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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 第1节


前言
  中国封建社会制造出了一批特殊的人物——太监。
  他们非男非女,由于性的畸形,导致他们过上一种非正常人的生活,许多人的心灵被扭曲了。这些不能称为真正男人的男人们身处深不可测的皇官,目睹皇族残酷的政治斗争,一种权欲促使他们巴结主子、权倾朝野、为所欲为,人性变得近似疯狂。
  100多年以前,大太监安德海曾红极一时。他早年身世凄凉,14岁大胆自阉入宫,凭着漂亮的脸蛋和一副聪明、机灵劲儿博得了道光皇帝的爱妃静贵妃的欢心,这位贵妃便是咸丰皇帝的养母。不久,安德海有幸到了四阿哥奕宁的身边,而奕宁正是咸丰皇帝。咸丰登基后,为了让自己在后宫站住脚,安德海瞄准了尚未被咸丰宠幸的秀女——叶赫·兰儿。他认为叶赫·兰儿非同一般,此女子才貌双全,一旦她得势,安德海便可“靠住这棵大树好乘凉”,于是,安德海耍了些手腕,促使叶赫·兰儿受宠。
  兰嫔变成了兰妃,兰妃生下了咸丰的唯一皇子——
  载淳,兰妃又变成了兰贵妃,安德海是兰贵妃身边的一条忠实的狗。载淳六岁时,咸丰在承德热河宾天,以肃顺为首的顾命八大臣打击、排斥两宫势力。兰贵妃的亲生儿子载淳登上了皇位,兰贵妃被封为圣母皇太后,人称西太后。西太后看出自己势单力薄,决定借恭亲王奕诉的势力达到自己垂帘听政的目的。安德海施演一出苦肉计,秘密回京搬来了恭亲王,奕诉与西太后密谋,共商大计。回銮路上,安德海与御前头等侍卫荣禄齐心协力誓死保卫西太后。回到京城,西太后与奕诉共同发动了辛酉政变,杀肃顺,实现了两宫太后垂帘听政之政治理想。
  主子西太后一步步巩固了政治地位,奴才安德海一天天专横跋扈,他离间两宫关系,打击东太后,目无小皇上,污辱王爷奕诉。皇宫上上下下,从王爷到军机大臣,从嫔妃到皇子、公主,从小太监到宫女们,无不怕安德海几分。他与西太后建立了一种肮脏的秘密“情人”关系,专承西太后的欢心;他从一些嫔妃手中骗到一些宫中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以高价出卖;他买田造宅,娶妻纳妾,奢侈淫靡;他排挤朝廷重臣,参与朝政……
  种种罪恶行径引起了民愤,小皇上早有杀小安子之心。安德海风闻小皇上对他不满,为了躲避小皇上,也为了到南方出售手中的一些珍宝,他带着随从、家眷私自出京,沿大运河南下。安德海出京是得到西太后的许可的,所以他打着“奉旨钦差”、“采办龙袍”的旗号,一路招摇煽惑、搜刮民财。
  小安子刚一出京,立刻被人盯上了,小皇上密诏发到了山东巡抚丁宝帧那里。
  在德州,知府赵新派人密切监视安德海的行踪,赵新以密禀夹单的方式详细报告了安德海在德州的所作所为,丁宝帧立刻将此报告给小皇上。小皇上接到丁巡抚参奏安德海的奏折后,找到了恭亲王奕诉、军机大臣宝鉴、李鸿藻等人,他们一致赞同下诏书杀小安子。
  六百里加急到了济南,丁宝极赞叹圣上的英明,决定连夜处斩安德海。
  一代权监安德海人头落地了,这表明正义战胜了邪恶。同治皇帝生平干的第一件大事以胜利而告终。
  本书是一部面向中等文化程度读者的历史通俗读物,计60万字。它区别于那些胡编乱造、无史实根据信口雌黄的低级读物,也区别于古板教条史料考证。作者力图文史哲相结合,既有生动的故事性,塑造一系列鲜明的人物形象,又不失历史真实。希望它是雅俗共赏,知识性、趣味性、文学性共融,给读者以美感享受。

第一章 “钦差”出京乐极生悲 一、“三足乌”旗
一、“三足乌”旗
明黄大旗,旗子正中画着一个鲜明的太阳,太阳的中心又画着一只大乌鸦,而这只乌鸦长了三只脚。righ
安德海打着这面旗子,私自出京下江南,招摇煽惑,引起了人们的种种猜测。公元1869年,即同治八年。
七月的北国,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还未过夏末的雨季,刚才还是万里晴空,这会儿又阴了下来,远处天边一大块一大块的黑云压了过来,乌云翻滚,接着一阵大风吹过,雨点噼里啪拉地打了下来,树枝被这雨、这风摧残着,在风雨中折了不少。忽然一道闪电划过长空,仿佛把大幕给撕开了,这场雨,奇呀,雨后道路泥泞,路还是不好走。
京杭大运河——南北交通的大动脉,河水在初夏就涨了起来,经过这场雨,水更大了,加上上流冲下来的泥沙,河面汹涌澎湃,混浊不堪,连年来兵荒马乱,旱涝灾害,本来过往的商船就少,这下船只可就更稀罕了。就在这时,从上游顺流而下两艘油饰一新的太平船,正顺着湍急的河水鼓帆南下,这会儿,正在河北沧州境内。
这船可真稀奇:油光彩绘、雕梁画栋、描花绘锦、飞檐叮咚,船桅高五支八尺三寸,上面高悬着一面明黄大旗。这旗六尺宽,长一丈有二,旗的正中画着一个鲜红的太阳,太阳的中心又画着一只大乌鸦,而这只乌鸦长了三只脚,这色彩斑斓的“龙凤旗”上画着三足乌鸦,可真让人纳闷,奇了,离了谱了,真是“少见”,所以“多怪”的人也就多。人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久久地站在岸边,看着,评着,说着。人们又从船上看到两条对联似的条幅,左边是“奉旨钦差”,右边是“采办龙袍”,这几个大字在初晴的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刺眼。船的两侧还插着许多小旌旗,有的描龙,有的画凤,五光十色,绚丽极了。尽管老百姓知道这不是龙船,但如此之气魄的官船还是头一回见到,所以,人们都想亲眼见一下,回去也好向乡邻们吹嘘吹嘘,“嗬,好大的船,好威武的气势,你没看见,那船上扎的彩,画的凤可真神了,灵活灵现,不过,我再说好,你们还是没看见。”
岸边挤满了人,船上的人却悠哉游哉,既不向外张望,也不躺在床上睡大觉,他们在做什么?在享受。
船的正舱大厅里,正演奏着音乐,一群衣着华丽、俏丽可爱的俏人儿正嗑着瓜子,听戏呢。她们的中间坐着一位身着缎绣紫红袍的男子,这人白白的皮肤,高高的鼻梁,那双眼睛虽不算大,但却很有神,他那脑门后整整齐齐地梳着一个又长又黑的大辫子,油光发亮。这人虽是个男人,但给人的感觉是阳刚之气不足,你瞧,显然他已过而立之年,可唇边怎么没长胡子,哪怕是早上刚刮了胡子,现在也该有点刮过的痕迹吧,可这人该长胡子的地方甚至连女人唇边的那种细细的绒毛也没有。这人不是别人,他就是当时红极一时的大太监——安德海。
这安德海是圣母皇太后慈情的宠监。这次,是他第一次离京,也是最后一次替慈禧“尽孝”,可他不知道大祸就要从天而降,现在还在这里尽情地乐呢。
几个月前,安德海绞尽脑汁,想出京一趟,为啥?为的是处理他的那些宝贝。多少年来他在宫里当差,利用手头之便,可“拿”了宫里的不少宝物,有道光年间的字画,有乾隆御笔的古玩,有宋代的小瓷碗,还有皇太极用过的扇子,这些东西值大钱,可在京城里何处出手呢?再者,宫里的很多老嫔妃,上了年纪了,就把当年皇上一时高兴送给她们的手镯、玉佩、头簪等首饰卖给了大总管安德海,这字画首饰之类可不能在京城里出手。于是,安德海想到了远离京城,做笔买卖,但此次离京更重要的原因是:躲躲风,散散心。
这话从何讲起?原来是这么回事:有一天安德海领了西太后慈禧的口谕,去乾清宫侦探小皇帝同治的行踪,他不是乾清宫的人,所以一来时心就很虚。来前已想好了应付突变的点子。这天下午,天气很闷热,这大伏天,一丝风都没有,安德海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上书房,他踮起脚跟,将窗户纸用指头捅了一个小眼儿,眯着眼往里张望。小皇帝同治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读了一下午的书,这会儿又累又热又困,便趴在书桌上打了个盹,皇上最贴心的小太监李明玉估摸皇上该累了,便送上了一碗参汤,这会儿正捧着送来呢!
“安公公,怎么这会有空呀?”李明玉在安德海的身后大声地叫道。
刚才安德海只顾向屋内张望,精神太集中了,被小李子这一唤,本来心就虚,不禁打了个寒噤,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是圣母皇太后差来的,听玉儿说,皇上昨日有些不适,圣母皇太后可挂心了。昨儿一夜都没安寝,今儿一早就惦记着皇上,这不,我来问安了。”安德海边说边进了房,李明玉把参汤送到了同治的桌上,随即使了个眼色。这同治六岁登基,李明玉就在他的身边。当时群臣跪拜,气势宏大,差点把小皇上吓尿了,是李明玉提前安慰了六岁的孩子:
“皇上是一国之君,臣民要向皇上跪拜,你只须坐在龙椅上便是,不要说话,更不要害怕。如果你不听奴才的劝告,奴才以后就不陪皇上捉蝈蝈了。”
就这么,登基时一切顺利,以后李明玉无微不至地照顾同治,同治的眼里,李明玉早已不是太监,而是他的贴心人,伙伴,朋友。小同治聪明伶俐,只收到了李明玉的一个眼色,就明白了这安德海刚才没干好事。再说,同治对亲生母亲的宠监安德海早已恨之入骨。有一次,还是两年前,小同治去向母亲慈禧请安,夏天的中午,宫女们虽也在慈禧寝室的外屋门口候着,但两个宫女因极了,便靠在门框边打盹,同治怕惊动宫女,便轻轻地走进母亲的卧房,可谁料眼前的情景使他惊呆了:慈禧正懒洋洋地斜卧在绣花软榻上,这虽不是龙床,但豪华、富丽并不逊色于龙床,软榻上铺着一张乳白色的象牙席,席围绣着龙凤花鸟,榻上挂着一个轻纱绣帐。这绣帐本是能遮掩床上什物的,但此时帐的一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撩起了,露出慈禧那玉体的一部分。慈禧穿了一件翠绿的小肚兜,小肚兜往下拉了一些,露出她那白生生,浑浑圆的双乳。同治是奶娘乳大的,可从来没见过母亲的双乳,他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可一个景象让他觉得血直往脑门上冲,他看见一个男人的手正抚摸着母亲的嫩藕似的双腿,母亲正闭着眼睛轻声地呻吟着。小同治父亲咸丰早逝,六岁登基,聪明过人,12岁的他虽不十分清楚地懂得男女之事,但男女之防他还是知道一点的,他本想大喊大叫,但他突然听见慈禧轻声地开口了:
“你还是早点走吧,一会儿庆儿醒了,不好看。”
那男人轻轻地下了床,同治看得很真切,是安德海,他当时真想抓住安德海的衣领,把他拉出去斩了算了,但他又怕母亲发怒,这个生母对小皇帝来说,是一个威严的象征,他怕她,疏远她,也有些恨她。同治连忙躲到了帷后。从此,同治恨起了安德海,这恨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恨越深。
同治今天看安德海来此,加上李明玉的眼色,同治决心要整一整安德海。
“安德海,你来有什么事么?”
“回皇上,圣母皇太后差奴才来给皇上请安。”
“朕没什么,你回吧。”
“奴才早听人说,皇上字写得好,画也画得好,奴才想请皇上挥动御笔,赐给奴才一幅画。”
这同治早恨透安德海,可又知道安德海是慈禧的红人,自己尚未亲政,奈何不了他,于是他想了一会儿,忽拿出一张宣纸,只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女”字。
“拿去吧,以后少到朕这里问安。”
“庶,万岁爷,奴才得到了御赐墨宝,感激不尽,奴才回去以后就把它挂在房中,一日三拜,不忘皇上恩德。”
安德海没念几天书,可他脑子活,入宫以后也爱读点书,虽不是文人骚客,但凭他十几年宫廷生活经验,也多少觉得同治赐给他的一个“女”字不祥。
“不男不女?女人腔?靠女人吃饭?”想来想去都不像,又都像。不管哪一桩都不好,已明显流露皇上对自己的不满。他安德海是不愿轻易得罪皇上的,皇上早晚会长大,会亲政,他的老妈垂帘听政不是长久之计,安德海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他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向他的主子去探个虚实。
“回圣母皇太后,奴才有一事相求,想请教一个字。”
慈禧看一下左右无人,便不顾礼节。
“起来吧,不要这么拘谨,过来坐在我身边。”
慈禧好不容易等了个单独与安德海相处的机会,一高兴,竟称自己为“我”,这在皇宫里是不允许的。
安德海说:“奴才请教一个‘女’字。”
“什么‘女’字,你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了?”
“奴才不敢,也不会的,奴才只忠诚圣母皇太后一个人,为了圣母皇太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信,主子你摸摸奴才的心口窝,奴才的心是为主子跳动的。”
慈禧随势倒在了安德海的怀里。两人亲热了一会儿,慈禧又问:
“究竟什么‘女’字,说来听听。”
安德海便把到乾清宫一幕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什么,皇上赐你‘女’字,不好,他要杀你。”
慈禧不觉大声叫了起来:
“你瞧,你姓‘安’,这‘安’字上去掉一个宝盖头,不就是‘女’字么,你的宝盖头被去掉了,这就是皇上有心杀你,砍你的头。”
经慈禧这么一点,安德海彻底醒悟,皇上不是骂他不男不女,笑他女人腔,不满他靠女人吃饭,而是要去掉自己的头。
“圣母皇太后明鉴,可千万要替奴才作主,主子便是那观世音菩萨转世。”
安德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他真的被慈禧的话给吓呆了。
“起来吧,看看吓成什么样子,有我在,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依主子看,奴子该怎么是好?”
安德海像一只落水的狗,挣扎着爬不上河岸,眼巴巴地望着慈禧,希望慈禧能给他一根救命的稻草绳。
“这样吧,不如你暂且避一避。”
“避,哪里避?总不能总躲进屋子里不出来吧。”
“皇上也14岁了,不久要大婚,你不如出京去江南置办龙衣,丝绸锦缎,慢慢地、细心地办,办得好,或许还会改变皇上对你的看法。”
安德海真是茫茫大海上看到了一盏灯,他岂能放过这美差,一举两得,既辟了风,又能沿途捞笔财富,太美了,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次出京竟使他走上了黄泉路。



第一章 “钦差”出京乐极生悲 二、喜庆寿诞
小安子总是给别人磕头,这次他终于端坐在那里,接受别人的磕头。32岁生日时,他做了一次“主子”。righ
安德海在北京派人忙活了好几天,终于置办了两只太平船,沿大运河南下,出北京,经沧州,一路轻歌曼舞,好不威风,好不自在。虽说是避难,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赴苏杭、两广捞一大笔财富,他很快就把关于“安”字去宝盖的事给忘了。再说,他高兴的另一层原因是自己的寿诞快到了。
安德海是道光十七年七月二十日生,至今已32岁。这32年来,小的时候家境贫寒,吃了上顿不一定下顿有饭吃,哪里能过什么生日。过生日,他连听说过都不曾。十来岁入宫,他是奴才,永远是给别人磕头的,他见过皇上过生日,皇太后过生日,公主过生日,他磕过无数的头,说过无数句祝福的话,可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对自己磕过头,为自己祝过寿。这过生日的滋味,安德海早就想尝一尝,今天虽仍身为奴才,但远离京城,连最心疼自己的慈禧也不在身边,他安德海非要好好过把瘾不可。
刚过沧州,安德海心中就盘算着,在哪儿过生日好呢?捏着手指头一算,今天是七月初八,明日初九、初十,正好,按正常行程,到自己的故乡——直隶南皮县境界,是七月二十左右,真是天遂人愿。是老天爷开了眼,也让他安德海风光风光。
安德海是太监,是阉人,在宫廷里当奴才,不男不女,往往被人瞧不起。当时的直隶(今河北)一带,如沧州、南皮、青县、河间、涿县、大城、昌平、平谷等县出太监,太监大多数出身贫寒,遇上天灾人祸或旱涝灾年,揭不开锅的人家为了不让孩子饿死,只好强忍悲痛将男子送进宫里,阉了,当太监,总可以留条活命。太监们大多数很辛苦,有看门的、扫地的、做饭的。
倒尿壶的,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很少有混出个人模人样来的。
他们身老体衰以后,无家可归,回到家乡,被人耻笑,被人轻视,连死后也不允许进祖坟,只能在河岸或荒山挖一个小坑,埋了了事。也有的年迈以后出家做和尚,死在庙里。直隶沧州附近单太监庙就多达几十座。这些庙中特别有名气的是赤墙碧瓦的兴隆寺。兴隆寺与紫禁城仅一墙之遥,却是两番天地,紫禁城里淫靡无度,兴隆寺内,一群“废物”风烛残年。这些情景安德海早有风闻,他不是笨蛋,趁自己正有权有势可不能像其他太监那样了此一生,他要活出个人样来,他除了没了那个“宝”,他什么都有,淫欲、财欲、权欲。
记得有一年慈禧过生日,宫里大摆筵席,三天三夜没撤席,满汉全席、南北点心、新疆的葡萄、四川的荔枝、安徽的贡酒、江苏的香米,一车车,一筐筐,肩抬手拉,堆成了小山吃不完,烂掉,扔掉。还有那整整三天的大戏,北京的名角几乎全登场了,一个个俏模样,安德海看在眼里,爱在心头,可干瞪眼,自己没“男根”,少了一个“宝”,没那艳福。更让安德海羡慕的是圣母皇太后被众臣拥着、拜着、捧着、吹着。他安德海早命中注定没那么一天,但别的太监,别的老百姓不可能享受的,自己或许还有那个福份。
这一天,安德海失眠了。这些年来,自从平定了肃顺、端华、载垣之乱,也就是当年的辛酉政变,安德海逐渐取得了慈禧的信任,甚至是私爱,他也搞不清自己的身份是太监?还是情人?反正,他是个特殊的人物,整日养尊处优,虽然机关算尽,绞尽脑汁,但毕竟这些年国家相对来说还算太平,安德海只须保存、发展自己的实力,并不过多地空耗自己的精力,所以一天天白胖起来。他很少失眠,而今天却怎么也难以入睡,想什么呢?
想的是如何风风光光地过32岁寿诞。
恐怕安德海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自己精心安排的第一个寿诞,也是他的最后一个生日,这可能是上苍的安排吧,多行不义必自毙。喝了这碗祝寿酒,他便上了黄泉路。
安德海左思右想,一定要好好地庆寿,总是在船上,排场不会太大,但档次一定要高。银两方面的问题,他早已就有打算,这十几年来,追随慈禧,特别是八年前的“辛酉政变”后,安德海得到了西太后的宠幸,由一个普通的太监荣升为太监大总管,平日里小太监们巴结、逢迎着他,就是王公贵族,想求西太后办点事,第一道关节便是大总管安德海。当年,安德海的母亲去世时,单地方官员吊唁时收的银两就多达十几万两,其他锦缎布匹且不在话下。安德海苦心经营,搜刮钱财,早已不是新闻。一个老公,失去了生育能力,没有后代,所以,他一则是借寿诞炫耀一下自己的威势,二则也享受享受,把堆积如山的银两打发一点出去。
安德海这次南行,除了家丁、丫头之外,他精心挑选了六人同行。第一个人是他的二叔,安邦杰,此人读过几天书,聪明过人。当年安德海发迹后,也算个孝子,他每年都将大量的钱财运回老家南皮县,所以,除了他本人没读过什么书,他的侄子、侄女、妹妹、弟弟、外甥等人都进过私塾,他一把培养了安家的后代。安邦杰对这个阉人侄子特别疼爱,一来是至亲,二来念他对安家有功,所以平日里对安德海照顾的可谓无微不至。第二个人是安德海的大管家黄石魁,黄石魁这个人,是一条标准的奴才喂养的狗,他的主子是奴才,他是条偷嘴的狗,明里他是管家,包
揽了安家的一切事务,大到客来客往,筹划钱财开支,小到查看厨房,厨房有没有人偷东西吃,哪个女仆有没有睡懒觉,暗地里他却是安德海的谋师,专为安德海出坏点子。黄石魁还身兼一职,这便是他曾多次为安德海的老婆马大奶奶“做好事”,马大奶奶守个太监丈夫,可那颗心却守不住。19岁的马大奶奶如花似玉,捺不住青春的撩拨,便背着丈夫与大管家黄石魁苟合了起来,一来二去,如鱼得水,好不快活。由于马大奶奶常在安德海面前夸黄石魁如何如何勤快、忠心,所以,蒙在鼓里的安德海对黄石魁越发信任。第三个人是京城著名老字号“宝凤斋”的大掌柜郑小玉,这个人精通珠宝玉器、古玩字画的鉴赏。郑小玉平日里做古玩生意并不怎么规矩,他曾多次从没落的王公贵族手里买下真品,再找人摹仿真品,做成赝品,到远离京城的江南,甚至南洋一带去卖掉,赚过不少脏钱。安德海早就听说过郑小玉的勾当,但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生意,我发我的财。所以,这次不惜重金请来郑小玉作古玩鉴定人,真是各怀各的鬼胎。这第四个人叫段锦昌,他是阜城门外“瑞蚊祥”的外掌柜。安德海打着“采办龙袍”的旗号,那就一定要采办回来。采办丝锦缎绸也不是坏事,一来可以趁这个机会捞上一笔,二来办得好还可以得到一笔赏金,说不定龙颜大悦,使让小皇上改变对自己的看法。第五个人是安德海的老婆马大奶奶,这个女人本是唱花旦的,后来嫁给了太监,但并不寂寞。关于安德海娶妻一段精彩故事,暂时不谈。
这第六个人,可不能忽视。这是一个方外人,此人法号“智通”,他是离京城不远昌平县南郊著名广济寺的大和尚。说起这智通,昌平一带无人不晓。当年的智通,名叫杨演文,在直隶、山东一带颇有名气,从小练得一身好功夫,曾得到北少林广慧和尚的真传,一时间大江南北,一提到杨演文,黑白两道无不敬他三分。有一次杨演文带着妻小逛庙会,他的妻子伶俐娇小、温柔可爱、通情达理,夫妻十分恩爱,膝下一儿一女,聪明漂亮。杨演文把小儿子抬到肩上,一手牵着女儿的手,只顾逛街,不知何时与妻子走散了,过了两个时辰,还没找到妻子,孩子哭,大人叫,仍不见妻子,杨演文只好回家。当他推开家门时,怒火中烧,他感到头发直往上竖,额头上的青筋突了出来。妻子赤条条地躺在地上,她的嘴里还流着血,头发披散,满脸是泥,而一个男人正压在她的身上上下颠荡着。杨演文一脚踢开那个男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演文的大哥杨演武。原来,杨演文的妻子与丈夫、孩子走散后,觉得有些乏了,一看快中午了,便回家准备歇一会,喝口水做午饭,谁知刚进村子,便迎头碰上大伯子杨演武。这杨演武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也早已娶妻生子,但自从弟媳进了门,便开始讨厌自己的老婆,一心扑在弟媳身上,只可惜平日里弟弟、弟媳他们恩爱无比,没有他“插足”的机会,今天真是老天爷有眼,弟弟带着孩子还未回来。于是杨演武厚着脸皮跟了回来。
“龙儿他妈,演文和孩子呢?”
“我与他们走散了,又累又饿,便回来了。”
杨演文的老婆平日里对这位大伯哥早有戒心,但又不好说什么。
“你渴了吧,哥哥给你倒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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