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19节

“另外，”李谦说，“这东西的味道真的不错。不骗你们。”

说完，他就将毛蛋放到嘴边，先一口喝掉了里面的汤汁，然后又剥掉了剩下的蛋壳，将其他部分也一口吃了下去。

“好了，弗里茨，你该去准备自己的文章了。我期待着能在《柏林日报》上面看到您的文章。”

第二天，几乎所有的德国报纸，都从不同的角度报道了这件事情。这也是很自然的，首先，在如今的生活艰难中，这样让人欢乐的故事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一旦出现，大家自然都喜闻乐见。

而且这个故事还有一点是各个媒体都可以找到符合自己的标准的报道方式。以德国为例，相对综合性，在政治上相对温和的那些报纸，可以把这个事情当做花边新闻报道。而对于那些有着鲜明的政治倾向的报纸来说，这个新闻同样也是值得报道的。

比如说，纳粹党的机关报《人民观察家报》是这样报道这个新闻的，他们在描述了事情的过程之后，（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当然对爱因斯坦的形象做了充分的丑化。）便就这件事情，做了如下的评论：

“事实再次证明，一些犹太人宣称他们多么的讲信用，多么的遵守契约，这完全都是骗人的鬼话。任何相信犹太人有所谓的契约精神的人，都会被他们骗得血本无归。犹太人是天生的骗子，他们毫无人类应有的道德，更没有所谓的契约精神。

他们的契约，总是会藏有各种各样的可资利用的，预设好了的圈套，当局面对你不理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利用契约，从你的胸口割下两磅肉，好至你于死地。一旦局面对他们不利了，他们就会装可怜，要求你同情他，放过他。或者是利用他们原本就在所谓的‘契约’中准备好了的陷阱漏洞，来逃避自己的责任。

我们可以看到，即使只是涉及到吃一个蛋的事情，以爱因斯坦为代表的的犹太人，就都会用各种手段来抵赖。在他们的眼中，契约算个什么？他们连吃一个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但是在实际上却毫无危险的蛋的事情都要耍滑头，一旦国家面临危机，需要国人挺身而出为国献身的时候，这些犹太人能靠得住吗？能靠得住才怪！

曾几何时，当整个世界，从法国到俄罗斯，所有的人都在排斥，都在驱逐这些犹太人的时候，德意志容留了他们，给了他们公民权，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同胞。他们也装模作样地向我们保证，他们会尽到一个德国公民的责任。于是他们在德意志生存了下来，就像毒蛇在农夫的怀里渐渐苏醒一样。

结果呢？我们都知道，当德意志帝国和协约国做殊死的搏斗的时候，当千千万万的德意志人在战场上为了德意志血洒疆场的时候，那些犹太人，那些毒蛇又干了些什么呢？他们在趁着战争的机会囤积居奇，大发战争财；他们在和协约国勾结，破坏我们的经济；他们在组织赤色分子，发动叛乱！德意志帝国最终战败了。但是我们不是倒在协约国的枪口下的，而是被藏在我们的怀中，我们自己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了的毒蛇——那些犹太人咬死的。

而在今天，在协约国利用万恶的《凡尔赛条约》剥削我们，让我们的人民都快要饿死了的时候，那些犹太人呢？他们在干什么？丝毫不出意外，就像当年在战争中一样，他们再次……”

当然，在痛骂犹太人之余，他们再次拿李谦和犹太人爱因斯坦做了比较。

“不要说和高贵的，有道德的德国人相比，就算是和黄色的中国人相比，犹太人的卑劣都令人惊叹。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公认的劣等民族的精英，为了自己的国家民族，经历过轰炸、枪击，为了自己的国家的科学，毫不犹豫地就放过了爱因斯坦，甚至为了能让一个在国际上实际上毫无影响力的老牌傻帽报纸，发表一篇支持他的祖国的文章 他就愿意当众吃下那个爱因斯坦据说宁死都不肯吃的蛋。我敢肯定，如果有人将一支手枪顶在爱因斯坦的脑门上，他能一口气吃下一打这种东西……”

而在德共这边，却从另一个角度，对这件事情进行了解读。在《前进报》的文章里，他们从李谦对黑暗食品的解说入手，接着就提到了如今欧洲，尤其是德国的穷人们吃着的黑暗食品。他们接着就将批判的矛头指向了导致各国人民不得不吃这些黑暗食品的统治阶级，然后号召人民团结起来，给德共投票，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

不过总的来说，《前进报》的文章 还是太温文尔雅，太讲道理，很多地方细致得就像是在绣花，温和得就像是在请客吃饭。就煽动性而言，是远远比不上《人民观察家报》的。不过德共觉得，这样有助于他们吸引“中间选民”。

就在这样的喧闹中，李谦带着中国数学代表团，离开了德国，前往瑞士。而爱因斯坦也跟着去了瑞士，一来是继续关注一下国际裁军会议的情况，二来也是为了继续和李谦一起研究一些科学问题。当然，这也让他成功地避开了七月底的德国大选。

在这次大选中，德共和纳粹党都获得了明显的胜利。原本执政的中央党之类的“温和的中间派”全面溃败。而其中很有意思的是，执政联盟的支柱，中左的社民党得到的选票大幅度的减少了。如今纳粹党成了内阁第一大党，而德共也获得了仅次于纳粹的席位。原本的第一大党社民党则退居第三。

于是弗朗茨-冯-帕彭的总理位置还没座热乎，他就完全失去了执政的基础。

但是他并不愿意因此就将位置让给激进的纳粹或者德共，于是他只能依靠总统的支持，准备解散议会，再次进行一次大选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我需要一个白手套

在苏黎世的第九届世界数学家大会上的开幕式上，李谦作为中国代表团的团长，做了约一个小时的演讲，演讲的内容关于可计算性理论的，并提出了一种抽象的用于计算的机器的模型，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很多新的，此前并没有发布的内容，导致李谦的演讲非常的匆忙，大部分稍微简单一点的地方，都被他以“这个很容易证明的，你们想想就能明白”的方式直接跳了过去。以至于当李谦按时结束了演讲之后，某位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的数学家在习惯性地鼓了鼓掌之后，便又转过头来问旁边的希尔伯特：“希尔伯特老师，刚才李讲了些什么？您听明白了吗？”

希尔伯特说：“他好像是利用前面提到的方式，对我的第10问题进行了判断。但是这家伙在此之前，把论文藏得太好，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如今我还卡在一处‘想想就能明白’的地方……怎么，你也在某个‘想想就能明白’的地方卡住了？这不应该的，你和我不一样，我已经七十岁了，脑袋已经有些转不动了，如果我再年轻回去二十岁，这样的‘想想就能明白’的地方是卡不住我的，但是你如今还年轻，怎么能这样呢？我原本还打算要问问你的呢……”

在李谦之后，又有不少的数学家发表了演讲，其中也包括诺特女士。

“这次数学家大会，会因为三个原因而名垂青史。”大会主席，已经90岁高龄的C．F．盖泽尔先生对嘉当先生说，“第一，数学界终于重新团结成为了一体；第二，数学世界的版图可以说是正式扩大到了亚洲；第三，女性数学家终于获得了普遍的承认。数学已经将他的版图扩张到了几乎所有的民族和所有的人类了。虽然我已经不能再从事数学方面的研究了，但是在我死之前，我还能看到这样的场面，看到数学的不断进步，真是让人高兴。虽然从李开始，好几篇演讲的内容，我已经有点不太听得懂了……”

“盖泽尔先生，上帝还会让您看到更多的数学的进步的。”嘉当说。

总的来说，这次大会是一次团结的大会，成功的大会。尤其是它是一次空前的大团结的盛会。但是就在数学界在实现大团结的时候，在世界上其他的地方，分裂正在进一步扩大。

也就在发表完演讲后的第二天，当李谦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下榻的酒店的时候，黄婉贞将一份报纸递给了他。

“美国华盛顿发生骚乱，美国政府动用坦克和骑兵来镇压示威者。”黄婉贞说，“这一下，罗斯福的总统位置可以说是稳了。不过，我就不明白，胡佛怎么会做这样的蠢事。动用军队，镇压为国家流过血的士兵。干了这样的事情，他在紧接着写选举中，怎么可能获胜？”

李谦接过报纸，略略的扫了一眼。和原本的历史上一样，胡佛政府对前来华盛顿示威的一战老兵动手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件事情其实发生的时间要更晚一些，这或许是因为胡佛如今比过去还要弱势，所以要下这个决心也更为困难吧。不过李谦上辈子并不是学历史专业的。中国历史上的大事件倒也罢了，像外国历史的这些东西，李谦最多也就是知道个大概，即使是像斯大林格勒战役这样的事情，李谦也不过知道苏联人最后包了德国人的饺子，活捉了德国元帅保不死而已，至于更具体的苏联人是在什么时候转入反攻，什么时候达成合围，什么时候活捉保不死的。那他就真不记得了。

至于华盛顿惨案这个事情，那还是因为上辈子在网上的时候，听别人提到巴顿和麦克阿瑟在华盛顿飙坦克，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具体的日期，李谦可是一点都不记得，所以他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发生得迟了一点。

“胡佛不是没想明白，是已经想明白了。”李谦想了想，这样回答道，“婉贞你难道觉得，胡佛还有连任的机会？”

“难道胡佛总统打算破罐子破摔？”黄婉贞说，“胡佛总统也不像是这种风格的人。”

“破罐子破摔是没有计算的发泄。”李谦说，“胡佛总统的做法则是在冷静的计算之后的取舍。你想，如今世界各国的经济都不好，德国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到处都是因为失业而挨饿的工人，美国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对于美国的有钱人来说，美国相对与德国，真正的优势也只有一样，那就是美国有更强的镇压的能力。而且美国的法西斯和共产党都不够强。

但是对于美国真正的上层，嗯，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哪些人。”

对于这问题，黄婉贞倒是不会弄错。毕竟她可是在美国长大的。

“洛克菲勒、摩根、梅隆、杜邦……这些才是美国真正最顶级的上层。胡佛根本就不能和这些人相提并论，甚至于，就是你的朋友罗斯福，和这些家族还是存在不小的差距。”

“胡佛总统也好，其他的美国总统也好，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只是美国的管家而不是主人，你刚才说到的那一批人，才是美国真正的主人。你知不知道，在一些大财主家里面，管家总是比财主更严苛，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我当然知道，这种让人记仇的事情，不都是让下面人去做的吗？”黄婉贞说，“人家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但是真正让人三更死的，难道是那些小鬼？还有，你看鲁迅先生的《祝福》，注意到那个‘四婶’没有。你看整个故事里面，‘四叔’才说了几个字？事情都是四婶出面干的，包括后来，祥林嫂被从鲁四老爷家赶出去，小说里虽然没有明写，但是肯定也是四婶出面的。嗯，这就叫夫唱妇随。”

李谦听了哈哈大笑道：“婉贞，你说的有道理。比如说，明明是我看胡适之不顺眼，结果却是你跑去狠狠地打了胡适之一顿。这也算是夫唱妇随了吧……”

“我们这明明是狼狈为奸好不好？嗯，你是说主人家给了胡佛什么好处，让他来当这个恶人？”黄婉贞对“夫唱妇随”的说法显然并没有否认。

“这我怎么知道？”李谦摇了摇头，“不过胡佛先狠狠地将底层的吃不起饭的人镇压一下，尤其是将那些带头的危险分子都处理掉。然后呢，再让剩下的那些虽然满心愤怒，但却没有组织的人通过选举‘推翻’胡佛总统的统治，这样一来，因为他们‘推翻’了胡佛，他们心中的怒气会得到一部分的消解，然后又因为换了个执政党，说不定新的执政党，新的总统就有办法呢？因此，他们又会产生出新的期待——于是天下就太平了。你说这多好？”

“不过换上你的那位朋友，他就会有办法吗？”

“他有办法的。”李谦说，“就能力而言，我的这位朋友，比胡佛可厉害多了。老实说，他上了台，短时间内，对中国多半不是好事。甚至于他一上台，就会给中国制造一个大麻烦。当然，这个大麻烦对于很多人，其实也是发国难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