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文圣 第375节
临到门口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摇头:“这个恶生.是把锋利的刀!
这世间.不知多少权贵、门阀”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薛管家脚步猛地一顿,后颈寒毛骤然竖起。
他浑身一震,尚未回头,却仿佛看见江公子在烛光映照下,那清俊侧颜竟透着一丝令人心惊的锋芒,执卷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划,墨字如刀。
待他回头时,只见江公子已在案前执卷夜读,少年温润如玉,温和亲切。
仿佛刚才一切,皆是错觉!
天街夜雪,碎玉乱琼。
黄朝喝醉了酒,步履踉跄,踩碎一地雪光,腰间酒葫芦晃荡作响。
“江兄.嗝.今日这顿酒.喝的痛快!”
他忽然转身,指着远处薛府高悬的灯笼大笑:“比那些酸儒的脸皮.畅快多了!”
雪粒簌簌落进他敞开的衣领,却浇不灭胸中滚烫。
他的家族乃盐商出身,不缺银两。少有诗才,善骑射,任游侠,性子放荡不羁!
——当年不懂规矩,得罪了主考官,接连三届春闱,次次朱笔勾名时被硬生生挪出榜外。
如今洛京的举人,更是人人对他避而远之,见他如见瘟神。
可今夜,这位已经名动洛京的江解元,竟邀请他参加除夕夜宴,当着在座的众举人,亲自为他斟酒。
甚至还说,“黄兄诗才斐然,弓马文术精湛,乃是进士之才,来日必为朝廷栋梁。”
江行舟这句敬酒的话,烫得他眼眶发酸。
可惜,出了薛府之后,其余举人还是不愿意搭理他,都各自散去。
他独自在天街,醉熏熏踉跄。
“它娘的礼部!老子的才气,凭什么考不中进士.?”
黄朝突然踹飞脚边雪块,惊起檐上寒鸦。
话音戛然而止。
寒风骤起,鞭声破空。
“滚开!”
一辆玄漆描金的马车碾过积雪,徐府马夫手中长鞭如毒蛇吐信,直取醉汉咽喉。
黄朝身形微晃,避过这记狠辣鞭梢,却见车辕上“徐”字家徽在雪光中分外刺目。
黄朝踉跄着站稳,酒意被冷风一激,化作眼底猩红。
帘角翻飞刹那,车内景象惊鸿一瞥——
隐约可见车内人影——正是紫袍玉带的礼部徐侍郎,正低头翻看手中名册,连半分眼皮都未施舍给街边醉汉蝼蚁。
“呸~!”
黄朝喉间酒气混着血腥翻涌,远处马车已化作雪幕中一点墨痕。
他死死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眼中冒出一股无名之火,攥紧拳头,“区区礼部左侍郎,也如此张狂!待老子”
徐侍郎府。
夜色沉沉,徐士衡与一众同僚饮宴归来,刚乘车至府邸门前,下了马车便见下人正喜庆的将一副崭新的对联,挂上门楣。
红纸金字,赫然是江行舟那首《元日》!
“撤了!”
徐士衡脸色骤沉,声音冷厉如刀。
他气的袖袍一甩,大步踏入府中,周身寒意逼人。
待行至后院,他立于庭前,目光阴沉地盯着夜色深处,似在自语:“事情办得如何?”
话音未落,阴影中一道黑影无声跪伏,低声道:“大人,已联系上无心宫宫主——婓无心。”
夜风骤起,庭前枯叶簌簌作响。
“他如何说法?”
徐士衡负手而立,指节微微发白,沉声问道。
黑衣人低声道:“大人!婓无心与他有仇怨,早就想铲除江行舟,这段时间一直在积极联络各方妖蛮。
不过,他尚缺一些经费,需要大人资助。
婓无心开价三百万两白银,外加各品级文宝若干.便有足够把握!”
徐士衡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一声。
三百万两!
还要搭上各品级文宝,其价值丝毫不在这之下!
——这可不是小数目。
要知道,江州漕运使赵淮,每年暗中孝敬他的银钱,也不过一百万之数。
婓无心这一张口,便要掏空赵淮六年的供奉!
他抬眼望向洛京方向,目光阴鸷如刀。
江行舟.
这个寒门举子,让他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徐士衡目光阴沉,指节在袖中缓缓攥紧,又松开。
“罢了!给吧!”
徐士衡一挥手,声音冷硬如铁。
他不想计较这些。
——若不趁早铲除江行舟,待其踏入朝堂中枢。
他徐侍郎府,恐怕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纵有万贯家财,也将化为乌有。
婓无心虽与江行舟有仇怨,但无心宫毕竟在北疆离的远,纵然复仇不成,也不担忧什么。
“他可说,何时动手?”
徐士衡低声问道。
黑衣人摇头,低声道:“婓无心只说,此事已有极为周密的安排,但细节一概不露.只承诺必在春闱之前!
春闱之后,江行舟若登进士之位,文气灌体,实力暴涨
到那时,纵使是无心宫主,亦无十足把握。
哪怕动手,付出的代价.将远超今日!”
徐士衡闻言,眼中寒芒一闪。
——连无心宫宫主婓无心这等闻名天下的大逆种,都如此忌惮,江行舟踏入进士之境!
第197章 牛蛮国使者,囚狼妖侯车!
除夕的热闹烟火散尽。
冬雪消融,转眼已是春寒料峭。窗外梅枝横斜,暗香浮动。
薛国公府的藏书阁内,烛火长明。
江行舟埋首书卷,浑然不觉晨昏更替。
墨香浸染衣袖,他缓缓研磨着砚池里的墨汁,凝了又化,化了又凝。
案头堆积的典籍如山,他却似不知疲倦,指尖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文虫蜉蝣趴在案前,陪着江行舟读书,时而激动的闪动着金色羽翼,成了这座深宅大院里唯一的声响。
偶尔,远处传来府中仆役的轻轻脚步声,却都未能惊扰他的专注。
他眼中只有手中典籍,那些或古拙或飘逸的文字,仿佛世间纷扰,皆与他无关。
不知何时。
窗外已落了一场新雪,薄薄地覆在青瓦上,又悄然消融。
江行舟仍在书中沉浮,不知岁月流逝。
“江兄!今儿可是上元佳节,满城灯火如昼,你还要在这书堆里泡到几时?”
顾知勉的声音穿透窗纸,裹挟着街巷隐约的喧闹与烟火气,倏然撞进寂静的薛府书房。
江行舟指尖一顿,狼毫笔尖的墨汁“啪”地坠在宣纸上,洇开一片混沌。
他抬首,这才发觉案头烛台的烛泪已积了厚厚一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