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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 第76节

“印信携带不便,寄放在山海关临时行辕。”

苏涵淳叫道:“那大人算什么督师?我等拒不奉命。”

张世荣也跳脚道:“我等不受你节制!”

郭广心下登时不安起來,惶惑地看着袁崇焕,低声道:“若无督师印信,一旦为人弹劾,擅杀边臣,其罪不小。”

袁崇焕微微一笑,说道:“郭副使,你不曾知道本部院任宁前兵备副使之时,便刀劈过克扣军粮的粮官,当年督师孙承总也未深罪,朝廷更未追究。今日斩这两个狗头何须多虑。”

张世荣心有不甘,哭喊道:“刀在你手,要杀也行,只是我们哥俩不服,堂堂的三品大员,名震天下的袁崇焕,嗬!什么时候换成了二品的冠服,想必又高升了。只是你这样跋扈行事,传将出去不免教人齿冷!你道是也不是?”

苏涵淳附和道:“我说袁大人官升得如此之快,原來是他人鲜血染得绯袍红呀!杀了我们这些墨吏,才显得大人清廉如水么!”

袁崇焕冷哼一声道:“你俩巧言狡辩也沒甚用处,本部院教你俩心服便是。”往身后一探,将尚方剑取下递与郭广道:“请王命!”剑光如水,吐出万丈光芒,张世荣看清了果是御赐的尚方剑,一下子瘫倒在地。苏涵淳怨毒地望着袁崇焕,嚎叫道:“袁崇焕,我们与你无怨无仇,克扣军粮的又不止我们两个,你何必与我们过不去,自损阴鸷?”

袁崇焕斜视一眼,“别人是不是何克扣,本部院不知道,也管不了,那是兵部的事儿。如今你们犯在我手里,我自然按律行事,岂可任凭你们狡辩?立斩!”

此时,月台上早已居中摆放好一个乌木条几,郭广接过尚方剑,褪去外面的黄缎绣龙套子,端端正正地摆在条几上。兵丁们将苏涵淳、张世荣二人推搡下台,刀光一闪,两颗人头登时滚落在地,溅得一片血红。“杀得好!杀得好!”众人一齐欢呼,声如雷动。

袁崇焕等众人呼喝一停,将皇上旨意宣了,说道:“皇恩浩荡,体念上天好生之德,网开一面,只诛首恶,此外不妄杀一人,但凡有所悔改,便既往不咎,准予阵前立功。大丈夫宁死军前,落个奋勇杀敌之名,也不该死在自己弟兄的刀下。各自回营吧!朝廷粮饷不日即到。”众兵丁见诛了恶人,心下快活,说笑着慢慢退了。

袁崇焕当夜便住在巡抚衙门,草草吃了晚饭,暗命郭广探寻搭话的兵丁。郭广将自己的亲兵布置在衙门周围,以防不测,这才匆匆去了。将近亥时,郭广带着两个兵丁來到内堂,二人跪了自报姓名,袁崇焕招手道:“杨正朝、张思顺,名字起得好呀!來……坐到凉席上來。”

二人心存惶恐,逡巡不前,袁崇焕笑道:“本部院身无寸铁,何故畏惧?”见二人犹豫地走近,又道:“将鞋脱了才觉凉快,本部院家在南方,平日里哪有这么多穿鞋的时日?上山砍柴,下河捕鱼,耕田走路,赤脚惯了,这样才觉痛快。”几句话娓娓道來,如拉家常,二人登时自在了许多,扭捏道:“小的怕坏了规矩。”

袁崇焕含笑道:“此非军前阵上,不过私下晤谈,要那么多规矩何用?” 命人煮了解暑的青茶,四人盘膝而坐,边饮边谈。

袁崇焕道:“皇上旨意已宣读了,本部院知道你俩倡乱起事,一则朝廷未能如期解发军饷,二则也见不得几个墨吏贪酷枉法,激于义愤,迫于无奈,实非得已,情有可原。方才校场相交数言,听出你俩报效之心并未泯灭,与其他叛乱犯上者不同,本部院也晓得义气当先,不想教你俩捉拿同党。再说你俩人单力孤,也有所不及,只将同党姓名说出,便可宽恕旧罪。本部院推心置腹,言出即行,也不强求,说与不说,你们好生斟酌商议,只是不可白白错过了改过自新的机会。”

杨正朝道:“我等在广武营前歃血为盟,喝了血酒,赌了血咒,无论生死,决不相负。”

袁崇焕并不急躁,劝道:“讲义气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还应持大节,有为善之心,不可有作恶的念头,不然空讲义气有何用?他人叛乱,你若还念朋友一场,本该劝阻,使他悬崖勒马,不致越陷越深,回头都难,你反而做了帮凶,这般助纣为虐,岂不害了朋友?”

郭广也道:“古人说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知道错了,何必还要一意孤行?追随作乱,其实是疏离骨肉而讨好异姓,只想对得起朋友,可曾想对得起家人?” 杨正朝、张思顺深觉惭愧,红着脸默不作声。

袁崇焕趁机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也要是非分明,报恩与报怨都该合乎礼法,以免做出些禽兽不如的事來。人人都有父母妻子,他人不顾父母妻子,将人伦抛在度外,自然不当学他。”

杨正朝、张思顺哭拜在地,面带悔恨之色,叩头道:“大人莫讲了,我俩已知道悔恨了。倡乱者的名字都说与大人,求大人准我俩阵前立功赎罪。”

“这个自然。”袁崇焕点头应允。郭广忙起身取笔写录,杨正朝闭目道:“我俩之外,还有二十一人,最先倡议的是伍应元……”

话刚出口,便听屋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我说此人靠不住,果然如此。方才校场上便胡言乱语,不是人多早一刀将这个软骨头杀了,省得背地里出卖弟兄。”话音甫落,嗖地一箭透窗射來,杨正朝大叫一声仆倒在地。袁崇焕急忙一口吹熄了灯火,闪身躲避。郭广大喝一声:“拿刺客!”院外脚步一阵纷沓,随即刀剑相击,呼喊不断,整座巡抚衙门登时乱作一团。

第二卷 燕山云冷 皇太极议征林丹汗 李喇嘛求款后金兵

多尔衮一怔,随即扑身上來,一把将她搂翻,庄妃奋力挣扎,双手被他压在身下,张口待喊,嘴又被他用手捂了,又怒又急,一下子晕了过去。多尔衮本在兴头上,见她双手一松,两目紧闭,吓得慌忙起身走了。

“乒乒乓乓”,院中的兵器撞击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几声呼喝,郭广挺剑欲出,袁崇焕在他肩头一按,低声道:“敌我未明,不可逞匹夫之勇,犯险而行。”四人紧贴了墙壁,全神戒备。争斗之声愈加激烈,远处传來阵阵马嘶,袁崇焕担心大营,心急如焚,却听外面一声吆喝:“弟兄们,冲进去砍了那两个软骨头的内奸!”

杨正朝捂着肩头咬牙道:“袁大人,这个便是伍应元,不要教他走脱了。”伸手将肩头的狼牙箭连皮带血地拔了,纵身跃出,捡了门外的一把钢刀直扑上去。院中的亲兵越聚越多,亮起火把,将十几个乱军团团围住。那伍应元吼叫道:“风紧扯了――快随我走!”一把钢刀舞得雪片也似的,哗哗作响,合围的兵丁见他疯魔一般,各自吃惊,手脚略缓一缓,竟被他杀出一条血路,耸身跃起,几个起落,抢到墙边,手抓墙头的绳索攀缘而上,眨眼间到了墙脊,身后的几人随着跟上。伍应元哈哈一笑,挥刀将绳索砍了,翻墙而去。郭广急命人出门追赶,追到门外,早已失了踪影,未及逃走的三人兀自挣扎,无奈寡不敌众,被亲兵们一阵枪扎刀砍,逼得手忙脚乱,气喘如牛,绳捆索绑推搡到屋内。三人站在屋内,毫不畏惧,对着杨正朝破口骂道:“贪生怕死的狗贼!伍大哥的那一箭怎沒将你的黑心射穿了?省得这等沒骨气地丢人现世!”

杨正朝哂笑道:“便要成刀下之鬼了,还要逞强?”用手指点道:“袁大人,这三人是宋仲义、李友仁、张文元,与那逃走的伍应元等六人都是车右营的。”

袁崇焕问道:“此营何人掌管?”

“都司左良玉。”郭广答道:“此次兵变车右营以外,车左营、总镇标营倡乱者最多,其余大营多属从乱,仅祖大乐一营人马未动,一切如常。”

袁崇焕点头赞道:“名将世家,果不寻常。治军如此,也不枉做祖大寿的兄弟。”忙令杨正朝、张思顺二人报了倡乱者姓名,取过看了,伍应元六人以外,尚有田汝栋、舒朝兰、徐子明、罗胜、贾朝吹、刘朝奇、大邹、滕朝化、王显用、彭世隆、宋守志、王明十二人。袁崇焕将人名一一记下,命道:“郭副使,你与本部院先到祖大乐营,随即赶赴各营拿人,不可再迟延了。这些人终是心腹大患,一刻不除,宁远一刻难安。”

郭广领命转身出门,却见大门外进來十几个人,手中的刀剑森然闪光,惊问道:“什么人?竟敢夜闯督师行辕,给我拿下!”

却听前头一人笑道:“郭副使好大脾气!可是将我等当作了乱军?”

袁崇焕听了,一步跨到屋门,喜道:“可是允仁么?”

一个身批甲胄的中年汉子急忙赶上來,与身后四个持刀的将领一齐拜见道:“卑职谢尚政、韩润昌、林翔凤、黄又光、叶向日來迟,督师受惊了。”

进來的这五人都是袁崇焕在宁远左右追随的得力部将,个个武艺精熟,众人相见,不胜欢喜,袁崇焕与谢尚政自**好,拉了他的手问道:“允仁,你们怎的此时才來?我在校场劝说兵卒时,你们哪里去了?”

谢尚政将手中的绳子用力一收道:“且问这些贼子。”门外那串人影不由一齐向前跨近,步调不一,相互蹬踏,扑通通接连倒在地上。谢尚政大笑几声,兀自恼怒不息,骂道:“这些不知死活的呆货!那些兵丁吵嚷着讨什么粮饷,参将彭簪古、中军吴国琦两人不查何人克扣,却诬说林翔凤督粮不力,我四人为翔凤开脱了几句,这两贼子竟撺掇兵丁一拥而上,将我五人捉了关押。督师在校场晓以大义,引得看守的兵丁也聚拢去听,我五人才趁机挣脱绳索躲了,等他们回营安歇,拿这两贼子來见督师。未到巡抚衙门,就见墙上下來几个兵丁,想必也是叛乱的,便一齐拿了來。”

杨正朝早已看到伍应元捉了回來,此时抢上來劈面一掌道:“伍应元,还想跑么?” 伍应元左腮登时红肿起來,他张嘴呸地啐出一口血水,,恨恨地说:“方才我那一箭怎么沒射死你这个反复小人!”

“就凭这些混账话,足以砍了你的狗头。迷途知返是小人,犯上作乱却是君子么?”袁崇焕砖头逼视彭簪古、吴国琦二人,冷笑道:“王法森严,你们却不知警惧,再回头已是晚了。将他们押下,明日斩了祭旗!”

不几日,袁崇焕到宁远城的消息便传到了盛京。

盛京城里,宫阙连绵,巍峨庄严。五彩琉璃镶造的大清门内,迎面是一座五间九檩硬山式的宫殿,顶盖黄琉璃瓦镶绿剪边,大殿前后有出廊,围以石雕栏杆。殿外匾额写着“崇政殿”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一行弯弯曲曲的满文。此时,一满一汉两人急急走进來,对着龙座一齐叩拜,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龙座上那人身材魁伟,方面大耳,双目炯炯有神,约莫四十來岁年纪,穿一身马蹄袖的明黄团龙袍,正是皇太极。只见他抬手道:“二位请起,坐了说话。范章京,宁远军情这几天怎样?昨日接到急报,说是袁蛮子回了宁远,便召你们二人來商议讨伐林丹汗一事,是否缓行?”

那个被称作范章京的汉人乃是北宋名臣范仲淹的后代,一副文弱儒士的模样,年纪三十岁出头,急忙回道:“大汗,胜败兵家常事,袁崇焕到了宁远,我大金倒也不必怕他。”

那龙座上的人微微一笑,摇头道:“朕不是怕他,是心里忘不了呀!我父汗起兵二十五年,攻无不取,战无不胜,谁知一世英名竟毁在他手。朕继承汗位,整顿人马,本想替父汗复仇雪耻,数万大军,一场苦战,未讨得一点儿便宜。如今袁蛮子总督蓟、辽,威风想必更胜往年了。”说到后來,竟似有几分赞叹。

花白胡子的老者朝上禀道:“大汗,讨伐之事已筹备了月余,秣马厉兵,也与蒙古各部会盟,不可失信。我以为无论袁崇焕來与不來,都当讨伐。”

皇太极道:“老希福,你恁古板了。会盟时约定一同出兵征讨不假,可是袁崇焕若趁机攻袭盛京、辽阳,我大金自顾不暇,又如何践行盟约?无功而返,兵家大忌,不可莽撞了。明朝治边向來崇尚制衡之术,朕与察哈尔相争,若互有得失,一时难分短长,他们最愿意坐山观虎斗,收取渔人之利。若察哈尔有失,他们断不会坐视其亡,必想法出兵救援,岂可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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