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文圣 第290节
“莫非是老司马杜尚军刚刚离任,下面有人想趁着司马空缺这个空隙,要发财?!
就算有新任司马上任,短时间内也不熟悉账目情况。
而这批百万石的军粮又急,要赶着发往北方!
审批的时间非常短暂!
说不定,这笔贪墨就能被混过去!”
幸好他多留了个心眼,用新式账册重新梳理了一遍。否则不等秋闱放榜,自己就要栽在这笔糊涂账上!
吏房内,胡万金掐着时辰,待得半个时辰过去,这才慢悠悠来到司马公房。
“江大人这账册可曾过目?”
胡万金小心的问道。
不过,他刚问完这句话,就感觉问的多余。
他躬着身子试探道,
话刚出口便觉多余——只见江行舟正悠然品着龙井,案几上数十册旧账本原封未动。
胡万金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也是!
这些枯燥账目,哪比得上有才气的诗词文章?
密密麻麻的数字堆叠,一册就是上百页,看着都要头晕眼花,更遑论理清其中门道。
江大人是堂堂清贵的江南乡试第一解元,又非账房会计小吏,哪里有耐心看这些东西!
“大人若是不放心可要让吏房的几位老吏帮忙,清点账册?”
他正要开口,
却见江行舟忽然放下茶盏,看着案几上一叠装帧考究的新账簿。
“胡书办,本官倒要请教。”
江行舟声音不疾不徐,指了指老账薄道,“这些账薄,累积入账一百万石粮。
为何,出账的却只剩八十万石?
这二十万石的差额,不知是库房的硕鼠偷吃了,还是有人中饱私囊?”
“差额.二十万石?”
胡万金闻言,浑身一颤,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这些账册都是下面官吏呈上来的,他也不过是随手翻翻就送来了。
若要彻底清算,至少得五个老账房放下手头活计,耗上半月功夫才核对的清楚。
可那些老吏,没有上官的命令,岂是他能随意调动的?
“大大人如何算出这亏空数目?”
胡万金颤声问道。
“本官重理的新账,亏空一目了然!”
江行舟推过一摞装帧整齐的新账册。
胡万金战战兢兢翻开,只见满纸都是前所未见的记账符号。
那些横平竖直的表格,严谨对称的数字排列,分明是某种闻所未闻的算账法门。
他越看越是心惊,这账册竟似铁桶般严密,连一丝错漏都藏不住。
每一笔几百石的缺额,都被记录下来。
待翻至末页,却是用他看得懂的,熟悉的旧式记账,赫然写到:
【天授十五年·江南道北运粮秣账册】
收:江南各府县收米一百万石
支:运抵粮仓米八十万石
余:欠二十万石(去向不明)】
朱砂批注鲜红刺目,那“去向不明”四字,简直像一柄利剑悬在头顶。
胡万金看到这个数目,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脑中一片空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司马才刚上任,竟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将堆积如山的账册彻底清算?
这怎么可能?!
莫说是寻常账房,便是户部那些精于算计的老吏,也绝无这等本事!
他浑身发冷,恐慌道:“大人明鉴!属下对此事毫不知情!要不,属下立刻召集吏房所有老吏,重新核算账目?”
他额头冷汗涔涔。
若江司马认定是他从中作梗,这口黑锅扣下来,他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
江行舟冷笑一声,霍然起身,袖袍一振:“查账?不必了!本官要查的是运粮船!
——传令下去,调吏房十名老吏,府衙点一千衙役,即刻前往漕运码头,当场清点粮秣!”
他眸光如刀,一字一顿:“本官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贪墨这二十万石军粮!”
“是!”
胡万金哪敢耽搁?
他踉跄奔回吏房,朝众吏员们连声催促:“快!所有在值的吏员,统统随我走!——去漕运码头,清点粮船的粮秣!”
他知道,江司马这是动了真怒。
足足二十万石粮秣的缺额,若不能立刻查明真相,今日怕是要血流成河!
第158章 杀鸡儆猴的江司马!
刺史府内,六房吏员正各自忙碌。
忽见胡万金面色煞白地冲进来,声音都变了调:“快!所有人立刻动身——去漕运码头查北运军粮!”
众人皆是一愣。
“胡老哥,出什么事了?”
一名老吏放下手中文卷,皱眉问道。
胡万金额头沁着冷汗,声音发颤:“江司马江司马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核完了所有北运粮账!查出整整二十万石的亏空!”
“什么?!”
满堂吏员哗然变色!
几个正在喝茶的吏员“噗”地喷出水来,账房老吴愕然抬头,手中的算盘“啪嗒”掉在地上,珠子散落一地。
“这~怎么可能?”
“那些几十册厚厚的账册,是从江南道各府各县送来的账本,就是神仙也算不了这么快!”
胡万金急得跺脚:“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去码头!——要是真查出问题,不知多少人得掉脑袋!”
众吏员们慌作一团。
有人官帽戴歪了都顾不上扶正,有人绊在门槛上差点摔个跟头。
虽然平日里他们也没少混吃混喝,捞一点油水。但事有轻重缓急,这北运军粮可是要命的东西——那是供给边关将士的口粮啊!
“天杀的!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在军粮上动手脚.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别废话了!赶紧走!”
众吏员们心中发寒。
他们太清楚了——这二十万石军粮的亏空若是坐实,送往北方被查出来。别说贪墨之人要凌迟处死,就是他们这些相关审核的官吏,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片刻功夫,刺史府衙外,马蹄声如雷。
江行舟一袭墨色官袍,立于马车之上。
身后,上千名衙役手持刀枪,严阵以待。
“出发!”
一声令下,队伍如黑色洪流,直奔漕运码头而去。
正午时分,烈日灼空。
金陵府漕运码头上,热浪蒸腾。
江行舟一袭墨色官袍自马车上踏下,腰间司马鱼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江大人您怎么来了?!”
早有眼尖的小吏慌忙上前,接过缰绳将马车拴在码头石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