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应 第144节
“我可不站队,当年我的爷爷和父亲在官场上就是这么死的……只是身为一名书院的学生,我觉得这种做法非常可耻,打不赢就去练,下毒这种做法未免太过卑鄙。”
闻潮声笑了笑,回道:
“你还算个比较正派的人,但你这样的人不适合混江湖。”
王鹿并未在这件事情上有所计较,他也从没想过自己未来会在江湖上打拼,而是说道:
“对了,闻师弟,你就这么把师兄师姐们的手臂削下来,不怕自己家人在外面出事?”
他开始叫「闻师弟」,便代表他承认了闻潮生的实力,也逐渐相信闻潮生能从思过崖中活着走出来。
闻潮生则告诉王鹿,自己没有家人。
王鹿盯着闻潮生,眼神惊异,甚至忘记了吃手里的包子。
半晌后,他摇头道:
“……那也不该这么做,未来你总要离开书院,得罪了那些师兄弟的家世,一旦离开了书院的庇护,在外头随时都会出事。”
闻潮生喝了一口热豆浆,缓声道:
“我总得先活着离开这里。”
“正如你先前所说,书院中天才无数,我迟早会遇见厉害的修行者,如果他们输了却不付出代价,那只需要不停地向我发起车轮战,我总有气力被消耗一空的时候,届时便会成为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现在这样……挺好。”
言罢,他目光掠向了远处,落在了背对他们的徐一知身上,问道:
“王鹿,问你个事儿……他为什么会在思过崖?”
王鹿回头顺着闻潮生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犹豫了片刻后,压低自己声音道:
“徐师兄疯了,杀了好几个同门师兄姐,全是通幽境。”
顿了顿,他对着闻潮生反问道:
“难道你没有发现么,这两日来找你的,根本没有通幽境的师兄姐……他们根本不敢进来。”
闻潮生闻言,晃神了一瞬间,这才忽然明白了当初小阁楼中院长的那句「至于通幽境的那些学生,更不会来」的含义。
他本以为是院长下了其他密令,原来是徐一知这层保护挡在了外头。
“他怎么疯的,为何要屠戮同门?”
闻潮生开始渐渐对徐一知起了兴趣,他原本以为徐一知就是一个和平山王等人做了交易的书院学生,爱慕荣华富贵,现在看来,这个人身上好像还有其他更为复杂的故事。
话匣子打开之后,王鹿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面壁而坐的徐一知,伸手遮在了嘴旁,低声道:
“这事儿说来话长……当年徐师兄也是书院中难得一见的天才,他也崛起于寒门,刚入书院时,徐师兄没有任何修为,每日除了练字与听课,便是修行,他从不与人闲谈,不关心书院的八卦,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我想,这大概是书院百年来最努力的一个人了。”
“而徐师兄的天赋也没有愧对他的努力,一年之后的书院会武,徐师兄一鸣惊人,以通幽初境的修为胜了通幽上品的廖师兄,成了书院当之无愧的第一。”
“此后两年,书院许多通幽境的师兄师姐再次向徐师兄发起挑战,却皆未丝毫撼动徐师兄在书院的地位,让徐师兄蝉联了书院会考三年第一。”
“当时徐师兄的境界已然来到了通幽上品,所有人都坚信,他可能会是书院近百年来第二位破开天人,进入参天殿深造的圣贤,然而到了第四年,书院却来了一个怪物……”
言及此处,王鹿看向闻潮生,露出了一个「你懂」的表情。
闻潮生心下了然。
“所以,程峰进入书院后五日破四境,从参天殿出来后便败了徐一知?”
王鹿微微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瞥了一眼面壁而坐的徐一知,似乎担心这些对话被徐一知听见,从而激怒这个精神已经不太正常的人,不过好在徐一知距离他们极远,而且注意力似乎也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只是一味盯着墙壁血字出神。
于是王鹿又用更为小声且小心的语调说道:
“程师弟败徐师兄就用了一招……那时徐师兄找程师弟讨教,说想见识一下参天殿内十一门他没学会的儒术,而后徐师兄用了一招「浥轻尘」,程师弟也回了同一招,徐师兄惨败重伤,昏迷三日后才苏醒,自此徐师兄便闭门不出,不知什么时候便开始疯疯癫癫起来……”
王鹿越说,声音越小,到了后面几乎听不见,他叹了口气,又想到了自己,一时间看向闻潮生的表情极为复杂,吃完了最后一口酱肉包,王鹿略带自嘲,笑着说道:
“这人与人的差别真的很大,以前圣贤书中只说「有教无类」,如今看来,也并非真的「无类」。”
说完,他将念头转到了闻潮生的身上,用极为羡艳、甚至有些嫉妒的语气说道:
“闻师弟,当初三位先生……真是你一个人杀的?”
闻潮生注视着他,忽然笑道:
“不是,是天上掉了个猴子,一棒子全给他们仨打死了。”
王鹿闻言也笑了。
“闻师弟在开什么玩笑?”
“难道我说我独战邹枸三人并将他们全都杀掉,会更可信么?”
王鹿认真道:
“当然会更可信,毕竟……”
他用目光扫了扫远处那几只被闻潮生剁下来的手臂,这些手臂还没有开始腐烂,被闻潮生扔在了岩壁下一角。
闻潮生笑着说道:
“你看,这不就是威慑?”
“一开始我说三位先生皆是死于我手,谁会信呢?”
“但现在,你们都信了。”
“所以,如果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想要进来找我,是不是得先掂量掂量自己?”
第193章 雨下,身后的人
王鹿仍对闻潮生充斥着浓郁的好奇,甚至因为闻潮生与程峰,他也开始对苦海县这等偏远边陲之地感兴趣了。
有了前车之鉴,今日一整日除了清晨有人穿过了云雾站在极远处看了他一眼外,闻潮生再没有遇到任何人进来为邹枸三人复仇,安心地在那棵不知名树下打了一天坐。
他在墙壁上留下的淡淡血渍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疾风劲雨洗得一干二净,反倒是对面的徐一知,不知是因为通幽境强者的鲜血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写在墙壁上的血字半分未褪,甚至因为雨雾的点缀,让那些血字透露出浓郁的怨念。
闻潮生盯着面壁而坐的徐一知,心里想着,换作任何一个人勤勤恳恳苦修三年,却被从天而降的一名天赋怪仅用了五日便击败,估计都很难接受,对方这副模样,该是被困住了,有了心魔。
当初在吕知命的院落中时,闻潮生也有过这种感觉,他总觉得吕知命也入了困境,只是不知这份困境究竟是因为世事还是因为修行。
他料想,吕知命这样的修行者该很难被修行方面的事情困扰住,可他又不是很确定,毕竟闻潮生如今觉得吕知命可能站的太高,所以面对的困难也和他们不太一样。
夜幕垂落时,书院再一次陷入了冗长的寂静,而在这场瓢泼大雨中,王宫的深处却传来了叫骂声,在蟠龙宫中,那座最高的七层高殿,恰巧与书院后山遥遥相视,黑夜遮盖了一切,疾风便将激昂的人声全都拥入了怀中,再把它们拧碎,一同摔入了这场浩荡无边的雨幕里。
殿内,灯火长明,二人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对骂许久,直至深夜,须发皆快全白的一名中年人这才愤怒地踹开殿门,拂袖而去,走到半途,他回头又指着散发着微光的大门骂道:
“愚昧!愚昧!!”
“早知你今日如此急着送死,当年本王就不该费尽心思救你这个小畜生!”
“不如让你死在那场浩劫中,一了百了!”
他怒不可遏,转身大步离去,孤寂黑暗的廊道里,还传响着他剧烈的咳嗽声,随着他走远之后,另一名裹着素白长锦袍的年轻男人才出现在了门口,他眉目虽是清秀,却隐隐透露着一股王者之气,不怒自威。
年轻人将这股气质隐藏得极好极好,只是偶尔在眸中闪动,他靠着门边,眉头凝蹙,里头是全然化不开的愁绪。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另外一道脚步声响起,匆匆忙忙,身影于黑暗中出现,像是自影子里走出来的佝偻怪物,直至近前才变成了一名浑身着铠甲的侍卫,来到了年轻人面前,他单膝跪地,恭敬道:
“禀齐王,朱白玉在殿外,想要求见。”
齐王沉默着,忽而挥挥手:
“告诉他,不见。”
侍卫犹豫片刻,并未离开,而是又说道:
“齐王,朱白玉讲,这是件关乎齐国国运的大事,牵扯到了玉龙府与……平山王。”
提起了平山王与玉龙府,齐王愁绪愈发浓重,心绪也更加烦扰,语气加重:
“不见,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见齐王已经失去了耐性,侍卫藏于铁面下的脸无声叹息,还是转身离去了,但过了没一会儿,他又重新回来,身上沾着冰冷的雨水,喘息着对着房间内的齐王道:
“齐王殿下……”
打坐的齐王缓缓睁开眼,眉头微皱。
“又有何事?”
这名侍卫低声道:
“朱白玉说,若是齐王不见他,他就一直站在殿外,直到站死。”
齐王冷笑道:
“那就让他站死在那里吧。”
侍卫闻言身子一僵,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应令,齐王知道朱白玉曾经在边疆立过功,在军中的名声很大,如今皇宫中的御林军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从边疆调来的精侍,所以自然也很敬重朱白玉。
“看来你是很想跟他一同站死在外面。”
齐王淡淡出声,那名侍卫这才如梦初醒,浑身冷汗,急忙道:
“小的这便去传令!”
他转身匆匆消失,一直走下百级石阶,淋着冰冷的雨水来到了朱白玉面前,对着他苦笑道:
“朱大人……王上这是铁了心不见你了,雨大风冷,您还是走吧。”
朱白玉浑身锦衣,已是被雨水浇淋通透,极为狼狈,他立于原地沉默不语,见状,侍卫拨开了自己面具,露出了一张铜色面容,劝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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