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应 第244节
齐王没有回应。
沉默,代表默认。
闻潮生这时停下了搅动的筷子,忽然道:
“王上,我口中的「齐国」不是真正的齐国,而是仅仅指的您所在的王城。”
“王城的确富饶繁华,而且我相信如今一定是有了前所未有的盛况,否则您不会对于宁国公有着这般信任。”
“但如果您往南行数千里,境况又不一样。”
“不,用不着数千里,几百里便见分晓。”
齐王皱着眉,问道:
“你什么意思?”
“我相信王上定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的,所以才会有白龙卫的出现,但有些事,您若是不亲眼看见,无论如何无法得其全貌。”
“这些年王城的富饶,是以齐地其他地方的衰败来换取,而能做到这一点的,无疑便是四通八达的「商」。”
“个别小县城的衰败兴许是因为当地父母官的贪污,但如果齐国的某个区域出现了大片这样的状况,王上您就得深思了。”
“小的贪官……没这般大的能耐。”
闻潮生意有所指,虽然说得隐晦,但齐王其实心里明镜儿似的清楚闻潮生在讲什么,类似的话,平山王也与齐王聊起过。
但齐王回想起宁国公在位时的模样,十分笃定道:
“不可能是国公。”
闻潮生叹了口气:
“王上啊,谁都可以看出来,唯独你不能,因为一旦让你看出来了问题,他就完了。”
“所以宁国公在您的视野之中,必须得是个千古无二的忠臣。”
“但试问,倘若宁国公真是个千古无二的忠臣,为何要将国库的钱财全部转移到自己的手中?”
“真的是为国家做事么?”
“您查过么?”
“到底是为齐国做事,还是仅仅只拿出了那些财富中很小的一部分来建设您眼前看见的「齐国」?”
齐王犹如死寂一般的沉默,但眼神却怪异得可怕。
“您想不出解释,想不出理由,也不曾亲自去齐国的其他地方微服私访,但却选择了无条件相信宁国公,只是因为他在你最为落魄的时候帮助了您。”
“所以除去私人的情感之外,您总有一个理由来劝说自己,那便是当年宁国公在您那般落魄的时候都选择了支持您,如今天下盛世一片,他已是万人之上的国公,没有理由毁掉自己的一切。”
“但也许,当年宁国公最开始帮助您的目的便不单纯呢?”
他说到这里,缓缓抽出了自己的筷子,用一旁的布巾擦干净筷子上的污渍,慎重地放于一旁。
“王上可曾听闻过一个叫做「奇货可居」的故事?”
齐王挥了挥衣袖,换了个沉稳的坐姿:
“讲来听听。”
闻潮生便于讲述了吕不韦的旧事。
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秦国,自然也没有吕不韦,闻潮生只说这是民间虚构的一个故事。
“有的人天生就是赌徒,所谓一本万利,其实多少商人就是靠着「赌」这个字发的家。”
“您觉得那时的自己一无所有,可倘若您真的一无所有,宁国公又是如何突然从一个商人变成如今万万人之上的国公呢?”
第338章 霍雨昕
看着齐王眼神的微妙变化,闻潮生继续道:
“而且王上不也一样么?”
“我闻潮生一无所有,为何王上当初会选择救我性命?”
“说到底,还是王上看中了我的潜力。”
“这是一种投资,也是一种赌博,毕竟此刻没有……不代表未来没有。”
闻潮生没有与齐王聊宁国公做的事,而是聊起了宁国公的心路历程。
“再者,我虽然没有经历当年的事,但宁国公能走到如今的位置绝非纯靠赌博与时运,在他帮助你之前,一定见到了王上有机会胜出的势头……而这个势头,只能是平山王。”
“也就是说,宁国公是在平山王帮助王上之后才加入的。”
“我说得对与不对?”
齐王与闻潮生对视间,对方那澄澈得不染一丝杂质的眸子让齐王一眼望入。
可在齐王望入闻潮生瞳孔的那一刻,也失去了自我。
他见闻潮生眼中赤手兵戈,闻潮生亦见他心中迷茫困惑。
大殿内,杀气顿消。
烛影恢复如常。
“寡人身边,如今当是无一人可信了?”
齐王语气渐缓,冷漠中裹挟着一丝绝望。
平山王因风城一事一意孤行,宁国公也并非对他真心实意,这世上他最信任的两人,而今都已经离他远去了。
闻潮生沉默许久,终是说道:
“王上,金钱与权力,是世上最会腐蚀人心的两件东西,偏偏宁国公占全了,更可怕的是,他从一开始便是奔着财、权而来,所以他绝不会满足于「国公」二字。”
“他若要做,必做最高之人。”
“我先前不理解、甚至直至现在我也不理解平山王做很多事情的动机,但唯独除宁国公这件事,无论是对于您和齐国,都是一件好事。”
“之所以要瞒着您,是因为平山王太了解您了……您下不去手。”
齐王支撑了没多久,身体忽然松懈了下来,弓着背,问出了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
“照你所说,这件事我该如何处理?”
闻潮生微微颔首:
“怎么处理是您的事,我不该为王上您做抉择,更不能,若是您问我,向您晓以利害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另外……朱白玉当初答应过我一件事,那便是「沉塘宝藏」一事落幕之后,王上要将兵部「霍雨昕」交由我处置。”
齐王给自己缓缓将酒斟满,问道:
“你与他什么仇?”
“还不确定有没有仇,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齐王沉吟一会儿,心中仔细回忆了一遍此人的信息,对着闻潮生道:
“可以……稍后我与你手谕一封,你带禁卫去拿人。”
“但此事不可声张,无论你最后怎么处理,哪怕是杀了他,要提前与我知会。”
闻潮生颔首道:
齐王唤人拿来了纸笔,与闻潮生书了一封手谕,又予了闻潮生一个令牌,待到闻潮生走后,他忽然平瘫于冰冷的地面,大口大口喘息着。
无数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犹如野马驰骋,他仍是不愿相信,那名曾经冒死带人与诸方相抗、为了自己半步不退的人,那名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大的人,如今竟背叛了自己。
宁国公对他很好。
一直都很好。
好得齐王无法去想这一切竟都只是虚假的做戏。
“王上……”
殿外,一名侍卫关切地发出了询问。
齐王微微抬手,袖口滑落,露出了那条疤痕遍布的手臂。
他疲惫开口,之后再不声张。
闻潮生走得时候带走了那把伞。
身后跟着几名腰环刀剑的铁甲,沉重的脚步声踩在雨坑里便凭空多了几分杀气。
一行七人来到了霍雨昕的府邸,一名侍卫上前一刀劈开了门锁,房门大开时,里头守夜的下人被吓了一大跳,正欲拿起武器大声呼叫,却被冰冷的刀刃瞬间锁住咽喉。
其中一名甲士徐徐来到那两人中间,从身上掏出了令牌。
“认不认得?”
那两名下人见到了令牌上的纹路,吓得浑身哆嗦,一个劲儿地点头。
“莫声张,叫一声,家中便少一人。”
甲士说完之后,几人彼此互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留下,看着一名下人,剩下的那名霍府的下人则被推到了前方。
“找霍雨昕,带路。”
那名下人闻言也不敢丝毫耽搁,急忙带着六人来到了霍雨昕休息的住处,甲士头领对着闻潮生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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