我肩上的大明 第351节
光有良田可朝廷收不上米谷来有个屁用,还不是要靠压榨江南的米和两淮的盐嘛,这便是漕河乃命脉所系的根本原因。
而明朝的边防体系,现存的最关键的便是三个地段。一个是辽东,一个是京畿,还有个便是陕西。
辽东的困难在于明朝很长阶段会禁绝辽海道的海运。
京畿的症结方才高有勋点出来过了,皇庄们对其农业危害尤大,元朝和明朝有识之士不止一次呼吁在京畿四周营田,可都没用,你营田勘地,必然与皇室、勋戚还有太监形成激烈的利益冲突,不被彻底压死才怪呢,而后你肥了这群人,饿了边塞将士的肚子。故而明朝中叶直到戚继光镇守蓟州前,蒙古兵三天两头地就能骑马到北京来搞一日游,也不奇怪咯。
这个问题不解决,光靠张居正一条鞭法搜刮来的那些银子,光靠京营变来变去,银子烧光了便是症状复发如故的结局。
然对此,许光楠这个顺天府人士,也只是摇头叹息而已。
难不成你我,还能把皇庄给没收了?你还不如直接把泗州老朱家的祖陵给刨了更实际呢。
此乃久远之事,高有勋此刻也只是询问体察罢了。
总之,肩头的担子愈发沉重,也没有换肩歇息的奢望。
不过嫣柔先前的一席话还是鼓舞了他,让他重新有了干劲,慢慢来罢,你既没有滴水穿石的精神,那就别奢望改天换日的结果。
最终,筵席临近终了,高有勋爽快地与许光楠拍板,说只要徽州商帮能每年十万两银协济,光楠兄你再在盐司内帮忙作成,“甭管甚么姚乐林还是姚乐树的,我管叫将这片私盐贩子的树林给砍伐得干干净净!”
十万两的支出,能换回起码几十万两的回报,相信徽商们是不会拒绝如此优厚的条件的。
山东利津,新春开年之际,海面的风向慢慢变了,又有几艘大福船来到,下了帆蓬,靠在水关码头,搬货卸货交割银钱之余,其所搭载的石田三成家臣杉江勘兵卫也登上陆地,他不是首次到好客山东来咯。当即轻车熟路,在利津县城中雇了骡马和抬夫,将书信还有财货一股脑装好,沿着大清河换船,向着济宁府奔来,他带来了日本最新的消息,要告诉高有勋。
“治部少辅还真当上内大臣啦?”济宁拙园新的行辕公馆内,高有勋喜气洋洋地对着杉江恭喜,还封了十两白银的贺仪给他。
杉江也喜上眉梢,说是啊,往后就是石田内府了。
至于杉江本人,居然也跃为六千石的领主,不过也还得继续为石田内府大人三番五次往中国跑通信交涉,也算是大材小用咯。
而有勋问得,杉江勘兵卫加封的领地,竟然在越前国的南条郡,本是丰臣家奉行大谷吉继的封邑。
大谷吉继在小田原征伐前后立功颇多,前后领取越前敦贺、南条、丹生、今立数郡合计五万石的恩赐,可高有勋这才晓得,大谷在釜山镇因毛利秀元的反水,而同其余丰臣奉行集体死难,不胜
唏嘘了番。
而石田三成虽与大谷吉继交好,可在形势所迫下,也不得不分割掉大谷的领土,赏赐给新的有功之士。
这形势所迫,有一半是来着日本国王丰臣秀次的。
没错,秀次居然调停了京畿和东国间一触即发的战火,叫日本重归可能很短暂的静谧中。
第103章白无垢物语
丰臣秀次真的可以说是时也运也的典范了。
原本他只是个随时要用生命给「拾」这个孩子让路的人,在秀吉眼中就是绊脚石。
可现在他却成了壬辰倭乱最大的得益者,当真如闪电般归来。
至于石田三成也不用再另起炉灶咯,他很快同秀次妥协,并在朝廷运作得到内大臣官位。身为内府,并被秀次授予「京畿惣政头」的头衔。这样的话,原本丰臣家摄政关白的公仪,再加上秀次日本国王的公仪,双重齐全,重回京都聚乐第的秀次宣布:
对外使用日本国王的公仪;
对内则丰臣关白公仪如故。
为拉拢九州、四国还有西国的大名,秀次完全认可在高丽之阵后的势力变化,最典型的就是毛利秀元和吉川广家这二位最大逆贼,秀次不但把灭族的黑田氏领国封给秀元,还保障了吉川广家出云、石见二国领地的安堵。故而大谷吉继等奉行的死,差不多等于是白死,只剩大谷吉继切腹自杀前的诅咒,还在日本土地上如游魂野火般飘荡。
至于西国霸主毛利辉元其实在这场博弈中,因贪念周姬的美色,早早返归广岛城,反倒成为不小的输家——高有勋把宇喜多秀家还有他的家臣团给放回来制衡,再加上前养子毛利秀元的跋扈,辉元在家中的权威急剧下坠,隐然有号令不出广岛城的危险,另外辉元不可能不面对个最实际的问题,自己和周姬刚生出来的子嗣,到底该如何应对毛利秀元咄咄逼人的挑战呢?
被解送去北京城的,除去秀吉的亲子拾之外,还有剃度出家的小早川隆景,隆景一把年纪还要作为降俘的代表,正被幽禁在北京会馆中,郁郁寡欢着,等待最耻辱的一幕到来。不过他在日本的领国已归小早川秀包所领,总算保全了家名,故而小早川属不输不赢。
至于四国,秀次在归大阪的途中,便作出详细的仕置安排,主要是将福岛正则、户田胜隆还有生驹亲正所遗留的领地做了分割,消弭了一触即发的动乱,四国岛的各位大名也都尝到甜头,专心修城练兵,防范起在丰臣氏前的土著大名如河野、西园寺等的遗臣随时能组织起来的一揆叛乱。
这般,丰臣秀次差不多得到了日本西半部大名的支持。
这场大洗牌中,最咸鱼翻身的除却秀次,就要算大友义统和锅岛直茂咯,前者带着「还乡团」重新得到整个丰后国,上了桌,重新跃为九州的一号实力人物,后者则鬼使神差地横跨半个日本,得到尾张国清州城在内的二十五万石加赠,成为丰臣政权实力最强的「仁王门」,镇守出入京畿和东国的门户,大约真的是因为把朝鲜顺和君吃下肚才获得的好运气罢。
至于带着一万假倭兵驰回的岛左近,同主君三成进行场绝密的会谈。
“这一万高丽兵不可久留啊,高有勋靠着这些兵,源源不断地要我给钱给粮。左近,你去整合整个东美浓罢,成为第二大门户,我把你的领地加赠到十二万石,如何?”三成对岛左近说。
岛左近却言,大阪城内太阁为高丽之阵所囤积的金银极多,且有石见、因幡但马等银山支撑,哪里雇佣不起这一万假倭兵呢,将其驻屯在京畿和东海的要冲大垣城附近就食。一来可以作为支生力军预备着,二来也可保留内府与高有勋间的纽带,“往后若有大阵仗的话,勋殿还可再派一万人来,足够扭转战局的。”
这番话,三成想想倒也有道理,便也就应承下来。
这会丰臣政权中,秀次主持公仪,三成则身为京畿惣政,负责指出检地、贸易流通、采掘矿山、征收贡米等庶务,俨然学到了中华君王和宰执间的搭配模式。据说秀次回到聚乐第后,相比过去还更加勤奋好学起来,常说治理天下不可单单倚靠武者的弓马之术,更要靠学问,经常找来五山僧侣,请教唐人和日本的各种律法式目,大有要革新丰臣旧壳,开辟一个不叫幕府的幕府的趋势。
至于日本原来的天下人丰臣秀吉,则同他的野心一样被禁锢在伏见城中,对外便宣扬说病重,无法过问政事。
那全日本的大名们,都在巴巴地等待着一样事,那就是秀吉正式死亡的消息。
逃回江户城的「德川家康」,实则也是不输不赢,其自断干涉会津蒲生的行径,遭到了浅野长政的质问,狡猾的家康便开始勾兑,说自己愿领军为征伐「大崎侍从伊达政宗」的主帅。于是同样抱着韬光养晦积蓄实力心思的丰臣秀次和石田三成也就答应下来,赦免了德川的罪过。
“关东大地还未有焕
发出它真正的伟力,仍需我们的精心治理,诸君,在龙吟之前,暂且忍耐静心下来罢!”江户城中,准备出马征讨奥州笔头伊达氏的德川家康,在马印和铠甲前,对家臣们如此说道。
这位德川家康也是没辙。
都怪常真和尚那个废物,在拿下岐阜城后固守,安心等待自己不就好了?却自作聪明跑去打伊势伊贺,结果身死不说,还连累败坏了自己的大好算盘,闹得秀次的宿老城持大名山内一丰、堀尾吉晴、中村一氏等安然归来,再加上甲信的一票丰臣大名,彻底将关东西进的路给封死了,真的是要气到呕血!
为今之计,只好看长线了。
“修理大夫殿,您是大纳言一手提拔起来的忠直之臣,是德川家的摩利支天,您不支持秀忠殿那还能有谁呢?”上野国的高崎城内,正在本丸中调理疲累身躯的德川重臣井伊直政,在听到秘密前来报信的大久保忠邻的家臣如此说时,惊得不能自已。
身为德川家康一手从小姓提拔为头号重镇的井伊直政,自然对主君是忠心不二的,只是德川转封关东后,他受封上野国十二万石,又整日被主君指令着南征北战东奔西走,全方位负责军政外交,很少能与主君碰面。这不,他刚去京都同丰臣交涉完,才回高崎城,就得到来自江户的新指令,“带领最精锐的赤备,准备前去征讨伊达。”
方准备披甲策马时,却得到如此晴天霹雳般的秘辛,真的是......
“你是发疯了不成,若再敢胡说,我在这里就拔刀将你斩掉!”井伊直政对报信使者怒目而向。
可使者却痛哭流涕,摆出种种证据,其中最重量级的还是秀忠本人的花押密信,说现在于江户城统帅八国旗本的,已不是大纳言,而是区区影武者,是个冒牌货。
“难道是世良田二郎三郎元信?”影武者的机密,哪怕是本多忠胜、神原康政等老牌重臣都无从知晓,可井伊直政因与家康有过钩子情义,是家中仅知此事的寥寥数人中的一位。
说到这,井伊直政也不自禁地泪落如雨,他去京都伏见时确曾听到公卿还有僧侣的风言风语,说死在胜龙寺的那位才是真货,而今的大纳言是假货,“是被丰臣和石田内府收买的间谍,假冒大纳言,准备在内部瓦解掉德川,好叫丰臣在二代后彻底统一日本。”
“主公......”井伊直政恨不得当场就要切腹殉死,可转念想,现在也不知秀忠和忠邻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便对使者说,我要亲自辨认大纳言是真是假。
“江户城里大纳言的妾室偷偷告诉过我们,说世良田二郎三郎的面貌虽酷似大纳言,可那话儿却大小迥异,这是男人的根本,做不得假。”
“我明白了,我会亲自体认清楚的!”井伊直政心念这就好办咯。
于是德川家内部,在随即到来的「伊达征伐」之前,已然是暗潮汹涌。
“我要被讨伐了?还是德川、前田、上杉、蒲生、南部、佐竹、相马一起来!”岩出山城的伊达政宗,听到丰臣公仪要毫不留情地惩处他时,吓得将案几上正在调配的改良兵粮丸洒落一地,嘴唇都哆嗦成了惨白色。
伊达重臣们都跪在他的面前,问当下怎地办。
伊达政宗话都说不出来,忙说哎呦哎哟,我的胳膊似乎是遭了风痹了。
医师赶紧被唤来,日本的医师说要针灸,南蛮的医师说要放血。
最后伊达政宗脑袋上和肩膀上插满了银针,手腕上则吸附着好几只水蛭,重臣们则焦虑万分,看着闭着眼痛苦万状坐着一动不动的家督,等着他的决断。
“我的白无垢呢?拿来给我穿上,我准备去京都请罪,这都是为了保全伊达家祖业啊。”最终,伊达政宗睁开独眼,气息微弱地问。
重臣们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是伊达政宗第三次穿上白无垢咯。
第一次,是丰臣秀吉小田原征伐时,要求伊达政宗参阵输诚,可政宗却因犹豫不断而迟到,差点被勒令切腹,只能穿上白无垢请罪;
第二次,则是次年蒲生氏乡在奥羽地镇压大崎、葛西遗臣一揆暴乱时,说在一揆阵营内发现伊达政宗的旗帜马印,还缴获了伊达政宗煽动一揆准备浑水摸鱼的密信,惹得秀吉大怒,政宗只能再次穿上白无垢前去谢罪。
这是第三次。
白无垢,才是独眼龙伊达政宗真正的战甲啊!
毕竟伊达家五十八万石,怎地可能是征讨军的敌手呢。
怕不是要落得和后北条氏一样的下场。
可只要家督穿上白无垢的速度够快,快到征讨军队的马蹄赶不上的程度,那伊达家依旧可以幸存。
努力活下去啊,伊达政宗,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改写历史(书)。
“征伐奥州,该给全庆行都司的米谷和银钱不会就此短少罢?”高有勋听完杉江对日本国内态势林林总总的叙述后,最关切的还是这个。
杉江保
证道,绝不可能,大阪城的金银成山的,此外佐渡的金山也已被收入丰臣藏入地,正在集合因幡但马那边的山师修筑灰吹屋采掘烧炼,内府对上杉景胜也给出丰厚的交换条件,那即是对奥州征伐胜利后,会津蒲生氏代管的十几万石藏入地,则统统加赠给上杉景胜。
至于互市的勘合敕书,各大名也都瓜分豆剖完了,正玩了命地造船,纷纷来与唐国和高丽做买卖呢。
这不,杉江说完就呈上份清单给有勋过目,说我随着船团来的,就运载着二万石新的米谷,预先作内府大人为对勋殿马上就任克虏伯的贺礼。
娘的,我天天刺激石田三成,那三成也不善罢甘休,天天也捏着我的痛点搞跨洋攻击,明明晓得克虏伯封爵迄今还是没个下文,有心来寻趁笑话我......
唉,高有勋面露不豫之色,可也还是一闪而过,心想马上小早川隆景被献俘太庙时,也该到我封爵之日咯。
眼下自然还是救灾要紧。
于是乎杉江便把船经耽罗岛时,高山右近寄来的书信给捎带献给有勋。
高山右近明确说,耽罗岛北侧海滨已择选好了绳张,正在动员随他一并来的百姓,边耕作边普请筑城,并说该岛气候凉爽洁净,经李氏朝鲜二百来年的统治,牧草长得非常茂盛,别说五百匹战马了,就是三五千匹也放养得过来,他已将部分百姓转作牧夫,分配田地,开始牧马,现在还是紧缺人手。
“来得正好。”高有勋赞叹道,旋即就对杉江说,载你来的那几艘大福船,先运二千灾民去耽罗岛,问题不大吧,我支给川资和置家钱。
杉江道这个自然可以。
高有勋便当即提笔,用纯汉文给高山右近回了信件。
信里除了褒奖番外,有勋还对高山右近道,倭国善牧马者不多,养马不代表牧马,你可以我的名义从行都司银库中支取银两,派人去辽阳、蒙古还有女真之地,广招善牧的好手,前来训练牧民,只要耽罗岛的战马繁衍生息功成,往后再想办法给你加赠五万石作为犒赏。
娘的,别说三五千咯,只要能稳定有二千匹优良战马,老子都能横着走,区区盐枭,哼,抬手即碎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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