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齿铜牙纪晓岚 第3节
乾隆饿急了也等急了,说:“小二,告诉厨下不用多弄菜啊,有二十个菜就够了。”和珅也急了,自己随着小二去了厨房,片刻出来了,一手拿个萝卜,一手举个白菜,说:“三爷,三爷,二十个菜咱别想了,能凑出两个菜来。”乾隆说:“两个……那也勉强吧,有肉有鱼也就行!”和珅说:“都没有。”乾隆问:“那我们吃什么?”和珅说:“两个菜,萝卜炒白菜,白菜炒萝卜。”
乾隆不悦:“这也叫菜吗?”纪昀说:“真正的菜,老百姓每天能吃上白菜萝卜天下也就太平了。”说完,闭上眼睛抽烟。乾隆说:“老纪,这你有什么法子吗?”纪昀说:“没有,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乾隆一行三人吃完了萝卜白菜上路了。三人在庄稼地中间的小路上穿行。纪晓岚抽着大烟锅在前边走,乾隆、和珅在后边跟着,边走边打嗝。
乾隆说:“不出来真是不敢相信,朕治国这么辛苦,百姓们吃的只是萝卜白菜吗,和……二。”和珅打一个嗝,说:“爷……您说,我听着呢。”乾隆与和珅耳语:“朕毕竟不是老百姓,这么吃下去,朕怕有点吃不消啊!”说着内急要上厕所:“哎呀!不行,说来就来了。朕要方便。”乾隆说完便要钻庄稼地。
和珅说:“您慢着,慢着。我陪您去,我陪您去。我这儿也闹起来了。”
洪霞和小月坐在一辆马车上,从大道上过,洪霞看见乾隆与和珅正狼狈地往庄稼地里钻。眼刚一收回,一下看见了在路上边抽烟边走的纪晓岚。纪晓岚的那个拴在烟杆的玉坠一闪而过。洪霞一惊,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洪霞说:“小月!”小月问:“洪姑娘怎么了?”洪霞说:“刚才我好像看见那玉坠了。”小月说:“在哪儿啊?”洪霞说:“在……在那个抽烟人的烟杯上拴着呢!”叫小月伸头往外看,看到的是满地的庄稼,说,“不会吧。也许你看走眼了,抽烟人烟杆上拴的都是烟荷包。”洪霞:“是……吗?……它可真像。”小月说:“洪姑娘是太想你的亲人了。”洪霞说:“怎能不想啊?我爹为了国家倒落个家破人亡,母亲就那么一下急死了。我爹现在怎样还不知道呢!”
乾隆与和砷两个人蹲在庄稼地里解手。乾隆说:“嗯……和大人。”和珅应道、“哎!皇上。嗯……”和珅蹲在地上使劲。乾隆说:“要是老百姓过的都是这日子,朕忙着修园子,是不是真是种罪过。”和珅说:“皇上,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就这个巴掌大的地方穷,再往前就不穷了。富极了,有鱼有肉吃。”乾隆说:“你怎么知道的。嗯……。”和珅说:“说出来,您可别跟纪大烟袋说啊!直隶总督尚荣那小子有孝心,他原以为您呀往东啊,往北。这会儿知道您往南了,必定会好好安排。”乾隆说:“他知道了,那就好,那就好!别总吃萝卜白菜就行。不是怕苦,我这肚子不惯那些东西……”
纪昀站在庄稼地边上向里面探望,喊着:“三爷!你们怎么还不出来呀!”和珅回了一声:“来!来了!你别过来,远着点啊,臭!”纪昀喊:“再不出来可赶不上住店了啊!听见没有……和二。再不出来,我……我要扇子伺候了。”说着话从套里抽扇子,拿出扇子一想。不对。是假的,赶忙又装了回去。纪昀自语,“忘了,忘了。假的,不能露。”
和珅整理着衣裳走出庄稼地。和珅说:“老纪,拉屎你也管。可见你有把扇子了,一抬头看见纪昀正慌乱装扇子,有点起疑,说,既然拿出来别装回去了,拿来我扇扇吧。”纪昀说:“你扇,我都舍不得扇。快走吧,天黑了!走!”和珅说:“看把你珍贵的。……不会是假的吧?!”纪昀终归有点慌,说:“假!是假的!假的才不给你呢。”和珅望着纪昀坏笑。
徐二带着一个胖厨子,担着一堆厨具,还有一个像男人的瘦厨娘走进一家乡村小店。徐二进店就坐下了。伙计忙招呼徐二:“客官来了。”徐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摆在桌上。伙计一看钱,眼直了,慌忙找掌柜,喊:“掌柜!钱……钱先生来了,不对,钱和先生来了,你出来下!”
店掌柜出来了,诚惶诚恐地看着那锭银子小心坐了下来。徐二问:“掌柜的贵姓。”掌柜说:“免贵姓王。”徐二说:“王掌柜,你这店一年有多少银子赚。”掌柜说:“哪挣得下钱啊!也就维持个吃喝。余不下个银子!”徐二说:“这是十两银子,你拿着了。”掌柜刚要拿又觉烫手,说:“这位爷您先把卡儿说清楚了吧。”徐二说:“没什么事,今明两天,这儿要住二位客人。”掌柜问:“女客?”徐二说:“男客。这三位客人到了,你别管。看见了吗?”徐二一指胖厨子和厨娘,说,“这是我带的厨子下人。一应吃住由我管。掌柜说,行,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徐_二说:“拿着吧。事呀!”掌柜说:“谢客官。我收了。”
徐二与掌柜正说着话,洪霞和小月在乡村小店外的院子里下了车。小月抱着琴拿着包袱,对车老板说:“车老板儿啊!把牲口卸了住下吧。明儿一早再走。”车老板问:“姑娘咱要去哪儿啊?”小月说,“明早告诉你!洪姑娘咱们走。”
小月、洪霞抱着东西走进小店。小月说:“有人没有啊!”伙计望着她们,说:“这不都是人吗?”小月说:“有人不招呼客人。你是伙计呀,过来,接东西,找那楼上顶干净的房子收拾一间啊!被褥得于净啊!茶水给我们送上来。”伙计说:“哎!是。”
小月说完话与徐二目光相对,两人各有提防。小月和洪霞上楼,徐二一直看着。徐二间掌柜:“是熟客?”掌柜说:“不认识,第一次来。”徐二说,进也就进来了,再要来人不能再收了。说罢徐二吩咐他带来的厨子、厨娘,说:“你们俩跟着老板去厨下做饭吧!”
纪昀、和珅、乾隆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赶着夜路。纪昀在前,和珅与乾隆相扶着跟随在后。和珅抱怨:“老纪……你带的什么路,天都这么黑了,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爷,你看着点脚底下!”
纪晓岚烟锅一闪一闪地往前走。纪昀说:“谁让你们一路总是方便来方便去的,这晚了自然就不方便了。”乾隆说:“不瞒你们说,这一天,把我一辈子的罪都受了。老纪……还有多远啊?”纪昀说:“不远了,前边看见灯了!”
三人来到乡村小店,纪晓岚敲门。和珅扶着累坏了的乾隆。
纪昀喊,店家开门。伙计在店内回话,说:“住满了,别家吧!”
和珅说:“怎么这么背运啊!开开!”和珅伸手敲门。纪昀说:“不管什么,有个马棚也行!”
徐二与伙计在小店内从门缝里向外看,徐二说:“几个人?”
伙计说:“像是三个。”徐二说:“快开,快开。”
纪晓岚听见门内有人说悄悄话,觉得奇怪,从门缝往里看。
伙计打门开,一数真是三个人。伙计说:“哟,三位男客。请请!”纪昀看见徐二的影子一闪,边说边走:“怎么在你这儿住店还要数人吗?”伙计说:“不数,不数。请请。”
和珅说:“不是说没地方了吗?”徐二从暗处出来,说:“哪能缺您的呀,三位男客好歹也让您住下了。”徐二小声说:“和大人,小的是尚大人的手下。”和珅说:“看着眼熟,饭?”徐二说:“弄好了。”和珅小声说:“好,”又放开嗓音说:“弄饭啊,我们都饿了。”
总督府门口,尚荣一身便装,走出大门,说:“中军你们骑马先行,我随后就到。”中军说:“爷您别去了。”尚荣说:“我不放心,同去看看吧!”
尚荣坐上一辆骡轿车。一队人马起程。
乡村小店的厨房内,徐二轻撩帘子对伙计吩咐着。帘子缝口处能看见乾隆侧面,纪昀正面,和珅背面已就坐了。徐二对端着三碗不同的食物的伙计说:“这大花碗给那个像爷的,记住了!这白碗给那个圆脸的。记住了吗?”伙计说:“记住了。”徐二说:“剩下一青碗给那个抽烟袋的,教你的话记住了吗?”伙计说:“记住了。”徐二说:“送去吧!”
伙计一撩帘子走出厨房,说:“哎!几位爷等急了吧,饭来了!”
店内大堂乾隆搓着手急着等饭。乾隆看着和珅说:“什么饭啊!不会还是萝卜白菜吧……”和珅说:“不会了,不会了。”纪昀问:“要是了又怎样?”乾隆说:“我……实在饿了,也能勉强吃两碗。”
伙计说:“想吃萝卜白菜呀还没有呢,天晚了,吃点剩的吧说!别看,饭是剩的,好东西,干净,于净的。”和珅对乾隆使眼色。乾隆高兴。乾隆说:“干净,干净就好,干净就好!”
伙计第一碗没有拿错。乾隆说:“有个菜名吗?”伙计说:“有啊,这碗啊,叫‘吃着明白’,您吃吧。”
厨房帘内徐二偷看着,有些不放心。乾隆说:“好名字,好名字。”和珅说:“吃着明白的东西最好!他高兴地等着自己的。”
两碗饭太像。伙计一时忘了,正想回头看徐二。纪昀看和珅与乾隆眉来眼去的。猜出里边有鬼,防了一手。伙计想不起来了,说,还有一碗叫“看着糊涂”,一碗叫“自己清楚”。
纪晓岚与和珅马上抬眼看。两碗面上都是糊糊没什么区别。纪昀说:“和二爷啊!你挑一碗吧!”纪晓岚正对厨房门帘看见徐二给伙计使眼色,知道哪碗好吃了。
和珅也拿不定主意,说:“我让您挑。您挑吧!”纪昀:“和二啊!您从来是个爱装糊涂的人,这‘看着糊涂’给你吧。”
帘子里徐二松口气。没想到,和珅以为纪晓岚要害他。坚辞不要。和珅说:“老纪,你才爱装傻呢,你是看着糊涂,心里清,我不上你的当。我不吃这碗,我吃‘自己清楚’。”伸手就抓。纪昀说:“好!我糊涂我自己知道。我吃,伙计呀,你这菜饭名字起得好!不知东西如何,吃吧。”
三人吃饭,乾隆小心拨开面糊发现底下什么好吃的都有。
乾隆说;“嗯!好吃!这块像……像鲜贝!伙计,你们这饭还满不错的,嗯,这块是猴头菇吧,好!呀!呀!还有鱼籽,老纪你吃着什么了?”纪昀说:“一蹋糊涂搞不清楚,填饱而已。”纪昀侧眼看和珅,和珅可惨了。一块糊糊下面是一堆牙碜的野菜,正吃得哪牙咧嘴。
乾隆吃着高兴,非要看纪晓岚的饭。乾隆:“借过一看,借过一看。”乾隆翻看,有小鹌鹑蛋,有排骨,鱼肉。乾隆说:“呀!也不错嘛。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好菜名,看着糊涂,不糊涂。”乾隆尝一口说:“嗯!好吃!”纪昀说:“三爷您看看和二爷的吧。”和珅只能将苦水自己咽,说:“嗯好吃,好吃,都差不多,不用看了,吃吧,吃吧。吃了,嗯,好睡觉。边吃边露出一副怪样子。
乾隆说:“看你的样子,似不大可口吧,看看,看看,你这菜叫什么,自己清楚,不能光自己清楚,也让我们尝尝呀!苦的吗?野菜啊!全都是野菜吗?和二,这好吃吗?”和珅说:“好……能好吗?”纪略说:“好吃不好吃,他是自己清楚。”乾隆说:“哈!这菜名起得好!自己清楚,怎么偏偏轮到你了。”和珅说:“老纪,你……!”纪昀说:“不怨我啊!你自己抢着要的,自己清楚。”
厨房内徐二生气,“啪”给了伙计一嘴巴。伙计委屈,说:“您打我干吗?是那个圆脸愿意和拿烟袋的换的。”徐二说:“那个拿烟袋的,不是好人,你懂不懂。这下可好,该吃的没吃上,不该吃的都吃了。”
一轮明月在天上。小月和洪霞两人没点灯,窗户开着,两人对着月亮说话。
洪霞打开琴,说:“小月姑娘你去睡吧。”小月说:“我不困,多好的夜景啊,不好好看看,太可惜了。”洪霞说:“好大的圆月!不知我爹此时他在何处?”小月说:“你爹就在曲阳石场呢,到了那儿,咱救出他来就往南跑,再不回京城了。”
楼下客房内,纪昀、和珅、乾隆三人一人在一堆稻草中铺了躺下。乾隆左翻右翻。和珅说:“三爷,您不舒服。”乾隆说:“不舒服?啊,像是不太舒服,太不舒服了!”和珅说:“是不是底下草不够厚,我再给您垫点。”乾隆说:“不是,不是,草终归是草,垫了也没用。朕总觉缺了点什么?”纪昀眼都不开,吟两行诗:“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女,零落依草木。”和珅问:“缺什么呀?”乾隆说:“算了,不说了。”和珅说:“老纪,老纪……纪老,您说三爷缺什么?你别光念酸诗啊说说。”纪昀说:“良宵不得与君同……嗯!”和珅说:“啊,明白了……美人。三爷,奴才不孝,这事今天实在办不了了,您凑合著吧……”乾隆说:“不提,不提。只是爷我以往之日你们知道总是夜夜不空的,后宫佳丽,应酬不过来,今天乍一独眠,感觉真有点有点像孤家寡人了,孤家寡人,也好!清静,清静。”
三人正要安睡,静默时,突然听见一声一声的琴声传了过来。三人眼睛都睁开了。乾隆无限怀想地说:“清……妙……”
和珅说:“优……雅……”纪昀翻个身,说.“睡……觉……”
三人又都闭眼。琴声悠悠。乾隆睡不着翻了两个身,悄悄坐起,小心找鞋。要出门。和珅小声说:“三爷,您……。”乾隆:“嘘,我内急出去解个手,你们睡吧。睡吧。”
乾隆悄悄出。和珅、纪晓岚躺着。琴依旧在响。和珅自语:“客居孤馆,夜卧麦草,突问琴声之妙……雅,雅得很。老纪,老纪!纪老。”纪昀侧卧不理,鼾声如雷。和珅说:“三爷怎么解个手,还不回来,我出去看看。”也悄悄出。
纪晓岚看屋中人没有了,起床点烟。纪昀说:“不就是个琴声吗?又不是把小孩撒尿吹的哨,怎么一听着就都想尿了。……嗯,我也去看看!”
客房内小月对着圆月出神。洪霞满腹心事对着窗月静心弹琴。乾隆、和珅都伸头探脑地边听边想往门里看。一大红火烟袋锅子伸过来了。一股烟味突起。乾隆、和珅两人赶快躲,拨拉烟袋。
纪昀低声说:“二位,琴是听的,不是看的,退后吧。”乾隆说:“扫兴。”和珅说:“煞风景。”纪昀说:“都别挤,向后,来坐,坐,都坐下。没听说吗,偷听琴声会断弦。……坐下。”乾隆说:“好!坐,坐下听。”都坐在护栏边上。一轮明月正从天井中照进来。有明月当空,有琴声曼妙。……和珅扭着腰身,说:“有佳人她不知容貌。”乾隆说:“有十指勾动商羽。”和珅又摇摆一下身体,说:“带得这边厢心儿摇摇,意儿飘飘。”纪昀说:“把听琴谎说成去撒尿,把偷摸倒看成逍遥。……。”和砷说:“呸!纪,纪老你怎么一点风月也不懂啊!”乾隆说:“至此良辰美夜,说的话一点都不雅。”纪昀:“是你们自己说要出来撒尿的。我是大大方方出来听琴的,你们倒雅,雅不可奈!”
客房内,小月听到门外的动静。小月从门缝看到乾隆、纪昀与和珅。洪霞问:“什么人?不会是春满楼的人追上来了吧?”
小月说:“不是春满楼的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三个都是官家人,我看不能不防着点。”洪霞止住琴音,说:“那我们怎么办?”小月说:“我出去打发他们!”洪霞说:“你可得小心,他们三个男人,我们两个女流之辈……”小月说:“你放心,我扮上男装出去,他们就不会对我怎么样了。”小月低声对洪霞说:“再说这三个人,我总是看著有点眼熟,我不变变脸,怕他们会认出我来。”
洪霞说:“你可真有胆识!”
小月从包袱中拿出一身男装穿上,又给自己唇上粘了一抹胡子。小月说:“怎么样?”洪霞说:“真妙!连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小月虎着脸走出来,乾隆三人惊住了。
小月说:“什么人啊,大半夜的在人家门口,卿卿喳喳的。一点礼数都不懂。”
三人赶快见礼。纪昀一愣,这不是小月吗?小月和三人打招呼时,向纪昀挤了挤眼睛。三人同时说:“公子打扰了,万望海涵!”
小月说:“你们干什么的?”乾隆说:“住店的。”小月说:“号下房子了吗?”
乾隆说:“在楼下。”小月说:“那各自安歇吧。”小月说着要关门,和珅说:“哎!公子公子,慢慢。我们是飘摇中听见琴声来的。猜想这是一位小姐的琴声,如果能够得见小姐芳容一面,那今宵便心安平生,足慰雅兴了。”纪昀说:“好嘴!”
小月看着抽烟的纪晓岚,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自听了琴还要见人啊,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和珅对小月面有疑色,说:“这位公子的声音好熟,是否也从京城来,我们见过面呀?”纪昀忙为小月遮掩,说:“你可真会套磁!大半夜的想见人家的小姐,又想出招儿来和这位公子套近乎。”
和珅反驳,说:“这关你什么事!你不也是来听琴的吗?”
乾隆说:“算了算了,我们不该搅了人家小姐的兴致!”说完拉住了和珅:“走!”
三人向前走,纪昀故意走在后头。小月上前搭话,说,“这位大爷的烟袋不俗啊!”纪昀说:“怎么的,你看上大爷的烟袋?”小月说:“能借来一看,是我的荣幸!”纪昀说:“给你看,给你看。”他上前,低声对小月说:“你最好不要抛头露面,让人认出你来就砸了锅了!”
小月低语:“遵命!”随即大声说:“什么破烟袋还当成宝了!”和珅说:“我说老纪,你不让我套磁,你跟这位公子干什么呢?”乾隆说:“这位公子可否给屋中的小姐带个话,就说我们很欣赏她的琴声,能否再给我们弹一首呢?”小月说:“看着你这位爷爷的面子我去问问,你们等着吧!”
小月返身回房。三人说:“那我们就等着吧!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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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河际会 第三节
小月慌张地回到客房里,洪霞正不安地等她回来,小月进了屋,关好门,洪霞立即迎上来,问:“你把他们都安抚住了?”
小月嘘了一声,悄声说:“都在门口,还等着听琴呢。”
洪霞说:“我看他们不像什么坏人。”小月说:“你从门缝朝外看了?”洪霞:“是啊,我还看到了我丢的那个玉坠。”小月说:“真是丢的那个玉坠?”洪霞说:“千真万确,就拴在那个抽烟的大烟杆上边了。”小月说:“这么说,你在路上看的不错。”洪霞焦虑起来,说:“这可怎么办?咱跑吧。”小月说:“干吗跑啊?咱们又没得罪他们,他们又不是官差,又不是来抓咱们的,再说,你母亲留下的那个玉坠,咱们也得弄回来呀。”洪霞说:“那……我快把扇子找出来还他们。”小月说:“跟扇子没关系,你想个字谜,咱们跟他们玩一玩,摸摸他们的底,免得他们疑神疑鬼的,啊?是坏人是好人我还分不清么,怕什么?”
小月领着洪霞出了房门,乾隆、和珅、纪昀三人仍在走廊远处等候着她。小月说:“几位先生。都识字吗?”和珅说:“这话说的,满腹经伦。就我们两位的谈吐,还看不出来吗?这位虽表面啊粗俗些,字也还认得的,是姑娘要作诗吗?”小月说:“用不着。”纪昀说:“可惜了,多好的月亮。”小月说:“猜个字谜。”
乾隆说:“猜字谜,有意思,猜出来怎样?”小月说:“谁猜出来了,我们小姐单独为他抚琴曲一首。”纪昀说:“要是猜不出来呢?”小月说:“三个人都没猜出来,身上的东西我一人挑下一件来,就算是你们认输了。”和珅说:“啊!好!好!在这永夜难销之时,既可听琴,又可猜字。佳话,实在是佳话。三爷,老纪,咱们下边等着吧!”
尚荣的中军带着人打着火把正行进在大路上。尚荣坐在轿车中,徐二迎了上去,问中军:“爷!老爷可在?”中军说:“在后边呢!”徐二说:“下官有话。”中军吩咐:“住轿!住轿。”
徐二飞跑到了尚荣的轿前。徐二说:“给老爷请安!”尚荣在轿内隔着轿帘问:“一切可好?”徐二说:“按老爷的吩咐办了,一切都好!只是有一事……。”尚荣撩开轿帘,问:“什么事?”
徐二说,原本一切如老爷所想,谁知今夜那店中住了两个女子。
尚荣说:“女子,什么女子?可跟洪家有关系。”徐二说:“尚未探清,也许只是两个过路的。”尚荣说:“女子,他们能干什么?无非……”
徐二说:“会弹琴,皇上兴致颇高,现正在听琴。”尚荣说:“两个女子而已,又能怎样?徐二你盯住了,就这样,他们三个,每日行踪给我报来。”徐二说:“嘛!”尚荣说:“你走吧。”徐二走了。尚荣自言自语:“洪家女儿不会这么大胆。但我不得不防。中军!”中军说:“在!”尚荣命令,说:“从前镇绕过,马不停蹄,直奔曲阳。”中军向士兵传令:“绕道快行!绕道快行!”众兵士从叉道飞快地路下大道。尚荣回到轿内,说:“我赶在他们前边,他们插翅飞不过去。”
客店大堂内,纪昀与乾隆、和珅三人各占一桌,面前有纸,有笔。洪霞在一盏小灯的后边,身披斗篷轻声细语地说着,面前刚燃起一烃香。洪霞说:“值此永夜,客居孤馆,既相逢,自有一份缘分。琴声不敢再扰几位清雅之趣。出个字谜,算个玩笑吧。”
三人除纪晓岚外都抓耳挠腮说好。洪霞说:“小女子,谜底已写好了,放在那正中的桌上了。谜面一时难想出更为有趣的。就以今夜之情境……出一个‘三先生听琴’吧。桌前这一注香为限,若几位先生猜不出来,就算让我了。”
和珅兴奋地说:“打一什么?”洪霞说:“打一字。”纪昀装傻,想把谜底骗出来说:“打一什么字……嗯,对了,得猜,猜,猜吧‘三先生听琴’。”乾隆说:“谜面颇为合境,不知谜底是什么?”和珅说:“‘三先生听琴’打一字。……‘三先生听琴’打一字。……”
“三个先生……听琴。”他比比划划总指自己耳朵。说:“有了!……小姐您太客气了吧,简单了些,我有了。二位承让了。”
洪霞说:“请讲。”
和珅下笔就写了一个“聂”字。和珅说:“其实三个人中我最笨,倒让我先猜出来了。”洪霞说:“是个聂字吗?怎么讲?”和冲说:“三先生听琴也,自然要有三个耳朵,三个耳朵听可不是个聂字吗。小姐在下今夜要听你单独抚琴了。”洪霞说:“慢!这位先生,您说得许只有一分的道理,且所言所想都太过直白,太过浅显。对不住您猜得不对。”小月说:“坐回去吧,要是这么容易,大晚上的用得着点灯费蜡的吗?太把我家小姐看轻了。还有两位,快猜吧,看着点香啊。”
和珅灰溜溜退回到座位上。
洪霞面前的香已燃了一半。乾隆突然下笔写了一个“弭”字。乾隆说:“有了!猜谜吗,说穿了就是个悟。和二,三先生听琴猜个聂字,哪儿有一点悟的境界,我这个字自有一番道理。”
洪霞说:“请先生开示。”乾隆:“小姐请看,是个弭字。”洪霞说:“怎么讲。”乾隆说:“弭也,从弓从耳。弓乃弦也,在此引申为琴,弹弦自然是抚琴了。一弦一耳自然是个解字。”和珅说:“爷您忘了谜面了,是三先生听琴,不是一先生……。”乾隆说:“问得好,窃以为,三先生也好十先生百先生也好,听琴自然是一个人的事,一人弹一人听。有三人,百人,万人与我何于!所以说到头听琴实乃一人之事。所谓知音者,不也就是一个人吗?”
和珅说:“哇!爷就是爷,境界高,猜得好,猜得好!在下认输,小姐这回可猜对了吧!精彩!啊,精彩——说到头听琴乃一人之事。精妙!”洪霞说:“这位先生果然特立而高标,见解独到且境界高远。”乾隆说:“小姐过奖了,今夜当应了这个犯字吧。愿一人独享金缕曲。”洪霞说:“慢。先生境界是有的,但终归与谜面不合。”乾隆说:“没道理吗?”洪霞说:“话有道理,谜没猜对。先生对不住得很!再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