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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央嘉措 第40节

仓央嘉措下了楼,塔坚乃立刻把他拉到大门口,神情有些慌张地小声说:“布达拉宫里的人到处找你,让你赶紧回去。”

“出了什么事?”

“听说达赖汗去世了,他的儿子拉藏当了汗王,第巴桑结派盖丹到肉店来过,说请你去参加个什么仪式。”

仓央嘉措叹了口气说:“我真愿意他们能完全把我忘记!好吧,回去。”说罢,回身朝站在楼门口的白珍招呼了一声再见,赶回了布达拉宫。

这是康熙四十年(公元1701年)的一天。

拉藏王子成了拉藏汗,继任了蒙古和硕特部的首领。这是西藏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六世达赖和第巴桑结少不得都忙碌了几天。对于仓央嘉措来说倒无所谓,不论谁当汗王,他只是参与一番例行公事的活动罢了,而对于桑结甲措来说,却是萌发了一粒不祥的种子。他早就把拉藏汗视为政敌了,因为拉藏汗不但是一个颇有政治头脑的人,而且是一个精力旺盛的、热心于政治的人。拉藏汗的手上有两张王牌:康熙皇帝的支持和固始汗传下来的特权。桑结的手上却只有一个达赖。更可怕的是,桑结在触怒过皇帝并失掉了噶尔丹之后,只能维持现状,处于守势了。而拉藏汗的势力却与日俱增,并注视着桑结,伺机进攻。桑结甲措并不是意识不到这种危险性,但他不可能自动后退。如果他利用达赖在宗教方面的威信和行政方面的权力,把仓央嘉措培植成一位热心于政教的领袖,让达赖亲临第一线,自己就会免遭不测。这,只是设想而已,实际上谁都不会改变这个现状:桑结不会向达赖交权,六世也绝不会醉心于政教,各人依旧顽强地沿着各人的轨道走,即使撞碎在交叉点上也不会回头。

仓央嘉措又来到白珍的楼上。

白珍有几分冷淡地埋怨说:“为什么这么多日子不露面?”

“有件急事,确实太忙。”仓央嘉措抱歉地说。

“叫我白等了好几天。”白珍捶了他一拳,接着问,“给我带来了什么?”

“带来了情谊。”仓央嘉措早就想好了这句答话。

“情谊是虚的。”

“虚的?”

“摸不到,抓不着,不能当吃,不能当穿,是方的?圆的?是金的?银的?”白珍怨气冲天地抢白着、数落着。

“原来如此!”仓央嘉措瘫坐在垫子上。

“原来你并不爱我!”白珍把嘴撇大了一倍。

“我有多得花不完的银钱,但不是用来买爱情的。买来的爱情是纸做的花,经不起风吹雨打。”仓央嘉措还在争辩。

“那就请你和纸花告别吧。”白珍不只是冷淡,而且是发怒了。

“是的,是应当告别了。”仓央嘉措也生气了。

“请你马上出去!”白珍吼叫起来。

“你是位贵族小姐,该是有教养的。”

“教养?真正有教养的人不会白吃天鹅肉!”白珍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逼问说,“你走不走?”

“如果不走呢?”仓央嘉措故意问她。其实,事到如今,他连片刻也不愿在此逗留了。寒心、伤心、恶心一齐向他袭来。盛开的花朵变成了贪食的母狼,他还留恋什么呢?他恨不得立刻就离开她,永远再不愿见到她。

“你要是不走,想再缠我,我自有办法,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白珍威胁着,像一位下达通牒的女王。

仓央嘉措又动了好奇心,想再看看这出戏的尾声到底怎么唱,于是故意问她:“如果我不走开,你有什么办法?”

“我可以写一封密信,报告给扁头第巴,说拉萨有一个叫宕桑汪波的公子,到处散布谣言说你桑结甲措是五世达赖的私生子。”

仓央嘉措大吃一惊,这种办法的确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立刻反驳说:“这件事可是你告诉我的呀!怎么能反诬到我的头上?”

“咦?明明是你告诉我的嘛!”白珍说得斩钉截铁,而且装出十分惊疑、非常委屈的样子,戏演得很像。接着又补充说,“我还可以找个证人来作证,说你某月某日在某处用左手的食指指着布达拉宫的方向,辱骂伟大的五世达赖。”

“够了!”仓央嘉措大叫了一声。他无法容忍一个年轻女子竟然虚构出这样颠倒黑白的细节。他抓起帽子,冲下楼梯。

“还来吗?”白珍冷笑着追问。

“呸!”仓央嘉措再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跑着冲出了大门。

一路上,他谁也不看一眼。一直到他换下了俗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宫中。他是怎么回来的,什么时间回来的,似乎都不大清楚了。

在短短的几天里,他的感情经历了急速变换的春夏秋冬。这期间,他写下过许多首诗,记载了他和白珍的相遇、热恋、怀疑、厌弃。如果把它们按照写作的顺序排列下来,简直就是一篇叙事诗。虽然跳跃性较大,却能清楚地反映出这个变化的全过程。

现在,就让我们转抄下来看看吧:

达官贵人的小姐,

她那艳丽的美色,

就像桃树尖上,

高高悬着的熟果。

露出皓齿微笑,

向着满座顾望,

从眼角射来的目光,

落在小伙儿的脸上。

嫣然启齿一笑,

把我的魂儿勾跑。

是不是真心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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