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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齿铜牙纪晓岚 第2节

纪晓岚在街上转了好一阵了,既已安排好了如何引乾隆去曲阳,纪晓岚便满心轻松,晚上纪晓岚刚听完曲子,身着便装,端着大烟袋,边哼唱边在街上走。他摇着那把乾隆的御扇,做着打鼓的样子,颇有几分得意,丑未寅初……

洪霞与小月飞快地逃出妓院跑到街上,王八老刘带着人,舞着火把、棍棒在后边追。洪霞几乎摔倒,小月抱着琴拉住她。小月说:“洪姑娘,你先走吧,一直往东走,我们一会儿在东岳庙见!我来对付这几条狗。”洪霞说:“你也和我一块儿跑吧!妓院里这些打手都是心黑手狠的家伙。”小月说:“我不怕!我就是爱打架,我打过的架多了!姑娘,你还是先走吧!快走!”

小月推开洪霞,洪霞一直向东逃去。小月站住,与追上来的王人老刘和打手对打起来,老刘等人不是小月的对手,躲开小月,从另一条路去追赶洪霞。

洪霞离开小月,飞奔逃命,正在街上跑着,对面走来正自娱自乐的纪晓岚,纪晓岚正唱到高兴处,扇子往外一伸,赶上跑过来的洪霞没看见她,洪霞与纪晓岚撞个满怀。一声琴响,纪晓岚的那把御扇竟腾地一下飞起来脱手了。这还得了。洪霞不管,慌忙逃走。纪晓岚被撞倒在地上,伸手在空中乱抓扇子,哪里还有。纪昀说,“干什么!抢孝帽子啊!”抬头见洪霞已跑远。忽然想起乾隆给的那把御扇,说:“扇子,哎,不得了我的扇子呢!”他开始在地上摸,先摸着烟袋了。说:“烟袋!烟袋没坏,扇子,扇子呢?纪晓岚一面满地摸索着,一面自语,扇子可不能丢了,丢了要命的。(摸了半天没有,摸到一块玉坠。抓在手里,说,这……这是什么啊!他对着月光一照说,一块玉坠。扇子,扇子呢,什么人抢我的扇子了!这不是要我命吗?”

纪晓岚正为找不到扇子发急,王八老刘带人冲过来了。纪晓岚生怕杂乱的人群冲过来那御扇就更找不着了。他将大烟袋一横,纪晓岚将人系数拦住。

纪昀说:“大半夜的,灯笼火把,刀枪棍棒地干什么?”老刘说:“还没问你呢?”纪昀说:“问得好!都给我退后……。”老刘一下看见了纪晓岚的大烟袋。老刘说:“您,您是纪大学士。纪昀说,认出来了。老刘说,人不认识,认识您的烟袋,京城里谁不知道您的烟袋啊。”纪昀问:“那个衙门的?”老刘说:“我们是春满楼的。”纪昀说:“什么?”老刘说:“八大胡同,春满楼的。”纪昀说:“那可跟我没关系!退下。”老刘说:“纪大人,我们抓人,就得从这儿走,您让让!”纪昀说:“抓人啊!是不是一个女的。”老刘说:“对!对,抱着琴的。”纪昀说。“我看见了从这条街走了。”纪晓岚使坏,故意指了条相左的路,说:“就是这条街。”老刘说:“谢纪大人,闲来玩啊。”说着老刘带人跑了。

纪陶说:“不去!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他又想起扇子,在地上继续摸索,寻找,说,“这下坏了,该不是和珅这小子故意派人来抢的吧!……”

远远地纪晓岚看见一打灯笼的。喊起来:“哎!打灯笼的过来,过来!”

深夜,洪霞甩开了王人老刘的追赶,躲在东岳庙附近的树后。小月提剑走过来。小月说:“洪姑娘,没事儿了。没追过来,……就地歇歇再走。”洪霞说;“多谢姑娘搭救之恩,请问尊姓大名?”小月说:“小月,杜小月!”洪霞说:“小月姑娘,你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小月说:“受人之托。”洪霞说:“受什么人之托,他怎么知道,我父亲有生命危险。”小月说,“这个人告诉我天机不可泄露,还告诉我,这也是救你爹唯一的机会。你最好不要多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洪霞和小月两手一握。她发现脖子上的王坠没了。在脖子上又摸了摸,没有。洪霞说:“小月姑娘,不好了。”小月说:“怎么了。”洪霞说:“我母亲留给我的玉坠丢了。”小月说:“忘在春满楼了?”洪霞说:“没有,出门还有呢!”小月说:“再找找,再找找。”

小月一下从洪霞的头发上摸出一把挂着的扇子来。小月问:“哪儿来的扇子啊?”洪霞说:“扇子?……我也不知道。怕是刚才撞倒了那人的!也许……”小月说:“留着吧。不就一把破扇子吗,背不住他还拾了你的坠儿呢!便宜他了。”

纪晓岚在街上找了一夜扇子。他的大烟袋上拴着那个玉坠,纪晓岚在丢扇子的那条街上,抱着烟袋睡着了,纪晓岚睡得很香,有一干的闲人围着他看着。一闲人看出睡觉的人像是纪大学士说:“是纪大学士。”另一个不信,说:“怎么会是纪大学士,纪大学士能在街上睡一晚上吗?”先开口的也拿不准,说:“看着烟袋可像。要不喊喊?纪……纪大学士,纪……”

纪晓岚猛醒。呀,天亮了。他站起来就迷迷糊糊地要走,突然想起丢的扇子,说:“哎!众位芳邻,众位芳邻,慢走,慢走。你们在这条街上可见一样东西。”闲人们都围过来,问:“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纪昀略一迟疑,他刚要说扇子,又觉不能说。便改口说:“身上……带的,夏天用的。”一闲人问:“那是什么?”纪昀说:“甭管什么了,看见没有?算了,……算了,我自己找。”

纪昀分开众人在地上寻,众人也跟着他后边低头寻。整一条街的人都在往地上看。正赶上和珅坐着轿子过。和珅将头从轿中探出,说:“住轿,住轿……管家,管家!”管家应着:“嘛。”

和珅说:“那不是纪大烟袋吗?”管家说:“是,是呀,老爷。”

和珅说:“他干嘛呢?”管家说:“不知道,像在找东西。”和珅说:“找东西?!找……快去问问找什么?快去。”

管家飞快跑向人群。管家问过了人,又跑回来了。

和珅说:“问清楚了?”管家说:“问清了。”和珅说:“找什么?”

管家说:“夏天的,说是在找一种大蚂蚁。”和珅说:“大蚂蚁,这小子,又在装神弄鬼……找的要是夏天的扇子?要是扇子丢了,纪大烟袋就冒不成烟了。走吧,千万别让他看见咱们。”

纪昀丢了乾隆赐的扇子,他拖着疲惫的脚步,无可奈何地来到一卖扇子的摊位。他一言不发,只是将那些扇子一把一把地打开收起,又打开收起地捡选着。

摊主说:“客官您到底要什么样式的?”纪昀低声说:“皇家用的那种。皇家门里的。”摊主大惊,低声说:“皇家用的!这可没有。”纪昀说:“我……我不是说就真是皇家用的,像……像皇家用的就行!摊主从下边拿出两把,说,您看着这两件,行不行。”

纪昀一看,那两把质量上乘的古旧之扇,有点破旧。纪昀问,“有扇套没有?”摊主说,“有上好的扇套。”纪昀说,“套上看看。”摊贩拿出一扇套将破旧的古扇给套上了。

和珅就要随乾隆出行了,在和珅的书房里,堆着好大一堆行李,那是为他上路准备的。和珅与管家走进书房,看见那么一堆什物,不高兴了。和珅说:“怎么准备这么一堆行李呀。不能要,不能要。”管家说:“大人没准备什么,平常出门的用具。”和珅说:“更不行了。这回是跟皇上出去,俭朴要俭朴,几近寒酸,几近寒酸才好。再说了,有纪大烟袋在,他那把扇子可是说打谁就打谁的。我不招他。全拿出去,留个碗,留两本书就行了。跟着他出去从头到脚都不能舒服了。”

已临近出行时分,乾隆仍在南书房内批折子。太监一边报着为出行准备的用品名,一边给皇上准备着行李。太监说,“鸭绒被.一条,驼绒毡一件,锦袍五身,银酒具一套,银餐具一套,鞋五双,梳子、蓖子、刮舌板,挖耳勺各两套。”

乾隆听着不耐烦了,说:“行了,行了,别报了。装好了拉西八里庄御碑亭那儿等着去吧。”太监说:“嘛。”

两太监正往一箱中装东西,看见纪昀、和珅走过来,刚装进去的东西,又一件一件往外拿。和冲、纪昀走进南书房,问圣安。乾隆说:“免了吧!纪大烟袋你检查一下朕带的行李吧。”

纪晓岚真的去检看皇上的行李。和珅在一旁撇嘴,皇上用余光看着。纪昀说:“行了,不用往出拿了。装起来都送回去吧。出门哪用得了这些,全送回宫去。”乾隆说:“纪晓岚,此话怎讲!”纪昀说:“用不上,都用不上,您什么时候见过,流放的囚犯带着锦被,挖耳勺的,都运回去。”和珅说:“纪晓岚你太无理了吧,说是流三百里,不至于假戏真作吧。”纪昀说:“当然要真作,否则不如不作。还有出门在外不能直呼其名,或尊呼其位,这都不好。一是怕世人尽知皇上出行了,太招摇;再者也不安全。不如咱们都化名吧。皇上,和大人,从今天起你们都叫我老纪好了,纪而律之的纪。”纪昀说着故意显摆腰里挂的扇套子。说,“我管纪律。和大人,您就……就叫和二吧,和合二仙的和二,听着颇为平顺。”

和珅说:“和二,这是什么名啊!加起来是和尚小二,不行。”

纪昀说:“不当真的,叫叫而已,一个名字吗?”和珅说:“哎!你怎么就叫老纪呀!”乾隆着急自己的名字,轻嗽嗓子,嗯!纪昀说:“皇上!”乾隆说:“讲!”纪昀说:“您的就不同了,你终归是贵为天子。再化名也离不开一个高贵的字眼呀!给您先取个金字,如何?”乾隆听了话高兴,又不表露,说:“嗯!差强人意,金字好。”纪陶说:“金打头,就当您是行三的,叫您金三儿吧!”乾隆一下子不高兴了,说:“金……三儿,金三儿,”乾隆喊了一声,说:“金三儿!那不是我,不好听,重起。”纪昀说:“金六儿!”

乾隆说:“更不好听了。”纪昀说:“金七、金九、金天!金天!加个天字。”乾隆说:“还明日呢。都不行!”纪昀说:“是有些同音了,金……”

和珅说“皇上,依奴才之见,出门在外您这朕字是不能叫了,但一个爷字,还当得起吧!要么尊您一声金三爷?”乾隆说:“金三爷,金三爷颇有威仪。准了,准。”

和珅对纪晓岚使眼色,一副得意之相。纪昀暗暗生气,说:“和二,金三……爷,从现在起名字定了,此次出门在外可没什么尊卑啊,尤其不能讨好卖乖。走吧!”

纪昀说完托起烟袋,举起扇套,大摇大摆走下台阶。和珅、乾隆无奈地跟着纪昀走了。

一马狂奔,转过弯至一大轿边停下。徐二从马上下来,凑近轿子,轿帘动都不动。徐二说:“爷,他们起程了。”尚荣沉着脸坐在轿内,说:“往哪边走了!”徐二说:“在街上转呢,三人各执一词还未定下来。”尚荣说:“再探。”徐二说:“嘛。”

乾隆、和珅与纪昀走在街上。三人一时还没商量好往哪里走。三人有了分歧。乾隆说:“老纪,和二爷,可是要往东去看海的。”和珅站住了,说:“金三爷,窃以为往北好!”乾隆说:“往北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草地牛羊。”和珅说:“三爷这不是为您好吗,这天往北越来越凉快啊!往北咱们有人。”纪昀说:“往南!”

乾隆、和珅同时反问:“为什么?”纪昀说:“老纪我夜观天象。往南必有故事!”

和珅说:“哎!凭什么听你的。”乾隆说:“对!不可听一人的。”

和珅说:“一个要往东,一个要往北,一个要往南,你们说怎么办!”乾隆说:“抓阄儿吧。”和珅说:“对三爷说得对,那就抓阄儿吧。”纪昀说:“好啊!正赶上个茶馆,咱坐下吧!来!来,来坐下。”

纪晓岚回头看。胡同口那个算命的术士正探头看着他。两人目光相对。纪昀说:“好,咱们看能抓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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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河际会 第二节

一挂大车在荒野上跑着,小月和洪霞坐在车里。小月说:“车老板儿,车老板儿,停停,停停。”车老板勒住马,车停下了。

车老板说,“姑娘什么事啊?”小月撩开帘子从车内走出。小月说:“老板儿,就到这儿吧,仓州我们不去了,您回吧。”车老板说:“这……。”小月说:“银子一分也不少你的。”车老板说:“不是那话,我怕这荒郊野地的,给您二位放下,不合适。”

小月说:“谢您惦记了,姑娘出来吧。”洪霞探出头,小月伸手接洪霞出来。

一只兔子从草丛中突然冲出来,小月手疾眼快一镖出去,把兔子打倒在草丛里。

车老板说:“呀!好身手,一个姑娘家家的,还带着功夫呢。”

小月下车把死兔子拎了回来。小月说:“老板儿,拿回家去,炖汤喝吧。”车老板说:“谢姑娘,谢姑娘。”小月掏出银子递给车者板,说:“这是车钱。有句话我得嘱咐你。到了京城,什么也别多嘴。”小月拎着兔子,兔子的血正往下滴着。小月说:“多嘴了对谁都不好!”车老板说:“不……不说,我什么都不说。没看见,不知道。”

小月拔下镖,把兔子扔在了车上。

小月抱着琴与洪霞并肩在荒野上走着。洪霞说:“小月,琴我来抱着吧。”小月说:“不用,琴重你拎着包袱吧。”她转头看见洪霞手上的扇子说:“这破扇子,怪费事的,扔了算了。”说着抓过扇子就要扔。洪霞一把抢回扇子,说:“不可,不可。万一人家找来了不是要还人家吗?”

小月与洪霞边说边走。小月四下望着,说:“天下这么大,人都难找,何况一把扇子。留着也是个累赘。”

纪昀、乾隆、和珅走进一家街边茶馆,纪昀啪地一声连扇子带套拍在桌上。

纪昀说:“我说我来写阄儿吧,你们不相信我,和二你写我还不相信你呢。三爷您说呢?”乾隆说:“既这样,咱仁谁也别写,找个人代!”和珅说:“好主意。”纪昀说:“那好,都说是好主意了,咱就这么办!”纪昀突然站起假装让伙计添茶,说:“伙计加水。”他向远处看看,冲胡同口的那个术士使了个眼色,术士看清了,走出胡同口。纪昀说:“找不如撞,我看待会谁从咱跟前先过就选他。”乾隆说:“很好!公平!”和珅说:“好!好玩儿!不过他得会写字啊。”乾隆说:“那是自然。”

乾隆话音刚落,算命术士像是正好路过,一边吆喝着:“算流年,看八字,看手相了!算流年,看八字……。”纪昀说:“哎!这位先生,这位先生,留步!三爷,人来了,人来了。”乾隆说:“来了好,叫住。”术士走到纪晓岚身边,说:“哎,先生您好!看手相吗?”纪陶说:“不看,不看。你可识字?”术士说:“当然识字。”纪昀问:“会写吗?”术士说:“会会!正经的《多宝塔》柳体。先生您写牌匾啊!不贵的,一个字一两,白送店名。”纪昀说:“没那么复杂。你呀给我们做三个阄儿,然后放一只干净碗里拿过来。我们要抓个阄儿。”术士说:“这好办,不知阄儿上写哪几个字啊?”和珅一边插话,说:“我告你,我告你啊。我,看清了吧,想往北走,你写个北字,这位金三爷呢,看清了吧,气宇轩昂的想往东走,你写个东字,还有这位抽烟袋的先生,要往南走,你就写个南字。记住了北、东、甫三个字,就写三个阄儿!”

尚荣的探子徐二,在街上远远看见了术士正与纪晓岚等人说话,他缓步悄悄走过来。徐二像客人一样走进茶馆。坐在纪晓岚等人的邻桌。徐二在邻桌说:“小二,茶。”他眼望远处,却用耳朵听着邻桌的动静。

术士在旁边桌上把阄儿写好了,拿两只碗一扣,走到纪晓岚身边,说:“三位客官,阄儿写好了,您都上眼看看。”他掀开碗,内有三个纸阄儿。术士说:“不偏不向三个字,东、北、南。哪位客官拈啊?”说罢“砰”地将碗又扣上了。

和珅说:“你不会作弊吧?”乾隆说:“他一个过路人怎会呢,和二啊,你多虑了吧。”纪昀说:“三爷说得对。”和珅说:“那我来抓阄,我来!”纪昀把大烟袋一扫,将和珅的手拨拉开,说:“你抓以为就是北呀!我看让三爷抓吧,三爷您上手。咱们俩谁也别动,三爷抓着什么是什么!”

乾隆说:“好!我抓吧。”他略一犹豫,伸手从碗里拈出一个纸阄儿,打开一看,是一个南字。乾隆说:“南字!”

徐二在邻桌看了,有点惊。但仍沉着地在一边候着,目光却阴沉沉地凝视着术士。

纪昀说:“天意,天意。再没话了吧?走吧!和二啊你掏块银子,给这位先生。连茶钱一块儿付了啊!三爷您请。”纪昀说着起身就走。和珅说:“凭什么我给钱?”纪昀说:“下回我付!”

和珅掏出银子扔在桌上,和珅说:“怎么偏偏就抓了个南字。”

三人走出茶馆。

术士见三人走了,拿起银子掂了掂。说,“小二啊!再给我来碗面。”他看看银子,说,“十天的饭钱有了。”术士正在高兴着,邻桌坐着的徐二先站起来往乾隆三人走远的街上看了看,然后移坐至术士这桌上来了。桌上那只阄碗还在,里边一个阄开了,另两个没开。

术士高兴地吃着面。徐二说:“先生,好算术。”术士说:“此话怎讲?”徐二边说边把另外两个阄全打开了,个个是“南”字。

术士说:“三个当事的没看出来,倒让你一个旁观的看出来了,你也是吃这碗饭的。”徐二说:“差不多!”术士说:“改日咱切磋,切磋。”说完又低头吃面。徐二说:“不用改日,就现在吧。”他从怀里掏出锁链。术士惊讶,说:“哎哟!您这是要干什么?你!”

徐二说:“事儿不大,找地方说明白了就放你!”术士说:“哎!我没什么说的,我可没犯什么法,你不能抓我。你不能!”

徐二再不理会术士的申辩,将术士锁了拉走。

徐二将术士带至刑房,里面火炉子烧着,铬铁烫着,各种刑具一应俱全。徐二哗哗地将夹棍、绳索各类刑具扔在地上。

尚荣听了徐二的禀报深感事态严重,他亲自来到刑房,审问术士。尚荣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冲着中军一使眼色。

术士铐着手被中军推到尚荣面前。术士央求着:“大爷,大爷,慢点,慢点。”中军说:“跪下!”术士跪下了。术士说:“老爷,您……您这是干什么呀!我一个算命混饭吃的实在没犯什么法。抓我干什么啊?”尚荣说:“看见了吗?”他指着那些刑具,说:“想不想试试!”术士说:“用不着,用不着。一样都用不着。凡我知道的,您问什么我说什么?绝不敢有半点隐瞒。”尚荣问,谁让你作的弊。术士说,我说我说,就……就是那个拿烟袋的,就那个拿烟袋的先生。前几天他,他到小的摊子前算命,商量好了,今天在这儿等。然后……”尚荣打断术士的话,说:“他为什么要往南走?”术士说:“这我可不知道了,他只是问我怎么着儿才能遂了他往南走的愿,干吗要往南走,一句没说。我不知道。我也没问。”尚荣说:“吊起来!”术士说:“老爷,哎!别吊,别吊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干吗不说啊!我一个算命的非亲非故,干吗。…·哎哟!哎哟!大烟袋你可害死我了!”尚荣说:“打!”鞭子雨点一样落在术士身上。

术士晕过去了。中军将一盆水泼在术士的脸上。术士一身是伤一动不动,中军挥手摸摸术士的鼻息,说:“老爷,没气了。”尚荣说:“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中军。”中军应道:“嘛!”尚荣说:“既然皇上与和大人都往南走了,一路安排下去吧,照顾好起居。”中军说:“嘛。”尚荣说:“还有,你打探一下那个,参过本官的洪御史,是不是真就在曲阳。如消息准确,人……”尚荣一挥手,说:“就地做了,此事连和大人也要瞒住。”中军说:“小的记住了。”

尚荣站起身准备离开刑房了,忽又想起什么,说:“他的女儿是在八大胡同里入了乐籍了吗?找出来,当个宝押上。……听明白了?”中军说:“明白了。”尚荣说:“三桩事,事关重大,不得与外人道。多余的话我不说了。”中军说:“老爷您放心吧,请老爷一个示下,那纪大学士呢?”尚荣说:“一个整天抽烟袋的寒士,怕他干什么?”中军说:“小的不怕别的,怕关键时刻他碍手。”尚荣说:“真要那样了,也不可轻举妄动,那是朝廷的大学士。”中军说:“嘛。”尚荣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按照尚荣的命令,中军带了兵来春满楼抓洪霞。中军手下的一个士兵横着刀逼着老鸨和王八老刘上楼,来到洪霞住过的房内。没有发现洪霞,中军向老鸨要人,说:“冯二娘,你实话说来,本官一件东西都不动你的,马上就走。要是有一句假话,春满楼抄了事小,让你片刻身首异处。”

老鸨说:“军爷有什么事您问,您问。北京城内还就我们这种地方知道的事儿多,凡我知道的绝不隐瞒。您不用揪着我,您问!”中军说:“洪霞姑娘到底去了哪儿。”老鸨说:“跑了,就那扇窗户,里应外合,窗外搭个梯子跑了。”中军不信,说:“你这春满楼岂是随便就能跑出人的地方。里应外合,里应的是不是你?!”老鸨慌了,说:“不,不是!您想想呀,自古开窑子哪有老鸨子帮着姐儿逃跑的,理不通啊!军爷,不信您问老刘,老刘你说说。那天是怎么追下去的,你说说呀,整个闷葫芦……”

老刘说:“军爷,您,您先让这位兄弟把刀挪挪。我说……那晚上我带着人追下去了三条街,眼看就要追上了,可平白闪出个人来。”中军问:“什么人?”老刘说:“纪大学士,纪大学士来,把我们拦下了。”中军说:“纪大学士,哪个纪大学士?”老刘说:“就是人称纪大烟袋的那个纪大学士。”中军说:“认得真吗?”老刘说:“明白无误,大烟袋在手里拿着呢,不但拦了我们的人,还指了一条瞎路,生生的把人给放跑了!”

中军离开春满楼,他来到尚荣的书房里,将去春满楼没找到洪霞却从老刘那里听到的纪昀的事儿说过了。尚荣又恼又恨,说:“果然让纪晓岚算计了。……中军,南边的事?”中军说:“沿途的饭馆,旅店都派人去了。徐二一早走的,按爷的吩咐,尽量让皇上知道咱们处处尽心了!”尚荣说:“和大人的眼光就这么短。他以为三百里路咱给皇上照顾好了,就万事大吉了,他就想不到纪晓岚有如此的心计,咱们早就被他盯上了。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啊。事已至此,大不了鱼死网破。”

纪晓岚与乾隆、和珅徒步在山野路上走着,三个人看来都走累了,纪晓岚在前,和珅在后,乾隆压阵。乾隆不想再走了,说:“哎!哎老纪,和二!老纪,和二,等等,等等!”纪昀:“什么事儿啊!”乾隆说、“来!来有事儿商量,有事商量。”和珅在前面,回身望着乾隆,说:“哎,来了,来了!”说完他跑回到乾隆身边。说:“是不是累了,您先歇歇,您先歇歇。”

纪晓岚无奈,走回来站在两个人面前,说:“三爷怎么了?”乾隆说:“累,累了,累了。咱们是不是能雇辆车啊?”和珅大喜,说:“好!好!雇一辆,雇一辆。”纪昀不同意,说:“三爷,咱们是罪己流放三百里。不是雇车游玩三百里,真要雇车,咱就回宫吧,您向百官交待吧!”

和珅说:“不可以通融通融吗?坐一段车,走一段路,走走坐坐吗。”乾隆说:“对呀!谁知道走路这么累呀。”纪昀说:“这才十几里路就累了,当年皇上让臣流放时,左右一个拿水火棍的差官押着,一早上就走三十里,走慢了都不行!”和珅说:“老纪,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个当巨子的怎么能记皇上的仇呢?你就不怕,回去了皇上给你穿小鞋。”纪昀说:“怕!”和珅说:“对呀!怕就通融通融吧!”纪昀说:“回去再说回去的,现在不怕。虽无水火棍,我腰里可有这把扇子。”

纪昀说着话就假装要从扇套里往出抽扇子!和珅有些自讨没趣,说:“不劳,不劳您动手,您厉害,厉害,三爷咱走吧!惹不起他,忍忍!忍忍谁让咱碰上个软硬不吃,不讲道理的了。来!我扶您一把。您也是,怎么就给了他这么把扇子啊。”

乾隆没办法,站起来走。纪晓岚独自前行。乾隆与和珅二人跟着。乾隆说:“和……和二啊!”和珅说:“您说。”乾隆说:“早知那把扇子不如给了你!”和珅说:“说的是啊!给他不如给我。”乾隆:“当时你在宫里怎么没想起来呀!”和珅说:“怨我。我坏心眼没有大烟袋多!”乾隆说:“和二,您我现在的心情好有一比!”和冲说:“比作何来!”乾隆说:“老百姓的话叫自己刨坑,自己埋!”和珅说:“恰当,恰当,比得恰当。”乾隆说:“这你就别夸我了。……老纪我饿了!”纪昀说:“饿了前边吃饭!”

三人疲惫不堪地向前走着。一家乡村小馆出现在他们视野内,三人同时大喜,又渴,又累,又饿,终于坐下要吃要喝了,乾隆第一个高兴。

乾隆说:“小二!小二。”小二应着走来:“客官来了,来了!”乾隆说:“冰水!”小二吃了一惊奇,“冰……水?什么天呀,喝冰水?没有!”乾隆说:“玫瑰香露。”小二说:“也没有!”乾隆说:“鲜榨藕汁。”小二说:“更没有了!”乾隆说:“你们有什么呀?”小二笑了笑,说:“这位爷,您不常出门吧!你说的这路喝的,漫说我们这儿没有了,方圆百里都没有,皇上的紫禁城里有没有都两说。”乾隆说:“说的也是实话。”

和珅有些失望,说:“那我问你。有什么?”小二说:“渴了,想喝水,是不是?”乾隆说:“对呀!”小二说:“那不结了,有!井水。”和珅说:“井……爷……出门在外,也别讲究了,咱凑合著喝井水吧,小二,井水三碗!”

纪昀在边上一直看着,见怪不怪,口中吟出当年康熙帝的四行诗来:“密林有意随心响,茂草无知井水清。偶尔喜吟今岁好……”乾隆听了,为纪昀接上一句:“漫将诗句入新题。”乾隆一抱拳,说:“康熙爷的诗?”纪昀说:“《干叶莲池夜间滴之声》康熙爷当年何等的文治武功,茂草无知井水清,圣上当年也是喝过井水的。”乾隆说:“那咱们不能不喝,喝井水,好,井水好。”和珅望一眼纪昀,不以为然,说:“就你能!喝井水都喝出依据来了,不就一碗井水吗?还用搬出康熙爷的诗来。”正说着,小二端着井水来了,哈喝着:“井水来了!……三碗您了。”

小二将碗刚一放在桌上,乾隆见了满怀豪情,端起就喝,口中还吟诗着一句诗:“茂草无知井水……清。”一口下去,乾隆满脸苦相。此地久旱无雨,井水又苦又涩。小二见了,说:“客官,有点苦是不是?咱这儿旱了多少年了,缺水,乍喝不惯,久了就惯了!”和珅看着乾隆的苦相也难受,说:“吐,吐,爷吐了吧!”乾隆强忍着将水吞下,说:“啊……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么难喝的水。诗与现实终归,终归不同。和二,你,你也请吧,请吧。”和珅应着:“哎!哎!”他捏着鼻子把一碗水喝下,说:“您喝了我哪能不喝,我喝。”喝完了样子比乾隆还痛苦。

纪昀抽着烟袋,不急着喝。乾隆哪能放过他,催促着:“老纪,烟放放,喝水,喝水。诗是你读的,水你怎能不喝?”纪昀说:“不急,不急,这路水碱大盐重。打上来先别喝,过一会儿它上边能结一层水皮。小二!京根苇子秆儿来。”小二把苇秆拿来,递给纪昀,纪昀给乾隆做着示范,说:“待水皮结起了,用青苇子秆把水皮挑下去,那些怪味就少多,然后将这苇秆吹通。探入水中,既防吸水底之渣,又可得青苇之天然草木气息,轻吸缓饮,倒能饮出别样的滋味。……”纪昀说着吸着,都弄好了,自己如吃大餐一样,文雅地吸了两口,乾隆、和珅馋馋地看着他。纪昀说:“三爷,您也尝尝?”乾隆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一吸、二吸。高兴。乾隆说:“哎!真的不一样啊!有股草木的新鲜之气啊,好喝!和二你也尝尝。”和珅边打着嗝,边接过吸,边说:“嗯好!好喝。”纪晓岚得意地抽烟。

乾隆说:“纪……老纪,我今天说句真心话,你……你其实是最不讨爷我喜欢的一个人。但你知道爷……啊我有时又特别地离不开你。知道为什么吗?”纪昀说:“愿闻其详。”乾隆说:“你呀,常可在人束手无策时,突发奇思妙想……说句你爱听话啊,叫化腐朽为神奇!所以你这人啊讨厌归讨厌,但人却不可或缺。”纪昀说:“三爷过奖了,三爷过奖了。老纪为人若做到不可或缺真就不错了。让人喜欢终归不是为臣之道吧。”

和珅听纪昀最后一句像是在讽刺自己,不能容忍,说:“雕虫小技,哼还当真了。行了,别谢了,不就一根苇秆吗?这……”

和珅不高兴,纪昀一听还要气他,纪昀说:“虽是小技,但不像某些阔佬,每遇此时就会大喊大叫,吐,吐了吧!貌似关怀备至,其实乏术得很。苇秆虽小可逢治国之时,它便是通统求变的根本啊!”和珅说:“哎!老纪……喝碗苦水还说起治国兴邦的事儿来了,酸且不自知,牵强得很……小二上菜。”纪昀并不退让,说:“虽是小技而见大道,你想牵还牵不出来呢!小二,上菜。”小二来了,望着乾隆、纪昀与和珅,不知上什么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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