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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笔记 第22节

但是,我认为,国内没有一个人想要它。我不能,也没有权力允许对俄罗斯安全产生新的威胁。

最后一次尝试

在召开苏联人民代表例行大会的前一天夜里,备加盟共和国的领导人聚集在克里姆林宫,共商对代表大会的行动策略。在此之前,多数领导早巳形成一致意见:应当结束代表大会的使命,因为这个国家权力机关已经过时,并将成为历史。同时,大家也都明白,不经过斗争,代表大会是不会自动放弃其至高无上的权力的。

经过紧张的工作之后,商定了一份十国首脑共同声明,要求代表大会在通过苏联新宪法以前成立一个过渡时期的跨共和国的权力机构。代表大会也应该至此顺利结束自己的存在。如果这项提议获得通过,苏联宪法中一些最重要的条款将暂时中止生效,权力也将移交给共和国首脑会议。它由苏联总统和各加盟共和国领袖共同组成。

在起草这份文件的时候,戈尔巴乔夫一直采取妥协态度,未注重具体细节,与各共和国首脑保持了一致的立场。8月以后,他有了很大变化。随着各共和国一个接一个地宣布本国拥有主权,它们在苏维埃联盟中的政治位置也发生了急剧变化。苏联已成为过去,大家对此已明确无疑。在新的现实中只给戈尔巴乔夫留下一个角色,充当各奔前程的各共和国的联合者。

我们委托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向苏联人民代表宣读共和国首脑共同声明。应该说,共和国首脑会议的这些建议并不完全出乎与会代表的意料,他们似乎对这个脚本都有准备。不过,代表们还是相当狂妄地挺身而出,想保佳代表大会。讲坛上不时传出一串串激愤的言词,什么“背叛变节”啦,“阴谋”啦,还有“偷光了国家”啦,如此等等。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过去一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说这类脏话,总是尽力克制自己。这一次,代表们的话把他彻底激怒了。他走上讲坛,威吓代表们说:如果代表大会不自行解散,那就把它遣散,这一瓢冷水浇熄了发言者的怒火,共和国首脑会议的声明也获得了通过。

接着,在新奥加廖沃开始了积极而紧张的工作。此时,戈尔巴乔夫几乎总是赶不上形势的变化,形势的发展始终比他快一拍。他所做出的让步,要是放在8月前,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他同意把未来的联盟建成邦联式的国家。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仍保留了强有力的中央,以决定国防问题和一部分财政问题。另外。还留下了一位统一的总统,作为遵守条约的担保人,并代表主权国家联盟(这是苏联新名称的一种方案,缩写为ccr)与外国交往。在中央政府中还保留了总理职位。两院制的议会也应在莫斯科开展工作。

后来,苏联各加盟共和国一个接一个地脱离新奥加廖沃程序,这对戈尔巴乔夫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先是波罗的海沿岸3国。说句实话,苏联总统对这3个国家并未寄予厚望。随后是格鲁吉亚、摩尔多瓦、亚美尼亚、阿塞拜疆……而且连在10一11月间新奥加廖沃会议上的气氛,也跟叛乱之前有了天壤之别。如果说,过去绝大多数共和国首脑都不敢与苏联总统争辩,甚至有时指责我奉行“极端激进主义”,那么现在呢?他们已不让我启齿,自己直接向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开火”。

各共和国内都有两个积极的进程在齐头并进,即宣布国家独立和选举总统。所有共和国都想提高本国地位,希望成为联合国权力平等的成员国。

很明显,戈尔巴乔夫并未秉承哪个人的恶毒用心,而是他自己历史地走进了死胡同,撞上了南墙,再也没有出路。

悲剧终于在11月25日降临了。这一天,各共和国首脑在新奥加廖沃召开例行会议,戈尔巴乔夫通知报界说,与会者准备草签一份条约。实际上,条约并未打算草签,而且乌克兰领导人克拉夫丘克和阿塞拜疆领袖穆塔利博夫也末到会。按戈尔巴乔夫的解释,后者“是因为国内局势复杂而末出席新奥加廖沃会议”。

戈尔巴乔夫关于草签的声明迫使各共和国领导人对条约内容进行根本修改。主要是使剩余的权力从中央向各共和国转移。苏联总统起初想跟与会者好言相商,后来就变得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激动。不管他说什么,就是没人听。各共和国领袖执拗地要求中央授予更大的独立权,已尝到自由甜头的各加盟共和国领导人真是软硬不吃,使戈尔巴乔夫无能为力。每当戈尔巴乔夫试图坚持自己的某个提法时,我们就异口同声地否定他的提法。他再也忍不住了,从桌子后面跳起来,跑出了会议大厅。

恰在这时,在会议厅出现了一种沉重的、令人难堪的寂静,大家忽然恍然大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聚会。新奥加廖沃会议的历史已经走到尽头,我们不能也不会再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必须寻求和探索一条新路。

从震惊和惶恐中恢复常态之后,大家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谁都不需要一幕丑剧。楼下还有许多记者亚焦急地等待着会议的消息,他们期望这次会晤成为一个历史性的会议。我们心里都清楚,它不会成为历史性会议,但至少必须彬彬有礼。应该把“出走”的总统找回来,可谁也不愿意做这事。他们请我和舒什克维奇去戈尔巴乔夫那儿。我俩站起身来,走进总统办公室,对他说:“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把会开下去吧,我们得一起找条出路。”看得出来,他正等待我们的到来,二话没说,就起身跟我们回到了大厅。会议继续进行。

我们通过了那份折衷的草案。但是谁都未在上面签名。这实质上是对新奥加廖沃文件的判决。官方的说法是这样的:条约将提交各共和国最高苏维埃讨论,在征得它们赞同后,再由备共和国首脑和苏联总统正式签署。

这次和过去几次会晤不同,我们谁都没有出席记者招待会。戈尔巴乔夫一个人出现在记者们面前,评述了刚刚结束的会议成果,并通告说,他希望12月20日将隆重签署新联盟条约。

但是,什么都瞒不过政治分析家的眼睛。就在第二天,几乎所有的报纸都载文对新奥加廖沃条约的前景作了悲观的分析。大家一目了然,是戈尔巴乔夫孤零零地一个人出席记者招待会,条约草案上又没有各共和国领导人的签字。况且,一个连国家首脑都不签名的条约草案,最高苏维埃又何必支持它呢……

后来几天所发生的事件使形势变得更加严峻。12月1日,乌克兰举行全民公决,全国人民一致投票拥护本国独立。随后,列昂尼德·克拉夫丘克发表声明称:他的国家将不参加新奥加廖沃协议。这给戈尔巴乔夫试图拯救日趋瓦解的苏联而长期努力的历史画上了最后一个大句号。

应当寻找另外的出路。

总统日记

1991年12月8日

克拉夫丘克和舒什克维奇的脸色表面上看起来挺平静,但毕竟掩饰不住他们那非常紧张、甚至非常亢奋的心情。看到这些,我不可能不明白,看来我们也许真得给乌克兰和自俄罗斯提供了以条约文本固定下来的与俄罗斯平起平坐的同等地位。永远“解放”它们了。

别洛韦日会谈是秘密进行的,为此甚至动用了特种部队来保卫整个官邸。正是由于这种绝密性,有时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例如,我们突然发觉官邸中没有静电复印视,为了得到文件副本,每次不得不通过两台并排放在一起的传真机来复制。真是谢天谢地,幸亏有这两台传真机。

我觉得舒什克维奇跟我有些不同,他把这次会谈想像得比较轻松,比较悠闲。他提议去打会儿猎,或是到树林中走一走。可是我们没时间散步,大家都像上足发条的时钟,分秒不停地在激动而兴奋的精神状态中工作着。

会谈的紧张程度随着分针的移动不断增强。我方参与文件起草工作的有布尔布利斯、沙赫赖、盖达尔、科济列夫和伊柳辛。我们在新的别洛韦日条约的构想和提法上下了很大功夫。显然我们必须当场签署所有这些协议,不能再耽搁了。

关于新国家的思想不是今天才诞生的,也不是在我的或舒什克维奇和克拉夫丘克的脑袋中形成的。请回想一下1917一1918年的情形:二月民主革命刚一爆发,各共和国就开始了分离过程,朝独立方向发展。在俄罗斯帝国的领土上宣告成立了若干个新的民族政府,其中就有在高加索和中亚的民族政府。而乌克兰却走在这一过程的最前列。布尔什维克驱使男人们拿起武器,镇压了所有民族起义。苏维埃用铁腕扼杀解放斗争,枪杀民族知识分子,取缔其他政党。

“主权”一词刚一在人民大众中间说起,历史的车轮便已重新开始启动。任何想阻止它前进的企图,都注定必败无疑。

苏维埃帝国已敲响最后一声丧钟。

我知道人们将指责我对戈尔巴乔夫实行报复,说这个单方面的协议只是使戈尔巴乔夫离开权力核心的一种手段,也知道这些责难从今往后将伴我度过整个一生。因此,我的抉择更是加倍困难,抛开政治责任不说,还得承担起道义上的责任。

在那里,在别洛韦日的树林里,一股无名的自由和轻松感突然袭人我的心头。对此,我至今仍记忆犹新。俄罗斯签署这个协议,也就选择了另外一条发展道路。问题并不在于数百年前被征服和吞并的那些部分相继脱离苏联帝国的怀抱。文化、生活、经济和政治的一体化迟早会发挥自己的作用,分离出去的这些部分反正还会留在共同合作的区域之内。重要的是俄罗斯走上了一条和平的、民主的、非帝国的发展道路。她选择了新的全球战略,摒弃了“半个世界统治者”的传统形象,不再与西方文明社会进行武装对峙,也不再充当解决民族问题的宪兵角色。

或许我不能彻底认清和领会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整个前景的深远意义,但我从内心感觉到,必须愉快地采取重大决定。

我是否意识到不在莫斯科保留统一政府,我们就保不住统一国家呢?

是的,我意识到了。但是,在那之前我早巳不把俄罗斯的命运与苏共中央、部长会议、人民代表大会、部长会议国家物资和技术供应委员会以及其他“历史地”形成的部门绑在一起,因为它们恰好是“历史地”始终对俄罗斯的命运满不在乎的机构。俄罗斯之所以使它们感兴趣,仅仅是因为俄罗斯一直向它们提供原料、劳动力和炮灰,一直在充当可以把别国、直至古巴吸引过来的主要的帝国“磁铁”。它们要把自己的秩序强加给全世界!

当然,统一的帝国,乃是强大的、雄壮的、既令人恐惧又使人尊敬的力量。但是,又有哪个帝国能长盛不衰呢?在那之前,所有的帝国,不论是不列颠帝国,还是法兰西帝国,或者是葡萄牙帝国,都早巳土崩瓦解了。要知道,就在前不久美国还妄想控制许多国家,其中既有本大陆的国家,也有相邻大陆的国家,也同样未如愿以偿……

总之,这不是一次“静悄悄的叛乱”,而是合法地改变现有的体制,改变苏联3个主要共和国之间的缔约条件。

我们修正和保留了几个国家在同一经济、政治和军事空间共存的思想,而且对这种共存做出了极其严格的规定。不过,我们抛开了联盟政府加上莫斯科控制一切的旧模式。我们认为,这种做法源自被叛乱者打断的新奥加廖沃进程的精神。

多国共存的思想是为了明显改变政治气候。我们没有硬拉着其他共和国签署新的文件,而是向它们表明,3个斯拉夫国家已经接通了联合的“线路”,但不给其他共和国长期踌躇和讨价还价的机会:愿意就跟我们联合,不愿意那是您的权利。

别洛韦日协定,正如我当时认为的那样,首先是为了大大提高正在瓦解的联盟的向心力,促进缔结条约的进程。

所以,当我今天听到有人说我们的行为是旨在搞垮联盟、并出其不意地毁灭它时,感到非常奇怪。我知道,这种无稽之谈很难消除,可仍想再一次强调:成立独立国家联合体在当时是能保留统一地缘政治空间的唯一机会。

我站在别洛韦日松林中,想起了第比利斯和巴库的悲剧,想起了维尔纽斯电视台被攻占的情形,想起了“阿蒙”特种部队在里加的挑衅行为。

这一切刚刚过去!而莫斯科又在8月上演了这些武装争斗的续集……难道我们还要跪在地上再次恭候新的悲剧吗?不,我绝不会允许这种悲剧重演。

从1990年开始,在苏联的广大疆域内就不断发生这种有致命危险的对抗,而戈尔巴乔夫却摇摆不走。民族自由只是在口头上得到了合法解决,甚至得到了欢迎。一些民族政党纷纷成立,也进行了选举。而实际上联盟仍企图把形势的主导权握在自己的手中,但那只手却在发抖……在第比利斯。“只不过”是清理广场而已,却死了9个人。在巴库,为制止早已停止的“屠杀”则动用了军队。

我相信,对所有这些行为,戈尔巴乔夫不可能不知沮。

据我看来,玩双重游戏、搞虚假折衷,是极不明智的政策。这种政策差点儿使国家陷于中央与各共和国之间的战争。真要是那样的话,一场震惊世界的大屠杀就必不可免了。

为了不再诱发新的叛乱。不再出现以武力改变现状的新图谋并使一触即发的形势稳定下来,必须改变我们相互关系的结构,改变我们相互关系的线条,如果从更大的政治范围来说,就是改变新的主权国家——俄罗斯和苏联的相互关系的结构和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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