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从军行 第116节
至于傅文达下令,处斩散播谣言者,命令下达后,倒是没人公开说话了,大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的说些什么。
傅文达彻夜未睡,坐在桌案前整整一夜,天色一亮,傅文达便披甲齐整,巡阅全城,傅文达仔细的盯着看到的每一个军士,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却有其事,傅文达觉得,每一个士兵的脸上,似乎都和平日里不一样。
陈从进只是试验一番,他并未料到劝降信能起到如此大的作用,蔚州城中,军心动摇,将士不安。
而这,陈从进只是扮演了一个推手的角色,更多的是,战争已经持续太久,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他们已经看不到赢的希望。
在射出劝降信的第二日,陈从进又令白义诚,征发蔚州四邻的丁壮,以民夫掘土建造夹墙,彻底封锁蔚州。
陈从进觉得,单单一个劝降信,恐怕不能给守军太大的压力,只有双管齐下,或许能收到奇效。
只要夹墙建成,蔚州城内,别说派出信使了,内外消息彻底断绝,恐慌,已经笼罩了整个蔚州城。
第253章 蔚州降
傅文达站在城楼上,盯着不远处,那些民夫犹如蚂蚁般,一楸一楸的掘土,建墙,陈从进不是玩虚的,真是正儿八经的要锁死蔚州城。
正所谓,想要骗过别人,首先就要骗过自己人,那些民夫接到的命令,就是掘土,建墙,其余的,一概不知。
傅文达站在城楼上,沉默不语,这时,部将何威匆匆而来,在傅文达的耳边低语道:“将军,北城监门将赵康乐,与部下密谋,开门请降,赵康乐及其党羽已经被抓,将军,该如何处置?”
傅文达回头看了看何威,问道:“以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以末将之见,当杀,连同其家眷,悉数斩杀,如此,方可震慑军心。”
傅文达收回目光,转而继续看向城外,语气幽幽的说道:“杀了这些人,怕是军心震慑不住,反引起兵变啊。”
何威闻言一愣,不知傅文达是何意思,一时间有些无言,良久也未听到傅文达的话语,于是,忍不住又问道:“将军之意,是不杀吗?可这是叛变!”
“杀也不成,不杀也不成啊!”傅文达感叹了一句,随后语气一肃,沉声道:“传令,召军中诸将议事!”
何威当即躬身领命而去。
“陈从进的劝降信,来的巧啊!”傅文达喃喃自语道,若是幽州军刚刚围城时,就送进来劝降信,那么其作用决不会像眼下如此之大,犹如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傅文达召集诸将,他就是想要印证一下心中猜想,傅文达并非寻常莽夫,悍将,沉稳,顺势而为,是他心中的座右铭,自古以来,能逆势而为者,非雄才大略者,便是愚昧之徒。
蔚州城,刺史府中。
何威已经派人通知了所有军将,可此时的厅堂中,人数却并不齐,约有三分之一的军将,皆托词身体不适,无法参加军议。
按军制,通令不至者,可立斩之,军法,傅文达清楚,没来的军将也清楚,可他们依旧没来。
傅文达知道,再去催促也毫无意义,这些人,此刻一定是束甲持械,亲兵团聚,或许在堂下的这些人中,很多人也是心怀不轨。
看起来是劝降信之功,但实际上,却是李克用的天然合法性不足,再加上战事持续了这么久,胜算渺茫,粮草不济,对李克用,很多人已经失去了信心,而陈从进的劝降信,也只是个推手罢了。
“今日,召诸位来,是想问问尔等,北城监门将赵康乐,欲开城请降一事,对此人,该如何处置,本将想听听你们的意思。”傅文达语气平缓的说道。
“一切由将军而决……”
“将军怎么下令的,我们就怎么做!”
诸将一言一语,皆有表忠心之意,可这些话,听在傅文达的耳中,却是十分的刺耳。
若是忠心,那就该众口一词,立斩赵康乐,可这么多人,没有一人提出这个意见。
听到这,傅文达心中已经明了,蔚州城,已经不用守了,军心涣散,人心思变,眼下的蔚州城,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中,只要出个小变故,就能让傅文达死在城中。
智者不立于危墙下,傅文达虽不敢比肩智者,但傅文达也清楚,若是不顺从这些军将,他必死无疑,可是走呢?
现在若是傅文达带一队轻骑,倒是可以逃出蔚州城,毕竟,陈从进刚刚开始进行掘土作业,想跑,并非难事。
离开蔚州不是难事,可是丢了蔚州,傅文达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死在蔚州,倒是很有可能死在云州,弃军而逃,以李克用的性子,直接杀了自己,那已经是仁慈之举了。
诸将的反应,印证了傅文达心中猜想,这些人,已经不想打了,更不想再替李氏父子卖命了。
时间也许是在今天,又或许是在明天,这些人,就会引发兵变,或擒杀自己,或开城请降。
傅文达脑中急转,思索该如何破局,既要活下去,还要让家眷不受牵连,这时,傅文达眼神一动,随即哈哈一笑,道:“诸位所言,本将已知矣,尔等先回去吧。”
“末将告退……”
待众将离去后,傅文达召来亲卫,耳语了几句,亲卫听后,面露震惊之色,傅文达拍了拍亲卫的肩膀,叹道:“世道如此,不得已而为之,下去吧。”
五月十六日,也就是军议结束的第二天,蔚州城爆发兵变,诸将授意军卒,鼓噪起事,欲威逼傅文达下令开城投降。
而乱军刚至刺史府时,傅文达的亲卫便簇拥着傅文达走了出来,并大声道:“傅将军不愿降,今擒之,欲献于幽州陈节帅!”
话虽如此,可众人却见傅文达双手被捆绑,面上却无一丝忧虑,周边的亲卫环绕,紧紧的卫护在其身旁,有军卒欲上前,立刻便被傅文达亲卫所阻。
这时,傅文达的心腹部将何威也带了一队军卒,赶到傅文达的身边,何威对诸将大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向陈节帅请降。”
说完后,也站在傅文达身侧,这种场面,说多怪异,有多怪异,不过,众人也无所谓,谁管傅文达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其后,蔚州城门大开,疾驰而出一队骑兵,这队骑兵,不准甲,不持兵刃,边纵马而行,边大喊道:“不用挖了,开城请降了!”
陈从进闻听消息,心中大喜,万万没想到,劝降信的威力如此巨大。
王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摇摇头道:“大帅之才,某真是心服口服了。”
陈从进哈哈一笑,对王猛的奉承不以为意,这蔚州城中,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劝降信就算有用,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功效。
不过,无论如何,能夺取蔚州,已经是意外之喜,战事打到现在,幽州军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陈从进有些惆怅,他一直在划水摸鱼,结果还打下了蔚州,代北行营诸镇,到现在还没挪出代州。
什么叫全靠同行衬托,跟这帮人一比,他陈从进哪里是什么跋扈藩镇的军头,分明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良将。
第254章 回师
蔚州降了,陈从进心中虽喜,但也不敢放松,因此,在蔚州城门大开后,陈从进命向元振,先行控制蔚州城的两道城门,随后又令所有守军,悉数出城,重新整顿编制。
这些投降的军将,陈从进一一接见,安抚其心,表示此番乱事,皆李氏父子之罪,这些人全是无知懵懂,被李氏父子欺瞒的。
虽有小过,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众降将,闻听此言,纷纷言陈节帅仁义,将来定是国之柱石云云。
好一顿安抚后,陈从进才去接见了傅文达。
也不知李克用知道蔚州投降后,对自己带走康君立,换上傅文达而造成的这种局面,会不会有些后悔。
李克用临阵换帅,那肯定是认为傅文达守城更合适,可最终的结果,却反而还不如康君立。
陈从进心中有些问题,想要问一问这个傅文达。
一道爽朗的声音在傅文达的耳边响起,傅文达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傅文达看了看此人,虽年轻,却在无形中有一股气场,这种气场,当事人可能自己无法察觉,但傅文达却能感受到,这是身居高位,且权势在手,威望加身者,才能散发出来的。
再结合情报,卢龙节度使陈从进年纪轻,至今不过二十四岁,傅文达已经可以确定,此人,便是卢龙节帅,陈从进。
“傅文达拜见大帅,败军之将,不敢当大帅将军之称。”
陈从进示意亲兵,解开傅文达绑缚的绳子,又让人拿来胡凳,让其坐着。
“傅将军,本帅心中有些不解,希望傅将军能为本帅解惑。”
“文达但有所知,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从进略一沉吟,随后缓缓问道:“李克用为何要临阵换帅,换傅将军驻守蔚州?”
傅文达微微一愣,没料到陈大帅会问这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傅文达自己也有些不解。
于是,傅文达缓缓说道:“回大帅,具体缘由,罪将也不是很清楚,但以在下心中所猜,或许是李军……李克用觉得,康君立此人,不够稳重,且无当机立断之能,立寨于外,坐视营寨被破,此举,李克用很是不满,在诸将的面前,直言斥责。”
随后,陈从进又问及了兵变的详细过程,傅文达将自己所知的,一一告知。
陈从进听后,忽然觉得,不够稳重,或许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也未必是件坏事,如果此时的守将是康君立,他应该是真能干出,诛杀叛变之将,在蔚州城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要是输了,自不用多说,一死了之,要是赢了,那蔚州城还真不一定会这么轻易的投降。
这时,陈从进问道:“傅将军,可愿归降本帅?”
傅文达当即跪地而拜,道:“罪将无才之辈,大帅愿纳之,罪将感激涕零,恨不能鞍前马后,为大帅效犬马之劳,只是罪将家眷,尚在云州,若降之,恐家小受害。”
陈从进听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重视家眷的武夫,好,对这种有顾忌的武夫,总比那些无所畏惧的武夫,好控制一些。
于是,陈从进站了起来,上前扶起了傅文达,轻声道:“文达勿虑,待朝廷收复云州,尔之家眷,必然无恙,本帅会放出消息,让李克用知道,你傅文达不愿降。”
傅文达听后,心中莫名的有些羞愧感,但是陈大帅如此体谅,却还是让其有些感动:“谢大帅,大帅之恩,罪将没齿难忘。”
………………
蔚州以下,陈从进密令向元振,于城中搜罗工匠,并将工匠,举家迁往幽州,同时,搜罗府库之钱,粮,货,马匹,牛羊等物。
而白义诚得知消息后,心中大急,急忙求见陈从进,但陈从进遣人言,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陈从进现在已经想走了,打下蔚州,对朝廷已有交代,将士出征半年有余,已经很疲惫了,师老兵疲,回幽州休养,是合情合理之事。
白义诚屡屡见不到陈从进,心中只能无奈叹息,这个卢龙大帅,真是一点也不在乎体面,把蔚州城内的所有铁匠都给抓走了,这就算了,钱粮也被搜罗一空。
这让已经将蔚州视为自己日后根基的白义城,心头十分的苦闷,但是势比人强,陈从进非要这么干,他白义诚也是半点法子都无。
但令白义诚心中有些许安慰的是,陈从进好在要了点脸,没把所有的丁壮民夫都迁走,不至于留了座空城给他。
陈从进在撤兵之前,本想将蔚州城墙给扒了,再把护城河给填了,这样万一李克用又夺回了蔚州,自己以后再回来的时候,也好打一些。
但这个想法被白义诚坚定的给否决了,白义诚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要他在蔚州一天,李克用决不可能夺回蔚州,他一定会带着吐谷浑的族人,坚守蔚州,誓死报效朝廷。
陈从进想了想,觉得也是,若是扒了城墙,那李克用大举来犯,白义诚这点人,怕还真守不住蔚州,有了城墙,李克用想短时间夺回蔚州,那可能性也不大。
毕竟,李克用不像陈从进,后路无忧,能随便的蔚州城下待个半年的时间,别说半年,就是李克用被耗在蔚州三月,那后路怕就要全炸了。
乾符六年,六月初,陈从进率师回返幽州,白义诚的吐谷浑兵,留守蔚州,同时,陈从进让监军田文灿给朝廷上书,表示,大军出征半年有余,已经极为疲惫,先回师休整,待休整完毕,必再次出兵,一举荡平沙陀贼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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