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校的三好学生 第247节
这几年内,宣冲早就知道统正帝给自己封了王;当然宣冲面对手下人迫不及待的后续想法,可不敢加“浱王”这个封号。
宣冲:王是要有德的。“德行”就是确保一地民心死心塌地向着自己;自己现在的功劳只是“守藩篱”。所有向南开拓和兴办工厂的利益分配上,仅仅只是让跟着自己最紧密的群体获利,完全做不到人心向着自己。
继续用将军的称号,没人会说自己,但若是用“浱王”的称号,刚好给一些人反对自己起事的理由。
宣冲这时候,不想给麾下的反对派们任何理由。
此时坚守对大爻“忠诚”的宣冲:反我就是反大爻,是逆贼,是要全体送到南边戍边的。
注:宣冲通过安全局知道现在自己治下的反贼是相当多,赵诚那里有不少“乡音”是自己治下区域的士子,这些人怎么跑到赵诚那边去?要说和浱地的那些世家没关系,宣冲是不信的。
要说开疆拓土时,宣冲也更希望用大爻的征南将军名号;因为眼下大爻境内,大部分百姓连外推的边界线在哪里都不知道。
移民充边,得需要几代人才能稳固;十几代人治理后才算把疆土收入国中。
如果自己用浱王的名义,接下来大战打败了,这个未来在史书上不一定正宗的封号,给新开的土地盖的章,怎么都显得不正规!
宣冲回归武家后,开始“靖浮言正人心”。明确对各地发文件声称自己“德薄,不配称王,只能保一方社稷”。
宣冲在各方推举下,“勉强”愿意接受“浱公”这个称号。
宣冲斟酌的这个称号,是按照“秦穆公”的功绩“益国十二,开地千里,称霸西戎”来算。
曾几何时,宣冲在下位时鄙夷礼制,恨不得天天僭越;但是现在接近不惑之年,自己做了一地之主后,开始变得恪守礼制。
宣冲:这是因为,年轻时候,不考虑代价,且自身光棍一条,僭越就僭越了,没考虑过僭越上位后,是要给手下发工资的!但现在自己家大业大,是真的要考虑给手下发工资,所以压根不敢僭越。
这不,前世老百姓们,对于尊重一个月入十几万的小老板这件事上,远不如米殴那边上心。
礼法上,就能在做事情时得到相应的社会认可。
这种情况在西方海洋重商的国度完全不存在的,例如某灯塔国,某些黑手党家族经过洗白从政,这种档次的存在,直接就能混到议院,熬到众议院院长的身份。
这在东方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甚至煤老板自己都是这种思想钢印的受众,平时吃着苍蝇馆子,泡着公共澡堂,低调得很。
回到当下,宣冲很清楚自己的“档次”!
武恒羽可以称王,武源常不可以,赵诚可以自立为王,但是宣冲不行!
这个档次是怎么决定?是争霸天下的能力,是打下几州之地的既定事实。一旦在这方面有所成就,天下士子就会将其看作可以投奔的选择项目。
宣冲到目前为止,虽然一路向南远征,但是开辟的都是蛮荒之地。内部人是非常认可宣冲兵家能力,但是天下人还没有看到宣冲的刀锋从刀鞘中抽出来!其麾下土地到现在为止,都是武撼峦打下的固有地盘的拓展。
所以固然自己现在将浱地治理的非常好,生产力推进了一大截;但实际上相对于赵诚和武恒羽来说,其实就是个钱多的煤老板。
而现在宣冲必须得用“战功”来证明,这场争霸天下的大局中,自己有把其他州收入麾下的能力!
这样才能得到更多才能之辈们的追随。
但是时过境迁,天下其他各地士子们不相信,现在已经在天下争霸下半场的时候,还有“新玩家”能入场。
因为数年前天下变局剧烈的时候,虽然是打光了内土的经济,但是各个世家士子们都站队完毕了。(这其实很坑天下士子,后半场入场,若是再来投,那就都是贰臣了。就算重新站队,有这个污点也无法爬到重要位置上。)
按照传统理论,打天下必须要得到世家们支持,否则就算拿下一个地方,土地没法丈量,税收无法统计,只能暴力征收,最终也会由于不能长久统治而离开。
东方这个地方,只要土地这个生产资料在,哪怕只残存几十户都是能休养生息过来的。
对于逐鹿者们来说,天下永远不缺种田人,但自己的帝国缺的是统计该地生产资料产出的人才。
现在士林们不相信,宣冲错过了上半场,还能继续逐鹿!
…猎鹿的可以是诸侯之剑,也可以是教书的戒尺…
宣冲来到了官署,武俱往已经在了,连同大大小小上百个负责人,都在配合宣冲核查现在积攒的国力。宣冲翻阅这些年钢铁,青铜,粮食,以及开建的道路统计数据后,对武俱往等人露出笑容,缓缓道:“诸位,天下皆不识尔等之英!接下来我们要把工作重心从南疆转回到北边。”
武俱往等目光一亮,齐刷刷看着宣冲。
宣冲对武俱往,以及他身后的人,语气轻朗且带着一丝兴奋地朗诵道:“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自己培养的这些人,要对天下人亮出数值了。
所有青年们对着宣冲那包含期待的目光,心中燃起了炽热。
尤其是武俱往回忆起自己当年在爻都和宣冲见面,以及这些年来,随身教导的点滴记忆;当初宣冲给他取的这个名字,在今天看来,这期许在十几年前就种下了!相对于其他人现在心里涌出的“报效”,武俱往心中明白了“士为知己者死”。
第221章 江山妖娆
武家内宅,“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一群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小子们,身着铠甲,拿着兵器正在列队行进。
武家那自家的老人们,正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子弟们。然而这些家老们的目光瞄到了面色不虞的宣冲后,也不敢有高声赞叹。
宣冲心中感慨:自己当小老百姓时,看着领导那“谁都欠了他几百万”的脸色,是十分不爽;但是自己现在终于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在这一大队贵胄完成训练后,宣冲对一旁从北方召回而来的苏明问道:“怎么看?”
苏明中规中矩道:“这些孩子们,有大军之态。”
苏明是宣冲南征前,那次雍州之战带着三个战夔支援的将领,宣冲南征完毕后,他在北边熬了三四年,也能独当一面了。
宣冲看了这个下属一眼,露出了眼下这个场合唯一的一次微笑,回应道:“哦,也罢,这个场合,你可不敢说实话。”
苏明懵逼,不清楚现在要说啥实话?然而没等他继续表忠心,宣冲直接起身了,径直来到孩子的队伍中央。
苏明看着宣冲大步流星走向那个领头孩子(武炉),直接站在他面前,对着所有这些小子们说道:“所有人,听口令跟着我走。”
在宣冲命令下,武炉领着头跟着宣冲来到户外,紧接着立定,大家等待下一部分命令,但是——一盏茶后没有命令,两盏茶后还是没有命令。
一些孩子开始摇晃身体,却被宣冲看到,挥了挥手,当即亲兵过去剥下铠甲,拉到一旁阴凉的地方,呆着去。当然,一旁屋子内已经摆上了桌椅,笔墨纸砚准备好,等他们缓过神来,就得抄写兵法总纲一百遍,这得要花费好几天,所以伙房也准备好了。
至于那些铠甲,则是被剥离,丢在了校场上。
太阳从东边缓缓上升,日光照射下铠甲灼热异常,
一旁的武家女眷中有人看不下去,但不好说,于是乎求家老来劝一劝宣冲。
家老已经看出来,宣冲对这次“少年军”演习并不是那么欢喜,硬着头皮前来。
家老:“源常啊,日头太大了,要不我们喝点凉茶?”
同样站在日头下的宣冲看着这位家老,用尊敬但不客气的语调说道:“叔,这日头再烈,比得过战场上的枪林箭雨?”
家老:“这些娃娃们还是在练习刀枪,不是在战场上。”
宣冲音调升高,让所有人听到:“这就不对!不是在战场,没有下一刻就迎接枪林弹雨的准备,为什么要穿铠甲!凭什么穿铠甲!有什么资格用甲?!”
宣冲仿佛背后有眼睛一样,看到武炉脚尖一动想要换个姿势,立刻踹了他一脚:“给我站老实一点,其他人可以退,你领队给我站到最后。”
其他娃娃晃一次后,就被拖到了一边;至于武炉,作为这次被捧出来的孩子头头,宣冲的亲儿子,未来有竞争兵主资格的人,宣冲很不客气的踹屁股。
童子军的军团操练,本来是宣冲既定计划的一次军训;宣冲把武炉喊过来军训,不指望他上战场,是让他知道军队在各个环节的消耗,方便他以后知晓如何为军事准备物资。
但是渐渐这味道不对劲了。武家宗室,以及那些老牌勋贵们之前拥立“浱王”没有成功。于是乎呢,顺着宣冲的脉络,准备拥护武炉这个世子。所以这么热心地打造幼军,是要塞入自家孩子,准备提前占据下一代兵主身边的位置。
宣冲无奈:权力世袭制,这是任何一个权力集团都祛除不了的病根。就特么和前世首善之地占到位置的人,为了确保孩子阶层不滑落,就降分数线,创造特招班。其实这并没有什么。能力弱一点,其实也是能胜任,但关键是心态。
宣冲:二代们不清楚自己是在被“捧”,真的以为自己“素质教育”能和其他地区的寒门子弟对等了。那么问题就大了。
武炉现在被宣冲踹的非常委屈。他刚从灵江四郡回来,就莫名其妙地被安排了军训,然后身边出现了一群“朋友”,但紧接着就被老爹踹了。
在周围人都倒下一片后,宣冲对武炉说道:“军中这种情况是讲究“德”;如果你是一个小卒子,那你这次任务的很轻松。但是我不晓得,突然有这么多人捧着你,而你也顺着他们,没有拒绝就来到高位,那我就得看你的德是否配位?你现在得站得最直,走得最正,思考最严密。”
而后宣冲对凑过来的家老,悠然说道:“在大军中,站着就是德;哪怕是敌众我寡,也得站着给对面看,给自己人看。若是稍有一点风吹雨打,就退缩,就和草莓一样疲软,那么就会溃不成军啊。”
家老张了张嘴,无话可说。作为世袭的将门,当然有契合兵家的祖宗家法。当宣冲搬出“家法”后,他这“老资格”就说不上话了。
最终所有孩子,挨个脱了铠甲,只剩下了武炉。
他想要撤,却依旧被宣冲盯着,就这么从天刚亮到了下午,直到他眼前一黑倒下来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被扛起来,然后铠甲被脱掉,被凉水毛巾轻轻地擦拭身体。
…优待者得知道自己被优待,才不够,德来凑…
宣冲在熬鹰一样,熬完了自己儿子后,并没有解散童军,而是颁布了一系列学校规章制度。并且约定一年一考核,每年考核必定有三成淘汰。
如此一来,宣冲客观上承认了幼军的存在;对于武家内重臣集团对于“浱国”权力分配诉求,给予了回应。但同时瓦解了家族内几方进一步的串联。
宣冲的发言让所有武家人头上抹了一把汗,某种程度上,他们投资武家下一任接班人的动作得到了武源常的默许。
但不代表宣冲就不拿捏他们——要考核、要刷人。
嗯,这就不是拉帮结派能够搞定的了。接下来得催自己的儿子们好好上进。既然要拼娃娃,那么每一个家长都将是对手,别家孩子考好了,就得嫉妒。
苏明这位旁观者,则是看到“铠甲”已经被没收;这些铠甲被迅速秘密送到了驿站装箱,且邮寄编号是雍州北方的州府仓库。嗯,这是他这几年从后方接收装备的仓库。他拿条子在那儿走了几十回了。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给苏明,苏明也是惊了一身冷汗,确定“邮号”是保密的后,才离开!因为这盔甲都是从重臣派系那剥离下来的。
关于武家童子成军,以及武家宗室们想要借此谋取权力,苏明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因为宣冲这个强势的领导还在,他用不着考虑这个层次的问题。
而他真正的感受,在还没说出来之前,就被宣冲了解得通透。
武家人用家资给自己孩儿们打造这一批上好的铠甲,让自家儿郎们走仪仗队,表现得无所谓。就如同,富豪们耗费十亿元打造子女婚礼的时候,是不在乎穷逼们仇富心态。
而雍州前线仓库里,铠甲是不全的;铠甲是军械中价值最高的部分,军中往往只有最精锐的老卒才有资格披挂全套铠甲,这是刀山火海中滚过来的资格象征;而这群少爷穿这么一套特制铠甲,苏明虽然觉得“合理”但是有点不爽,而这些不爽又会在宣冲权威压制下,被深藏起来。
宣冲却对下属所有情绪很敏感,当发现苏明并不欣赏童军的训练时,就明白这里有不符合他价值观的东西。
宣冲的认知中:宗室现在抱团谋权,应该会导致苏明这样的外系军官感觉到不安,所以才将苏明拉到这里,亲自看一看自己如何解决内部宗室问题。
然而宣冲是“先天下之忧而忧”。苏明完全没有对宗室和那些岭南重臣们结党感觉到不忿,仅仅是为了这么些好铠甲没有用在战场上,感觉到可惜。
宣冲确定这一点,立即对家老们进行严令:铠甲上不能逾制,哪怕是内宅也不行;以后各地贵胄的子弟,除了祭祀等重要场合可以穿甲,平时训练只配着木甲,如果嫌分量不足,挂沙袋。
苏明看不懂宣冲的操作,但是却感觉到苍天明朗,尤其是宣冲暗中和他叙述了:未来会发战争债券,集资凑的铠甲会优先配给到前线。
苏明心上感动:自己所遇到的是明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