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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文圣 第357节

  他摇头失笑感慨:“这些国子监的读书人,倒比市井泼皮,还要血气方刚。”

  转身时,却见南宫婉儿双颊飞霞,眼波流转间竟带着几分罕见的慵懒。

  那支白玉酒盏在她指尖轻转,盏中残酒映着星光,晃出一圈圈迷离的光晕。

  “南宫大人,你醉了。”

  江行舟笑意温润。

  南宫婉儿忽将酒盏一搁,青瓷碰撞声在静夜中格外清脆。

  她抬眼望来,眸中雾气氤氲:“自入宫以来终日如履薄冰,何曾有过今夜这般随心所欲.”

  话音微顿,似在斟酌词句,

  纤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盏沿,她声音渐低:“今夜得见江解元挥毫成[镇国]诗篇,一时忘形,多了饮了几杯,倒是失礼了。”

  夜风拂过,吹散她鬓边一缕青丝。

  “此处既无旁人,不如唤我南宫可好?”

  她忽然抬眸,眼底星辉流转。

  江行舟执壶斟酒,琥珀色的琼浆在月光下泛起涟漪,映着阁外星河:“南宫小姐既已尽兴,何妨再饮一杯?”

  他指尖轻叩盏沿,发出清越声响,“听闻小姐文笔锦绣,在洛京文坛,素有‘文坛大家'之称?”

  南宫婉儿眼波微漾,唇边浮起一抹轻笑:“家父乃文渊阁大学士,曾任宰相,我自幼跟着读了一些诗书罢了。”

  她抬手将散落的鬓发挽至耳后,玉簪上的明珠在月光下轻轻摇曳,

  酒盏在掌心转了个圈,低眉浅笑:“后来,倒是也写过几篇[达府、鸣州]的拙作,也曾替国子监编过几册《洛水文选》.品鉴过一些文章!”

  话音忽顿,抬眸时眼底似有星子坠落,“那些国子监士子的谬赞,如何当得真?”

  南宫婉儿忽然倾身向前,吐气如幽蓝,带着三分醉意七分认真:“比起江解元方才那首‘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我这萤火之光,怎敢与皓月争辉?”

  她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盏上缠枝纹,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

  曾几何时,她也是洛京城里众星捧月的才女,那些[达府、鸣州]的诗篇,那些被士子们争相传抄的文集.

  可此刻在江行舟面前,竟如米粒之珠。

  “前日新学了一曲剑舞——

  正合公子这首《夜宿山寺》!

  请江公子鉴赏。”

  南宫婉儿忽然扬眉,脸颊醉熏,醉眼朦胧中,腕间金镯叮当作响。

  腰间软剑如银蛇出鞘,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寒芒,

  醉步踉跄间,裙裳翻飞如惊鸿振翅。

  “唰!”

  剑锋过处,竟将案上烛火一分为二——那摇曳的焰心仍在燃烧,却已成了剑尖两簇独立的火苗。

  明心阁下。

  羽林军蒙湛校尉按剑而立,玄铁重甲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他身形如松,笔直地伫立在石阶前,连甲胄上的云纹都凝着寒霜。偶有落花拂过肩头,却在触及铁甲的瞬间,被无形煞气震得粉碎。

  阁楼上,南宫婉儿和江行舟推杯换盏,彻夜笑语隐约传来,他却连眼睫都未动分毫。

  右手始终虚按在剑柄三寸处——那是能在瞬间斩落飞花的距离。

  白马寺。

  大雄宝殿内,百盏长明灯摇曳生姿,将鎏金佛像映照得宝相庄严。

  灯火阑珊,彻夜不眠。

  慧日方丈端坐莲台,眉间悬着千年菩提子打磨的佛珠,在灯火中泛着温润光泽。

  五位长座长老分列两侧,手中沉香念珠捻动间隐现佛光。

  首座弟子释怀和尚垂首而立,僧袍上九道金线在光影间流转。

  藏经阁首座,指间《金刚经》残卷未合。

  舍利塔护法长老,掌中八宝琉璃盏犹温。

  数十名高僧,排列端坐。众僧双掌合十,面色凝重。

  “阿弥陀佛。

  诸位,速速做抉择吧!”

  慧日方丈沉声道:“两道佛偈——《菩提偈》渐修之法、《非菩提偈》顿悟之法,南辕北辙。

  若是犹豫不定,心乱如麻,迟早会生出心魔!

  佛修境界一跌再跌!”

  殿中寂然,唯闻烛火轻颤。

  众僧沉默,垂首眉间,隐现挣扎之色。

  他们深知,今日抉择,不仅关乎白马寺千百年传承,更将定夺各自修行之路——或步步生莲,或一念超脱。

  “可否……双佛偈并修?”

  藏经阁一位老僧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砂,“江大宗师不滞于相,两道佛偈于他,如清风过耳,不沾片叶。他既然能,贫僧等.!”

  “痴妄!”

  慧日方丈骤然睁目,袖中佛珠铮然作响,“江大宗师已至‘无佛无我’之境,不念佛而佛自念,不修禅而禅自成。

  他未入佛门,已然两篇[镇国]佛偈!

  我等凡胎,也敢效颦?”

  那老僧身形微晃,如遭棒喝,踉跄退后半步,面色颓然。

  不错!

  他穷尽一生,苦读经书数百卷,也未曾写出过一篇[达府]级佛偈。

  如何跟江大宗师比?

  “弟子……愿持《菩提偈》,渐修证道。”

  释怀双手合十,僧袍无风自动,眉间一点朱砂在灯下灼灼如焰。

  “老衲择《非菩提偈》,顿破迷障。”

  伏魔院首座声若金铁交鸣,腰间降魔杵忽绽寒光,惊得殿外鸦群四散。

  一炷香后,尘埃落定。

  六成僧众归于渐修派,四成投向顿悟派。

  慧日方丈自身,也选渐修之法。

  佛前长明灯忽明忽暗,映得白马寺众僧人面上阴晴不定——恍若宿命,已在此刻分野。

第189章 春闱主考,座师与门生!

  夜风拂槛,月华如水。

  南宫婉儿素手执剑,剑锋映着烛火,如流霜泻玉。

  她身姿翩然,剑势时而如惊鸿掠影,时而似游龙回渊,剑光过处,竟引得案上青瓷杯中的酒液无风自动,泛起细碎涟漪。

  江行舟斜倚阑干,指节轻叩玉壶,壶中清酒随剑势起伏,竟隐隐应和出金戈之音。

  “好剑法。”

  他低笑,仰首饮尽杯中残酒,喉间酒液滚烫如烧,“此剑可有名?”

  南宫婉儿剑锋倏然一收,反手挽了个剑花,剑尖轻挑,竟自江行舟手中接过酒壶,仰首倾泻。

  酒液如银练悬空,

  她皓腕一翻,剑刃横截,竟将那道酒练一分为二——一半落入她唇间,一半溅在剑身上,顺着锋刃蜿蜒而下,滴落青砖,绽开朵朵酒花。

  “剑名‘醉月’。”

  她眸中映着烛光,笑意如刃,“可惜……今夜无月可醉。”

  江行舟大笑,掷杯而起:“无月何妨?!”

  话音未落,他广袖翻卷,案上十数盏烛火竟齐齐飞起,悬于半空。

  火光摇曳间,恍若星河倒悬。

  南宫婉儿剑势再起,剑光与烛火交织,在明心阁的朱漆廊柱上投下纷乱光影。

  她微醉的脸颊,越发美艳不可方物。

  一夜酣醉。

  东方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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