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应 第194节
天色渐亮,二人奔袭一夜,身上略有些疲意,他们离开了官道,将马儿栓于一棵大树下,任马儿吃草休息,向南三五百里,天气明显地冷下来,二人背靠树下,一边借着水细细咀嚼干粮,一边回神。
官道偶尔有人经过,但数目稀少,难得见三五,基本都是些私家商队。
后来二人歇息到了正午,天气未见丝毫回暖,闻潮生甚至能明显感觉到风吹过他身上时,会将皮肤刮痛,他用力咬了一口面饼,牙齿有一种在跟石头对抗的错觉,朱白玉见状教他道:
“你把水浇在上边儿,很快水会渗入其中,面饼就会变得散软。”
闻潮生:
“我知道,但我不喜欢这样吃,面饼、馒头一旦被水稀释,会让我有一种吃泥巴的感觉。”
他徐徐咀嚼着嘴里的馒头,仰头望天,目光穿过了枝叶间的缝隙,观察许久后忽然道:
”齐国的鸟这么耐冻么?“
认真浇着自己面饼的朱白玉微微一怔,随后道:
”鸟?“
他顺着闻潮生的目光看去,发现有一只麻雀停在了枝叶间,身子大部分被树枝树叶遮盖,既不叫,也不动。
观察了好一会儿,朱白玉才道:
“那是只死鸟吧?”
闻潮生微微摇头:
“它没死。”
朱白玉无法感知到那鸟儿的气息,这种小动物本来生命之力就极为孱弱,再加上它隐于枝叶间一动不动,便更难让人察觉。
闻潮生之所以能够察觉到那只小鸟的存在,是因为他如今修行「不老泉」有成,对于万事万物的生命气息感知要更为细微。
“先前我们走的时候,林间也有些飞鸟,不过临近王城,春日祥和,花暖草盛,虫鸟复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此时南行数百里,虽不至于下雪,但这种冷暖,怕是寻常的麻雀受不住。”
闻潮生说着,看向麻雀的神色渐渐凝重。
“老朱,出城以前我记得你说过,在我们抵达苦海县以前都是安全的。”
朱白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虽然心中警惕,却仍道:
“消息与线索都在我们手中,我们既然人去了,就不会带信之类的东西,这一点他们必然能想通,杀了我们,他们反而什么都拿不到。”
“平山王不会做这种蠢事。”
闻潮生道:
“所以这一路上,真的只有我们二人,你是一个亲卫也没带?”
朱白玉道:
“人越多,目标就越大。”
“放心,等过了汴州,入了云溪,危险才会到来,而那里已提前有人布置接应,一切皆在掌控……”
他话音未落,一支疾箭破空,箭锋自闻潮生的脑后密林而来,杀气炸裂,生死一线,朱白玉尚未出声,闻潮生已率先偏头,以毫厘之差躲过了这一箭的袭击,而后这根飞驰而过的利箭便被朱白玉稳稳握于掌中。
二人看着这利箭片刻,闻潮生一边自袖间徐徐取出毛笔,一边道:
“你可别跟我讲,这是野生的。”
朱白玉凝视着闻潮生的身后密林,眉头已然高高皱起。
咻!
第二根箭骤至,速度竟比方才飞来的长矢还要更快,箭尖撕开空气发出爆鸣声的同时,也不断轻微振颤着,但随着它穿行大片看不见的气浪、即将抵达彼岸时,却被一根毛笔中途忽然截胡。
笔尖轻挥而过,箭尖携带的恐怖力道如遇横来之车,被瞬间折断,而后箭身无力跌落在脚下,半插入泥土之中。
与此同时,朱白玉指间已摸来几颗石砾,弹指而出,气鸣如雷,那草丛里立刻传来闷哼声,而后有人狼狈逃窜进入深林,闻潮生与朱白玉皆没有去追。
“看来,等不到过汴州,入云溪了……”
闻潮生解开了马绳,他虽疲累,但眼下这地方着实不是一个好休息的地方。
他不是荒野求生专家,在野外的安全性远不如城中高,朱白玉仔细观察了一下先前接住的羽箭,嗅了嗅,忽然道:
“有剧毒,但并不致命,这应该是「桃竹仙」配出来的「忘忧」。”
“这毒比较特殊,须现配现用,两三个时辰就会失去毒性……一旦此毒入了血,轻则昏沉半日,重则三五日不会醒来。”
闻潮生讶异道:
“能闻出来?”
朱白玉道:
“我也对用毒颇有研究,「忘忧」有特殊气味,我曾经在它的手上吃过亏,所以不会记错。”
“「桃竹仙」是平山王麾下的门客之一,是天下知名的用毒大家,被她毒死的江湖高手不在少数,但此人很少会在江湖上走动……看来,咱们这回有大麻烦了。”
闻潮生盯着朱白玉的眼睛,认真问道:
“老朱,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没有带人?”
第250章 高夫
朱白玉沉默了片刻,说道:
“此去广寒城既是与平山王有江湖之争,我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
“但得等到入城。”
闻潮生解开马绳后,轻抚马儿面颊,对朱白玉道:
“若你真是一点儿准备未做,这大概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
他自然不相信朱白玉身为白龙卫的教头出师这样重要的任务时,就傻乎乎地带着他一头往南边儿扎。
倘若朱白玉真是这脑子,那他活到现在的概率为零。
“走吧,先去城里。”
“野外完全没法休息,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若真是被对方大批人马包围,会很被动。”
朱白玉接过了闻潮生递来的马绳,正欲离开之时,又听闻潮生道:
“还有一件事没做。”
朱白玉回头,见闻潮生无声用手指了指头顶藏于枝叶间的麻雀,他会意,一发石子自指尖迅猛飞射而出,穿枝打叶,麻雀的尸体应声而落。
闻潮生低头拾起了麻雀的尸体,看见它身上居然穿着一件十分精致合身的「衣服」,这衣服似乎是用极其轻软的浅绒制成的,既能保暖,又不会太重,影响麻雀飞行。
“麻雀可不会给自己穿衣服。”
闻潮生言简意赅,这件麻雀身上的衣服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朱白玉盯着那麻雀,又从地上拾起了一把石子揣入了袖中,接着便与闻潮生策马奔驰,其间朱白玉但凡见到飞鸟飞过,都会用石子去击打,起初的时候倒也解决了几只,然而那些麻雀似乎格外聪明,在牺牲了几名同伴之后,它们全都飞到了极高处,朱白玉虽指力惊人,却也无法精准命中那么高且那么快的飞鸟。
“这么下去可不行。”
朱白玉直言。
“距离最近的冀青城至少还有百余里的路,我们得撑到那里,但飞鸟的问题不解决,我们的行踪会一直暴露。”
他遥望头顶偶尔掠过的鸟,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其实有一个可以躲避飞鸟的办法。”
闻潮生行于前方,头也不回:
“你说的这个办法,可能也正是对方想要我们做的。”
“别忘了,方才那人就是想将我们往密林之中引,真进去了,还能不能出来可就是二话了。”
“官道上路途开阔,再加上我们有两匹快马,他们便是有我们的定位,也很难围追堵截,姑且先入冀青城。”
朱白玉听从了闻潮生的意见,事实上,没去追方才那名在暗处偷袭他们的搭弓之人,便是因为他心中也有顾虑。
丛林是天然的墓地,里面能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二人无视了头顶的飞鸟,加快行进速度,直奔冀青城。
…
远方山头,云隐之处,七人立于崖畔,静静凝视着官道上的二人二马疾驰向了远方。
“没上当啊。”
年迈的鸟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几只飞鸟将那些被朱白玉杀死的鸟儿尸体拽了回来,他收纳于掌间,温柔地将其藏好。
“朱白玉是老江湖了,这点儿小伎俩想把他引入山林,有点儿痴人说梦。”
“不过他身边随行的那名年轻人好像此前没见过,不像是朱白玉的手下。”
立于最前方的仲春单手负于身后,徐徐道:
“此人名叫闻潮生,苦海县人,怪得很。”
一名身着黑衣,腰挂两柄玉环佩刀的高大男人声音沉且厚,中气十足:
“有多怪?”
仲春的发丝如珠帘一般被风掀开,眼神如利刃划向远方:
“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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