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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116节

  “或是同类相惜,臣闻河西大捷、凉州王君于海西大破吐蕃,心甚欢欣,急欲入贺圣人!并有一事进奏于上,河西此功足证王君忠勇、圣人用士得宜。”

  杨思勖先是拍一个马匹,旋即便又叹声道:“唯一点不美,便是此徒出于边、事于边,未有长久立朝、俯拜天恩之士。

  蛮夷之属偶或还会有天恩赐以内参宿卫之宠,王君戍边经年、劳苦有功,竟无拱宸之用,不免略亏功士。是故臣欲请召功士于北门,寄心腹之重用!”

  “不可不可,这万万不可!”

  王毛仲本来还松了一口气,可当听到杨思勖所奏竟然是直指其命门的北衙军权,顿时如同浑身炸毛的斗鸡一般,一脸狰狞的瞪着杨思勖怒声道:“杨内官所言谬矣!边事、宫事,大体殊异,圣躬所在,天下之本,宿卫之重,重于五岳,岂可轻率许于边臣!”

  圣人在听完杨思勖的讲述后,心中也有些不以为意,可当看到王毛仲如此激动的反应,眉头便微微一皱,并没有急于发声,而是又望着杨思勖等着他继续发言。

  “天子用人,何有不可?某亦非雄,恩用则强!”

  杨思勖并没有据理力争,只是轻飘飘的回答道。

  然而就是这一句话,却让胸膛里一起翻腾、只觉得有满腹厉言要喷涌而出的王毛仲却突然为之噎声,脸色变得涨红,口中却吐不出一字。

  圣人这会儿却抚掌大笑起来,旋即又指着杨思勖说道:“虢公此言当真提神悦耳!勿谓非雄,非卿出征,岭南能平。功簿俱在,谁能相轻?”

  王毛仲听到这话后,顿时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额头上都冷汗直沁,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其胸膛中激荡不安,也没有心情再去控诉那巧言令色的张氏子了。

  “物赏其类,人之常情。虢公爱边功、举边士,不足为奇。只不过内外选才用士,朕之心事,非卿所长!举而不用,卿勿以为意。”

  圣人又微笑着对杨思勖说道,表面上是并不打算采纳杨思勖的建议,但其实又是从另一面肯定了杨思勖所谓“天子用人,何有不可”这一句话。

  朕之心事,非虢公所长,亦非霍公所长。说的再直白一点,好好干活,别瞎哔哔!

  两人入见时,正值傍晚刚刚天黑,圣人都还没来得及进用膳食,于是索性便留两人于殿中一并赐飨。

  只不过杨思勖痛风还没有痊愈,仍需忌口。至于王毛仲则心乱如麻,完全没有任何的食欲。而圣人似乎也是若有所思,同样进食不多。

  所以一餐晚饭吃下来,那些精致可口的饭菜基本上都是怎么端上来又怎么撤下去。而在吃完晚饭后,杨思勖便向圣人拜辞,圣人又特意着令内侍安排腰舆将杨思勖送出大内,可谓宠眷备至。

  至于王毛仲,则还想留下来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刚才他的奏陈被杨思勖所打断,这会儿便想再仔细铺垫一下。

  但是圣人却并没有要继续刚才话题的意思,只是望着王毛仲笑语说道:“惠妃日前还炫耀六宫妇人养蚕收成料想颇丰,颇自夸其领事之功。来时缫丝见功若当真丰美,赐卿一綟,勿以为轻!”

  “怎敢怎敢!臣恭待圣恩赐降,恭谢惠妃延恩!”

  王毛仲闻言后连忙再拜并蹈舞谢恩,旋即便也拜辞出宫。

  在王毛仲也离开之后,圣人才又脸色一沉,抬手召来侍者沉声道:“速向前殿问,中书门下、宪台有无进奏!”

第183章 难辅东宫

  皇帝虽然贵为天下之主,但对于天下事也并不能完全了然于心,反而因为久处禁宫之中,必须要有人进奏才能对外事有所了解。

  能向皇帝当面陈奏事务的,除了日常能够接触到皇帝的内宫宫人和禁军将士之外,首先便是宰相。宰相作为百官之首,代表着整个官僚系统与皇帝进行国家大事的对接与磋商。

  其次便是中书、门下两省的供奉官,他们承担着上通下达、侍奉进谏、拾遗补漏等等职责,也是皇帝了解天下事务的最主要窗口。

  再之后便是御史台了,御史台自御史大夫以下、群僚俱是天子耳目,监察百官、纠弹不法违宪诸事。

  这几个便是外朝当中向皇帝进奏事宜的几个渠道了,而这几个渠道各自又有其限制之处。

  就拿宰相来说,因为处于官僚系统的终端,所以也很难主动去获取讯息,必须要等到下属诸司进奏之后再酌情考虑是否要奏告于上。

  这件事情今天刚刚发生,如果从司法流程角度而言,自然还没有进入到需要奏闻于上的程度。但是由于事涉北衙,甚至就连万骑军士都有出动并被拘押在了金吾卫衙署中,自然不可能再按照寻常的程序去处理。

  所以除了河南尹孟温礼匆匆入署告事之外,执掌左金吾卫的信安王也在午后便有奏状进于省中。

  但是孟温礼在到了门下省之后便被源乾曜打发去了刑部,刑部作为尚书六部之一,通常要在第二天才会将前一天的事务奏于中书门下。

  至于金吾卫所负责的城卫事宜通常不是剧要事务,所以信安王的奏状入省之后也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呈中书门下。

  所以眼下除了回家休息养病的源乾曜之外,宰相们也都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国朝初期,政事堂是宰相们的议政场所,通常宰相们上午在政事堂讨论政务,下午返回各自官署处理事务。

  但是随着数年前时任宰相的张说将政事堂改为中书门下,使得中书门下成为直接的政事决策机构,并且分列五房以对接尚书六部,宰相就开始常驻中书门下了,各自省务只是兼理,或者干脆放由下属处理。

  如今的中书门下气氛有点微妙,三个宰相当中,源乾曜虽然资历最老、官位最高,但却也最不爱出风头。

  至于两个新晋的宰相性格则都比较强硬,也热衷彰显自己的权威,而想要彰显权威,就莫过于决断国家大事,决断的越多,权力自然也就越大。

  想要决断国家大事,总得待在中书门下,所以两个宰相的权斗方式就是最朴素的拼身体、比加班,就看谁待在中书门下的时间更久。

  今天中书门下的情况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两位宰相仍然留在署中加班到深夜,而且看样子都要继续睡在这里。

  只不过两人的加班内容有所不同,李元纮在朝多年、久历诸司,因此对于朝廷人事也都非常熟悉,眼下正在埋头处理各类卷宗。

  至于杜暹则因为常年不居朝堂之内,而且去年年末才拜相归朝,眼下还在熟悉朝廷人事的阶段,因此频频召集诸司官员交谈垂询。

  两人各有各的忙碌,而当内官奉命入此询问事宜的时候,他们却是不免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他们对此完全不知,可圣人垂问又不能不应,彼此对望一眼后,全都不约而同的往官署外走去。

  无论事情具体内情如何,留在中书门下的官署中显然是没有什么答案的,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赶紧返回他们各自所司扩大问询范围,然后再返回来向圣人进奏。

  于是整天大眼瞪小眼守在中书门下的两个人总算是离开这里,分别又往中书省和门下省而去。

  李元纮回到中书省后立刻翻看省中所纳奏章,很快便翻找到了信安王的奏状,在将奏状翻看一遍后,他也不免暗抽一口凉气,这才知道情况竟然这么严重,怪不得大半夜的圣人还直接让内官前来询问。

  他拿起信安王奏状来,当即便准备要返回大内去奏告圣人,但在想了想之后还是停了下来,询问属员道:“今日御史台谁人当直?崔大夫在不在?”

  “当直的乃是宋中丞,崔大夫母病告假。”

  属官略作思忖后,连忙又垂首说道。

  御史大夫崔隐甫也是一个劳模,且权欲极强,自担任御史大夫以来便长期留直御史台,大小事务俱要亲自裁断,只是因其老母年后染病,这才归家侍奉。

  听到崔隐甫不在御史台,李元纮眼中暗露喜色,旋即便又吩咐道:“速将宋中丞请入省中来!”

  属员应声而去,又过了一会儿才匆匆返回,身后正跟着御史中丞宋遥,宋遥入堂后便神情紧张的询问道:“相公何事夜中进奏?”

  李元纮也并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将信安王的奏状甩给了宋遥并询问道:“中丞可知此事?”

  宋遥在将奏状快速浏览一番后,先是摇了摇头,旋即便又怒声道:“这些北门官当真嚣张跋扈、目无国法,是应当惩诫一番!相公以此示我,是要我明日奏弹?只不过崔大夫并不在署,某等若贸然奏弹,恐为所厌啊!”

  崔隐甫同样性格强直、掌控欲强,在其担任御史大夫之后,便勒令一众御史们凡欲奏弹人事,必须先进言于他,只有得到了他的准许才能继续弹劾。若不经过他的审核同意便弹劾官员,则就要遭到严厉的惩处。

  去年初任御史大夫不久,崔隐甫便直接将张说弹劾罢相,整治这些御史们自然也手拿把掐,过去大半年的时间,御史台中近半御史都遭其黜免。

  如今的御史台中,除了出使于外的宇文融并其麾下群使之外,其余人等俱需仰其鼻息,甚至就连宋遥这个御史中丞在其居家侍母的时候都要每天前往奏告事务,不能私自处决。

  李元纮摇了摇头,旋即便沉声道:“你尽量拖延,不要让崔大夫太早知事。”

  北衙军士哗闹左金吾卫官署外,加上王守贞还有一个太子仆的官位,御史台必然也是要有所表态的,否则便是失职。

  眼下圣人都已经对于此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御史台对此却仍无动于衷,那情况自然更加的严重。御史台本是天子耳目,结果却因崔隐甫的强硬而阻断了御史们的发声,那接下来自然就要深刻纠察一番!

  宋遥闻言后连忙也点头应是,他在崔隐甫这样的长官麾下也是憋屈得很,如果能借此搞走崔隐甫,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李元纮交待完宋遥之后,当即便又持奏状匆匆返回大内去了。

  相较于李元纮这里,杜暹了解情况的过程则就要曲折一些。他入朝时间仍短,并没有自己的心腹党羽,原本还想归省询问一下侍中源乾曜,结果却被告知源乾曜因病回家了,而且是在河南尹孟温礼到来之后不久。

  “孟大尹入省做什么?”

  杜暹一边翻看直堂记录,一边皱眉询问道。

  他虽然早在开元十二年便任职门下省副长官黄门侍郎,但随即便外任安西都护,并没有在门下省任职。归来后又一直待在中书门下与李元纮较劲,对省事关注不多,这会儿也不知该要向谁询问。

  留直属官对此语焉不详,直堂记录也没有具体的事务内容,只写着孟温礼被源乾曜指点去了尚书刑部。

  “老物可恨!”

  杜暹心知这极有可能是源乾曜故意安排的,既是为了给自己下绊子,也能减轻其人明哲保身这一做法的罪责。

  他这里任何有用的讯息都搞不到,自然不能就这么返回奏报,于是便又连忙走出门下省,再往尚书省而去,希望能够获知全貌。

  得亏杜暹久事戎旅、身强体壮,一路上健步如飞,倒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就来到了尚书省官廨。

  大概是为了奖励他多走了这么一段路,当其来到这里的时候,正遇见归署复命的裴宽。

  裴宽这里不只有相对完整的卷宗,还有刚从河南府悲观搞到的当事人的供词,并又向杜暹进言道:“杜相公,下官在坊中时,见太子家令王守廉入馆强引其兄往太子仆寺而去,河南府群僚不能阻。”

  杜暹闻听此言后,脸色当即一变,旋即便冷哼一声,但他也不便再继续逗留,拿着裴宽这里取得的资料,便又匆匆返回大内。

  因为多了这么些波折,当杜暹返回中书门下时,李元纮已经先一步入奏其事了,他也不甘落后,拿着更加详细和更有实效性的消息请示入禀。

  圣人又返回宣政殿侧殿接见宰相,当看完李元纮进呈的奏状后,神情并没有太大的的变化,只是说道:“信安王处置尚算得宜。”

  可是当杜暹入奏其他情况,当听到源乾曜、孟温礼都先后因病归家时,圣人眉头顿时一皱,刚待开口发表自己的看法,杜暹却又继续说道:“东宫僚属本应端庄得体,王氏诸子轻薄无行,实在难堪辅弼春宫,臣请另择良选以代之!”

  闻听此言,圣人目光顿时变得深邃起来,他夜召宰相除了询问事情,也是想做出一些吩咐,然而在听到杜暹这话后,他却改变了心内初衷,沉默片刻后才沉声说道:“夜召二卿,辛苦了,便且归去休息吧。”

  杜暹见圣人并不正面回应其言,还待再作争辩,但一旁的李元纮已经作拜告辞了,见状后他也只能一并告退。

  而在退出侧殿后,他便有些不满的望着李元纮说道:“李相公方才何不置言?难道你也觉得王氏诸子堪辅东宫?”

  李元纮本来跟杜暹关系并不友善,但在听到这话后却只是叹息一声,旋即才说道:“圣上自有宏计,若能借此整肃一下北门官已经算好,杜相公方才进言太急切了。”

第184章 朕与燕公岂寻常君臣

  第二天晨光破晓,新的一天再次到来。

  今天并非朝日,但张说还是起了一个大早,黎明时分便已经着装妥当,在家中后堂继续认真检查将要入呈的奏章。

  张说久掌文翰、又为官多年,拟章奏事对他而言不过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罢了,但是今天他的神情却很是郑重,将昨日便已经拟好的奏章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时候,燕国夫人元氏自外间走入进来,见到张说这副模样,便忍不住轻声道:“六郎事真的这么艰难吗?往年夫主在外流转多年,自幽州入朝,戎服觐见,硬挺洒脱……”

  听到夫人言及旧事,张说嘴角也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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