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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k:午夜之刃 第983节

  我想起我们结婚那天她的样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我看见她穿上了黑色以外的颜色。

  然后我想起不久前康斯坦丁·瓦尔多的眼神,以及日神之矛在那一瞬迸发的光。

  我眼前出现了其他色彩,有别于那些生动的火焰和漆黑的岩石.第三种颜色,不属于这里的颜色。

  我停下脚步,扔掉盾牌,拔出等离子。我早已气喘如牛,但右手依然稳固。等离子的扳机轻如一根线,在我尚未扣下时就已经急不可耐地颤动起来。

  耀眼的蓝光于枪口处一闪即逝,它擦着赛拉诺·范·德尔莱夫的身影飞过,击中了一个高大的巨人,却只是在他黑金色的胸甲中央留下了一团不起眼的焦黑。

  他抬手抹去它,而我已经捡起盾牌,狂吼起来.

  飞逝而过的灿烂光芒再次从枪膛中爆发,赛拉诺以远比我冷静的姿态举枪便射,枪枪朝着那人的脸孔而去。

  他举剑拦下,姿态堪称漫不经心,且仍然站在原地。

  那把剑宽大异常,哪怕以阿斯塔特的标准去看,也已经远远超出了一把寻常动力剑应有的尺寸。

  它让我联想起屠夫手里的剁骨刀,那些售卖合成兽肉或是变种兽肉的人总是需要一把非常厚、非常大的刀才能将肉切割分好。

  这把剑或许就和那些刀的用处差不太多。

  他举剑,深蓝色的电弧狂暴地跳动起来。

  “真有趣。”他说。

  有趣什么?你这杂种。

  我一把将赛拉诺拽到身后,然后举盾,严阵以待。

  我手里的盾牌对阿斯塔特们来说大概只能算是一面小盾,但它毕竟来自火蜥蜴,我相信它起码能够抵御几次那把剑的冲击,哪怕它的分解力场一看就是强化型号,拥有更大的出力。

  只是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假如他要出剑,我肯定是看不清他的速度的。

  第二,就算盾牌挡得住,我也不一定承受得住一名阿斯塔特的力量

  只一瞬间,我就意识到我必须放手一搏。

  诡异的是,他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竟然没有立即进攻。

  我没时间管这些事,只能全神贯注在我新获得的那种能力上——跳动的生机勃勃的火焰在我眼中的世界里到处都是,但它们没有一团靠近那个巨人,这也是为何我能先赛拉诺一步发现他存在的最大原因。

  我凝视着它们,持斧的左手不知为何涌起一股难言炽热,它们中已经有一些回应了我.

  但只是这样恐怕还不够,于是我咬着牙,触碰了我视野中的全部火焰。

  它们立刻蜂拥而至,尽入我身。

  我的心脏最先开始燃烧,没有疼痛,没有异样的灼烧感。我的思维紧随其后升至更高之地,夜曲星那闻名于世的试炼之时的末日景象如流水一般从我眼前奔流而过。

  天崩地裂,山移海啸,辐射尘和飓风结为挚友,一同行动,旨在为破碎大地上的人们带去更多苦难,而他们没有屈服。这些有生以来便活在这恐怖世界中的人在灾难中艰难地求生,在灾难后重建家园。

  他们和自己锻炉中的钢铁并无区别,融于烈火,铸于铁砧.

  我也要投身进入这火中。

  夜曲星之魂在我耳边咆哮起来。

  “你已得到承认,火裔!”她说,声音庞大、杂乱,如以上种种灾难尽数来临。

  她所言不假。

  下一个瞬间,我回到了现实世界。超自然的火焰在我身上熊熊燃烧,近乎纯白,炽热无比。

  我脚下与周遭的岩石逐渐软化了下来,它们本就是死亡火山的熔岩冷却后的产物,如今正一点点地复归为它们最狂暴的形态.

  我握紧斧头与盾牌,冲向那个巨人。它们已在火中变为橙红色,我甚至还听见机魂欣喜的吼叫。

  但是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冲向他时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尽管我知道这并不代表我能够与他为敌,但最起码也能为赛拉诺争取到一点时间吧?以我和她之间的默契,这种事甚至不需要沟通.

  我那时的思绪就停在这里。

  然后呢?

  我低下头,看见一把巨剑将我穿胸而过。

  现在你大概能明白了,我为什么需要祂。

  我回头看向赛拉诺,她正低着头准备法术,大概并不知道我在看她。

  这很好,因为将死之人的脸是很丑的。我已经很丑了,就别在这种时候在这方面添砖加瓦了

  我在心中念出祂的名讳。

  黑焰燃起。

  ——

  就算低着头,赛拉诺·范·德尔莱夫也知道,她的爱人已被那把剑刺穿了。

  她听得出利刃入体的声音,她对此太熟悉了。

  但是,没有悲伤,来不及悲伤,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她已经认出了那个拦路者是谁——艾泽凯尔·阿巴顿,或者说艾泽凯尔·阿巴顿残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所谓的形象。

  泰拉战争被发掘出的历史以及亲历者讲述的细节像是钉子一样钉在她的脑海中,始终不曾松动,她明白他究竟是什么。

  而既然他在这里,那就证明卡里尔·洛哈尔斯的猜测成真了,夜曲星各地即将爆发的所谓叛乱不过只是个幌子,是战争计谋中稀松平常却极为好用的障眼法的一种,又称为佯攻。

  但也有更高阶的用法,比如阳谋。

  卡里尔·洛哈尔斯在多数人和少数人前永远会试图二者皆救,除非他没得选。为此他自己前往了赫西奥德,将从那里开始将七大巨城内的所有非人之物尽数戮绝.

  然后他让赛拉诺、黑貂与康斯坦丁·瓦尔多一起来此,协助伏尔甘应对可能的威胁——他们只需要拖住一会,便能等到大审判官的支援,他的速度是无需质疑的。

  问题在于,无论是他,还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艾泽凯尔·阿巴顿会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帮手。

  那东西。

  赛拉诺·范·德尔莱夫想起它黄澄澄的眼睛,压抑住作呕的冲动,尽量保持着双手的平稳,准备起了法术。

  她起码要保持专心三十秒,才能聚集起足够的灵能来呼唤出一把归属荒原的利刃

  审判官的身份让她能够握持这种武器不超过五分钟的时间,一旦越过界限,那么仇恨的螺旋便将自她开始播撒。

  苛刻的条件带来的是强大的力量,赛拉诺早已用它们真正意义上的杀死过不只一头强大的恶魔,她相信艾泽凯尔·阿巴顿也难逃其锋刃,哪怕他身上其实没有半点属于混沌的邪恶。

  但她失败了。

  赛拉诺·范·德尔莱夫愣愣地看着眼前那忽然出现的高涨的晦暗怒焰,竟感到头脑一片空白。

  自然而然的,她尚未准备好的法术就此失效,灵能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从双手指尖迸射而出,射向地面,激起岩浆的愤怒——但她仅仅只呆愣了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就立刻开始准备驱逐法术。

  她明白应该如何放逐一头归属于荒原的恶魔,但伦塔尔·黑貂真的有能力升魔吗?

  他不是信徒,仅仅只是对那位神祇有一定的了解,并不知晓更多.

  万千思绪划过脑海,最终定格于一句话。

  【心怀仇怨者可踏上祭坛,任何祭坛皆可,祂理解。若已彻底下定决心,那祂便会仅此一次做出回应。怒焰将烧灼汝身,从此以后,形神俱灭。汝仇便是祂仇,汝恨便是祂恨。】

  形神俱灭

  不,不对。

  审判官马上意识到了这句话的重点——祭坛。

  死亡火山是座祭坛?

  她难以置信地深吸一口气,再次感到了呕吐的冲动。

  她还想将其压抑下去,但这一次,她的身体没有再百分百地遵从,而是致以了强烈的反抗。

  几秒钟后,她一把扯下呼吸面罩,将昨夜吃的些许食物全部吐了出来。恶心的气味在唇齿间蔓延,喉头感到灼烧般的苦痛,审判官感到一阵奇耻大辱。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没办法凭借自己的意志来掌控自己的身体

  可现在她已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再次准备起法术——和一头真正的属于复仇领域的恶魔比起来,哪怕是正在和康斯坦丁·瓦尔多战斗的那东西,以及艾泽凯尔·阿巴顿,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威胁了。

  她不知道黑貂发了什么誓,但想来应该和杀死它们有关,因此一旦他完成誓言,她就要立刻送他走。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思考这些事时已经泪流满面。

  怒焰所形成的火墙后传来一阵强烈的钢铁碰撞声,以及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

  赛拉诺紧盯着那里,身后也传来越发清晰的另一场战斗的声响,康斯坦丁·瓦尔多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与那东西不停地战斗

  她知道它是什么。

  在不久的将来,一个名为卡西多里乌斯·德尔库纳斯的年轻人将会投身进入到针对破碎泰拉的永无止境的探索工作中去。随后,他会与范克里夫同行。

  他们成为了信使,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人类历史最初的开端,只为了寻找每个时代都存在的那一点光芒。

  他们成功了,将一枚宝石从过去带往了泰拉,卡西多里乌斯·德尔库纳斯将它亲手交给了帝皇。

  但人类的历史中并非只有光辉的一面。

  实际上,在多数时代,黑暗与死亡才是最常见的事——民不聊生,易子而食;异族攻破城门,四处杀戮、掠夺、奸淫、破坏;远见卓识之士被教徒迫害致死;试图守卫国家的将军被背叛,连全尸都剩不下

  而卡西多里乌斯与范克里夫必须借助亚空间才能完成那伟业。

  因此,一个与他们的事迹、他们所收集之物有着截然相反的本质,一个代表着人类过往中所有邪恶的怪物,就在他们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于混沌海内部悄然诞生。

  它没有名字,因为邪恶本就不需要名字。

  它是无理由的恶,是人类这一种族对自身、对他人、乃至对世界能够怀有的最恐怖的恶意,它生来就是为了破灭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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