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文圣 第214节
从未有过一篇低于‘出县’,也未有一篇‘鸣州’之作!”
他指尖一顿,声音渐冷:“可今日诗会,却陡然不同——最低竟是‘达府’,最高竟至‘鸣州’!
连‘出县’文章,都销声匿迹……”
“诸位——”
谢栖鹤环视众人,眼底暗流涌动,“这,不是极其蹊跷么?”
“难道,江行舟的文道实力在变强?”
王墨青缓缓抬头,声音低沉:“或是……江行舟此前一直在藏拙?如今显露的篇篇[达府]以上,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此言一出,
雅间内陡然一静。
金陵十二家的子弟们瞳孔骤缩,彼此对视间,俱是惊骇。
——篇篇“达府”之上?甚至“鸣州”?
这.这在江南道千载历史上,何曾出过这等惊世之才?
谢栖鹤指节发白,死死攥住袖中折扇,喉间微动:“若真如此……这江行舟,究竟是何方神圣?”
画舫内,扬州士子捶胸顿足的哭声渐渐低落。
事已至此,纵使悔青了肠子又有何用?
他们只能攥紧拳头,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从今往后,“瘦西湖二十四桥”诗题,再也无法落于他们的笔端!
此时,画舫内另一旁,苏州士子早已哭红了眼。痛失姑苏枫桥,寒山寺的钟声,终究成了他们文墨中的绝响。
“啪——”
唐燕青眼眶泛红,折扇骤展,扇面泼墨山水凌厉如刀。
他心中悲恸,目光却冷得像淬了冰,缓缓扫过江南道其余一城八府的士子,嗤笑道:
“诸位看够笑话了吧?
苏州哭完了!
扬州也哭完了。”
他扇骨轻敲掌心,一声一声,像是催促的更鼓,“接下来——该哪一府士子哭不,哪一府士子上场出题了?”
满座死寂,落针可闻。
江南十府剩余的士子们面面相觑,额角渗出细汗。
苏州府秀才案首唐燕青第一个跳出来出题,却将“寒山寺”千古绝篇拱手相让给了江州第一才子江行舟,可谓大意失荆州,误判了江行舟的深浅。
扬州秀才案首祝贺知不甘示弱,又给江行舟送上“瘦西湖二十四桥”,可谓是不死心,心存侥幸,还想试探江行舟的锋芒!
“扬州、苏州既已败北,如今自然该轮到杭州了!”
“对对,杭州不上,可说不去了!”
江南各府秀才们互相推诿,语速急促。
江南道一城十府,除却金陵城首府之外,向来以苏、扬、杭三府为首。其余绍兴、嘉兴、松江、常州皆要逊色其后。
杭州文士们面面相觑,总不能承认杭州府不行吧?!
避无可避,他们只得战战兢兢地接下这诗会的第三道题。
杭州十余位名士围作一团,窃窃商议,压低的话音里透着不安。
“不如.以西湖为题?”
杭州秀才案首徐灿明试探道。
“不可!”
众人霎时面色煞白,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否决。
“徐兄莫非要做杭州的千古罪人?”
一名士子急声喝止,“倘若江兄真将西湖写绝,夺了这千年灵气造化我们杭州士子,往后还有何脸面,落笔再写西湖?我等岂非成了满杭州府士子的罪人?”
“西湖”诗题,杭州府士子自己写不出好诗词,反被外府士子写尽其千年造化!
那简直是他们满杭州府士子的奇耻大辱!
另一人颤声附和:“虽我也不信,江兄真能一篇文章写尽西湖的千年造化!.但此事,赌不得啊!”
“那弃钱塘江如何?”
徐灿明齿间挤出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妙极!”
众士子如蒙大赦,“西湖乃杭州文脉之首,断然不可弃!钱塘不过偏安一隅。弃车保帅,正当如此!”
话音未落,
席间,杭州府钱塘县的两位秀才霍然起身,惊怒交加,案几被撞得哐当作响:“尔等安敢——!钱塘诗题,乃我钱塘县学子命脉!”
“张兄,李兄!大局为重!”
十数双手立即将二人死死按住。
虽然万一损失了“钱塘江”诗题,他们也是心痛可总比牺牲“西湖”要好啊!
杭州士子们交换着眼神,虽面有愧色,语气却愈发坚决:“钱塘.终究是比不得西湖。”
“呜呜!”
两位钱塘县秀才被杭州府士子们十多双手,七手八脚摁在案上,呜咽声渐渐低弱,忽又化作悲愤的嚎啕。
钱塘李秀才和张秀才相视一眼,悲从中来,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要写钱塘.也成!”
李秀才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但须加两个条件——增加本题的难度!”
“说!”
徐灿明皱眉道。
“必是战争诗词!”
李秀才咬碎银牙。
“须写市井烟火!”
张秀才紧跟着嘶声道。
时间仓促,他们也想不周全,随口胡诌乱说一番,只求大幅增加题目难度。
至于这“金戈铁马”与“烟火人间”,两个题目本是南辕北辙,却被他们硬生生捆作一处,也顾不得了。
两位钱塘县秀才显然已顾不上诗词文章的章法,只求将这道题目,搅得越难写越好。
最好,就是画舫内,江行舟和江南一城十府的三百位士子,连一篇[出县]以上文章都写不出来!
这样,才能保住“钱塘江”这个诗题,不被其他府士子夺去才气造化!
堂内霎时一静。
“钱塘、战争诗词、市井烟火!”
江南一城十府的众士子哗然,甚为不满,纷纷拍案而起:“三题掺杂,本就难写!其中两题相悖,此乃存心刁难!”
诗题的限制愈多,文章处处受制,灵思愈锢,难以发挥。
更何况这“铁马冰河”与“人间烟火”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诗题,如今强融为一题,分明是要断尽才思!
简直无从落笔!
“我不管!”
钱塘李秀才冷笑拂袖,“要么依题而作,要么——”
他拖长声调,“诸位不妨改题,杭州西湖?李某绝不阻拦。”
最后这句分明是诛心之言。
众人面色铁青,
却见钱塘李秀才满脸倔强,眉宇间尽是决绝——今日若不能守住“钱塘江”这道诗题,他有何颜面再见钱塘县士子?
“罢了!”
徐灿明猛然挥袖,青衫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满堂争执声戛然而止,唯听得他沉声道:“就依此题。”
他心中也有小心思——这道诗题极难,很可能无人能解此钱塘题目,写出惊艳文章。
自然,杭州府士子们也能松一口气,守住本府的颜面。
“好!”
谢云渺闻言颔首,清越的嗓音穿透厅堂:“诗会第三题——钱塘江上铁马声,市井烟火照刀兵。
诗词不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