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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233节

 沈大承便说,晋州城的主帅金诚一、徐礼元实乃无能之辈,徒有虚名,居然连坚壁清野都做不到,城外山岭满是可以制备工事的竹木,这些东西理应在去年就该被守兵砍伐殆尽,用来阻碍我军攻城,而今尺寸未损,实乃天赐我也。

 宇喜多秀家听到此,若有所悟,当即就答应,拔擢你为「案内使」(带路的向导)兼「普请奉行」,赐予你一千石的封邑,往后你便是太阁的部众了。

 “我自当为太阁效死!”沈大承身为土生土长的朝鲜人,哪里受到过这般的重用,当即叩头,感激涕零。

 没片刻,黑田家的后藤又兵卫也被特意传唤进来,总大将秀家告诉他:“速速按照你的图式,打造十辆龟甲车。”

 而后,毛利辉元、毛利秀元也被请来,宇喜多秀家要求这两位麾下所有士卒,准备好攻城的「突贯工事」。

 所谓突贯工事,便是最火速的急用工事,要求不惜劳力,不惜代价,争分夺秒。

 为此,宇喜多秀家说,那些随军的夫丸还有奴工,统统征调起来,砍伐晋州城四面的竹木,制备防御箭矢和弹丸的竹束、木盾,还有盛放泥土的筐子,胆敢有怠工、逃亡的,一经巡察发现,立即当众处刑!

 秀家还提醒毛利氏的二位说,工事的规制,多与沈大承商量,我发现他很熟稔晋州城,夺城的关键就在这位假倭的身上。

 晋州城外的乡校处,是日军夫丸和奴工的集中营所在。

 他们混杂居住在一起,穿着破烂的衣衫,只能吃到粗陋的食物,四面还有大名的士卒看守着,这群人要么是国内负债、犯罪的囚徒,要么是被强征来的农民,还有不少就是被驱逐出来的切支丹。

 其中以丰后国大友旧领民为主的切支丹信徒,足有上千人,被那福原直高塞进船中,大部分送到釜山当奴工,少部分直接在船只里远航卖去了肃慎的蛮荒地,给那里的女真酋长当奴隶。

 镇守釜山的是细川忠兴。

 这群切支丹中有位坚贞美丽的夫人,名曰濑川菊子,曾求见细川忠兴,哀求道:“请看在伽罗奢夫人的份上,救一救这些遭难的基督徒吧!”

 伽罗奢夫人,便是细川忠兴的妻子,明智光秀的女儿明智玉子。

 而伽罗奢,也即拉丁语里的「格拉蒂安」的日译,意思是「神的恩宠」。

 本来,明智玉子与自己的公公细川幽斋,都是虔诚的禅宗信徒,不过玉子和忠兴所生的孩子光千代(细川忠利)自小体弱多病,这让玉子担忧若狂,在她丈夫细川忠兴参加九州征伐的期间,玉子在数位侍女的伴同下,悄悄来到间天主教堂,当时恰是复活节,玉子便问了教堂司祭很多问题,司祭只觉得这位贵妇人的口齿和条理前所未有的清晰,也努力将她的疑惑一一解答,而后派出个年轻人跟着玉子,才发现她是细川宅邸的女主人,次日玉子再度来到教堂,表情坚定,说自己愿意受洗入教,得名「伽罗奢」。

 几乎同时,秀吉颁布了伴天连追放令。

 自九州归来的细川忠兴得知妻子居然顶风入教后,勃然大怒,害怕就此影响自己前程,就逼迫玉子弃教,可玉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好在伴天连追放令到现在执行得都很松弛。何况秀吉也不会专门注意到一介女流。

 虽然明智玉子得以保全了自己的信仰,可她和丈夫的感情纽带却就此破裂,遭到忠兴的冷遇疏远。

 细川忠兴一口气纳了五个侧室,还得意洋洋地在玉子面前夸耀。

 玉子知道这是丈夫在逼迫自己提出离婚,心灰意冷下找到神甫,称自己想要和忠兴离婚。

 可吊诡的是,天主教神甫在这方面的开明度连日本人都不如,“亲爱的伽罗奢,天主是不允许离婚的,那些离婚的念头都是魔鬼对你的诱惑,你必须战胜它们,这就是天主对你的试炼......”

 于是玉子就坚持不肯离婚。

 好嘛,现在濑川菊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即就被细川忠兴怒骂

 了番,和其余丰后的切支丹一道,钉上镣铐枷锁,扭送到晋州城东的乡校军营里来。

 幸运的是,驻屯在乡校这里的,是立花宗虎和高桥直次这对兄弟,之前也是大友的家臣,二位的父亲高桥绍运还为大友家的前途守城而壮烈战死。故而对濑川菊子以下的切支丹流放犯颇为同情,每日还能匀出部分米粮来支援。

 可现如今,总大将宇喜多秀家发布命令,要所有夫丸和奴工都去普请攻城的工事,濑川菊子以下的也不例外。

 监工把手中的皮鞭挥得啪啪作响,乡校外的奴工们哀号遍地,用绳索系着,一串一串地被拉去制备攻城器具的工场。

 乡校的院子里,菊子夫人依旧穿着艳丽的小袖,白皙的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对团坐在自己身旁的切支丹们作了礼拜布道。既然这里没有神甫,那她就自告奋勇地肩负起神甫的职责来,她手里摁着本小小的圣经,反复引用内里的《出埃及记》来鼓舞大家的志气,告诉大家不要丢弃对主的信仰:“神体贴他们的软弱,怕他们初见敌人便灰心丧志。因此故意带他们绕道而行,继以日间云柱、夜间火柱带领他们,使他们日夜平安,又能看到神的同在。”

 众人看着笼罩在神圣光环下的菊子夫人,正半闭着眼睛,轻声阅读着这样的章节,也自觉心安起来,纷纷双掌合十祷告,期盼着天主能再为受苦受难的他们降下摩西来,让那红海的水分开,再吞噬埃及的追兵,指引他们到那应许之地去。

 然后监工来到院内,在众人的头顶甩动了狠辣的鞭子。

 菊子夫人被两位忠心跟随的侍女套上了粗布衣衫,又将她的秀发用钵卷给盖住,还在她柔嫩的脸颊上涂上了许多灰泥,让她看起来就像个不引人注目的村妇般。

 立花宗虎和高桥直次二兄弟跑去找总大将秀家求情。

 宇喜多秀家也心软了下来,说濑川采女正多半是在平壤之战里战殁了,结果非但领地未得安堵。反倒跟着主家武卫殿一起倒霉,新婚不久的妻子竟落得这般境地,这样罢,就让他们做些轻松的活计,和后藤又兵卫制备龟甲车好了。

 原本被拉去制备龟甲车的夫丸们有许多是佛教徒,而龟甲车外面包覆的「龟甲」实则是生牛皮,是要将牛给杀死,当场剥皮的,佛教徒们哪里肯做呢?这些活计,在日本国内都是专门由叫「秽多非人」也叫作「河原者」的职业人员来处理的。

 而现在,一向被目为「吃牛吃马」的切支丹,代替秽多非人们来杀牛剥皮,再将牛皮包在龟甲车的车架上,是再合理不过的措施。

 其后,濑川菊子勇敢地和同伴一起。不但屠宰了牛,还剥下了腥臭的牛皮,再经过简单的处理后,将其切割成块,放在日光下晾晒,菊子夫人的钵卷和衣衫上染得全是牛血,可她不断地在心中祈求着天主的庇佑,将一切视作是天主的试炼考验,沉着稳定地完成了所有的徭役:“没关系,天主,我的父,会让我找到夫君的,或者是他的安葬之地,定然,必然,因为我的笃信。”

 其他人则迅速地将龟甲车的车架还有车轮、提杆给组装完毕,便把生牛皮包覆其上,用针线和钉子将其牢固住,后藤又兵卫的利器龟甲车便宣告完工。

 几乎同时,在晋州城的东门外,假倭和日军背来许许多多临时编好的大筐子,里面盛满泥土,一层一层地将其堆积起来,外面再覆盖上泥土踏实,迅速形成了一座座梯形的大土山,对着晋州城东的敌台和城垛。

 “倭贼是要构筑土山和飞楼来攻打我们!”负责东门的李宗仁看穿了宇喜多秀家崭新的战术,便命令麾下施放如雨的弹丸和火箭,企图将胆敢登上土山作业的敌人给尽数射杀。

 然而,假倭和日军又将成捆成捆扎好的竹束斜靠着木架,挡在土山对着城墙的那面,这些竹束迅速构成了可移动组装的城墙,弹丸和火箭射在其上时,竹束只是如波浪般剧烈地摇晃几下,便将力度全都卸除掉了,根本无法贯穿,而日军则躲在其后作业。没一会,便垒高层土墙,土墙间修起层木制的飞楼——一种巨大的攻城塔,宛若中国古代的井栏。

 东门的守兵惊恐地发现,每起来层土墙和飞楼,竹束也就此抬高一层,而后倭贼便开始修盖更高一层的土墙和飞楼。没多久,比晋州城墙头和敌台还要高上一丈的飞楼便矗立在自己的眼前。

 呐喊声、锣鼓声,像是水开始沸腾般响起,日方的飞楼各层也射出铁炮和弓矢来,居高临下,如雨脚般密密麻麻注射到晋州城的城墙上。

 许多守兵和百姓当即中弹身亡。

 李宗仁跃上敌台的屋脊上,张开强弓,和飞楼上的倭贼对射,接连射中七名倭贼,可却于事无补,整个东门守兵被强大的火力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叫其余城门的人来增援,必要时大开城门,冲出去突击摧垮那些飞楼!”李宗仁目

 眦尽裂,指着高耸的飞楼,对传令的士兵吼叫道,一面在心里骂道,“怎么会,怎么会让倭贼轻易砍伐到城外的林木啊!”

 原因很简单,躲入晋州城来的有不少两班贵族,他们的庄园就在城外,竹木对他们来说是很宝贵的财产,是不可能准许低贱的府兵和义兵随意砍掉的,“倭贼走后,还能用呢。”

 就在此时,飞楼后指挥的宇喜多秀家挥动军配,飞楼上的日军士兵纷纷抛出扎好的柴捆和石块,连带横陈在地上的假倭尸体一起,填平环城的壕沟。

 “龟甲车,出动。”瞅准时机的后藤基次站在总大将秀家的旁边,叫属下摇动着军旗。

 各座土山间的通道,奇形怪状的龟甲车被内里的武者、足轻全力摁住推杆,牵动着轮子,吱吱呀呀前进,它的背脊是倾斜陡峭的,防备城头扔下火炬来燃烧,它的外面又蒙着生牛皮,通常的火铳和箭矢根本洞穿不了,包括玄字铳的霰弹在内,而且它推进的速度也不慢,当朝鲜守兵双双抬起类似佛郎机炮的天字铳准备轰击时,它们却凭借速度,避开了炮口的射角,转瞬间便冲到了城墙下,内里的人就躲在车下,挥动镐头,疯狂地刨土、毁墙。

 没多久,城头的守兵就觉得脚下开始浮动摇晃。

 随之一起的,是斗志和军心。

 关键时刻,义军将黄进,自南门处领着部众飞奔来援。

 就在他们接近东门城墙的瞬间,一段十丈有余的城墙轰然倒塌,掀起冲天的灰尘,“城池支撑不住啦,快去矗石城继续固守啊!”

 矗石城,是晋州城最早的城池,也即是邻靠南江的内城所在。

 如果高有勋在这里,一定会联想到万历十九年泗州的邵公堤被冲决的瞬间。

 但人力追究比不过洪水。

 黄进大吼一声:“推鹿角,将缺口给我堵住!”

 受他的鼓舞感召,许多来自忠清道的义兵顶着缺口对面倭贼飞楼交叉射来的弹雨,前赴后继,舍生忘死,扛着鹿角和木桩,一人饮弹身亡了,更多的人接力而上,许多百姓也来帮忙,将许多鹿角缓缓推向缺口地带,企图将其封闭。

 “晋州城的守兵果然顽强,不同于他处。”宇喜多秀家等看到这番景象,也不由得赞叹道。

 可越是如此,就越要彻底歼灭掉这座城市里的朝鲜军民,从而打断掉这个民族仅存的硬脊梁骨。

 数百挥舞着闪亮太刀的精锐戴兜武者,他们不是假倭,而全是宇喜多家的家臣团,列成突击的锋矢队形,也扑到了缺口处,逢人就砍,黄进的义兵们即便伤亡惨重,却绝不后退,还有的晋州百姓仅仅举着根木柴,悲壮地和倭贼扭打在一起。即便死,也要狠狠地咬住倭贼的脖子,抱着敌人不叫他们脱身!

 李宗仁也带着东门残存的力量,对扑进来的日军进行反突击。

 血战至日暮时分,企图夺占缺口的宇喜多军终于不支败退。

 鹿角填补了城墙缺口,三辆来不及撤走的龟甲车被守兵给砸毁烧掉,扭扭曲曲的瓦砾和鹿角间,填塞其间的,还有攻守双方的尸体,许多尸体还保持着怒目厮打的姿态,就那样倒伏着,鲜血不断渗落,静静地滴落。

 “还能坚守多久?”精疲力竭的黄进,坐在缺口处的城垛下,对铠甲满是血污的李宗仁问到。

 “争取明日再守一天,就看有无援军抵达了。”李宗仁有气无力。

 “别慌,叫其他各城门抽调部分兵马来,起码还能守三天三夜呢。”黄进用种鼓励的微笑,很有自信地说,还比划起来,说我们再在鹿角的缝隙间塞入泥土和碎砖,这样很快就有堵崭新的城墙可用的,另外晋州城的城墙还有缺陷,那就是过于垂直淡薄,无法防备敌人龟甲车的冲撞毁凿,那就得动员百姓掘土,在墙后堆成个厚的斜坡支撑。这般的话,敌人就再也冲不垮城墙啦,只要再能守二三天,还能在城墙后,再垒起道新的内墙,“待到倭贼尸积如山,好不容易冲破这里后,看到又有道铜墙铁壁挡在他们面前,我都迫不及待要看到他们脸上那种绝望的神情。”黄进嘿嘿嘿地笑起来。

 “你说的很对,一切都照你说的来办。”李宗仁对这位肝胆相照的朋友是言听计从,因他知道,越是危殆动摇的时刻,就越需要黄进这种冷静的勇气来支撑。

 奇迹,晋州城的奇迹是会再度降临的!

 “进,进!”二人正在交谈着,那边的城墙传来了女人的呼喊。

 一位穿着漂亮高丽小衫的美人,正在残阳下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当她终于看到黄进时,便哭着笑起来,摆动几下腰带末处的红绸,将装着食物的篮子顶在头上,再走了过来。

 “是论介,她是在给我送吃的来,别过来,这里危险!”黄进看看论介,再看看城外那骇人的飞楼——它已沉寂下来,但很可能有铁炮手躲在里面,用一双双豺狼般的眼睛盯着,准备随时狙杀城头任何有价值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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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  孩子们,又能恢复上午十点钟的更新啦!

 第107章藤野猪太郎的绝对一番乘

 “飞楼为何不能再增高?”这是宇喜多秀家询问沈大承的原话。

 如能再增加一丈,那凭高视下,只要有足够的弹药,那日军便能射死晋州城内所有的活物,无论人,还是狗、鸡鸭。

 沈大承却说,因为高度有极限,再加半丈的话,不用朝鲜人用打铳轰击,飞楼就会自动倒塌。

 秀家这才作罢。

 日暮时分,晋州城东门残缺的垛口雉堞,宛若老妇人不齐全的牙齿,顶着深红色的晚霞,慢慢溶解到黑暗里。可土台上的飞楼高层内依旧潜伏着许多日军铁炮射手,他们的战技在元龟、天正年以来就没有休止过磨炼,铁炮六角形的铳口往往还吊着小型的沙包,这样可以让瞄准和射击更加沉稳。

 他们会抓住这仅剩的光亮,继续猎杀。

 方才晋州城妓生论介挥动红绸带的醒目,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垛口后隐藏身躯的守兵们,也因见到这抹血腥战场上的靓丽而小小骚动了下。

 “砰——”一位铁炮足轻头率先击发。

 其余的人应着响,也陆续扣动了扳机。

 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般的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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