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歌当皇帝被直播了 第150节
他抱着双臂,目光锐利地穿透天幕,仿佛在与那位遥远的帝王对视。
“天幕上这位陛下,奉行的……或许是古圣先贤理想中的‘道’,但行之天下,便成了‘法’。”
叶鼎之缓缓道,话语如同他手中的刀,清晰而锋利,“一套凌驾于所有身份、地位、情分之上的,绝对的法度。
自他之下,皇亲贵胄也好,江湖豪杰也罢,贩夫走卒亦然,在这法度面前,众生平等。”
他嘴角勾起一丝意味难明的弧度:“这份魄力,这份近乎冷酷的‘公平’,习惯了快意恩仇、讲究人情世故的江湖人,看不懂,也受不了。
所以他们只会骂他铁腕,骂他无情。却未必看得见,这铁腕之下,或许才是一个帝国长治久安的基石。”
这番话,如石投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众人默然,各自思量。
就在这时,司空长风忽然转向百里东君,眉头微锁,提出了一个盘旋已久的疑问:
“东君,天幕上寒衣师妹推测,明德帝杀琅琊王,是为后世君王扫清障碍。
此说虽看似能解释那场惨剧的动机,依你之见……果真如此吗?”
百里东君放下酒葫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葫芦壁上经年的纹路,沉吟良久,方才缓缓道:
“天幕所言,于权谋逻辑上,固然合情合理。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为子孙计而铲除功高震主、声望卓著的兄弟,史书上并不鲜见。”
他话锋一转,眼中流露出深切的疑惑,“但有一点,我始终想不通——”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琅琊王萧若风与明德帝萧若瑾,那是真正自幼相互扶持、生死与共的手足至亲。
琅琊王对兄长、对北离的忠心赤诚,天地可鉴。这些,难道明德帝心中会没有分寸?
他真能仅仅为了那‘可能’的威胁,就狠心将剑刃指向自己最信任、最倚重的弟弟?
甚至在弟弟当众自刎、血染法场之后……他心中,就真能毫无波澜,安之若素吗?”
这个直指人心的疑问,让在场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默。
帝王心术深如海,那血案背后真正的情感与算计,或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纠葛复杂。
就在此刻——
天幕画面,应和着这悬而未决的疑问,骤然流转!
光影切换,从少白时空众人凝重的面孔,瞬间拉回那座象征天下权柄中心的、恢弘而沉寂的天启皇城。
【皇宫,一处清净的偏殿。
窗外竹影婆娑,殿内檀香袅袅。当今皇帝一身玄色常服,锦袍上仅以银线绣着简约的云纹,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严,多了几分闲适与内敛。
他正坐在一方紫檀木棋枰前,与对面的国师齐天尘对弈。
黑白玉子,错落于纵横十九道的棋盘之上,落子之声清脆,在寂静的殿中回响,更显幽深。
皇帝执黑,指尖拈起一子,悬于半空,却并未落下。
他忽然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齐天尘,开口问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国师。”
“当年先帝于法场之上,决意赐死琅琊王时……你就在他身侧护卫。”
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皇帝抬眸,直视齐天尘那双仿佛能洞悉天机、却又古井无波的眼睛:
“依国师之见……你也觉得,琅琊王真有谋逆之心吗?”
齐天尘执白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他眼帘微垂,避开皇帝那看似随意、实则锐利的目光,将白子稳稳落下,随即拱手,声音平和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陛下明鉴。
老臣当年蒙先帝信重,忝居国师之位,然职责所在,无非是护卫圣驾周全,观测天象以告吉凶。
至于军国大事,生杀予夺,皆由天子圣心独断。
老道不过是在钦天监方寸之地,算算风雨阴晴,观观星辰轨迹,实不敢,也无权置喙。”
这番话,答得滴水不漏,将自身从那段血腥往事中摘得干干净净,尽显伴君多年的谨慎与智慧。
皇帝闻言,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似是轻笑,又似是别的什么。
他未再追问,目光随意扫过侍立在一旁的内侍手中捧着的几卷书册。
最上面一卷,封面赫然是三个沉稳的楷体大字——《授时历》。
“国师过谦了。”
皇帝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指尖拂过棋盘边缘,“若非国师统领钦天监,潜心推算,调和阴阳,这部惠及天下农桑的《授时历》……
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方能编订成书,颁行天下。”
齐天尘连忙再次躬身,语气恭谨:“陛下心系盛世,关怀农桑稼穑,乃万民之福。
钦天监上下,不过是秉承圣意,耗费三年光阴,遍考典籍,实测天象,将各地农时、节气更迭、乃至应对寻常水旱之灾的一些土法良方,汇集编纂于此书之中。
所求无他,唯愿天下百姓,能依时而作,凭此书稍避天时无常,多得几分收成,少受几分饥馑罢了。”
皇帝伸手,从内侍手中取过那卷《授时历》。
书册颇有些厚度,显然倾注了无数心血。
他指尖缓缓拂过微黄的纸页,动作轻柔,仿佛那不是一本书,而是万里田垄间沉甸甸的稻穗,是农人额角闪亮的汗珠,是千家万户灶膛里温暖的炊烟。
他低头看着书页上工整记载的农谚与节气图,沉默片刻,才低声开口,那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仿佛承载着整个帝国的山河:
“是啊……”
“百姓能依四时而作,得温饱,安稳度日。”
他合上书卷,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望向无垠的天空与广袤的土地。
“这,比什么都重要。”
“国师,”
皇帝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像一块墨玉坠入深潭。
他目光垂落,凝视着棋盘上错综复杂的局势,指尖捻着一枚光润的黑子,悬在棋盘上方,久久没有落下。
“你觉得,若是朕那位琅琊王叔……活在朕的治下,”
他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却重若千钧地投向对面的老者,“他会死吗?”
齐天尘捧着《授时历》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那精心誊写的书页边缘,被他不自觉收拢的指尖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褶皱。
殿内一时只闻窗外风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开的哔剥轻响。
沉默如同无形的蛛网,在两人之间蔓延。
片刻后,齐天尘缓缓抬起眼帘,目光低垂,避开皇帝那深不见底的注视,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肯定:
“自然不会。”
皇帝闻言,嘴角轻轻一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那笑声里仿佛掺杂了太多东西——了然、讥诮、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苍凉。
“看来,”
他指尖的黑子无意识地在棋罐边缘滑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国师并非真的不懂政务,不懂这龙椅之下的惊涛骇浪。
只是……不愿去懂,不愿去沾染罢了。”
话音刚落,他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瞬间敛去,眼神骤然转冷,如同雪峰之巅终年不化的寒冰!
“啪——!”
那枚悬停许久的黑子,被他以不容置疑的力度,重重拍在棋盘正中央的天元之位!
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震得棋盘上数颗白子微微跳起,又慌乱落下,打乱了原先的格局。
皇帝的声音随之响起,不高,却字字如铁,砸在齐天尘心上,也透过天幕,砸在每一个观者耳中:
“对于一个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来说,衡量一个人会不会造反,从来不是看他有没有行动,甚至不是看他有没有想法。”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淬火的刀锋,紧紧锁住齐天尘:
“最该警惕的,是他是否拥有——造反的能力。”
他顿了顿,让这残酷的真理在空气中回荡,然后才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吐出那句诛心之言:
“他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要造反。
但他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声望,有这个让无数人甘心追随的魅力与资本——”
皇帝指尖重重按在那枚天元黑子之上,力道之大,竟让坚硬的玉石棋子微微嵌入了紫檀木棋盘半分!
“这,就是最大的原罪。”
他抬眼,锐利的目光扫过齐天尘看似平静的脸:
“银衣军侯雷梦杀,青龙守护李心月,白虎、朱雀、玄武……”
皇帝一个一个数着那些曾与琅琊王萧若风的名字紧密相连的、光芒万丈的人物,“他们或许只是应邀而来,只是出于义气、承诺、或是单纯的欣赏。他们本心,或许真的无他。”
“但是,” 皇帝的语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晰,“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着能够掀翻棋局、打破平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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