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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回忆录 第28节

  蒋启凤旅二千余人:驻泉州

  卫队旅三千人驻:福建延平

  吴大洪旅:驻泉属

  张毅师六千人驻:漳、龙(漳州、龙岩)

  李凤翔师三千人:驻汀、龙(汀州、龙岩)

  张庆昶旅三千余人:驻汀州

  林忠陆战队三千余:驻马尾、厦门、东山

  王麒旅二千余:驻云浦

  何麓昆部一千余:驻建瓯

  上列各部队中以卢香亭的第二师、谢鸿勋的第四师、郑俊彦的第十师战斗力最强,为孙军的中坚部队。

  孙传芳既决定对我军作战,乃将所部二十余万人分为五方面军。除在闽的周荫人为第四方面军外,余均在赣。(此项部署系我军于箬溪大破孙军后,自掳获的敌人秘密文件中所获悉的。)

  孙军第一方面军以原驻江西部队编成,任邓如琢为总司令。所部第一军为唐福山、张凤岐部,在樟树。第二军为蒋镇臣、谢文炳部,在新淦。第三军为邓部第一师,在南昌。第四军为原滇军杨池生、杨如轩所部,在永丰。

  第二方面军以郑俊彦为总司令。自南浔路南段集中,向湘、赣边境萍乡一带前进。

  第三方面军为卢香亭部,在南浔路中段。其主力数万人在德安、涂家铺、武宁一带。

  第五方面军总司令为陈调元。所部有王普、刘风图等旅,在武穴、富池口、石灰窑等处。全军号令森严,声威殊盛,各军战斗力也都不在吴佩孚各军之下。

  (二)

  我方进攻江西的战略部署分三路东进。以第一、二、三各军为右翼,由蒋总司令亲自指挥。第二军由赣南的吉安一循赣江北进,第三军由萍乡出高安,第一军的第二师由铜鼓经奉新东进,均以南昌为目标。赣南之敌杨池生、杨如轩所部,因实力较弱,故由新近附义的赣军赖世璜部加以解决。

  我军中路由第一军第一师和第六军担任,由程潜指挥。出修水、武宁,直捣德安,以截断南浔铁路。

  我第七军则担任左翼,自鄂城、大冶一线入赣。沿长江南岸东进,经阳新、武穴、瑞昌,直捣九江孙传芳的总司令部,并向左警戒长江江面和北岸敌军陈调元所部。

  我军入赣部署既定,蒋总司令乃于九月十日前后,亲至南湖七军军部告我,并颁发命令调第七军克日入赣,将武昌围城任务交第四军接替。但此时我军饷糈、被服等接济俱由广西征发而来,现已届秋末冬初,后方接济尚未送到,行军殊有困难。我遂将此情况报告蒋氏,蒋说:“我叫俞飞鹏立刻送十万元’五省通用券‘给你暂时使用。”俞飞鹏是北伐军的兵站总监。不久,他果然送来数大箱“五省通用券”。这是我七军在北伐途中第一次收到的中央方面的接济。不过我当时尚不知“五省通用券”为何物,中央财政部也未明令通用。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也只得暂时收下。到我军进入江西后开箱使用时,才发现全是五十元和百元大票。我们既未使用过,人民也闻所未闻。当时物价很低,纵使人民愿意,也无法接受此百元大票。所幸沿途人民箪食壶浆,十分合作,各地商民团体都自动集合为我军兑换使用,粮饷才不虞匿乏。

  我军在南湖接到命令后,遂立刻向大冶集中,兼程入赣。九月十三日全军抵达大冶。过此东进便是江西边界。大冶城东郊便系一大湖沼,大军东去须乘渡船。如自湖边绕道东进,势非三、五日不为功。我们不得已,乃征调船只东渡,经一昼夜不停摆渡,两万大军才抵达湖东,进驻阳新。后方兵站则往于鄂城、黄石港和石灰窑一带长江南岸的小市镇。

  自阳新东进,又有小河两道不能徒涉;大军通过,势须架设浮桥。工程也相当浩大,势非三五日不能竣工,我便命令全军在阳新暂息。同时派出“差遣”三组,化装平民,偕土人向武宁方面侦探,以便和第六军取得联络。因我在大冶时已接得总司令部“通报”,知程潜的中路军己占领修水、铜鼓,现计时应己占领武宁了。

  三组联络员派出不久,便有两组相继回报说,武宁有敌人盘踞城内,他们不敢入城,至于第六军却“不知所终”。我得报至为诧异。然那时我们的无线电又失灵,普通电话更是鞭长莫及,各方联络全失。友军何往,以及全盘战况若何,直使我如堕五里雾中。

  就在此时,我忽然接到武汉方面前敌总指挥唐生智、总司令部武汉行营主任邓演达和武汉政务委员会主任委员陈公博三人的联衔急电。大意是说,据报敌海军已溯江而上,将在黄石港登陆占领大冶,企图解武昌之围,情况紧急之至,要我克日回师大冶,以对付该地之敌,而减少武汉的危险。当军部尚在研究这电报时,我军留驻黄石港的兵站分监曾其新忽打紧急电话来报告说,敌人已在黄石港登陆,显系陈调元军的王普、马登瀛两部。这时电话内已微闻枪炮声。曾其新说:“……我们将向鄂城撤退!”话未说完,电话便断了。敌人显然已在黄石港登陆,向大冶进攻;我军后路已断。

  我乃在阳新召集紧急军事会议,商讨应付之策。我计算全军绕湖回援大冶非四、五日不能到达。有此四、五日时间,已足够进抵九江。虽然是孤军深入,所幸士气极旺,不难一鼓而下九江。我军如攻占九江,则敌人不但不敢攻武仅,赣局也必急转直下。兵贵神速,事不宜迟;自古出奇兵制胜,未有不冒险而能克敌致果的。当时夏、胡两指挥官均表赞成,各级将士也表示听命。当夜浮桥搭成,全军遂于拂晓渡河,向九江挺进。当天便进抵横港,更夤夜前进。不久,前锋钟祖培旅便与敌军约千余人发生遭遇战,敌人稍战即溃,我军乃继续前进。

  是夜十时,我在阳新所派的第三组探报人员也自武宁回来报告说,武宁城内确有敌军一、二千人,程潜第六军不知去向。如是则我右后方已受敌人威胁,后方归路已断,欲退不能。我再查阅九江附近的地图,知该地全属湖沼区。我军三面受敌,北阻长江,且江边也有敌人,我们如进入该区为敌人重重包围,正如鱼入笮笼,虎落深阱,终必弹尽援绝为敌人所消灭。在此进退维谷之时,将如何是好?

  熟思片刻,我自觉要改变战略,舍弃九江,全军向右靠拢,翻越羊肠山,以寻找第六军。如第六军被围,我正可前往解救。主意既定,便立刻请俄顾问马迈耶夫和参谋长王应榆前来商议。

  马迈耶夫听说我要改变战略,便立刻咆哮起来。他说:“舍九江不攻是违背既定战略和统帅部的命令。在苏联,指挥官如擅改作战计划或不听命令,是犯死罪的。在苏联便要枪毙,在你们’中国就是要杀头的!”

  “马顾问,”我说:“在通常情况下擅改作战计划是犯罪的,但是目前情形不同。我们右翼的友军不知去向,后路又被敌人截断,我们弹械、粮草已极其有限,一旦进入死地,四面受敌,前途将不堪设想。再者,我们在阳新时,武汉有电报要我向大冶撤退。(其实蒋总司令于九月十七日有一电报给我,要我暂驻大冶,监视武穴、富池口一带之敌,不过我未能收到该电报。)向大冶撤退尚且不犯军令,何况是向右靠拢以支援友军呢?”

  但是马迈耶夫仍不以我言为然,喋喋不休。这时我军已有一团正向九江前进,胡、夏二指挥官也在前进中。我顾不得马氏的抗议,当即派人追向前去,命令他务必于拂晓前找到胡、夏,嘱其停止前进,就地待命。马顾问仍期期以为不可;竟和我大闹起来。但是他终究是顾问,无权命令我主官。他见奈何我不得,不觉性气大发,叽叽咕咕似乎骂了起来。那俄文译员也不敢再译,想必马氏把不堪入耳的秽词都骂了出来。我也管不得许多了。

  拂晓时,胡、夏二指挥和我会于中途。我便将我的新决定告诉他们,他们也绝口称颂我判断的正确。一声号令,大军两万余人便舍东而南,改途向羊肠山前进了。

  第五编:从镇南关到山海关—北伐回忆

  第二十七章:箬溪、德安、王家铺之血战

  (一)

  羊肠山是阳新县南部和武宁县交界区域的一系列石山。山虽不大,却十分险峻。山上草木不生,乱石如林,易守难攻。此时敌军约千余人据守该山,堵住我军南向去路。翌日清晨我遂下令攻山。敌并不固守,稍战即退。我军穷一日一夜之力才越过该山。过山约五十里便是箬溪,盘据该地有敌军精锐谢鸿勋部约两万余人,构筑工事,图死守箬溪。

  箬溪为武宁县北一小镇,有商民约二、三百户。该镇西傍修水河东北则有小岗峦日盘龙岭,绵延数里,敌军即沿此岗峦构筑工事。阵地之前有一小溪,可助防守,在高处敌军炮火瞰射之下,这道小溪也可说是天堑难渡。

  我军于二十九日晚抵达箬溪敌阵前小溪北岸的高地。因天色已晚,未便进攻,乃在阵前过夜。三十日拂晓,我便下令全军出击。我与夏、胡二指挥都亲临阵前督战。敌军顽强抵抗。我军数度冲达小澳边,都被对岸高地敌军炮火压迫后退,伤亡数百人,仍无法强渡。自清晨至下午三时,并无进展,战况成为胶着。

  这时我军士气极旺,在小溪后方作预备队的李明瑞旅以整日未得参战,上下官兵都跃跃欲试。下午三时我乃调李旅自左翼隐蔽地带向敌军右翼作大迂回。我命令李明瑞说,迂回愈远愈好。同时我更面告夏、胡二指挥,限日落前一定要攻下箬溪。全军乃再度冲锋。炮火正密之时,我李旅忽自敌人右翼后方出现。全旅如一只铁臂,以疾风暴雨的姿态,压向敌人后方自右而左。此时敌人发现已迟,阵线立即动摇。正面我军闻敌后有枪炮声,知李旅已达成任务,乃全线呐喊冲杀,敌人遂全面崩溃,夺路窜逃。谢鸿勋的指挥部原设于敌阵后数间茅屋内。当李旅冲入时,其中鸦片烟灯犹明,文电狼藉,官佐或毙或俘,极少漏网。谢军两万人无路可逃,多数图泅渡修水,浪急人多,河中人头滚滚,逐波而逝,蔚成奇观。

  一度混战后,敌军遗尸遍野。俘虏万人,我军因无法收容,只得任其四处流散。掳获的战利品计有:大炮八尊、水机关枪十余挺、手机关枪百余挺、步枪二千余枝。我军伤兵暨掳获器械,便责令俘虏挑担。后来据当地居民报告,当时敌军参谋长、旅长等都杂在俘虏中担任夫役。我们因俘虏太多,无法清查,多为其乘间逸去。敌军主将谢鸿勋因负重伤,为我军所俘,然当时无人认识,遂为其卫士偷抬逃去。谢氏后至上海,卒因伤重而死。

  箬溪一役,我军以少击众,竟将谢鸿勋所部全部解决,极少漏网,为我国民革命军入赣后一个空前的胜利。谢鸿勋部向称剽悍,为孙传芳军中的精华,孰知和我军鏖战一日便全军覆没。孙氏全军为之胆寒。斯时我尚不知南路我军已为敌军所败。

  箬溪战后,我们清查掳获文件,才知敌军入赣分为四个方面军,如上所述。而其主力固在南浔中段。箬溪战前一日,敌将谢鸿勋闻我军迫近,曾急电南昌敌第三方面军总司令卢香亭乞援。原电大意说,查来犯之敌系李某所部的第七军,该敌素称剽悍。今我军既已于南路获胜,可否速调劲旅前来应援云云。卢氏复电大意是:来电奉悉,本军正计划向溃退之敌跟踪追击,直捣长沙。贵处情形虽然严重,务盼竭力支持三日,救兵必至。

  根据这些敌人的密电,我才知道我一、六两军曾于九月十九日乘虚攻入南昌,然为敌军回师所破。程潜狼狈而逃,第一军第一师师长王柏龄竟不知下落。我友军整理未竣,又为敌人跟踪击破。孙军忙于追击,故卢香亭要谢鸿勋支持三日。谁知他支持尚不及一日,竟全师为我消灭,这是谢鸿勋的不幸。

  (二)

  箬溪战后,我军在阵地休息一夭,弹械也于战利品中得到充分的补充,士气益旺。然此时友军的消息仍如石沉大海,本军今后将何去何从呢?转念之间,我灵机一动,认为还是不顾一切,向前推进,自德安一带切断南浔铁路。以解救南昌前线被压迫的我军。箬溪距德安约一百二十华里,均系山间小道,敌人如处处设防,步步为营,则不利于速战的我军,困难将不堪设想。但是我也顾虑不得许多,好在敌胆已寒,我军声威正盛,足堪一战。

  我军全师乃于十月二日自箬溪东进。沿途仅有零星敌军,并无强烈抵抗。行军一日一夜,于十月三日拂晓抵德安郊外。德安城位于南浔路的中段,东滨鄱阳湖,南浔铁路自城西外郊绕过。城南有九仙岭、金鸡山遥相拱卫,城西北岛石门、箬山垄一带也有一列岗峦,足资防守。此地敌守军为自九江、南昌两地新来增援的劲旅段承泽、陈光祖、李俊义等部,约四旅,共有三、四万人。由卢香亭亲自指挥。卢氏早知我军来犯,乃于城外铁路西侧高地构筑工事。另有铁甲车数辆,载野炮十余尊往来梭巡。全军居高临下,以逸待劳,等候我军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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