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应 第266节
“他必须选这些人,也只能选这些人。”
这个声音让三人一震,伞下的闻潮生缓缓转头,看见平山王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仲春立于其身旁,为其撑伞。
自灵仙谷回来之后并没有过去太久,仲春盯着闻潮生的眸子里仍旧带着冰冷,但却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杀意。
回归之后,仲春得知了平山王的真正计划,却并没有对平山王利用她有什么异议。
闻潮生望着平山王,道:
“我不明白。”
平山王淡淡地回应道:
“不,你明白。”
“这些每年从不同地方应召而来的入伍者,无一例外全都是普通甚至贫困家庭的齐民,因为他们没有背景,没有钱财,更没有手段,所以他们永远没有资格接触真相,永远不会为宁国公带去麻烦。”
“所以,只能是他们。”
姜伯良徐徐走回了平山王身后,对着他颔首:
“王爷……”
平山王挥了挥手:
“回去吧。”
姜伯良一言不发,转身匆匆朝着宁国公府外而去,闻潮生在伞下长叹息一声:
“所以他们就「该死」?”
平山王眸中好似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恰恰就是宁国公,偏偏就是宁国公。”
“齐国本王唯一管不到的,便是这宁国公。”
“那些年他到底做了多少对齐国不利的事,谁也不知道,兴许你我只见到其残留的冰山一角。”
他徐徐道:
“五百年前,古之圣贤想要建立一个没有战乱纷争的「理想国」,但事实证明,这样的国家并不存在,即便没有战乱,人与人也绝不可能平和,这不是由人决定的,而是天地在赋予人本性之时,便已经留下的规则。”
“既然有争端,那弱肉强食便成了亘古不变的铁律。”
“落后要挨打,弱小就要受欺负。”
“之所以曾经四国和平了那么长时间,不是因为古之圣贤的理想国建成了,而是没有人比他们更强,所以他们制定的规则,所有人都要遵守。”
“弱小者从来都不是受规则庇护,而是受强者庇护。”
“这才是本质。”
“齐国每年被抓住问斩的死囚那般多,难道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事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我们比他们强,所以他们才会被抓住,才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若作恶的是东边那位一指断江的「轩辕老人」,试问这天下谁能抓他,谁又能杀他?”
闻潮生沉默了许久。
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发展了数千年的文明,点的是科技树,有着更为成熟完善的社会体系,按理说,他所了解的知识和理论要远胜于平山王,但这一刻,他却无法反驳平山王的话。
闻潮生站在雨下如夜一般沉默,最后说道:
“人为灵长,不该如同野兽一样活着,我没有资格与理由去要求他人,但若是有机会,我会多做一些。”
言罢,他对着平山王躬身行礼,而后转身离去。
平山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住了他,意味深长地问道:
“上次你说,本王设立「忘乡台」是一件对于那些将士背后的家庭极为不公平的事,那本王想知道,如今你已了解地牢的真相,会将这里的一切「如实」告诉你要找的那位的家人么?”
闻潮生从来没有与平山王讲过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人,但平山王出现在这里、知道这些也并不奇怪,毕竟闻潮生来这里之前先与鸟翁见面过一次。
面对平山王的这个问题,闻潮生无法回应。
张猎户有权利知道自己儿子死去的真相以及细节,但……他真的能接受么?
自己又该怎么讲,讲多少呢?
他在狼狈的沉默中离开了宁国公府,一个人沿着积水遍布的漆黑街道走回了书院,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躺在冰冷的水桶里,闻潮生洗了个冷水澡,坐于床上,擦干自己的头发。
愁绪宛如涂鸦,胡乱奔走于闻潮生的眉上。
修行的问题没解决,新的烦恼却滋生了。
…
第346章 盗印
翌日清晨,闻潮生吃过了早饭,第一时间前往了小阁楼,可今日却不曾见到院长人,闻潮生心头略显疑惑,在小阁楼内等待了约莫一个时辰,外头已是天光大亮,但院长仍然没有回来。
闻潮生等得略有一些心烦意乱,他本来如今的时间就极为不宽裕,又被无端消耗在了此处,一时躁动起来,不停在房间里面踱步。
又过了半个时辰,院长仍旧不见踪影,闻潮生站在窗口,凝望着下方清理银杏叶与灰尘的王鹿,手指不断掐动。
后来阳光挥洒过来,刺目得紧,照得闻潮生根本睁不开眼,他无奈,只得离开了窗口,坐于屋内。
两杯隔夜的凉茶入肚,闻潮生烦闷的心情稍微清醒了些,这时他的目光才注意到了桌几一角的书院印章。
印章只有书院院长才有使用的权力,书院其他人不可妄动此印章,更不可伪造,盗窃使用。
这是明确写在书院手册上的规矩。
而且小阁楼平日里虽然只有院长一人,她也并不会将书院印章这样的东西到处乱放,不会摆在这般显眼的区域。
此刻这个不该出现于此处的印章却一反常态地出现在了这里,像是一瓶毒药,不断地勾引着闻潮生。
他需要这个印章。
非常需要。
书院翰林中留下的诸般武学皆与儒家道统有关,这些武学固然博大精深,不光是对于战斗御敌有极大帮助,对于修行境界亦是大有裨益……但皆断于闻潮生没有丹海这一点鸿沟之中。
此为先天之缺,乃天地所造,后天靠着人力几乎无法补足。
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再厉害的圣贤之术对于闻潮生而言也不过一张废纸。
闻潮生站定在了小阁楼内,直勾勾盯着那枚印章,似乎做着激烈的内心挣扎。
盗用印章的确是重责,但这归院长说了算,若是院长纵容,那就是一件屁大的小事。
再者,他盗用印章并非是做坏事,而是为了求学。
要做么?
闻潮生呼吸逐渐急促,眸光明暗交替。
窗口的阳光洒在了他的脚下,风拂于面,闻潮生脚步一迈,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拿来了一张桌上的纸,先是写着一份去紫金阁内求学的请求,接着用那只稳得不能再稳的右手拿起书院章印,对着纸的右下角重重摁了下去。
完事之后,闻潮生将一切复位,起身匆匆离开了阁楼。
路上,他的心脏跳动极快。
就这样,闻潮生一路来到了蟠龙宫中,来到了齐王面前,将那封请求交递给了齐王查看,后者见上方虽然没有院长的留名,但却有书院特有的章印,眉毛微微皱了一会儿,仍是回道:
“行吧……其实按照正常的章程,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今日倒是奇怪,太阳也没从西边儿出来啊……”
齐王抛给了闻潮生一个令牌,后者问道:
“为何这种事情不被允许?”
齐王张了张嘴,表情挂着些许冷意,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的确不能乱说话。
于是齐王整理了自己的言语,收敛了自己的私人情绪。
“书院是圣贤正统,江湖百家杂学皆为糟粕,怎能与书院的正统并列一堂?”
闻潮生默然了短暂的时间,转身离开了大殿。
原来,这才是翰林中那些杂学被清空的缘故。
“圣贤正统……啧啧。”
闻潮生路上嗤笑了一声,手持令牌来到了紫金阁门前。
紫金阁虽名为阁,实则是一座巨大的高塔,一共七层,单独在王宫内开设一庭,外侧四道大门皆有甲士把守,这些甲士皆为四境,藏于铁甲之后的目光带着王庭独有的肃穆。
“令牌。”
门口的甲士声音冰冷淡漠,见到了闻潮生手中的令牌是齐王独予之后,缓缓让开了一个身位,颔首道:
“请进。”
“令牌由我们保管,待您从此地离开之后,我们会将令牌返还给您。”
闻潮生点点头,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对方给了他一个特殊的铁签,上面标着一个「王」字。
进入阁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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