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修真> 天不应

天不应 第125节

面对这个问题,程峰只是说道:

“我也不清楚大人在想什么,到底要做什么,他的心思我揣摩不透,我只知道,淳穹是一枚大人精心挑选出来的棋子,原本该是我在某个时候去利用一封伪造的信,激发淳穹对于大人的恨意,然后我再与他一同扳倒陆川……不过如今情况却发生了一些意外。”

“苦海县出现了一名十分厉害的搅局者,帮我把这些事情全都做完了。”

“至于您,大概是大人担心我与淳穹的能力不够,玩儿不过陆川,所以单独为我们留下的一个后手……当然,正常情况下,您是不能出手的,相信大人已经跟您讲过了。”

阎罗在冷冽的夜风中沉默了有一会儿。

“平山王的确与我讲过,让我静观其变,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就不必出手。”

程峰呼出了一口白雾,笑道:

“正是这样。”

“至于为什么大人要做两件目的完全相悖的事,我也不清楚。”

阎罗似乎对于这件事极为感兴趣,接着说道:

“你刚才讲,平山王让你在某个时候伪造一封信,去激发淳穹对于他的恨意?”

“一封信,就能让一个小小的县令打破内心的恐惧,恨上一位高坐云端,权力通天的大人物?”

程峰知道阎罗想问什么。

“我晓得这件事听上去极为荒谬,但您如果对此有所怀疑,那您就远远低估了大人对于人心的掌控。”

“方才我已经跟您讲过了,淳穹这枚棋子可不是随意掷出的,那是大人精挑细选出来的。”

“来之前,大人曾给我看过一封信,这封信是当年淳穹爷爷留下的,我可以模仿他的字迹,给淳穹留下一封‘虚假的家书’,淳穹的爷爷是他们家族信仰一般的存在,在位期间,为齐国做了很多事,本来能将他们家族带到极高的位置,奈何最后因为政变出了事……”

“这件事情,几乎成为了淳穹家族的心病,两代人皆是如此。”

“我只要在那封‘虚假的家书’之中稍微动些手脚,激了淳穹火气,让他跟陆川对着干,两方一旦碰撞出了火花,就很难再收手了,那时候淳穹自然便被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若是不一做到底,便没有丝毫生路可言。”

听到程峰描述的这些,身为天人境的阎罗,竟一时间横生出了些冷意。

苦海县这巴掌大的地方,一盘棋,几颗棋子,他算的这么精细,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刘金时的消息若是暴露,若是传回了王城,难道不是对他百害而无一利么?”

程峰借着星月之辉静静打量着手中的绿叶,声音懒散回道:

“我已经与您讲过了,大人对于人心的掌控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他常年身居高位,城府之深,常人莫测不能及,我也只是在读书方面有些天分,真玩起这些心思,一百个程峰也比不上一位平山王。”

阎罗知道从程峰这里无法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于是最后看了一眼程峰手中的绿叶,转身离去了。

他只走出几步,身影便远远消失在了程峰的视线中,与朦胧星辉融作了一团。

修士一旦步入了天人境,缩地成寸这种小把戏,自然便会,天下大可去得,不再需要马匹这样的代步工具。

阎罗离开后,程峰低头看着指尖把玩旋转的枇杷叶,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也没嗅出这承载着世外高人一缕剑意的叶子究竟有何不同,于是便轻轻将枇杷叶放于河水之上,看着它渐渐飘向了浑浊的沉沙河远处。

那枇杷叶漂流许久,宛如一粒孤舟,始终没有沉没,直至某处河流的漩涡中心,才终于被卷入了其中,不知最后会被冲刷到何处……

夜里的寒风一刮,程峰哆嗦起来,他对着自己早已经冻僵的双手哈气,搓了搓,而后便又原路返回,直至自己的破旧小院中,生了火,慢慢烘烤着自己早已经冻僵的身体。

不久前阎罗的两三句话,让他回忆起了当初在王城中的事,一时间心绪涌动,便晓得今夜是睡不着觉了,等到身体终于又暖和起来之后,他才拿出那本几乎快翻烂的《治国论》,又慢慢躺在了藤椅上翻看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没有什么治国养民的机会了,但唯有看着这本书,程峰才觉得自己不算孤独,才会觉得自己曾经寒窗十余年,书没有白读。

那书中有汪盛海的影子,有一个他真正想要成为的人,也有一个书生早已如泡沫破碎的幻梦,但程峰并不觉得遗憾,他只是觉得可悲,觉得可怕。

可悲的是,这是齐国。

可怕的是,这是人间。

PS:今天请个假,一更,最近签名签的手要断了……晚安!

第155章 郁疾

大清早,闻潮生温了一碗开水给狗爷。

那条身上大片区域秃了皮毛的黑狗每日都醒得很早,基本闻潮生与阿水醒的时候,它都醒了,县城之南有一片莽苍山林围绕着一处地缝断渊,那断渊像是直通地底,深不可测,一片漆黑,苦海县有诸多关于那片断渊的传闻,但大都不祥,因为鲜有人迹涉足,所以山林中确有一些颇具年份的灵药与猛兽。

除此之外,便是无边无际的荒原,一眼茫茫,皆是死寂与荒凉构筑而成的泥石之海。

狗爷每日便会去进入山林前的小荒丘上,远远眺望着那位永远不会回来的主人,那里没有林木可以遮拦天上落下的飞雪与荒原上吹来的劲风。

如今狗爷的身子也愈渐消瘦,闻潮生知道迟早有一天它也会像这间宅子的主人那样永远留在县城外,可还是费了不少心思专门请县城里的一些裁缝店帮狗爷定做了一件比较厚实的皮毛衣服,并且每日清晨,他都会专门为狗爷准备一碗温好的热水与混着肉丁的粥食。

当初他被排遣出了县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没遇见张猎户二老,若非这条黑狗每日准时带着食物出现,他已死了不知多少次。

在闻潮生的心里,他对狗爷的感情是独一份。

等到看见狗爷吃完了东西,小跑着在院子里踩出梅花脚印,消失在了院外时,闻潮生才又每日按照惯例来到了吕知命夫妇的家中开始劈柴。

他劈到一半时,换好衣服的吕羊出现了。

她惺忪的睡目中还写着几许困意,打了个哈欠,就坐在了柴房中的一张小板凳上,静静注视着闻潮生劈柴。

“冷不冷?”

闻潮生跟她问道。

吕羊微微摇头,伸出小脚把柴门踢关上些,嘴里嘟囔道:

“不用生火啦,我开始跟着干娘修行了,干娘说修行一途上最重要的便是磨砺,要吃苦耐劳,磨砺自己的心性与意志,区区一点寒冷算什么?”

闻潮生抽来几根柴,放在地上生了火,吕羊望着火光,只是犹豫了短暂的片刻,双手双脚便立刻凑拢了上来。

“都说不用了,你这样会影响我道心。”

吕羊一边享受着火焰带来的温暖,一边咕咕囔囔。

闻潮生嗤笑了一声:

“人修行不就是为了活得更加舒坦些,哪有人修行是为了吃苦的?”

“难道我花费那么多精力与气力修了一身玄功,就是为了冬天不穿衣服去冰天雪地里面挨冻么?”

“真这么想,人生真是太可怕了。”

吕羊听闻此言,鼓着腮帮子,回想吕夫人教授她的那些话,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更加有理。

“可是,以前爷爷也告诉过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喀嚓!

闻潮生将一根木柴轻松劈成两半,头也不转地对她说道:

“咱们的努力,都是为了在不好中抓住那些美好,只有这个过程中,你所经历与忍受的一切痛楚、磨难,才是你口中的‘苦中苦’。”

“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吧?”

他说着,指着明亮的小火堆,继续道:

“不是说你今日烤了这个小火堆,你就在修行上没有建树了,事实上,除非你这儿通了,否则你跑到外头冰天雪地里冻上十年,也对你的修行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还可能被活活冻死。”

闻潮生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并且笃定道:

“这一点,我非常有发言权。”

他确实有发言权,毕竟这是他的亲身经历。

受到了闻潮生的开导,吕羊的身体先一步通透起来,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这火堆上散发的温暖。

劈过柴,吃完了早饭,吕羊回去练功,闻潮生则买了几斤猪肉,三坛酒,一些大米,提着朝县外青田而去。

这段时间忙得太厉害,他有些时候没去看张猎户二人了,虽然先前嘱托过七杀堂的人帮忙照顾一下二老,但前些日子雪下得太狠,也不晓得他们去没去。

闻潮生独自一人来到了张猎户的家中,隔着老远他便闻到了一股药材味,心头微微一沉,快步行至门口,敲了敲门,里头很快便传来了熟悉的独属于张猎户的沉稳脚步声。

门一开,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有些天不见,张猎户似乎憔悴了不少,他看了一眼闻潮生提着的东西,沉默了会儿,一句话没讲,直接让开身子,放闻潮生进了屋内。

进入房间后,闻潮生一眼便见到了正在烹煮的中药,还有躺在床上,一直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的糜芳。

以往的时候,他一进来,糜芳就会十分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可今日,糜芳却像是木头人一样呆楞在窗边。

张猎户来到了药壶旁,一边用木勺搅动着里面的药材,一边对着闻潮生道:

“她听不到了。”

闻潮生心头沉重了许多,问道:

“糜姨怎么会忽然失聪……上次来看她的时候还好好的。”

张猎户低头从药壶里舀出了一碗药,又从一旁的纸袋中摸出两块冰糖,放进碗中,轻轻搅动,等待冰糖融化。

“……上次七爷那头给帮忙找了县城里最好的老郎中,郎中说,她思念成疾,除非能解她心头郁结,否则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这些药,只能帮忙缓解调理,治不了她的病。”

张猎户的声音很闷,比药壶子里头翻滚的沸水还闷,脸上的所有情绪全都被那风霜雕刻的褶皱藏了起来。

因为温度的原因,冰糖融化得极快,张猎户拿着勺子尝了尝,觉得不那么苦了,便端着碗来到了床边,糜芳在他的提醒下转过脸,见到了闻潮生,本来浑浊的双目忽地清澈了些,笑道:

“潮生啊?”

“你怎么来了……又带那么多东西!”

“下次来看我们,不用带东西了,我和老张根本吃不完,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给自己买些吃,争取把从前身子的亏欠全都补回来……”

她说着,张猎户一边慢慢喂她喝药。

光是闻着那味儿,闻潮生便晓得这药极苦,否则张猎户也不会专门买来冰糖,可糜芳喝药的时候,表情却是异常平静,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首节 上一节 125/308下一节 尾节 目录txt下载

上一篇:综武:女侠别怕,我是好人呐!

下一篇:返回列表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