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文圣 第310节
青衫客临风而立,窗外天光骤暗,竟似被他一身凌厉锋芒所慑。
茶楼里骤然炸开一片惊哗。
人群震惊,终于认出眼前青衫狂士!
“是黄朝!”
有人失声叫道,“那个盐商出身的狂生黄朝!”
“他他就是那个放言自己‘有状元之姿',却却连续三届进士落第?”
这狂生黄朝,出身中原道盐商户,擅长骑射、诗文,好任侠结交豪杰。
曾经在洛邑与人文斗,
此人单枪匹马,连斗七位世家举人进士,最后逼得翰林学士前来下场调停。
传言当日他掷笔狂笑:“文章不破天潢贵,笔墨难平世道艰!”
或许因为狂生之名,文章狂姿,不得主考官所喜,连续三次应试进士落第。
结果,得了一个“落第状元”的嘲讽绰号。
此人在洛京颇为有名——却是恶名!
琅琊王世子显然也听到了茶楼这声讥讽,猛地勒马回首,眼中寒芒如冷电裂空,直刺茶楼之上那袭青衫。
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手中缠金马鞭“啪“地炸响,竟将三丈外酒旗的穗子齐齐削断!
“我当是谁——”世子声如冰刃,刻意将字句碾碎在齿间,“原来是‘落第状元'黄朝兄。”
琅琊王世子故意将“落第”二字咬得极重,
“上次春闱,黄兄那篇《门阀策》写得精彩,可惜礼部拆封阅卷时,整篇墨迹怎就莫名的糊卷了?”
此言一出,满街哗然!
黄朝也不知得罪了谁——或者,他几乎把洛京的所有门阀、世家全得罪了,也无人保他。
结果考袋内的考卷墨迹,竟然莫名其妙的糊了。
卷面不洁,自然要被科举黜落。
此刻琅琊王世子当众提及,分明是在揭黄朝的旧伤疤!
黄朝闻言,脸色恼怒,手中茶盏突然迸裂,“门第害才,蠹国窃禄!”
琅琊王世子面色终于变了。
“放肆!”
琅琊王世子暴喝,猛地一抖缰绳。
玉麒麟昂首长嘶,浑身鳞甲绽放出耀目金芒,竟有龙形虚影绕体而生!
黄朝丝毫无惧,护身才气喷发。
两人皆是举人文位。
两股无形才气,在长街上空激烈对撞,围观众人耳中响起万千铁骑冲阵的幻听。
街边百年槐树无风自动,落叶如雨纷扬,却在触及青光范围时瞬间化为齑粉。
狂风骤起,茶楼檐角炸裂!
“好!好一个黄朝,如此狂妄!
今晚夜宴,你要来便来!
本世子倒要看看,你这落第状元的骨头,是不是和嘴一样硬!”
琅琊王世子突然收势,金光龙影尽数敛入麒麟角中。
他甩鞭指向茶楼,
长街两侧,无数百姓惊恐退避。
那队骑兵侍卫的刀鞘竟自行震颤嗡鸣,仿佛感应到某种天地伟力正在交锋!
话音未落,琅琊世子也不再与黄朝争辩,猛地一扯缰绳,玉麒麟前蹄扬起,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目弧光。
青石板上瞬间凝结出蔓延十丈的冰晶纹路。
随后,麒麟驹长嘶一声,载着主人如流星般掠过长街,只在长街留下满地霜华。
那小队侍卫骑兵紧随其后,转眼消失在御街的尽头。
直到烟尘散尽,顾知勉面色苍白,长舒一口气,低声道:“江兄,这夜宴,你真要去?”
江行舟手持鎏金名帖,望着琅琊王世子离去的方向,眸中之光,恍若剑芒出鞘。
“宴无好宴!
不过,既然邀请了。若是不去,岂不坠了我们江南士子的名声!
且去看看吧!”
他身为江南道乡试第一解元,自然不能在各道士子面前示弱!
江行舟转身回头,凝视茶楼凭栏处,凭栏处的青衫书生周身竟浮动着肉眼可见的文气,如青焰灼空。
这位黄朝,竟敢当街讥讽琅琊王世子,果然是狂生!
“黄朝,见过江解元!”
那青衫书生立于茶楼凭栏处,语带敬称,迎上江行舟的目光。
他目光如炬,竟似有寒芒吞吐,与江行舟视线相接时,天地间仿佛有无形文气碰撞!
不过,此时黄朝倒也没敢张狂。
他虽然不忿诸侯门阀的门第,
可面对江南道乡试第一解元,这种绝对的文道实力,他虽然常自诩状元之才,却并未考中中原道的解元。
“黄朝兄!”
江行舟微眯起眼睛,拱手一笑,“晚上一起去赴琅琊王夜宴!”
第168章 郎中令,二千石官爵!
夜幕初临,华灯已上。
洛邑城中万家灯火次第点亮,将这座帝都映照得恍若星汉倾落。
江行舟与顾知勉、黄朝三人联袂而至,相约一起抵达洛邑城内的琅琊王府。
琅琊王府的朱漆大门,那两扇鎏金兽首门环在暮色中泛着暗沉的光泽,门楣上“琅琊王府”四个鎏金大字在宫灯映照下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华彩。
黄朝素来狂傲,但这副狂放的姿态却是冲着高门子弟去的。对同是寒门士子出身的江行舟、顾知勉,却是颇为客气。
甫入府门,笙箫管弦之声便如潮水般涌来。
但见九进院落灯火通明。
正殿前百尺戏台上,十二名舞姬正随着曲调翩跹起舞,广袖翻飞间带起阵阵暗香。歌舞笙箫,烛影摇红。
汉白玉铺就的甬道两侧,数百盏琉璃宫灯将整座王府照得如同白昼。
灯影里尽是锦衣玉带的举子身影——今夜琅琊王遍邀大周十道三百府郡的才俊。
将众多赴京赶考春闱的举子,都聚在了这座雕梁画栋的王府之中。
府外车马喧嚣未绝,青骢马、油壁车、灵驹兽骑在琅琊王府石狮前,排出半里有余。
“江解元,请!”
待侍者恭敬的引路入席,
江行舟等人,随侍者穿行于雕梁画栋之间,忽然眉峰微动。
抬首望去,但见自己的席次竟设在九阶蟠龙玉墀之下,与琅琊王府世子的紫檀席案不过七步之遥。
或许是他来洛京早,或许是其他人没来,琅琊王府内仅有他这一位江南道解元,未见其它道的解元。
鎏金案几上,“琅琊三绝”在烛火中流光溢彩——
越窑秘色冰裂纹盏盛着三十年陈酿琥珀光美酒,錾银缠枝牡丹盘托着洛水鲈鱼脍,那碟御赐金丝蜜枣更是在灯下泛着莹润光泽。
殿内早已宾客云集,上百位举子陆续入席,或锦衣华服,或素衣清雅,操持巴蜀、荆楚、江南等各地口音,却皆是谈笑风生,觥筹交错间暗藏机锋。
江行舟目光扫过王府殿内,见满座皆是陌生面孔,不由低声道:“人倒是不少,却不知为何蜂拥而来?”
身旁一位青衫举子闻言,举杯笑道:“江解元有所不知,此番琅琊王设宴,天下举子趋之若鹜,又岂止是为了一顿酒席?”
他饮了一口酒,继续道:“大周科举难如登天梯,能金榜题名的举人终究是凤毛麟角,十不存一。
侥幸中了进士,方有机会谋取县令一职。
若是落第,止步于举人,家中又没有靠山的话,唯有在吏部排队待缺,待缺十年也未必能得一官半职。
与其在京城苦等,不如投效郡国,在诸侯王的麾下,谋个官位前程!”
另一人接话道:“正是!每逢春闱之前,各地诸侯王们都会广纳贤才,若能得他们青睐,即便不入朝堂,也能在郡国谋个肥缺实职,岂不比在京城吏部待选,蹉跎岁月强得多?”
江行舟沉吟片刻,问道:“为何不等科举放榜之后,再作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