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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英 第25节


你个杀千刀的,我好命苦呀!我咋就这么命苦呀?老天爷你咋就不睁开眼看看呀!以后让我孤儿寡母地咋过下去呀!我那苦命的人呀!我好命苦呀!”

劝慰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三四个时辰,狗柱他妈旁若无人地哭得声嘶力竭。肇事的妇女暗暗后悔自己不该惹这个麻烦,搞得自己筋疲力竭口干舌燥而且还起到不应有的效果。到后来妇女越聚越多,这位才抽了个空,偷偷地溜走了。小灵杰那时刻也不好过,狗柱正在外边玩得高兴就听见他妈在家里哭,跑回去一问知道他老爹死了。楞小子二话没说就找小灵杰去了,见了面先掉了几滴泪,掉得小灵杰莫明其妙,还没问呢,狗柱就把原因讲出来了,统共六个字:“头儿,我爹殁了。”说完后便号陶大哭。小灵杰开始不信,说这不可能,肯定是有人造谣,后来见狗柱哭得是真伤心,也跟着哭了一歇儿。哭着哭着他又犯上嘀咕了,天兵天将要是已经打到大城那还不闹得满城风雨,李贾村咋还能风平浪静呢?天兵天将肯定没打过来,没打过来狗柱他爹咋就死了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灵杰更加坚定了是有人捕风捉影的想法。无奈他千句万句地给狗柱解释,这小子就是不听,只咬准一句“我爹殁了”,小灵杰劝他不过,只得让他尽兴地哭,狗柱哭到没劲了,也没泪了,就停下不哭了,张着嘴发了一歇子呆。

小灵杰不敢说话,你这节口说啥话都不行,你一张口他就会用一句“我爹殁了”把你堵回去,然后接着再哭。

小灵杰很识趣地不吭声,只把那个沾过辣椒面的手帕递给狗柱,狗柱拿手帕照脸上胡乱抹了几把,那张本来已经够花哨的脸于是变得更花,抹了脸狗柱很平静地说:

“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小灵杰忽然想笑,忍了忍没笑出来,跑回家给他拿了两块玉米饼。狗柱三下五除二把玉米饼吃完,抹了抹嘴又想哭,小灵杰已经打定主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你爹不可能死,要不信明儿个铁蛋咱仨到城里看看去,先甭哭,回去睡个好觉,明儿早上我和铁蛋去叫你。”

狗柱果然没再哭。乖乖地跟着小灵杰回了家,家里他妈的哭声也已告一段落,一屋子妇女看见狗柱恹恹地从外边回来,都摇了摇头,心里说可怜的孩子。小灵杰把狗柱安置到床上躺好,候他睡着,自己的瞌睡也来了,此时屋里的妇女已经走得差不多,狗柱他妈也平静下来,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小灵杰没去给她说话,他觉得眼下没有必要,最要紧的是他必须得赶在狗柱他妈可能出事之前把他爹确实没死的消息告诉她,他有个可怕的预感,狗柱他妈不会活长久了。

从狗柱家里走出来,抬头看看,满天星斗,一弯新月挂在树梢,清冷清冷。他听到有什么小虫躲在路边的土堆里叫,孤零零的,他猛然冲动着痛痛快快哭一场,尽管他不知道他为啥想哭。

第二天早上天没大亮时候小灵杰就把狗柱叫到自己家了。曹氏也起了个大早,给两个小家伙做了饭,看着他们俩吃完,从兜里掏了些零钱塞到小灵杰口袋里,让他们走渴了买杯茶喝。两个人出门以后,曹氏又拉住小灵杰嘱咐了几句,要他一路上注意看好狗柱,万一消息是真的,就赶快回来报信,别多耽搁,小灵杰满口应承。

才隔了一个晚上,狗柱的悲痛似乎就忘得差不多了。周铁蛋两个人看他有说有笑的,不免有些担心,怀疑这小子有些不正常。问他啥他答得有板有眼,一点也不含糊,倒像比平常要机灵些,小灵杰和周铁蛋摸不着底细,一路上变着法说笑话说蠢话逗狗柱开心,快到城里时狗柱才有些觉得头儿和军师今儿有些不正常,心里也搞得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而有匆匆走过的行人都神色仓惶。

边走边拿两只眼睛往四外打量,看见啥都一惊一乍的。已经入进腊月,虽然还没下雪,早上的雾却很大,对面几乎看不见人,雾浓得像一条浸满水的白布,你用手随便那么抓一把似乎就能抓住一把水珠,伸开手掌就会“呼啦啦”顺着指缝往下流。如果有人走在对面,远远地是先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卟踏卟踏”敲击得你心里发慌。渐渐近了,眼前的一派白雾里露出两只脚,一前一后地走,再近,腿、腰上身、脑袋和脑袋上两只惊惧不定的眼睛才会依次映入你的眼帘。三个人走进城门洞时,发现城门口竟有两个擎着鸟枪恶声恶气的兵。

兵截住每一个进城去的人大声盘问,有的还在他(她)们身上摸一把,理由是防止长毛的暗探混进县城捣乱,而且说咋儿个就逮住了一个暗探,腰里揣着利刃。大家伙谁都不相信兵的鬼话,因为兵摸得最多的是女人,边摸还边哈哈地笑,三个小家伙儿去的时候城门洞里堵住了一大批人。男女老少都有,三个人前面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有十七八岁的样儿,陪着她的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兵检查到他们时老爷爷抖抖索索地上去说他们家小姐是城里白家的大姑娘,回乡下住了几天。城里白家在大城县是跺一脚四个城门颤八颤的主儿,又有钱又有势,这点连小灵杰都晓得。然而兵却不理会这些,照旧要搜身,而且还搜得特别仔细,两个兵把枪扔到一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一点一点把白大小姐全身上下摸了个遍,老爷爷气得身乱颤也没办法。白大小姐倒沉得住气,站直了一动不动任两个兵摸,兵摸完了挥手让小姐过去。

小姐大摇大摆地进了城门,回过头冲两个兵说:

“兵大哥,现在回家准备棺材吧!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兵嘻嘻地笑:

“白小姐,别夸那么大海口,小心风大闪了舌头,我现在回家准备棺材也行,不过准备好后装的恐怕不是我吧!”

白小姐走了很远两个兵才回过头来,气哼哼地挥挥手让三个小孩过去,嘴里还在愤愤不平地唠叨:

“他娘的,白家的人,白家的人也不行了,县太爷现在还躲在县衙门里筛着糠拉稀屎呢!甭管是谁,长毛来了一屠城都是一个死,你白大小姐还咋地?给长毛逮住一样地剥光了衣裳按倒在大街上干,他娘的,你敢不让,不让把你剥皮点天灯。他娘的,老子就是不服气!”

城里头明显比以往热闹些,每个街筒子里都是人,又吵又嚷。小灵杰他们在县衙门前踅摸了几遍,一个值得问的人都没有,全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目光呆滞的老百姓。人们走过县衙门口时根本就没人转头看那扇大门一眼,好像那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住户。狗柱爬到石狮子背上躺着晒了会儿日头,觉得没意思,又爬下来,爬下来站着更没意思,于是再爬上去。小灵杰在阳光底下晒得头脑发晕,晕着晕着渐渐害怕起来,他真害怕万一要是狗柱他爹已经完了蛋,那他该咋办。他现在觉得在家时他做的判断实在是漏洞百出,大敌当前,死个把人对谁来说好像都不是没法接受的事。如果消息传出死的不是狗柱他爹,那他当时作出的判断肯定不会是眼下这样。天兵天将没过来,清妖照样可以杀人,况且那个青年人说的,清妖就端着枪在背后瞄着团练的后心,谁有异动,“格杀勿论”,要是狗柱他爹他们几个听说左右都是一个死而想逃回家呢?他不相信一大群人对准几个人的后心还打不死。

日头越升越高,尽管依旧很冷,雾气却藏不大住了。渐渐地逃到了墙角砖缝草棵上,县城里少有的几栋比较高大的楼房洗尽雾气,现出本相。屋角和兽脊上有水珠在熠熠闪光。

还不到吃午饭时候,三个人的肚里已经咕咕叫上了。从李贾村到县城毕竟不是一段短路。小灵杰摸了摸口袋里的散钱,没有多少,想好好吃一顿是不可能的,而且街上摆摊卖小吃的也并不多,挂着金漆招牌的酒馆他们又进不去,溜着墙根漫无目的地往北走,快拐出县城北门时终于看见一个卖锅盔的老大爷,老大爷的生意不太好,虽然县城里人来人往穿流不息,需要吃东西的人却不多,而需要靠锅盔充饥的人就更少之又少了。

小灵杰上去买了六个锅盔,然后借付钱的当儿问老大爷是否晓得往团练的营地咋走。老大爷耳朵好像有些背,凑上来听了好几遍才听明白小灵杰的意思,摇了摇头。

小灵杰很失望,又有几分劫后余生的侥幸。提了锅盔往回转,通街大道上忽然“咚咚咚”地响起了敲锣打鼓声。眼前的行人像躲避瘟神似地纷纷躲到墙根边上或者屋檐下,路中间潮水般让出一条路来,小灵杰也站到了路边,想看看到底出了啥事。

敲锣打鼓的无疑是县衙门里的衙役,共有八个人,横着摆成两列,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走两步就“卟通,卟通”地敲上两下。衙役后面是两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两个腰里带刀的清妖,也是目不斜视。马后面是一乘小轿,两个轿夫都耷拉着脑袋看不清面容,轿里不知坐着何许人,锣鼓队、马、轿过去之后,就停在北城门口,一齐向后张望,小灵杰往后一看,吓了一大跳,后面竟然有一拉溜五六辆囚车,每辆囚车里都站着一个人,还有一个是年轻姑娘。囚车过去后,躲在墙根下的行人复又汇集在路当中,看着眼前渐去渐无的囚车议论纷纷,一个衣饰华丽,商人模样的人捻着山羊胡子说:

“造孽呀造孽,是衙门又要杀人了,这人能杀到啥时候才算是尾呢?”

边上一个正翘首北望的小伙子立刻回过头来反唇相讥:

“老伯,这个你就不懂了,这几个人都是长毛的奸细,最前边那辆车里的是昨儿个晚上逮住的,他扮成一个商人住进了西门的‘安乐客栈’,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活过日了,竟然敢跟店主套关系。据说他不但跟店主说他是长毛的人,而且还要店主协助他里应外合,把城池给拿下来。店主是咱大城县土生土长的老百姓,那儿会傻到吃里扒外的份上。一面稳住这个傻小子,一面找一个腿快的店伙跑到县衙门报信去了。县太爷一听有长毛奸细就来了劲了,亲自带了五六十名衙役捕快,把安乐客栈团团围住,那小子看势头不妙,撒丫子想溜,溜不了啦!安乐客栈已埋伏下天罗地网,要说那小子也真够不要命的,挺了把单刀‘哇呀呀’叫着往外冲,一下子就把县太爷的人砍翻了五六个,其余的衙役一看傻了眼,手里拿着锁人的铁链子直往后退。也该那小子死,好端端地靠墙站着忽然就摔了个仰八叉,这才给逮住归案。事后大家往那儿一看:地上有一颗滑溜的小石子,要是没有那颗石子,嘿嘿还真说不定……,剩下那几个嘛!是刚被抓住的。县太爷果真料事如神,他说长毛要派奸细,决不会只有一个,这人肯定是长毛里过来探路的,后面还有。于是县太爷跟客栈掌柜一商量,把店里的大小伙计全换成了衙役,不出所料,今儿一大早,有两个年轻人就进来打听有没有一个咋样咋样的商人在这儿住。掌柜的一使眼色,‘伙计’一拥而上,把这两位就给绑上了。更可笑的是,最后的一老一小两个奸细,竟然敢冒充城里白府的千金。掌柜的一听对方自报家门差点没笑出来,掌柜的老送酒菜鱼肉去白府,白府千金他还能不认得。

这五个人都是拉到团练那地儿砍头的,那个小妞……,唉!可惜了,你说你就是做窑姐也不能跟长毛鬼混呢!唉!真可惜!”

小伙子说完话咂巴了好几下嘴,然后就摇着头跟着囚车往前走了,小灵杰听到天兵天将冒充白府千金一句激灵一颤,立马就想到了那个老头和自称是白家小姐的姑娘,一老一少,没错?就是他们俩。那个姑娘就要被砍头了!小灵杰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刚才囚车过去的时候他没敢看人脸,那些人都给折磨的不成样子,脸上血肉模糊的,看完了是要做恶梦的,那个女的也并不是他认出来的,路边的人都在指指戳戳地议论,大多数人都看到了那个女的。小灵杰的脑袋里像装了一窝苍蝇嗡嗡地叫,想啥都想不起来。周铁蛋说应该跟着囚车走,因为囚车是去团练营地的,正好可以借此探探消息,小灵杰此刻真是不想跟着囚车走,他不忍看那五个蔡爷爷一样的人血溅当场,特别是那个姑娘,他一闭眼就想起她从城门口回头骂兵的样子。然而这个姑娘很快就要身首异处,变成死人了。但是小灵杰找不出来不去的理由,他们来的目的是为了探听狗柱他爹的事儿,要探听他的事儿必须得去团练营地,他没法不去。

囚车出了北城门后越走越快,三个人也不想着赶上去凑热闹,就远远地跟着走。团练营地离城有三四里地,清妖果然就躲在团练后面,但没有青年讲得那么近,更没有小灵杰想像的那么近,两下相隔一里多地吧!囚车赶到离团练营地有半里地时停了下来,刽子手把人犯从车上横拖竖拽下来,一脚踹倒在地上。第一辆囚车里的人果然最横,他断了一条腿,裤子被血染红了半截。刽子手把他踹跪下,他非要站起来,不但如此,嘴里还破口大骂,他一骂大家才明白,他的舌头被割掉了。大家从他的神态上看得出他,是在骂人,那两个青年人焉儿巴唧的没一点精神头,让跪就跪,让低头就低头。小灵杰觉得这两个人真是软骨头,天兵天将里竟然出了这号败类,癞皮狗,简直是奇耻大辱。那个姑娘从一被推下囚车就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她的伤看来不多重,脸上也不像那几位一样血肉模糊,只是上衣被撕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丰满的nǎi子,姑娘不知在想什么,闭着眼,满脸通红,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围观的人不多,大多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姑娘裸露的胸脯上,有几个年轻一点的甚至不住声地“啧啧”着表示惋惜。

囚车从清妖的营地经过时从那儿跟来的四十名扛着鸟枪的兵,此刻一溜散开在刽子手后面,举枪半蹲着向犯人瞄准。

时间似乎凝固了一段,大家伙儿都不出声地盯着囚犯和刽子手以及撅腚眯眼瞄准的兵看。那乘小轿在旁边竟被人遗忘了,县太爷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轿子。站在人群后面,满脸笑容,手里还拿了一张纸卷成一团,小灵杰看见那上边似乎写着红字。

县太爷是个脸皮泛红,满脸疙瘩的老头。等大家都回来注意上他时,他冲大家伙儿做个了肃静的手势,人群本来就很静,倒是兵们一看县太爷的手势都“咔啦咔啦”地拉枪栓。刽子手也骂骂咧咧地把躺在地上的犯人拖起来跪在地上。把站着的那个主犯一刀背砸趴下,然后又把他提起来,主犯颤巍巍地又站住,郐子手这下干脆,一脚在他腿弯里,主犯终于跪在地上,上身仍挺得很直,而且还扭过头冲县太爷吡牙咧嘴。

那个姑娘没费啥麻烦,刽子手还没动她她就爬起来自己跪着了。谁都没管那个老头,那老头在囚车上看着就已是奄奄一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是被扔下囚车的,此刻就趴在地上,还曲着一条腿。没有谁注意这个糟老头子,甚至连持鸟枪的清妖都没正眼瞧他一下。小灵杰早上见过他白发苍苍,耳聋齿落的老态。觉得他很可怜,而且此刻说不定已经死了,便不免多看了几眼,看到最后一眼的时候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头,老头原来似乎是左腿曲着压在右腿上的,而这时竟然是右腿曲着压在左腿上,而左腿却伸直了。小灵杰揉了揉眼,没有看错,他怀疑是自己心绪不宁记错了。于是不去管他,然而心里那份疑虑却始终没有打消。

等那四个人排成一排跪在地上以后,县太爷开始在后面抑扬顿挫地念告示,就是那张写着红字的纸,此刻被展开了,刚好盖住县太爷的脸。人群开始骚动,开始不清不楚地叫喊,压过了县太爷的声音。那个主犯突然扭转头去、冲那个姑娘“啊呜啊呜”了几声,神情显得很是焦急,姑娘也正扭回头看他,眼神很奇特,像母亲看着吃奶的婴儿。县太爷的告示念得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姑娘突然说:

“杨头领,你放心地上路吧!天兵天将一定会打过来给咱们收尸的,至于你和蔡老爷子的个人恩怨,也不必挂心,蔡老爷子现在就在林五爷帐下效命,他会原谅你的。”

主犯听着听着脸上竟露出了笑容,虽然他脸上皮开肉绽,再甜的笑容也不会怎么好看,然而此时此地,钢刀架在脖子里,鸟枪对着后脑勺,还能视若无睹的,恐怕在这堆人中找不出几个来,主犯笑着笑着竟出了声,全身上下都跟着笑声颤抖。刽子手按了几次竟不能将他按住,笑声仍然“嗬嗬”地响,身子仍旧籁籁地颤。县太爷此刻正念一个好像不怎么容易念的长句子,噎得脸红脖子粗还没念到底。看过杀人的都知道这一个长句子下面就是“斩立决”三字。胆小的已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只有青年人还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姑娘起伏的胸脯不放。小灵杰也明白这五个天兵天将眨眼工夫就要人头落地、命赴黄泉,正准备招呼周铁蛋和狗柱走开,场中倏然已起了变化:

躺在地上的老头两只手原来是护着头部的,忽然就奇迹般地伸了出去,时间就只有电光火石,迅雷闪电般地那么一瞬,一排八个执刀的刽子手已倒下了三对,那两个闭目等死的青年人身形暴起,剩下的两个只来得及发出两声闷哼,便双双扑倒在地。主犯和姑娘身边的刽子手是给老头不知用啥暗器解决的,这些人事先肯定是串通好的,主犯在身边刽子手歪向一边的同时飞身扑到了姑娘身上,太快了,围观的人群反应快的都正在费力揉眼,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反应慢的还没把眼睛看到的景像反射给大脑。

此刻场上的局势如下:

八个刽子手死了四对,五个人犯一人抢了把明晃晃的鬼头刀,四十名鸟枪射手手指扣在扳机上目瞪口呆。

人犯中的一位忽然大叫了一声:周老英雄,冷女侠,擒贼先擒主,赶快捉住狗县官。这句话提醒了围观的人众,一听这话“嗡”地一声,四散逃走,只恨爹妈当初少给他生了两条腿,到如今跑得这么慢。官兵是继人群之后的第二批清醒者,从这点讲,他们反映也够神速的,从目瞪口呆到姿势不变扣动扳机,连撒泡尿的时间都不到。可惜已经晚了,而且也错了。枪声“啪啪啪”响过之后,只有姑娘竖在胸前的刽子手的血肉之躯上多了不少汩汩冒血的弹眼,那四位的鬼头刀从侧面接头盖脸地招呼上了。没有找着县太爷,县太爷走时和来时一样,都是让人不知不觉,四十个官兵不怎么经杀,这些专职的火枪手的枪法准头还行,一旦把枪给他们当吹火筒用,手段之苯拙低劣就可想而知了。五个人没费太大工夫就把四十个清妖一个个送回了姥姥家。

小灵杰从清妖的排枪一响就拉着铁蛋和狗柱躲到了土堆后头,他这会儿舍不得走了,趴在土堆后头露出小脑袋聚精会神地往那边的杀场上看,场上局势真是千钧一发,那几个天兵天将毕竟都受了伤,行动并不怎么灵便,特别是那个姓杨的主犯,愣是拉着一条断腿在地上蹦。然而清妖从开始放枪时就失了先机,说他们枪法不错并非妄语,四十杆枪招呼的对象都是那个姑娘,而且招呼的部位也如出一辙,这从倒下去那个刽子手身上的血窟窿可以看出来,血窟窿集中在胸部两乳上和腰部,所以说他们错了,说他们晚是因为如果不等天兵天将拉住刽子手的尸体作挡枪牌就放枪,至少那个姑娘是无法幸免于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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