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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帝 第79节

再想:
——他说为善可以驱鬼治病,要我为受害者做好事,为受害者的亲属、朋友做好事;我与尉迟明月的纠结已成公开的秘密,尉迟明月的身世也众所周知,要我为受害者的朋友做好事,说穿了,其实是绕了个大圈子在为宣华夫人作说客!
她几乎可以断定:此人若非盗宝贼所遣,定是宣华夫人所派,那是铁定无疑了!
她恶狠狠地盯住开写处方的孙思邈,两道眼光便如一双其长无比的铁钉,死死地把他钉在座上。
孙思邈背部本能地动了动,觉得有两只蚊子偷袭,但仍然手不停挥地书写处方。两只蚊子胆大之极,竟是身体愈动,它却咬得愈深。他终于回头反顾,一下子捕捉到独孤伽罗狠毒的眼光,暗道:
——原来不是蚊咬,而是蜂刺,是被女王峰刺上了!
这是他永生难忘的一刺,天下竟然有如此毒辣的眼光!他平生第一次觉得笔下的处方开得徒劳,他无法治好这浑身装满怨毒的人的顽症。
独孤后从他回首的刹那,分明再见了他那年轻的脸庞,这哪里是六十多岁的孙思邈,简直连三十岁都够不上!冒名顶替!骗子!看老娘如何收拾你!
孙思邈怦然心动,突然大悟:
——术有时而尽,数乃无穷。
第八章 后宫魅影 第四节
汉朝“木偶案”的提示,让杨广为隋文帝对症下了帖“良药”。
雪从灰暗的天空稀稀落落地回旋洒下。
宣华夫人颇有兴致地倚着曲栏观望池中争食的鲤鱼,她一边倾听红叶介绍近日京师发生的情况,一边把手中的油酥饼掰碎,抛入池里的鱼群之中。
本就因争食冲撞不可开交的鲤鱼群,又见香饵人水,奋身向前冲突。两条金色的鲤鱼交了好运,香饵正撒落它们的嘴边,只要再游一步便张口可得,它们很从容,也很潇洒地缓缓前游,眼看香饵即将成为自己的腹中之物,冷不防尾巴被背后掩袭上来的伙伴,狼狠地咬了一口。金鲤负痛跃上水面,“劈——拍!”忽又从半空掉了下来。是两条金鲤,不是一条。
“咯、咯、咯……”宣华夫人笑了。
站在远处的桑妹和司琴听了笑声,不禁交换了眼色,都为那诡异的笑声微微地发噤。她们近来不知不觉间已和主子拉开了距离,似乎主仆双方都觉得这样更合宜。小天香公主也是如此,她很少去缠绕妈妈,而喜欢同桑妹、司琴一起玩。小天香突然问道:
“妈妈吃了好东西?还是见到好玩的事?”
桑妹摇头,鼓励她:
“你过去看看就明白了。”
小天香摇摇头,她不过去。
红叶几乎把什么事都告诉了她,只是没把那个经常暗地送花的粉面郎君的事告诉她。便是这一幽秘的事,红叶也忍了多回才没滑出口,其实红叶也极想弄清他为何要将镇国之宝暗赠给宣华夫人。
宣华夫人仿如隔岸观火般的轻松言道:
“万一孙思邈将六个痴呆工匠治好,宇文恺转移视线做法,恰好是引火烧身,而宇文恺一旦露了馅,自必供出你家的主子,其时,他的太子宝座要丢,连性命也难保……”
“我最不安的便是这点!”
“其实,这才是你最得意的时机。”
“……”红叶有点感到莫名其妙。
“你可以在他面临危机时再献一计。”
“我哪有许多妙计?”
“这很简单:再制造一个大案,足以转移皇上、皇后视线的大案。”
“哪有比盗窃镇国之宝更大的案?”
“自然有。你知道江充栽赃,汉武帝杀子的故事吗?”
红叶点点头,她全明白了,当即告辞。一辆宫车拖着灰暗的阴影,扬起滚滚黄尘朝长安进发。
红叶回京并不稍事休息,便再出朱雀门,直奔晋王府。晋王杨广升为太子之后,并不入东宫,而是出主大兴县。那大兴县实际上是京都的外郭城,也称大兴城,所谓出主大兴县,实际上是主管京城。大兴县的县治离晋王府不远,杨广仍然还是住在晋王府。
红叶人晋王府可以畅通无阻。
她一脚踩人号称书房的密室,正遇杨广与张衡在密议,议的正是如何向蜀王杨秀下手的事。红叶的进来正赶上话头,她见两个大男人一筹莫展,便笑嘻嘻道:
“听说汉朝有个木偶案,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张衡瞪大了双眼,颇不以为然道:
“你是说……江充埋木偶栽赃,汉武帝一怒杀太子刘据的事?你这不是叫诸葛亮第二次设空城计吗?真是妇人之见!”
“不……”杨广站了起来,激动地来回走动:“这不是第二次空城计,是对症下药,是对症下药的妙计!你们知道,近来父皇、母后身体欠安,父皇患的又是心疾……倘若在木偶上刻下父皇、母后的姓名,以及出生年月时日,胸口上钉入了刺针,埋在华山之下……将来咱们再将它们挖出来,拿给父皇、母后御览,后果如何?”
张衡沉吟了很久,忽然说:
“有一件事,下官近来百思不得其解。”
杨广、红叶同时望着张衡,都是探询的神情。
“皇上是天底下数一数二厉害的人物,这是不该怀疑的,”张衡继续道:“然而,我们的计策却屡屡得手,简直是万无一失。这会不会是欲擒故纵,大智若愚,让我们全然暴露之后,才来雷霆一击,一举收拾我们。”
三人心头都有点发毛,愈往下想愈可怕。
杨广想了许久,渐渐镇定下来。”说道:
“此事孤有一解。若说父皇没十分厉害,怎能有大隋江山?但是,一个人功成名就之后,必定会发觉自己非同寻常的本领,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而人一旦有此念头,便是一个最麻痹的人。曹孟德若无官渡的空前大捷,怎会引来赤壁的绝后惨败?这是时势的不同使然的。再说,地点的不同也使他麻痹。倘若在战场上,他的料敌意识自是百般警惕,但他忘了皇宫也是战场,是更微妙的战场,于是便高居龙椅之上,以为太平无事。他太大意了!”
张衡大为兴奋,紧接道:
“而他最大的失误乃是:对人事变化的疏忽。他怎会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极其精密地算计他……”
他的话一出口便万分的后悔,这不是在臭骂太子杨广吗?太犯忌了!他尴尬地偷觑着杨广,想寻找他脸上是否显露出恼怒之色;杨广很坦然,似乎毫不在意,枯板地一笑,晦涩地说:
“不错……是不错,正是如此。”
张衡急于将话引开扯远,又马上接着说:
“话虽如此,但木偶的事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如何谨慎?”
“我们只制作木偶,然后用匣子密封起来。到华山埋木偶的事,得由杨素主办。”
“你的意思是:万一事变,让杨素去死,我们拒不认账!”
张衡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
“好!便是如此。”
杨广决定后,又在张衡耳边低声说明了杨坚、独孤伽罗以及杨谅的出生年月时辰,这才大声说:
“制作木偶的事由你承担了!”
“汉王杨谅的木偶……”
“自然要做,否则,又怎能让父皇作出判断是蜀王杨秀埋的木偶?”
三天过后,乐昌公主夫妇二人来到仁寿宫,向她的妹妹宣华夫人告别。宣华夫人在客厅同姊姊、姊夫细叙别情。
“你去跟黄奴告别了吧?”宣华夫人问道:
“昨日去的。”乐昌公主应道。
黄奴是她们的哥哥,便是陈叔宝的小名。提起他,宣华夫人心中不免一阵绞痛,正是这个浑蛋哥哥使大家饱受国破家亡的痛楚。据说,隋人大举南征时,杨坚曾对高颎等大臣言道:
“我为百姓父母,岂可限于一衣带水就不拯救江南了?”
杨坚南并陈国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是大哥他却糊涂透顶,不仅毫无准备,整天与臣妾们喝酒吟诗,还大言不惭地道:
“王气在此!齐国人南侵三次大败而归;北周进攻两次,灰溜溜回去;如今隋军也必定自取灭亡!”
唉!由于哥哥的过失,杨坚把大江视为“一衣带水”的豪言壮语,将成为后世的典故,而哥哥那“王气在此”的浑话,却将落为千古笑柄。想到这里,宣华夫人又皱眉问道:
“他,还是声色诗酒度日吧?”
“只一味喝酒……”乐昌摇摇头,黯然道。
“怎么没醉死?早死早好!”莲花公主不屑地讥讽。
乐昌公主的丈夫徐德言对往事已不感兴趣,他只对将来感兴趣。他夫妇马上就要回南方去了,要在江南重建家园,这得需要大笔的钱,而宣华夫人客厅的古董架上摆的全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些宝贝把他的魂都勾去了。
宣华夫人觉得同他们已经没什么好说了,便拣实惠的事来讲:
“姊夫此番回江南去重建家园,总需一笔钱吧?”
徐德育双眼一亮,连道:
“正是!正是……”
乐昌公主则截断话道:
“家园纵然建得再大,也大不过金陵皇城!妹子,姊姊是什么都看破了,今日来看你,可不是为了钱!再说,那杨素……老头已经给了一笔银两。”
一提到杨素,徐德言立即插言道:
“那老废物古怪得很,给两包物事。一包是银两要我们带回江南;另一包密封在布袋里,不许我们看,要我们南归途经华山时,悄悄地埋在华山的山脚下……”
宣华夫人心中一动,问道:
“那一包会是什么物事?”
“姊姊我揣摸过了,似是几个小木头人。”
宣华夫人吃了一惊,心道:
——这老狐狸着实厉害!万一被人揭破,他倒可推得一干二净,反把埋木偶的事指控为我南朝人怀恨在心,要咒死皇帝皇后!
她想了想,脸上浮现着冷笑:
“姊姊,那杨素赠给的是什么银两?”
“妹子,那假不了,每锭银上头都印有越国公府的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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