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应 第33节
阿水随口问了句。
闻潮生看了她一眼,转身关上房门,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两遍,声音带着一抹颤动:
“阿水,我问你……你以前是不是军人?”
拨动火盆的火钳顿住,阿水眸子微抬,眸内的湖水被投入一粒石子,千层涟漪骤起。
但与闻潮生对视的霎那,阿水又移开了眼神,懒洋洋地问道:
“怎么突然这么问?”
闻潮生在袖兜里面掏了掏,将从糜芳那里拿到的信递给了阿水,后者微移身子,借着火盆里的火光观摩这信上的内容。
片刻后,她道:
“一封从军者寄给自己父母的信,都是些简单的问候,没看出什么异常。”
“这跟你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联吗?”
闻潮生紧紧盯着阿水:
“你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后者翻了个白眼:
“你讲不讲?”
“不讲去睡觉。”
闻潮生无奈地来到了阿水旁边,指着上面的字迹说道:
“这封信的主人本来应该是一名军人。”
“这字根本就不像是军人写出来的,退一万步讲,哪怕有些人天生字迹就是清秀些,但这股字里行间的养尊处优感和独有的书生味,绝对是模仿不出来的。”
“所以,这封信和当初寄给你的那些属于你父母的信一样,都是假的。”
提到了自己的父母,阿水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再一次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信,在闻潮生的指引下,果然看出了一些门道。
“还有吗?”
闻潮生继续道:
“我不知道……我之前也遇到了一个人,书法很厉害,但默默无名,没有靠这个赚钱,甚至一个字四文钱卖给了我。”
顿了顿,他又说道:
“我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讲,一个字四文钱已经够离谱了,毕竟写字需要花费多大的功夫和精力呢……不过你得相信我的眼光,我自己本来就是对于书法很有研究的人,那人虽然看上去落寞,但绝对算得上书法大家,若是去了齐国任何一个富饶的都城,定能混出个名堂。”
“一字千金,对于一个尊儒的国家而言,绝非说着玩玩。”
阿水瞟了他一眼:
“你不是流民吗,这么了解?”
闻潮生摇头:
“我是流民,但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
“说回那人……他似乎被些事情给困顿住了,之前还说自己宁可写字不要这么好,老实讲,我回来之前,脑子里一直都是跟这人的对话,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觉得最近好多发生的奇怪事情,冥冥之中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44章 赚外快的法子
火盆旁,阿水的面庞似乎也在燃烧,她从眼底深处投射而来的注视被焰火带去了久远的从前,带到了姓风的那一座城,带到了那一场根本扑不灭的燎天大火中。
偏过头,她想把那段不堪的记忆分享给闻潮生,可是火中无数死人的注视,被尸体与残垣断壁掩埋的刀剑让阿水又将这些话活生生地咽进了肚子里。
那座城里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多一个。
她埋下头,语气复杂,淡淡道:
“……也许只是你多想了,苦海县这个地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偶有联系,兴许都是些巧合,普天之下巴掌大块地,哪里来的这么多阴谋论?”
闻潮生笑了起来,阿水斜视着他,冷冷道:
“你在笑什么?”
闻潮生单手搭在膝盖上,回答道: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眼睛里有火。”
阿水眉毛微微向中间并拢,细腻的眉心出现了一个不大明显的川字。
“什么火?”
“一场大火。”
“你想说,又不肯说,那我来说,你听着。”
“适才我琢磨了一下,无论是你收到的假信,还是张猎户他们收到的假信,应该都有异曲同工之妙,想要确定这背后究竟是不是有一只大手在操控一切,方法也很简单。”
“咱们只需要找到其他一些从军者的家人,又或者,你当年离开苦海县时,有没有随行的朋友,他们的家人应该也在苦海县,只要找到这些人,就能够印证我的猜想。”
阿水凝视着闻潮生,眼睛似乎要将他盯出花来,许久后她淡淡道:
“想清楚了,指不定你掀开些什么,发现些没烧干净的余烬,火就这么烧到了你的身上。”
闻潮生毫不客气地回答道:
“所以你好好养伤,伤好了,到时候就能保护我。”
阿水右边的眉毛微微挑起,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你一个大男人,要我一个女人来保护?”
“不丢人吗?”
闻潮生叹了口气:
“你又不是没看见我的落魄,丢人总好过丢命。”
“而且你和吕先生不同,他对我恩重如山,也不欠我什么,我当然希望能在他面前活的有尊严些……至于你,你欠我一条命,还有一壶酒,所以你保护我是理所应当,哪天若是你挡在我的面前,我一点也不惭愧。”
阿水闻言认真打量着闻潮生,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目光中的惊奇丝毫不加掩饰。
“我以为,你能在苦海县外以流民的身份活三年,必有过人之处,至少会些奇淫巧技,但现在看来,你的过人之处就是你足够无耻。”
闻潮生无奈摊手道:
“你终于才发现我的无耻吗?”
“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毕竟这种特质很难隐藏。”
阿水无语地看着他,最后说道:
“明日我给你三个地址,你且去看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也不确定那些地方还有没有人住,住的人是否还是当年的那些人……”
“回来的时候,记得再带两壶酒……不,三壶,我一个人喝两壶。”
“还是那家。”
闻潮生摸出自己身上的铜钱,仔细数了数,皱眉道:
“不是该你请我喝吗?”
阿水懒懒道:
“好啊,你给我钱,我请你喝。”
闻潮生将手里的钱数了两遍,毫不犹豫地揣进了兜里,摇头道:
“花我的钱,请我喝酒,你太无耻了。”
阿水得意道:
“跟一个无耻的人相处,那我也理应变得无耻些,不然占不着便宜。”
闻潮生注视着阿水,在肚子里的墨水中搜刮了一番,开始为她讲起了大道理,试图说服她:
“俗话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你现在有伤在身,喝酒太多不利于伤口愈合……”
阿水打断了他:
“无事,穿肠毒我也照喝。”
闻潮生被卡住,说不出话来,他忽然间想起在破庙里的时候,阿水这彪悍的女人真的喝了半瓶穿肠毒。
沉默了半晌,闻潮生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
“买两瓶,我不喝,都给你喝。”
“照你这么个喝法,我什么时候能买得起房子?”
阿水一只手拍在了闻潮生的肩膀上,眯着眼道:
“买房子,你这么想不开?”
“这钱留着喝酒吃肉,岂不痛快?”
闻潮生没搭理她,低头自言自语道:
“一天五十文肯定是不够了,好在劈了这么多柴,吕先生要不完,我可以去寻人卖些,有点额外收入……如今我身体也比从前要好些,回头劈柴熟练了,一天能省下一半的时间,就可以去县城里找点其他的事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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