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从军行 第12节
今年的元日,或许是因为张允伸身体状况,亦或是局势不宁,雄平都中并未放士兵入城休沐,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戒备。
陈从进敏锐的感觉到幽州镇,可能要出事了,只是陈从进的消息来源太少,即便是队头向元振也不太清楚。
正月二十四日,珍稀药材都无法吊住张允伸,气数已尽,药石无灵,张允伸上表交还节度使的旌旗,节钺,而朝廷的诏书还未抵达,张允伸便于次日凌晨逝世。
在这个时代,张允伸算的上是有名的寿星,活到了八十八岁,他还活着的时候,即便年老体衰,但仍能控制幽州镇,无论是牙将,还是各州军将,皆不敢有反叛之心。
张简会一面布置灵堂,一面向朝廷通报,随后,张简会又令各州刺史,各安其位,无需前来吊唁。
只是这道命令,显然被平州刺史张公素所无视,在得知张允伸病逝后,张公素大喜,当即点起骑兵两千余骑,以为老节帅送行为由,急奔幽州。
或许有人说,夺权之事,是如何的隐秘,心机深沉,这活怎么能干的这么糙,只是很可惜,这年头的武夫,都是这么糙。
张公素率兵前来的消息,沿途的信使,不知跑死了几匹马,才赶在张公素之前,将消息送到张简会的桌案前。
张简会闻讯,心中大惊,随即立刻召集朱有容,徐卫增,贺连铎三将,询问三将,该如何挡住张公素。
三人对视一眼,随后朱有容上前一步答道:“留后,张将军心怀忠义,此次前来,乃是送老节帅最后一程,留后有些多虑了。”
朱有容的回答,让张简会心中一凉,他勉强的笑了笑,表示确实有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随后三人恭敬的行礼,告退,待出了节度府衙,徐卫增冷哼一声,道:“留后上位,竟如此苛刻,连赏赐牙军都不曾赏赐,儿郎们都白期待了!”
朱有容摆摆手,说道:“勿急,我等安坐便可。”
张简会见指望不上牙军,当即派遣快马,命纳降军使陈贡言,静塞军使张允皋,立刻出兵阻拦张公素。
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自身的安危,张简会紧急出城,准备召令雄平都,做好出兵的准备。
张简会急奔入雄平都后,立刻召集四营指挥使,商议出兵之事。
其中四营指挥使,左营指挥使赵籍,是张简会心腹,而前营指挥使孙檀也对张简会表过忠心。
唯有后营指挥使郭藩,右营指挥使齐忠元二人,早已和牙军中互通消息,因此拒绝出兵。
危急关头,张简会一咬牙,怒从心头起,当即下令亲兵,将郭藩,齐忠元二人擒拿。
而孙檀大吃一惊,连连劝阻,却被张简会无视,郭藩,齐忠元二人被亲卫擒住时,郭藩似是惊讶,一时无言,而齐忠元却是大骂不止,言:“今日若杀他,明日张简会必死于非命。”
此话更是激怒了张简会,随即张简会下令亲兵,就地斩杀齐忠元。
血染帅帐,大凶之兆。
郭藩被张简会的举动给吓到了,连连告饶,而张简会见已经动手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郭藩也杀了。
随后,张简会议卢龙节度使留后的身份,严令雄平都整顿军备,做好出征前的准备,同时通报全军,郭齐二人,心怀不轨,以被斩杀,诸军各安其事,不吝厚赏,但有异动者,斩!
张简会也知道,杀了郭藩和齐忠元,必然会激怒牙军,因此,张简会不敢返回城中节度府衙,而是入宿雄平都。
第25章 军乱
张简会杀郭齐二将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军中将士闻讯,皆大惊失色。
而郭齐二将的部下中,各厢,各队皆是从牙军之中抽调而来,即便是赵籍和孙檀的部下中,几乎也都是牙军调过来的。
虽然幽州牙军之中,也并非铁板一块,但是,抱团是唐末藩镇中的常态,几乎所有的中层军官,对留后无故斩杀营将一事,深为不满。
一时间,军中鼓噪声四起,军士皆言:“郭齐二将无罪,留后无故诛之,必要奸人从中作梗!”
陈从进本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训练,虽然老节帅没了,但那种大事,说实在的,和陈从进也没什么关系,无论是谁上台,他照样领着军饷,吃着军中的饭。
但突然间,自己上司的上上司,被砍了,这个消息,也是让陈从进有着懵,随后,陈从进一伙人,在向元振的带领下,干起了鼓噪叫嚣的活。
这种事,陈从进当了这么久的兵,还是头一回参加,着实是让他有些新鲜感。
这时,一旁的李丰,凑了过来,对着陈从进说道:“伙长,看来这留后,当不长喽!”
而在陈从进旁边的陈处崇闻言,却是咧着嘴笑道:“李丰,上次都将发赏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丰瞪了陈处崇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闭嘴,不说话会死啊! ”
“行了行了,都闭嘴,就你们两话多,赶紧跟着队头,别走散了!”陈从进听着耳边的聒噪,烦不胜烦的说道。
陈从进这一伙,归属于右营,也就是刚刚被杀的齐元忠的部下,对齐元忠,陈从进既无好感,也没什么恶感,因为陈从进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当然,见倒是见过。
对于底层士卒而言,难得碰上这种大事,不管怎么说,最后他们肯定是会得到一些好处的,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再怎么着,这板子也打不到底下来。
陈从进的内心中,对这种风气,实在是有些无语,不过此时作为既得利益者,陈从进也没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进行指责,不过,这一次,陈从进也认为,张简会,办的事,太粗糙了,就是把郭齐二将调走,也比杀了强。
军乱,稍有不慎,恐怕不止是张简会的性命受到威胁,若是闹的大了,乱军冲入幽州,那么,安定了二十余年的幽州,怕是会毁于一旦。
见事闹大了,张简会心中又悔又怕,急忙问计赵籍,孙檀二人,值此危急之时,二人纷纷言:“而今之计,唯有厚赏兵士,稳定军心!”
张简会当即点头,表示同意厚赏,只是面对孙檀要求出帐和兵士见面,张简会却是连连摇头,他是一步都不敢出帐,深怕陷入乱军之中。
无奈之下,赵籍和孙檀二人,各自带着亲卫,不停高呼道:“都将有令,所有人各回各营,每人厚赏钱六贯,上品绢帛一匹!(绢帛一般分为上品,次品,下品)”
这样的赏赐,对士兵而言,不可谓不厚,因此,许多听到孙檀喊话的军士,纷纷抬头张望。
孙檀的喊话,陈从进也听到了,这是来到幽州这么久后,陈从进第一次见到孙檀,而这还真是不奇怪,雄平都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也有两千多人,况且孙檀如今身为大将,而陈从进却只是个伙长,二人没有交集,也属正常。
虽然陈从进不知道孙檀这个营指挥使,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小兵,但是陈从进的内心中,对孙檀,还是很有好感。
在刚入军营时,陈从进射箭的姿势,手法,以及射箭的一些技巧,很多都是孙檀指点的,此时突然听到孙檀的呼喊声,陈从进连忙拉住了李丰,陈处崇二人。
四周嘈杂的声音有些大,二人一时间没听清孙檀的话,陈从进随即将孙檀的话语告知二人。
众人都将关注的点放在赏赐上面,唯有李丰,却是有些惊叹的说道:“伙长,你可真是天赋异禀啊,隔这么远,都能听的这么清楚!”
听到这话,陈从进也有些诧异,自己确实是听的很清楚,对这一点点的小功能,陈从进也只能归结于穿越而来,神魂加强了。
随着赏赐的喊话声越传越广,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军中鼓噪之势渐缓,许多士卒们权衡利弊,念及丰厚赏赐,躁动之心渐平。
而这其中的根源,也和郭齐二人,平素里对底层军士的关怀不够,并未得军心罢了,陈从进看着逐渐平息下来的士兵,心中陷入沉思。
那些爱兵如子的将领,未必真的能对所有士兵一样的关怀备至,但是这些将领,一定是一个很好的演员,至少,爱兵如子的形象要深入军心,那么就必须要在大庭广众下,十年如一日的坚持。
在张简会的厚赏下,军中秩序虽勉强恢复,但军中人心浮动,各级军官对张简会依然持有戒心,此时若要调动大军去拦截张公素,实非易事。
如今的张简会,唯有祈祷纳降军使陈贡言,以及静塞军使张允皋能够拦住张公素。(张允皋身兼数任,蓟州刺史是本职,但是张允皋是张允伸之弟,静塞军也归其指挥)
………………
张简会的军令传至纳降军使陈贡言处,陈贡言迟疑不定,张简会虽是老节帅之子,但论军中威望而言,和张公素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张公素,是曾经的幽州州节度使的张仲武的从弟,昔日回鹘大军南侵,逼进渔阳,张仲武率大军三万,大破回鹘,而张公素在此战中,军功卓著,因此其在军中,一直颇有威望。
陈贡言迟疑不决,其部下李茂勋建议按兵不动,即便动兵,也要观察局势,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陈贡言思索良久,觉得李茂勋所言极是,他对张简会,其实也没有什么信心,于是陈贡言虽然令纳降军做好出兵的准备,但是其动作迟缓,而这,显然和张简会的命令相驳。
第26章 不可制
张简会虽然知道自己在军中的威望,无法和张公素相比,但张简会仍然认为自己比起张公素而言,优势更大。
其一,张简会已经得到了长安朝廷的任命,这也让他具备了大义的名分,河朔三镇虽说跋扈了些,动不动就搞出逐帅杀将的事。
不过,从历史的经验上来看,即便是兵变上台者,若是得不到朝廷的认可,那么,其也必然会被野心勃勃的部下所杀,如陈行泰,张绛等。
其二,张简会已经知道张公素仅带两千余骑,而明面上,整个幽州镇都在听从张简会命令,无论是从军队的战力,还是数量来说,似乎二者并没有什么可比性。
所以,即便张简会知道朱有容,徐卫增,贺连铎三将对自己不满,但他觉得,仅靠张允皋就足以平定张公素,更不用说自己还调了纳降军陈贡言一同出兵。
………………
队头向元振帐中,几名伙长齐聚一堂,虽说张简会厚赏之下,暂时稳住了军心,只是众人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因此,众人皆来到向元振这里,想打听一下当前的局势。
向元振看着王猛,郭崇景,王重训,张泰,陈从进五人,一时间也有些头大,此时的他才隐约明白,当初张公素宴请自己,或许并不只是因为其父的关系。
只是,向元振也不确定,张公素是否会夺取最后的胜利。
向元振看着众人,抚着额头,没好气的说道:“上头的事,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众人闻言,一时无语,陈从进在一旁,绞尽脑汁的在脑子回想,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对唐末的历史,陈从进只知道个大概,对幽州镇,他知道,未来会被契丹夺取,至于张公素和张简会的名头,陈从进表示,听到没听过。
其余几人听到向元振也不了解局势,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队头,这留后,说给的赏赐,什么时候发下来啊?”这时,王猛忽然问了一句,这次是厚赏,因此,军士对此都很期待。
向元振摆摆手,道:“你急什么,留后说赏,难道还会反悔不成,各自回去,好生安抚军士。”
几人出了帐,随后各自离去,陈从进也朝着自己的营帐漫步而去,而这时,王猛忽然追了过来,一把揽住了陈从进的肩膀,说道:“陈大郎,你觉得,这一次,谁会赢?”
自从前年陈从进和王猛比试一场,侥幸胜后,王猛屡屡来寻陈从进,想要重新切磋,对此,陈从进自然是来者不拒。
刚开始时,陈从进三场比试,只能赢个一次,到后面,基本上可以打个有来有回,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都是武夫,时间久了,这关系,反而越来越好。
听到王猛的问话,陈从进左右看了看,随后低声道:“我觉得,这一次,留后想赢,怕是不太容易。”
陈从进从脑子里找不到此事事件的结局,他只能依靠当下自己所了解的情况,进行猜测。
而陈从进认为张公素会赢的原因,便是张简会身为雄平都将,竟在如此紧要关头,差点引爆军变,不论是什么原因,至少,从此处可知,张简会,不擅制军。
且雄平都比起牙军而言,那乖了不知道多少倍,窥一而知全豹,乖巧的雄平都,张简会都控制不住,更遑论牙军了。
陈从进虽对此事的结局不清楚,但他知道,在唐末,不能控制牙军的节度使,没有一个能坐稳位置的,而张简会,显然并不像是能够控制住这帮骄兵悍将的样子,即便他身上有着长安朝廷给的大义名分。
而王猛听到这,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这几天,军中有流言,说是牙军中已经有人和张将军联络好了,只要张将军骑兵一到,便会里应外合,打开幽州城。”
“无风不起浪,此流言恐非空穴来风。”陈从进微微皱眉,摇了摇头,又道:“若牙军果真倒戈,那么入主幽州之人,必是张将军!”
王猛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他奶奶的,管他呢,这留后答应给的赏赐,咱们先领一回,无论最后是谁上位,总少不了咱们的赏赐。”
陈从进也笑笑道:“王兄说的在理,咱们身为小卒,也无力左右大局,且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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