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文圣 第210节
二字吐露,万籁俱寂。
一股恐怖的愁意,顷刻间笼罩金陵城。
众人茫然,神魂震荡,万千种愁绪难以言述,犹如离魂一般怔怔出神!
“[姑苏城外寒山寺]——”
七字真言,如钟破晓!
那长河虚影骤然凝实,浪涛中一座巍巍古寺拔地而起,青砖黛瓦染着千年香火在历史长河的浪涛中巍然不动。
寺门“吱呀”洞开,一道昏黄烛光漫过江面。光照之处,霜纹退散成《金刚经》梵文,煞气凶兵熔作护法金刚像。
“[夜半钟声——到客船]”
“咚——!”
一声钟鸣裂空而来,如远古神祇的叹息,震得历史长河泛起粼粼波光。
寒山寺的千年铜钟无人自撞,声浪化作一圈圈金色梵文,在时空中荡开涟漪。
那梵文所过之处,山河震颤,文气翻涌,似要唤醒沉睡的六朝旧梦。
而就在这钟声余韵未散之际——
“吱——呀——”
一艘乌篷客船穿透时光迷雾,无声无息地泊在岁月长河的尽头。船身斑驳,青苔蔓生,每一道木纹都镌刻着千年风霜。
船头立着一名清隽冷峻的少年文士。
朱砂点眉,霜染鬓角。
文剑悬腰,衣袂猎猎。
他就这般踏着亘古的钟声,乘舟而来!
仿佛从《文心雕龙》的残页中走出,又似自《世说新语》的墨痕里凝形。
长河彼岸,钟声未歇。
而他的眼眸,已映出整个盛唐、强汉的月光。
船身斑驳,似历经千年风霜,终于抵达了彼岸。
“这”
“这这怎么可能?!”
“那长河客船的虚影.是江行舟?!”
秦淮河畔,画舫内外,人群骚动。
无数百姓们目瞪口呆,众文人雅士更是面色煞白,眼中满是惊骇与茫然。
“分明是六月酷暑,怎会突降寒秋才有的寒霜?这.!”
“快看那天上!那几道黑影竟是才气所化的飞禽妖将?!”
“天呐!这漫天霜气.引发了《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天地异象!何等惊人的诗意,竟能引动文气共鸣至此!”
“我方才仿佛被卷入岁月长河,眼前尽是一场场刀光剑影.回过神来,竟已冷汗涔涔!”
“咚!”
“咚!”
“咚!”
“咚!”
“咚——!”
五声钟鸣,如惊雷炸响,震彻金陵!
诗成,鸣州——!
刹那间,整座金陵城为之沸腾——
秦淮河的粼粼波光中,
画舫的琉璃灯影里,
文庙的朱红廊柱间,
贡院的青石阶前,古城墙的斑驳砖缝内.无数璀璨才气喷薄而出!
这浩荡文气如天河倒悬,月华映照秦淮画舫。顷刻间灌满金陵城的每一条街巷,每一寸砖瓦。
六朝烟雨似乎为之凝滞,天地间唯余文庙钟声回荡——
良久未息!
秦淮画舫上,烛影摇红。
江行舟手中墨笔未搁,案前宣纸,已自生光华——
那页《枫桥夜泊》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褪去凡纸之形!
纸页簌簌震颤,如金戈铁马铮鸣。
墨迹流转间,凝成片片银钩铁画,字字浮空三寸,绽放出刺目文光。
整张宣纸化作琉璃金玉之质,在案几上铮然作响,似要破空而去!
“这是.【鸣州】首本!”
满船文人骇然失色。
鸣州文宝,现世金陵!
明月楼上,雅间内檀香袅袅。
“诗成,鸣州——!”
翰林学士周敦实豁然惊起身,神情难以置信。
“[月落、乌蹄、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老学士声音颤抖,一字一顿地吟诵着。
“妙啊!‘对愁眠'三字,道尽人间清愁!”
他看在在座的众进士们,“这‘夜半钟声到客船'——扫尽烟火气,洗尽铅华,不染纤尘,实乃天籁之音!”
“仅此一篇,压倒《寒山寺》碑林三百篇!”
“仅此一篇.天下再无文章,能题《寒山寺》!”
翰林学士周敦实不由老泪纵横,有些踉跄。
窗外月光如水,映得他须发皆白。
“好!好孩子!老夫在翰林院蹉跎数十载,也仅仅作出一篇鸣州而已!”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哽咽。
明月楼的雅间内,在座的五六位进士神色皆是剧变,面面相觑,眼中尽是惊骇与茫然。
“这……不可能!”
有人猛地站起,袖袍带翻茶盏,却浑然不觉。
“作弊?幕后捉刀?绝无可能!
纵然请翰林、大儒出手,也未人有能超越此篇!
这等诗才,天下几人能有?”
“可偏偏——江行舟不过一介秀才,怎会写出如此……惊世骇俗的‘鸣州’之作?!”
“此篇,当为《寒山寺》题目,千古第一篇.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一篇!”
有进士喃喃自语,跌坐在座位上,声音发颤,仿佛仍沉浸在那诗句的余韵之中,久久未能回神。
雅间内,满座寂然。
良久,才有人长叹一声,声音微颤:
“此篇一出,《寒山寺》一题,怕是再无人敢提笔……”
另一人指尖轻叩案几,目光灼灼:
“何止不敢提笔?此诗已尽夺苏州府寒山寺的天地造化,怕是往后千年,也难再出一篇可与之比肩!”
众进士默然。
秦淮河上,画舫灯火骤然一滞。
“轰——”
顾雍身形猛然一晃,指节死死扣住桌沿,面色如纸。
他堂堂举人之身,评点【出县】之作尚可游刃有余,可若遇【达府】的篇章——他连评判的资格都没有!
更勿论,【鸣州】级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