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世家五百年 第53节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诸君,黄泉路上,我等忠臣一同前行,方不负皇恩厚报!”
此言既出,奉天殿前顿生一阵附和之声,但更多的是沉默,齐泰望去,面露讥讽之色,“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
胡广,昔日你以平藩王之策而被陛下点为状元,可谓深受陛下皇恩,如今为何讷讷无言,难道要跪迎弑君的逆贼吗?”
胡广他早已在前几日便前往城外拜谒燕王,齐泰既知道此事,还故意如此,便是故意要羞杀胡广,可他错了,胡广的确是羞愧,可更多的却是愤怒,愤怒于齐泰如此毁他名声。
“燕王殿下靖难,为的是除去尔等祸国的奸臣,只是可惜,尔等奸佞没死,却连累了陛下受难,燕王殿下今日问罪,问的便是尔等,今日还敢在此犬吠!”
真是无耻啊,群臣心中皆是震惊的望向胡广,可谁也不敢说出来。
嗒嗒嗒。
一行马蹄声自宫里而来,群臣皆色变,再无余声。
燕王朱棣刚一出现,便有官员叫骂起来,甚至想要上前,而后迅速被侍立在两侧的士卒按倒在地,并将一团布塞入其口中,只在地上按着,却不带走。
李祺一眼扫过众人神情,便猜到方才发生了何事,情理之内,意料之中,不值一提之事,无需在意。
朱棣、李祺一行人于群臣之前下了马,而后一步步登上台阶,立于燕王大纛之下,回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阶下众臣。
当此之时,天际蔚蓝澄澈若琉璃,天光降在宫中的金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辉目之光,自上而下望去,士卒森森,军容林立,大纛之下,燕王朱棣扶刀而立,左右两侧俱是随之出生入死的战将。
君王、战将、士卒,大纛、仪仗、军旗,似是交融于一体,将那些文官困在其中。
朱棣虎目扫视而过,望着那黑压压的人头,那便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以及京城万民之心,一想到那日李祺与他所言之事,他心中顿生一股豪迈之气。
迎着略带萧瑟凉意的秋风,朱棣指着立于两侧的诸军中文士道:“诸君想必都已知晓本王今日何意,正是问罪于天下,问罪于诸臣,这些便是记录今日之事的文士。”
阶下顿时生出一些骚动,谁都不曾想到燕王竟然玩的这么大,这是要记上史书的节奏啊。
朱棣扫视诸臣,而后目光落到了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身上,众人目光随之落过,只听燕王慨然道:“本王有一问,洪武三十一年,尔等向建文献策削夺燕藩之时,本王何罪?”
士卒将三人嘴中的布条取下,黄子澄怒斥道:“看看你今日所为,难道不该削夺吗?”
朱棣声若雷霆般怒吼道:“本王问你,洪武三十一年时,本王何罪?!”
此声一落,他身侧众人齐声按刀喝问:“吾王何罪?!”
列于奉天台两侧的数千卫士亦随主官齐声喝问:“吾王何罪?!”
这等场景实在是群臣此生所不曾见,竟然有若上天在质问,威严苍苍,纵然是黄子澄亦在一瞬间被此声夺去气势,愣在当场。
待隆声散去,方孝孺回想起往日朱棣被他逼迫的丑态时,才再度生出讥诮之气,“自然是你阴谋奸刻,早有谋逆之心,若不削之,必将反之!”
“好!原来本王果真有罪!此乃汉之腹诽之罪也!”
朱棣朗声大笑,笑着众人心慌,转而又望向方孝孺厉声道:“既然是腹诽之罪,那本王亦可认为尔等三人,意图窃取大明社稷江山。
故而做出这构陷宗家之举,意图先斩皇帝羽翼藩屏,而后架空朝堂、威凌主上,效曹魏司马家故事!”
方孝孺脸色大变,腹诽之罪是早就被抛弃的理论,他不过是被情势所迫才贸然出口,可经燕王这一言,他便失了先机。
可他不愿意服输,咬牙道:“自古以来藩王俱作乱,我等为陛下帝位稳妥,才献上削藩之策,岂是你这犯上作乱的逆贼所能相比,挠挠之言,便欲堵上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简直做梦!”
“秦桧以莫须有之罪在风波亭冤杀岳飞时,亦是以前朝武将之事作比,亦是于赵构之前腹诽岳飞,你说你是建文的忠臣,秦桧难道不是赵构的忠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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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建文有罪
一言而出,方孝孺三人立时色变,秦桧的名声谁敢沾一点,青史之名算是毁于一旦。
可燕王并非胡搅蛮缠,四周皆有文士记录,群臣百姓的眼睛也不瞎,纠缠于此,并无作用。
方孝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燕王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明明那日在营中,三言两语便被他驳的恼羞成怒。
是李祺!
方孝孺的目光落到了朱棣身侧的李祺身上,他恍然大悟,今日燕王的风格太像李祺了,始终立于道德的至高点上,让人辩无可辩。
那今日之问罪?
他心底生出了一股浓浓的寒意。
“洪武三十一年,本王何罪?”
朱棣扶刀四顾,勃然作色道:“既然本王无罪,那有罪的便是你们这些构陷忠良、离间天家、欲除朝廷羽翼宗藩的奸佞了。”
高台之下,一直不曾发声的人中,有一人名为黄观,乃是六首三元的大才子,历史上举家为建文帝殉死。
他眼见方孝孺三人已然难言,心中焦急,立刻前行数步,大声质问道:“燕逆,难道你以为纠缠于旧事、欲加罪于公卿,就能够掩盖你起兵造反,逼杀皇帝的罪行吗?
举四海天下,谁不知道清君侧、靖国难,不过是借口。
皇帝、皇后于奉天殿自焚,皆因你进京而起,这便是你永远也洗不脱的罪孽,万古难销!”
黄子澄等人神情大振,方才被燕王所绕,竟然纠结于数年前的旧事,忘记了朱棣乃是弑君之人。
“好!正待此言!”
朱棣望向了李祺,道:“景和,你乃是天下鸿儒,本王有经典欲要问之。”
“殿下请言。”
“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
朱棣一问,黄观等一众人脸色顿时大变,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了朱棣。
纵然是童生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段记载于孟子中的齐宣王和孟圣的对话!
李祺道:“于传有之。”
朱棣又问:“臣弑其君,可乎?”
李祺肃然道:“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当这一字一句落在群臣耳中,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就连黄观都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想不到朱棣竟然会用这段话来反驳他。
即便是有问罪之事,可方孝孺等人从来没想过还能够挽回衰颓大势,他们只是想在死前让朱棣膈应一下,让他一生不得安宁,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所有人都知道,无论问罪结果如何,燕王朱棣都是注定要成为大明皇帝的,可现在他竟然用早已被先帝删除的孟子君臣之论来反驳!
难道朱棣不知道,今日的问罪之举,是一个极其严肃的政治场合,这场问罪过程中的言论,关乎着未来大明朝的政治底层逻辑构建。
今日燕王在这个场合用孟子的君臣之论构建了大明朝的底色,那日后就必然要受到这一理论的掣肘!
这便是“君以此兴,必以此亡”的道理!
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他还是将孟圣的君臣之论加了进来,这如何能不让他们震惊。
而朱棣为何会同意在这么重大的政治场合,说出孟子的君臣之论,这种对君王看起来不利的言语呢?
是因为李祺的一句话——“殿下认为,若是天下的局势已然到了需要孟圣此言作为定性,那有没有这番话还有区别吗?”
这句话一出朱棣就明白了,这句话本身是没有大用处的,正如他已然率军进了应天,无论有没有掩饰弑君的借口,建文都要死。
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构建他的政权合法性,而在这个时代,逼杀皇帝之后,再也没有比这句话更合适的了!
孟圣的位格足够高,足够压服一切不平。
而向天下人让渡君权,也足以压服民间躁动之心,反正只是一句话,还真有人能凭此而侵夺君权不成?
两千年前尚且不可能,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在这句话被道出后,最难以辩驳的弑君之事,便可以直接揭过,接下来辩论的重点便落在了,建文到底有没有错,是不是桀纣那样的君王!
而在这一点上,朱棣明白自己是具有巨大优势的。
是以,在李祺给他梳理了这一套政治逻辑后,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同意了。
朱棣能想到的,方孝孺等人如何想不到,湘王之死是一件无论如何都难以揭过之事。
天下对陛下的诟病也多在这里,放在平日里或许没有大问题,毕竟哪个皇帝手上没有几条无辜枉死的人命,纵然是汉文帝、唐太宗那样的贤君也冤杀过忠臣。
可天下人心中都是有一杆秤的,皇帝怀疑大臣终究是不光彩的事情,一旦要拿到明面上来说,比如现在朱棣用诛独夫的言论将皇帝逼上秤去称一称重量,那就是不看身份,而只看对错了。
而谁对谁错,这是方才燕王问他有何罪时,就已经得出的结论,燕王无罪!
燕王无罪,岂非皇帝有罪?!
“君上乃高皇血胤,天资仁厚,亲贤好学,先帝称之曰仁,焉能如此指摘君上,乃至作比于桀纣?”
话虽如此,可明眼人皆能看到,在燕王朱棣孤注一掷的将君权置于孟圣纲常之下时,方孝孺等人所持的君臣之尊,便难以作为,彼竭我盈,便已然气短。
燕王持刀又勃然喝道:“为何不能指摘?
本王乃是高皇嫡子,至洪武三十一年时,兄长皆薨,本王便是尊家嫡长,这宗家之事,本王难道不能言说一二吗?
本王自洪武十三年时便就藩北平,十八年来为大明戍边,战勋累累,亦无过错,若不是建文猜忌,本王何至于以北平起兵,以卵击石,在北平尽享荣华富贵,难道不是正道吗?”
阶下无论臣子还是百姓,皆是一阵垂言,燕王起兵之时,谁都没有想过他能功成,纵然是他在河北连战连胜之时,依旧没人觉得他能攻破京城。
若不是被逼急了,燕王是不会造反的,这才是天下人的共识!
第68章 废帝而立
“若不是建文猜忌,朝堂之上有尔等这般奸佞,祸乱邦国,离间宗家,本王又如何会举数万之众,志存死意,一路南来。
若不是天命垂青,本王怕是早已做了孤魂野鬼,乃至于被冠上如湘王一般的恶谥,镇压于黄泉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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