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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回忆录 第29节

  三日晨,我军行距德安约十里时,即与敌遭遇。我当即下令全线展开向敌猛攻。惟敌阵构筑甚为坚固,安置于高地上的山炮十余门、机枪数十挺以及铁甲车上的野炮一齐向我军射击,枪声的密集,炮火的猛烈,有过于贺胜桥之役。我亲至最前线督战,但见我军两万余人,前仆后继,如潮涌前进。而敌方机枪交织瞰射,直如一片火海,我前线官兵看来恍似雷电交加中的山林树木,一阵阵地倒下,死伤遍地。然自晨至午后,我军攻势并未稍歇,敌人也数度试图反扑,并于我右翼作大迂回,均为我堵截,不能前进。激战至下午三时,预备队已全部使用,仍无攻克迹象。这时全军官兵己至疯狂程度,只知勇猛前冲,不知己身何在;高级指挥官且忘记指挥炮兵作战。我在前线只见敌炮密如连珠,未见我炮还击,经查始知胡、夏二指挥官忘记使用炮兵。我乃急调炮兵向前还击。谁知我炮火力太小,偶一发炮,即变成敌军排炮目标,立被其优越火力所压制。

  直至黄昏时分,我内心忖度,绝不可和敌人在德安城外胶着,今日非攻下德安不可。乃再度严令夏、胡二指挥,限定今晚必克德安。所幸夏、胡二人也均年轻气盛,再率全军猛扑。激战至下午六时,我左翼陶钧团和敌军肉搏,才将其右翼突破,占据南浔路铁桥,复自铁桥南下冲击,敌阵始乱。正面我军也奋勇冲锋,敌人遂全线溃败,夺路逃窜。炮兵阵地上遗山炮一列十佘门、机枪数十挺,步枪、弹药俯拾即是,敌军溃兵更是漫山逸野。当晚我军遂入德安城,将南浔路截为两段。卢香亭、李俊义两个方面军的精锐,经德安一战俱告覆灭。是役敌军遗尸千余具,其无法逃窜为我军压迫堕河溺毙的也达数百人,浮尸蔽江,惨烈之至。

  德安之役,我军死伤亦达两千余人,第九团团长陆受祺阵亡,为我第七军北伐以来,战斗最激烈、死伤最大的一役。嗣后我曾接奉蒋总司令电报,备加慰勉。原电如次:“奉新安义第六军部速转德安县李军长勋鉴:刻接支电,欣悉德安克复,逆敌击溃。此次孙逆全力来犯,主力皆在德安、九江一带,今为贵部完全击破,以后敌必闻风胆落,赣局指日可定。吾兄及诸将士不避艰难,达成任务,其勋劳非可言喻。请先为我奖勉慰藉,再请政府特别奖叙也。”

  德安战后,敌军慑于我军声威,简直有望风披靡、草木皆兵之概。当时南路友军如亦得手,则赣局便可一举而定,无烦再战了。惜我在德安所获消息,殊令人失望。至是我才知我方全局作战梗概。当我军屡战皆捷之时,南路我军因指挥失灵,第一军为敌各个击破,竟数度挫败。所幸十月三日第三军于万寿宫打一胜仗,稍挽颓势,大局未受太大影响。

  我军在德安驻守二日,无法再进。盖孤军作战,后援不继,我如北上九江,则南昌之敌必蹑我后;如南下洪都,则九江之敌亦必尾随,我孤军两面受敌,实不能持久。是时唯望南路我军早克南昌,好与我军连成一气。我因之一再设法与总司令部联络,以解决南浔路之敌。总司令部接到我军箬溪捷报之后,也下令向南浔线总攻,并派第一师代师长王俊率精锐两团自奉新来向我增援。惟此时南路我军新败之余,虽奉命向南昌进攻,而敌人绝未动摇。是以我军仍时在两面威胁之中。

  当我在德安休息两天待援之时,我军留守箬溪人员及一部分轻伤兵忽来德安报告说,箬溪北三十里的王家铺新到敌军甚众,有向我进犯模样,该部敌军显系自江北渡江来的。我得此情报后,自忖如不将王家铺之敌迅速解决,则我军势将陷入重围。因决定自德安迅即撤退,先消灭王家铺之敌,再回攻德安。

  然此时德安之南仍有大批敌军俊机向我进袭。我遂派钟祖培旅于九仙岭一带警戒该敌,嘱其当我主力撤退时,该敌如来尾追,应与之周旋,且战且走。斯时夏、胡两指挥且发出豪语,料定该敌不敢来追。夏威说:“他们如果来追,我们来一个左转身,一把便把它压下鄱阳湖里去!”

  十月五日晚八时,我全师向箬溪撤退。唯所获敌人器械太多,无法携带。尤其是敌人的山、野炮十多尊,十分笨重,山路崎岖,运输不易。我们乃决定掘一个大坑,一齐埋起,以便下次再来发掘。然炮身太大,掩埋殊为不易,只得草草了事。今日思之,殊觉幼稚可笑。我们既带不走,为什么不把它烧毁呢?却偏要掩耳盗铃地埋起来,好让敌人掘出再用!

  我军五日晚撤退时,各部先行西撤,我和军部殿后。离德安刚四、五里时,晚风拂面,繁星在天,全军衔枚疾走,寂静无声。我忽闻德安城南劈拍一声。我倾耳一听,接着便劈劈拍拍地在九仙岭一带响了起来。显然是敌军来追,与我钟旅警戒部队发生遭遇战。这时部队停止前进,夏、胡两指挥也骑马赶回。他们主张“向左回师,一把就把敌人压下湖里去!”但是我告诫他们不必逞小勇,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消灭王家铺方面的敌人,不必与这批追兵较一日的短长。再者,作战究竟不是画地图,不能一笔就把敌人画到湖里去,万一和它胶着起来,反堕入其计中,误我大事。所以我叫他们继续前进,不必回顾。同时告诫钟祖培不必恋战,待我主力去远,渠当且战且走,赶快脱离现战场,回箬溪和主力汇合。命令既毕,我军遂继续前进。十月六日中午全师返抵箬溪。不久,钟旅也到,遂暂在箬溪休息,以监视王家铺方面敌人的行动。

  (三)

  王家铺方面之敌,据探报是敌第五方面军陈调元部。陈已渡江,驻于瑞昌,所部约有三师之众。到王家铺之敌仅系其先头部队。渠大队既未来犯,我也在箬溪休息,拟与友军确实联络,再图进攻。惟我军入赣以来,屡挫强敌,锐气虽强,伤亡实大,官兵也极疲惫。在箬溪休息时,全军缺粮,竟吃粥一星期。时值十月,北风凌厉,而全军仍系单衣,艰难情形,实难尽述。

  然此时王家铺方面之敌已逐渐增多,据十一日夜半一时探报,来敌系陈调元部第二军刘凤图、第三军毕化东,各率三团之众和骑兵一团由瑞昌前来,于十一日晚抵达王家铺,冀图围攻箬溪。当夜我便下令全军向王家铺进发,仅留第九团警戒箬溪。

  拂晓我军遂和敌军在王家铺南约十里地展开激战。敌不支后退,我军尾追至王家铺。敌乃踞守铺南一列高地曰梅山、昆仑山、覆盆山和双溪之线顽抗。我军全线向各山仰攻,都不能得手。十二日晨我亲赴前方视察,才知其地形正如昔日粤桂战时的莲塘口,除在梅山、覆盆山之间有一缺口之外,余均系峻峭石壁,猴子也不易攀上,仰攻实不可能。唯一破敌之道,只有用莲塘口时的同一战术,实行中央突破,然后反扑两侧。是日午后,我乃调第四团担任正面突破。下午二时各军同时出击,第四团乃自两山间的隘路冲出,将敌截为两段,我第十四团即乘机占领覆盆山。敌仍分途顽抗。迄午后五时,我第八旅和第十四团击溃左翼之敌,右翼之敌犹据昆仑山死力抗拒。时我第一军第一师的两团援军由代师长王俊率领赶到,自白水绕出昆仑山侧背。经我第一旅和第三团双方压迫,才于午后七时将该敌完全击溃,向瑞昌逃去。是役战斗至为激烈,我军伤亡凡两千余人,敌军伤亡更多,被我俘获数百人,步枪数百枝、大炮一门、迫击炮数门、水机关枪四挺,军用品无数。

  第一师援军虽赶到较迟,也掳获步枪不少。第一师的北来原为策应我据守德安的。因蒋总司令得到德安捷报后,恐我军独力难支,故派王俊率两团自奉新赴德安策应。王在途次闻我已放弃德安,撤往箬溪,及渠到箬溪,知我军已在王家铺血战一昼夜,乃赶来参战。时战局已成尾声,然亦小有斩获。

  王俊所部第一师在南昌时为孙军所败,嗣后集结于高安一带向孙军反攻,又为卢香亭所挫。两战两北,颇丧锐气。蒋总司令曾为此大发雷霆,骂茂如(王柏龄)、达夫(王俊)非“带兵人才”。王俊此来王家铺,我见其部队乱糟糟,殊乏战胜之师的气概。王代师长曾在阵地和我一晤,时适我军一部缺弹,蒙他慨赠七九子弹数万发。之后,他便迳自引兵往奉新原防去了。

  我军自入赣以来,虽三战三捷,稳定赣局,然本军伤亡之大亦前所未有。全军两万人,死伤竟达四千以上,下级干部伤亡约三分之一,元气为之大损。德安之役,折第九团团长陆受祺一员;王家铺之役,又折第二团团长吕演新一员和机关枪大队长吴铁英一员。此三人俱是身经百战,勇冠三军的能战之将,倚畀有年,遽尔殉职,痛悼实深。其中吕团长演新的死,使我尤多余痛。因为其中还有一段迷信的小故事:

  当我军在桂林誓师北伐时,吕团长一日偶和同僚数人游桂林名胜风洞山。山中有一相士绰号叫“罗大仙”,据说灵验无比。吕乃请渠推算八字。“罗大仙”略一推算便告诉演新说,他命中今年是冲克之年,北方不利,如北行则“十有九死”云云。吕君素好星相之说,闻言郁郁不乐,遂对同僚说,想不参加北伐。同伴们见他神志颓丧,便劝他如不愿北伐,请调他职好了。但是演新说:“这种迷信上的事,如何能对老总说呢?”那时他们私下都称我为“老总”,而不称“军长”。

  可是他最后还是来向我说了。因为我们在公虽为长官部属,在私却如兄如弟,演新为我陆小同学,又为多年袍泽,原可无话不谈。但是这次他和我提起这件迷信来,却把我说恼了。我说:“你是个革命军人,如何迷信起来!什么罗大仙,罗小仙,敢在我们誓师北伐之时妖言惑众,动摇军心,我要把他抓起来!你请调,我决不准,你如离职,我当军法从事。我们革命军人怎能因一句迷信的话就阻止我们去革命了呢?我如为此事准你调职,岂不是军中的大笑话?”

  演新被我一顿训诫,说得哑口无言,快快而去。其后北伐途中,他在战场上虽貌勇如昔,然平时居恒抑郁,总有点神魂颠倒似的。此次竟在王家铺殉职。回念我强迫他参加北伐的往事,历历在目,往时迷信,今日竟成谶语。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思之不免有余痛耳。

  第五编:从镇南关到山海关—北伐回忆

  第二十八章:肃清江西

  (一)

  王家铺血战后,我军伤亡虽大,然全军因连故皆捷,锐气正盛,稍事补充,尽可再战。因此,在敌人溃兵犹在四处放枪掩护撤退之时,我料其新遭惨败,断难向我反攻,乃电知第六军程军长,约定翌日在桂堂一晤。此时程潜奉命协助七军作战,方驻节拓林,而桂堂则位于箬溪、拓林的中间。

  斯时我的计划系与第六军切实联络,再向南浔路进攻,以策应向南昌进攻中的第二、三两军。南浔路一带的攻击,或以六、七两军分别攻击永修、德安之敌,或以七军进攻瑞昌,使敌人在德安无法立足。我与程潜联络刚完,忽奉高安方面总司令部命令,嘱“各军就地整顿补充,待命进攻。”我们联合进攻计划乃哲时搁置。

  总司令部并于此时檄调攻克武昌的第四军张发奎部,取道大冶入赣增援,另调新近收编的湘军贺耀祖独立第二师星夜入赣作战。这两个增援部队,均归我指挥。

  独立第二师的刘旅于十八日到达王家铺。第七军第二路指挥官胡宗铎遂率第二旅和第十四团于同日由王家铺开回箬溪。第一路指挥官夏威则率第一、第八两旅和新编陈良佐第十九团仍在白水对瑞昌警戒。我的军部则驻于箬溪,补充待命。

  不久,武汉方面我七军后方兵站送到新兵二千余人以补充缺额。这批新兵均系未经训练的徒手兵,无战场经验,制式教练更差。所幸广西历年征战,乡民多习于战斗,平时参加民团剿匪,故对持枪作战并不太陌生,以之参杂于老兵之间也可以作战。全军得了此次补充,实力恢复不少,加以被服、弹药源源而来,全军作战条件大为改善。

  我在箬溪驻了约一个多星期,白参谋长崇禧忽自高安率兵一连携大批弹械和现款前来箬溪慰劳。阵前把晤,十分欢愉。畅谈之下,我才知赣局战事屡进屡退的梗概。因九月中旬程潜第六军进占修水,忽得探报,知敌军主力已自南昌南下樟树、高安一带布防,以抵御我军右冀的第二、三两军;省城附近极为空虚。程氏乃擅自变更原定战略的攻击目标(德安、涂家埠),衔枚兼程暗袭南昌,以期夺得攻克江西省会的首功,而置第七军于不顾。

  程氏于九月十九日亲率第六军和王柏龄指挥的第一军第一师,自奉新直取南昌,入据省垣。前线敌军总司令邓如琢闻报,即由丰城回师反攻,南浔路的敌军郑俊彦部也驰赴增援夹击。程潜知孤军难守,乃弃城向南撤退。在南昌城南郊莲塘市一带为敌军重重包围,程军长剪掉胡须,易上便服,夺路逃生,全军溃不成军。白崇禧说程潜当时狼狈的情形,恰似“曹孟德潼关遇马超”,“割须弃袍”而逃。而此次败仗中最荒唐的要算第一军代军长王柏龄。王氏性好渔色,占领南昌之后,得意忘形,以为夭下事大定矣,潜入妓寮寻欢。孰知敌军骤至,该师因军中无主,于牛行车站被敌人冲得七零八落,仓皇乱窜。王柏龄脱险后,自知军法难容,匿迹后方,不敢露面,遂被宣告“失踪”。直至我军底定南京,王氏才于上海露面。

  一、六两军于九月二十日在南昌败绩后,至奉新集结,再图反攻,不意指挥失灵,竟又为敌军所败。敌军忙于追击,这就是我们在箬溪激战之时,敌第二方面军总司令卢香亭答覆谢鸿勋乞援电报说“已将敌人两度挫败,正在追击中”,并要谢“支持三日,便有援军来救”一故事的原委。

  嗣后我军歼灭谢部主力于箬溪,并攻克德安,适第三军也在万寿宫打一胜仗,总司令部接获捷报,才由蒋总司令在高安亲自指挥,再度向南昌反攻。十月十一日,二、三两军和第一军第二师强渡赣江,将南昌合围。蒋总司令为鼓励士气,曾于十月十二日亲至南昌南门外指挥攻城。南昌城垣甚为坚实,我军屯兵坚壁之下,背水作战,实犯兵家之大忌。据白崇禧说,渠当时极不赞成围攻南昌,因武昌的攻城战,殷鉴不远。无奈蒋总司令个性倔强,坚主爬城硬攻。白氏知无可挽回,乃密令工兵于赣江上游搭浮桥二座,以便军运。

  是夜正当我军作攻城准备之时,敌军敢死队忽自南昌城下水闸中破关而出。黑夜混战,喊杀连天,秩序大乱。我军攻城的第六团被敌包围,几至全团覆没。我军不得已仓皇后撤。蒋白二人虽均在前线,但黑夜之中指挥困难,情势危急。蒋氏数度执白氏之手,连问“怎么办?怎么办?”白氏此时尚能镇定,遂命令全军沿赣江东岸南撤,至上游由浮桥渡江。第一浮桥迅即挤满溃兵,乃派兵沿途通知撤退部队长官,告以上游另有一桥可渡,军心始定。大军卒于黑夜安全退往赣江西岸。全军虽败而损失不大,还算侥幸。

  (二)

  总司令进攻南昌既失败,乃下令全军自南昌前线撤围后退,暂行休息,以检讨第一期攻赣战事的得失。适此时我军王家铺的捷报又到。此进彼退,呼应不灵,战事遂有重新计划的必要。因此,在王家铺战后十余日,江西战事遂入休战的状态,双方都在作第二期攻守的部署。我方检讨攻赣无功的最大原因,厥为通讯不灵,各军彼此不能相顾,各自为战。所以在南昌战役之后,总司令部于高安拟定“肃清江西计划”,由白崇禧携来箬溪与我会商新战略。

  根据这个新“计划”,第一项要事便是通讯。除由总司令部赶购新式无线电机和在各地建筑临时飞机场外,并自箬溪经奉新、高安至樟树一带架设有线电话,以便各军切实联络,以除呼应不灵之弊。

  其次,便是各军兵员弹械的补充。因我军在赣血战匝月,兵员、弹械损失均大,亟须补充始可再战。

  至于指挥方面也应重新部署,使职权统一,指挥灵活。总司令部根据新计划所拟二期战事指挥系统略如下表:

  我军作战部署系以左翼军肃清赣北。进攻时,以一部牵制建昌、涂家埠之敌;以主力攻击德安,截断南浔路。占领德安后,主力即转向建昌、涂家埠之敌进攻。同时以一部警戒九江方面,阻正敌方援兵,并相机攻占马回岭,使主力容易进攻。

  中央军自奉新、安义向南浔路进攻,以乐化车站为攻击目标,然后北向与左翼军夹攻涂家埠之敌。

  右翼军左纵队自万寿宫攻击前进,目标为南浔路的蛟桥、牛行两站,南下包围南昌。右纵队除以主力第二军自樟树、丰城一线北向协攻南昌之外,并以一部协同第十四军攻击抚州方面之敌,截断南昌、抚州的交通。第十四军并堵截敌人南窜入闽之路。

  总预备队驻于奉新、安义地区,随作战进程参加决战。航空队担任侦察并轰炸敌军,并于前线各基地赶筑机场。

  我军总攻击日期定于十一月一日。

  当我军正作二期攻击准备时,敌军也调整其守势部署以迎击我军。敌军兵力的分配如下:

  第二方面军郑俊彦部在南昌、牛行一带。

  第三方面军卢香亭部和彭德铨、李俊义两旅在涂家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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