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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110节

  圣人门下虽然子女众多,但大多数都还没有长大成人,至今唯有两女出嫁。长女永穆公主嫁于中宗驸马王同皎之子、出身琅琊王氏的王繇。次女常芬公主,则嫁于皇帝的姨母邓国夫人之子、即圣人的表弟张去奢。

  这两桩婚姻都是直接与皇家老亲继续联姻,并没有发展出新的联姻关系。而如今圣人门下又有女息长大成人,逐渐要到了婚配的年纪,所以在今天早朝之后,圣人便将张说父子召入内殿,讲起子女的婚姻问题。

  张说本人宦途虽然历经沉浮,但与当今圣人之间君臣情义无疑是非常深厚的。

  虽然张说并非追随圣人发动唐隆政变、剪除韦氏的唐元功臣,但在之后便担任东宫侍读,力劝睿宗以皇太子监国并促成禅让,又为定计铲除太平公主势力,对于开元局面的出现无疑是居功至伟。

  进入开元时期后,张说宦途固然历经沉浮,但历任内外都有功绩可夸,并且辅佐圣人完成封禅伟业。

  如果双方这一层君臣情义再发展为儿女亲家,无疑又是一段佳话,而张家也能一跃成为新的皇亲国戚,哪怕日后张说仍然不在了,仍然可以凭着这一层关系而继续活跃在大唐政局当中。

  “那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听阿叔的意思,似乎是觉得我将要夺其宠眷?”

  张岱又连忙发问道,他不只被张垍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心里还有点害怕,担心自己这段时间用力过猛,搞得皇帝想要招他当女婿。

  张说闻言后也面露些许尴尬,旋即便叹息道:“圣人确有叔侄并秀、不知择谁之语,但只是戏言罢了,无非赞我家教。你叔他庸人自扰,有此忧虑倒成了真正的‘不知腐鼠成滋味’了。”

  讲到这里,他又乜斜张岱一眼,转再问道:“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大父还是溺爱自己的儿子,心中自是子孙有别,不肯抬举你尚主求贵?”

  张岱闻言后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我给圣人当女婿?

  他倒不是瞧不上公主,关键是瞧不上这个老丈人,但凡换了一个别的皇帝,如果他有这样的机会,半推半就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可是唐玄宗这个家伙防亲如防贼,如果给他做了女婿,那么基本上就要和一些珍贵的政治资源说拜拜了,就算比他的儿子自由度高上一点,但也休想染指真正的权力!

  别的不说,就他那个大女婿和大女儿,到了天宝时期,因聚敛而得宠的王鉷之子王准以斗鸡侍帝左右,过公主宅,驸马王繇望尘趋拜,王准挟弹命中王繇巾冠而折其玉簪,王繇不敢动怒,还要设筵使公主为之具食。

  这说明什么?说明娶玄宗的女儿,还特么不如学斗鸡,这货越老越昏,跟他做亲戚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更何况,张岱也不是没有分寸。他今年以来虽然事迹颇多,但至今也不过只是一个白身子弟而已,指望这些便想尚公主,那也是做梦。

  即便不说张垍所提的嫡庶之别,人家皇帝要在张家选女婿,那是因为感怀张说多年以来的辅佐之功和君臣情义,他老子张均在皇帝那里又有啥脸、能跟皇帝做儿女亲家?

  张说见张岱脸上的确是没有什么忿怨和不甘之态,这才又叹息说道:“唉,近来居家日久,才知我家教确是有亏,户下诸子、俱非卓异之才。

  你耶人事昏昏、好谋无计,你叔矫饰造作、举止轻浮,另有少息放养国学、仍未成器,但也远不及自强成材的佳孙。若非我孙,怕是免不了要自叹一身种血污秽难传……”

  张岱闻言后便也附和着点点头,他虽然不想做驸马,但心里对张垍也是深感不满,这兄弟俩一个比一个一言难尽,张说满肚子的阴谋诡计真就是传下来的不多。

  张说瞧他这模样,忍不住瞪眼羞恼起来,但片刻后又是一叹:“张说之子若落拓不举,难免要为世人讥笑德衰泽浅。幸今有圣人垂顾关照,肯舍女垂幸,自是幸甚幸甚。

  你禀赋出众、少俊可观,无仰此途亦不患出头,若是求此捷途幸路,反而会辜负此身。你耶你叔能守住门庭不坠,已经需要极尽其才、并仰亲友帮衬了。

  能将我家事更为宏益者,唯有仰仗贤孙!此事如今虽然言之犹早,但也已经端倪可见了。”

  他今天真的是喝多了,所以说起话来尺度便也大了一些,直言儿子们都是废物,对张岱的寄望与期许也是甚高。

  “大父欲将家事后计付我,这责任虽重,但我也不惧担当。只不过阿耶、阿叔俱是一言难尽,我与我耶总还有骨肉之亲。

  但是阿叔那里,初闻有事便已经怨目望我、相视为仇,我能如何待之,才能维系住一份家事和睦?”

  张岱今天也喝了不少,听他爷爷讲起这个话题,便也索性直抒胸臆,你儿子个顶个的抽象,等你哪天一蹬腿,这个家可怎么管呦!

  张说听到这话后便咧咧嘴,皱眉片刻后才叹声道:“蠢物确是难忍!不如暂且告之,你自有中表之亲可待,自无需与之竞争?”

  张岱听到这话后当即便连连摇头,你自己教不好儿子,就出馊主意坑我!这特么要传进我大姨耳朵里,哪怕现在没有这打算,保不齐未来我越混越牛逼,真把她这心思给勾起来了!

  皇帝固然是没有要招张岱当女婿的打算,但他多嘴说上这么一句倒也不是单纯的嘴贱,这不就把张垍个想娶公主当老婆的傻小子给搞得六神不安?

  说句不好听的,就张垍这么个货,假使自家里真的搞什么朋党阴谋,他就出于要作驸马、铲除竞争对手的心思,他都得直接干脆就举报了!一如日前张均为了争取进步,直接自爆检举自家那样。

  倒不是说这兄弟俩愚蠢的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而是大部分人在处理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人事关系的时候,就是这么短视和粗暴!

  历史上无论哪一个时期,都少不了这种为了一己私利而直接出卖阵营利益的人,这样的人在团队里就起着一个自爆引线的作用。

  历史上张垍确是做了驸马,而这对翁婿倒也真的挺登对,玄宗没事就给画张大饼、张垍也吃的美滋滋。说李林甫是打击太子的一个工具人,其实张垍才是盯死了他大舅子的真正眼线。

  这货被老丈人钓的跟条翘嘴一样,为了能当上宰相真的是把太子底裤都翻出来给皇帝看,到最后甚至干脆投降安禄山,属于是被钓出执念了,别管谁当天子,反正老子就是要当宰相!

  张岱见他爷爷对自己儿子还有点认识不清、有点小觑其破坏力的意思,当即便又沉声说道:“年后新春想是免不了还有一番人事倾轧,大父想知阿叔好矫饰以自夸,若将户中事漫言于外,怕也未妥!”

  “他敢!”

  张说闻言后当即便瞪眼怒声道,他当下在政治上本就处于弱势,若真因为家人胡说泄露了家中与亲信们的谋划,不只计划会大受影响,甚至还会遭受更猛烈的反扑。

  他自然不相信儿子有这样的胆量,可是转念再一想这根本不是胆量不胆量的问题,而是这货根本就拎不清利害,不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年中被长子搞得那么没脸,他仍印象深刻,现在得了张岱的提醒,也觉得多多少少还是得防备一下。

  于是到了第二天一早,张说便将张垍召来,对他吩咐道:“自前年圣驾东巡、至今未归,长安家事多有荒废,你今便往西京去将家事收拾一番。”

  张垍刚因为听到圣人要选婿而激动难耐,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再从多方面打听一下,甚至不排除游走宁王等门庭挤掉侄子这个本就不配的竞争者。

  这会儿闻言后他自是不乐意,当即便面露难色道:“当下新年刚过,都下人情正繁,京中还有阿弟……”

  “你有什么重要人情,连家事都抛却不顾?你弟他孟浪少劣,当得何事?”

  张说听到他自言人情正繁,心中更是一警,当即便瞪眼拍案道:“不要废话,今日便收拾行李,速去勿留!去后寄信告事,不得我书,不得回返!”

  瞧着张垍垂头丧气的告退行出,侍立在一旁的张岱不免感觉当个排斥异己、打压对手的奸佞可太爽了,怪不得李林甫干的那么起劲!

  如今他老子、他叔叔都被排斥离家,再把爷爷奶奶一蒙蔽,这个张家不就是他一手遮天了?

  新春过后,正月里的节庆氛围仍然十分浓厚,坊间闾里也是热闹非凡。一直到了元宵节前两天,李峡使人投帖说要聚会,张岱也是静极思动,于是便邀请他们到惠训坊别业去聚一聚。

  他这里刚刚带人出门,一直在康俗坊张家大宅附近溜达的几个人也匆匆向北门赶去,向一直等待机会的王守贞禀报道:“禀阿郎,那张六出门了!”

第174章 别业遇袭

  惠训坊这座别业,虽然环境优雅、建筑精致,院舍布局也不错,但却有一点不美,那就是太过靠近洛水,夏日要担心暴雨水涨,冬日又过于阴寒,并不适合四时长居。

  张岱在参加完府试之后便搬回康俗坊大宅常住,这别业里只留下一些仆员居住维护,日常偶尔用作接待宾客的场所。

  入坊的时候,张岱便看到坊中许多人家宅邸内外都已经布置起了彩灯之类的装饰物,甚至在坊街上也有装饰华美的灯轮。

  元宵节乃是元日之后的第一个盛大节日,唐人对此佳节也是十分重视。单单城中解除三日宵禁,就足以让闾里百姓们喜乐不已,通宵欢愉。

  当来到自家别业门前时,张岱忍不住向西邻的岐王山池园看了一眼,发现这宅园仍然大门紧闭、十分冷清,他脑海中又不由得云阳县主的身影。

  虽然解除的时间并不长,但这位县主在张岱心内却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除了姿容秉性的投契之外,当然也在于县主对自己的信任,之前在长安分别时便将重财寄于己处。

  皇帝对于在世的兄弟多有温情照拂,但当去世之后态度却凉薄起来。诸如申王丧期未出,故邸已经被转赐旁人,申王虽然绝嗣,但毕竟还有过继的嗣子与妻女多人,如此情景也的确令人唏嘘。

  云阳县主将那五十万贯钱帛寄于己处,想必也有分散风险的意思。尤其岐王子息薄弱、宠眷日衰,其他几房皇室却是子息众多,而李唐宗室向来不是什么彬彬有礼的仁人君子,被吃了绝户也不是多稀罕的事情。

  张岱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并不怕因此得罪那些觊觎岐王家业财产的皇室成员们,反正他也没打算跟这些人好好相处,尤其是在年前那一场宫宴之后。

  那五十万贯钱已经陆续到位,张岱用的倒是还不多,除了有几万贯追加到河南、河北的救灾事宜之外,主要还是经营长寿寺的净土院,翻修寺院投入千余贯,剩下的就是在香山附近购买土地。

  他所购买的主要是山野岭地、百姓桑田,这些地方往往并不适合耕作浇灌,只能用作桑林果园等经济型树种的种植。

  无论到了什么年代,土地都是最基础、也是最稳定的生产资料。

  张岱掌握着这么庞大一笔资金,想要追求稳定的收益,重点当然也要放在购置土地资产上面,有了持续稳定的收益之后,才能在保障自身利益的同时维持净土院养老计划的发展。

  只不过他的思路并不同于那些热衷圈占膏腴良田的达官权贵,他认为小民本身抗风险能力不高,而参与社会复杂经济活动的资本和能力有限,所以应当占据那些只要勤恳耕作就能有稳定产出的良田。

  至于那些有心治业的达官显贵,本身有着禄料封物等收益托底,而且还掌握着可观的社会资源,抗风险能力既高,对于社会商贸讯息的掌握也更多,所以更应该承担风险更高、操作环节更多的经济行为。

  但实际的情况却往往相反,越是处于社会上层之人越趋向于垄断能有稳定持续收益的社会资源。

  底层人士往往被逼到走投无路然后奋起反抗,经过一段极度混乱之后秩序渐生,那些掌握一定社会资源的人士便开始分头下注、窃取成果,然后继续下一个轮回。

  林野岭地、百姓露天由于产出有限,甚至于大片撂荒,开发难度颇高,就连河南府在进行括田的时候,都不将之纳入到括田的范围之中。

  张岱有钱,也舍得投入成本去开发,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购买到许多的岭地陂田。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这些岭地最终开发不出来,假使他有能力将伊水两岸川谷都买下来的话,来年有机会提兵上洛都方便!

  当然这就扯得有点远了,他为了救灾而在河南河北组建起众多的织坊,自然也需要大量的生丝原料。在诸州植桑还未见功效之前,先在洛阳植桑造林建立个生产基地也能维持生产、降低成本。

  张岱也拿不准云阳县主认不认同自己的投资思路,但眼下距离县主除服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他也希望这段时间里能做出一些成绩出来,希望能获得县主的认可。

  他站在门前遐想许多,过了一会儿才又走进自家宅门里,然后便安排仆员们准备酒食筵席,自己则楼上楼下的溜达闲逛一圈。

  随着时间到了中午时分,李峡等人也结伴到来,接着便登上这别业西楼,一边俯瞰着隔邻岐王山池园有些萧条的景致,一边唏嘘感慨起来。

  当仆佣们进奉酒食、张设起筵席时,李峡顿时便敲案不满起来:“张六太吝啬,家中难道没有训养的艺伎伶人?全无色艺相侍,只面对几个面目可憎的厌物,纵有酒食、如何入口?”

  张岱家里自有伶人侍婢,之前便有王翰送来的,后来又从王守贞家中带回小蛮与晚晴。

  但他也是有点虚伪,去别人家里做客若得色艺侍奉,半推半就也就接受下来了,却有点接受不了自家已经与自己有了亲密关系之人再呈献色艺以娱宾客。

  所以今天过来他连阿莹都没带,只留下几名仆妇整治餐食,此时听到李峡叫闹,他便也不客气的笑道:“残冬寒春,有此温酒热食仍不足?李九还唤色艺,我入场踏歌你看不看?”

  “你若有汝阳王的才艺,我为何不看?”

  这小子也来劲,望着张岱谑言道,因见其他几人有些茫然,于是便讲起年前那场宫廷宴会上的情景,讲到张岱被汝阳王大比分领先时,更是眉飞色舞起来,一副乐见朋友丢脸的损友姿态。

  只是最后他又忍不住叹息道:“可惜此獠才情太高,末了竟为圣人赞为城北徐公。尔等诸徒,谁知此典?”

  他回家翻了一遍《战国策》,恶补了一下知识点,才算搞清楚意思,这会儿便忍不住卖弄起来,准备给众人上一堂课。

  然而大家却不给他这机会,听他讲述完毕之后,便纷纷向张岱举杯贺其能得圣人青眼赞许,气得李峡在旁哇哇大叫,又连连要求主人去新潭附近访船伎。

  张岱瞧这小子今天着实有点放浪,大概是春节前后这段时间在家被管的有点狠,于是便抬手招来丁青,让他去新潭那里看一看。

  都下两个风月中心,一个是左右教坊所在的明义坊附近,一个就是新潭周边,这两处地界多有色艺谋生的歌姬伶人。张岱也只是听说过却还没见识过,趁着招待这饥渴难耐的家伙之际也见识下新潭船伎风采如何。

  丁青这里刚下楼,外间坊街上突然响起急促奔马声。

  初时张岱还未以为意,只道坊间谁家儿郎又在街上奔行赛马,可是当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心中便暗生不妥之感。

  这时候,丁青也匆匆冲回楼上来,脸色难看的疾声道:“阿郎、不好了!是王太子仆,正引几十徒卒向此来!”

  张岱闻言自是一惊,也来不及跟李峡等多做解释,当即便起身对几人说道:“你等速从宅后翻邸出坊,王守贞自仗家势、作风跋扈,此来必存意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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