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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234节

 铅子噼里啪啦地打在雉堞上,崩起来一团团烟雾,砸出许多青白色的斑痕来。

 论介伏倒下去,惊得黄进在倭贼的铁炮齐射后扶着雉堞起身去看。

 她没有受伤,几粒倭贼射出的铅子擦着她的头顶射了过去,打坏了盛着饭团和菜蔬的篮子,机灵的论介当即就趴下来,并用手珍惜地收拢着掉落的食物,口中还咒骂着该死的倭贼......

 黄进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

 李宗仁也松了口气,扶着弓,再次蹲坐下来,说:“天黑了,它们(飞楼)就再也瞧不见我们了。”

 “是啊。”黄进转头,忽地城墙下窜出团火焰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突然烧着,他本能探出脸,只看得鹿角边沿,一具仰面倒着的无头的倭贼尸身,肚皮处烧起了团火来,不知何本。

 就在这瞬间,黄进的脸被瞄准。

 只不过瞄准他的,不是飞楼里的,而是城下的一位艺高人胆大的倭贼。

 此人名曰藤野猪太郎,是宇喜多家旗下一名武者,人称「玄蕃少属」是也,今日激战过后,其余的人都退了,他却没退,带着名叫甚三郎的郎党,就伏在被毁掉的龟甲车旁边,手里抱着挺侍筒,一动不动,宛若两具死尸。

 因处在飞楼的射击范围内,晋州城的守兵也没法清理敌我的遗体,而是忙着修补城防,就这样藤野猪太郎一直潜伏到了此时。

 直到前面飞楼的一阵齐射后,战场嗅觉灵敏的猪太郎察觉到击杀立功的机会到来。就在甚三郎的协助下,悄悄在「死角」里,给侍筒夹上了火绳,用手罩着燃烧的亮光,甚三郎又连续塞入四颗二匁五重的弹丸,力大无穷的猪太郎随即将沉重的侍筒给抬起,这简直就是枚杀伤力奇大的霰弹枪,架在龟甲车的残骸架子上,对着城头。

 为吸引守兵露面,猪太郎又让甚三郎将装着残余火药的袋子,扔在名死尸的肚皮上故意点着。

 青灰色的夜空还未全黑,探出来的黄进的脸,黑黢黢的,在猪太郎的眼中反倒显得格外清晰,他立即扣下了扳机,火绳点着了药匣,一阵巨响,两颗弹丸砸在雉堞上,一颗脱飞,还有一颗砸在雉堞上的块模板上,「哐」一声跳了起来,从黄进的下颔射入,击碎了他的头颅内部任何组织。

 黄进没任何声息,咕咚下就笔直倒在雉堞后。

 待到李宗仁急忙将战友抱起后,忠清道义兵使黄进的头颅已彻底软了,几乎是吊在脖子上,已然阵亡。

 “我藤野玄蕃,讨取敌方大将啦!”城下传来了藤野猪太郎的嗥叫,宛若狂奔的野猪般。

 不知是得到藤野的鼓舞,还是宇喜多秀家已事前安排,各座飞楼里的铁炮射击又骤然而起,夹杂着装填间隙日军的射出的箭矢破空的鸣叫,日军围城阵地燃起篝火和松明,照得晋州城东门一片亮堂,日军的预备队又推着几辆龟甲车,蜂拥冲来。

 “甚三郎,把我的武器全都递来!”藤野猪太郎扔下侍筒,将短枪和太刀一股脑系在背后,而后手脚并用,趁着守方火力盯着龟甲车的机会,爬上晋州城坍圮的城墙。

 “进,进啊!”论介扑到了死不瞑目的黄进前,捧着爱人的脸,泪如雨下,发了疯般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一鼓作气,拿下晋州城。”在后指挥的宇喜多秀家也来了精神,望着这气势如虹的攻击景象,连续劈动三次军配,嘶吼起来。

 立花宗

 虎和高桥直次部也投入了进攻。

 站在备用龟甲车旁的后藤又兵卫,惊诧地看到母里太兵卫舞动着长枪「日本号」,也向着晋州城头冲去,“又兵卫,今日轮到我一番枪啦!”

 东门守兵有的惊骇溃逃,有的则集结在李宗仁的身旁,不顾疲累,奋勇抵抗。

 筹边楼内,主帅金诚一刚接到东门告急,在北门的徐礼元就也驰马而报,说我这里也有大批倭贼功成,若兵使大人无法增援,就情让我丢弃北门,全军退守内城也就是矗石城。

 其实对北门不过是日军的佯攻牵制,就把素日里夸夸其谈的徐礼元吓破了胆子。

 金诚一慌乱无措,听得各城门满是哄斗的声音,伴随着日军怒潮般铁炮齐射的恫吓,不及细想,就下令「退守矗石城」。

 “倭贼!”东门,李宗仁不顾危险,踏足在垛口张弓,对着正在城墙上爬上来的藤野猪太郎,那张满脸横肉的脸距箭簇仅有十几尺,李宗仁将箭射了下去,猪太郎头一偏,箭擦着他的耳朵,射入到城下的黑色里去了,猪太郎狞笑着,不顾耳朵流血,三下五除二登上了垛口,在背后拔出太刀,对着约莫三尺不到的李宗仁,作势横劈,心念到这又是条大鱼,“晋州城一番乘的大功,便是我......!”

 “狗贼!”是女人凄厉愤怒的尖叫。

 “论介!”李宗仁看到娇小的妓生冲上去,死死抱住了猪太郎的腰,还想要拉她回来。

 可论介早就没有活下去的想法,她只想早些同爱人在九泉下团聚。

 若还能为进报仇,就更是死得其所。

 李宗仁只抓住了论介腰间的红绸带。

 论介抱着藤野猪太郎,一并从垛口处坠下去,猪太郎不甘的叫声,划破了夜空,瞬息随着他的身躯坠下,伴随着几声钝响,消失掉了。

 李宗仁手里的红绸带,犹自在夜风里飘动着,就像是团跃动的火。

 次日夜明,晋州的外城尽失。

 东门城墙下,宇喜多秀家、毛利辉元、福岛正则等大将,看到城墙下论介和猪太郎死死抱在一起摔死的尸体,不禁怆然,敬佩地对着论介壮烈的遗容鞠躬致意。

 退入矗石城的朝鲜军民哀声震天。

 待到天亮后,后悔莫及的金诚一才察觉日军的攻势其实没有他误以为的那般顺利。如果他当时能及时将金千镒和徐礼元的队伍给调过去,绝对是可以堵住缺口,守住东门的,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尤其在杀机丛生的战场,稍微一个昏聩的失误都足以致命,足以让全体麾下覆灭。

 现在外城的敌台、城防、仓库全部落入日军的手里。更可怕的是,日军现在已能毫无顾忌地环绕着内城,利用充沛的物资,构筑起新的土台和飞楼,至多不过三五日,矗石城便再也守不下去了。

 因矗石城的背后,便是浩荡的南江,插翅难飞。

 城内战前囤积的弹药因发射和丢失,只剩下不足四成。

 粮秣丢了一半。

 数万军民全都躲在相对狭窄的矗石城中,吃喝拉撒窝在一起,士气跌落到了冰点。若非南江排水容易,哪怕日军不攻城,城里也会迅速爆发瘟疫的。

 忠清道义兵使黄进阵亡,东门和南门的精锐守兵折损过半。

 李宗仁垂头丧气,哀恸不已。

 金千镒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儿子金象千能求来刘綎的援兵上。

 至于徐礼元则完全丧胆,连城头都不敢上去,害怕和黄进一样被倭贼的铁炮狙杀。

 极度亢奋的日军,开始打造更多的龟甲车、云梯还有钩索,自总大将宇喜多秀家以下,对晋州城是势在必得了,很多日军都擦拭好刀刃,备好包袱,只待冲破矗石城的城墙,便大开杀戒,肆意劫掠。

 鸟岭的大营内,明朝备倭副总兵刘綎披挂齐整,背后靠着硕大的令旗,皱着眉接待了自晋州城飞奔而来的求援使者金象千。

 在刘綎旁边的,还有先一步到来的朝鲜体察使柳成龙。

 另外一边,则是表情极度冷漠的朝鲜全庆总管、王子光海君,还有更先一步到来报讯的沈惟敬。

 听完金象千对围攻晋州城的日军规模、武备还有旗号的描述,刘綎的心底只有一个想法:“神仙也救不得。”

 别说日军在东西两面都有阻援的别路人马,就算去晋州城是畅通无阻,刘綎而今所有的物资也很难支撑两万兵马完成这项任务,简单说,“到了晋州城下,我军也差不多要绝粮了,更别说要和围城的倭贼决战咯。”

 待到金象千哭诉完毕,整个营帐内气氛尴尬微妙到了顶点。

 光海君瞪着柳成龙。

 柳成龙则眼神里满是怨毒,回看着光海君,意思是你先前可是和东人党在一块的,现在却转投西人党和高有勋他们,小心点,真正的国君还有临海君都在王京。若是明军哪天真的撤走,首个遭殃的怕不是你。

 接着柳成龙又看着沈惟敬,沈惟敬就嗯了两声,用种诚恳的语调说,我明已

 委任锦衣卫指挥同知高有勋高老爷同倭酋谈和,还望朝家能拿出诚意来,促成和议,这般的话,晋州城就有救了。

 “小邦与倭贼实乃百世仇雠,绝无和谈之理!”柳成龙愤怒到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的地步,吐沫横飞,慷慨激昂,“倭贼犯我疆土,杀我庶民,掘我陵墓,焚我宗庙,南三道的义军将士听闻经略宋老爷禁止杀伤倭贼,群情激奋,扼腕痛哭,此番还请刘总戎老爷做主,引大军南下解围,我等自当募集十万义军兵丁,协同作战,搬运粮草,筹措船只牛马,绝不食言!”

 刘綎啧了两声,有些为难地对柳成龙道,营内粮食米豆不过五万石,最多只能使大军到南原、求礼。若那时倭贼知难撤围倒还好,可来年去而复返,又待如何?

 柳成龙是有备案的,只要能逼刘綎出战,怎么虚妄都行,只见他张嘴,就给明军提出个「屯田备战」的策略,只要这次刘总兵能逼退倭贼,解了晋州城之围,那整个全罗道都能交给天兵屯田,“全罗道、庆尚道,最为肥沃,适宜五谷,还望就地择便宜处所,设立军屯。”

 待到军屯收获一二次后,军需充裕,我们再携手将倭贼给赶下海。

 这番话听起来,都要不由得为朝鲜君臣的慷慨无私竖起大拇指。

 然刘綎的城府要比李如松深,他略为思索下,就懂得这是朝鲜人的「驱虎吞狼」的计略:

 而今明军和三手军定弓尺的地带,多在京畿道、忠清道,遭到朝鲜两班贵族普遍的激烈反对,很正常,你丈量出了屯田来,我们怎么办?你多一顷地,我们就得少一顷,还安插百姓来种,百姓要是得了田,那还能安安稳稳给我们纳贡缴税嘛!

 朝鲜百姓,就是给你们这群旱獭还有倭奴给熏坏掉的。

 故而柳成龙表面是要将全罗道和庆尚道交给明军屯田,可实际确实要把他们往更前线撵,那些屯田所在,不是交战的前沿,就是倭城据点,杀来杀去的,哪里有你安逸耕作的时间和空间呢?

 就在柳成龙紧张地盯着刘綎,生怕他翻悔时,刘綎却一拍大腿,说好!

 然后这位备倭副总兵奋起,指画着地图道:“我遣李平胡、张应种、查大受、祖承训四位留守朝鲜的骑将,集二千骑兵,携带环鞭、弓箭,轻装奔赴求礼,壮大盛威,恫吓倭贼耳目,使其误以为主力是自西面全罗道来的,我本人则领川兵、南兵、三手军还有家丁一万五千精锐,越忠州,直驱大邱,如遇倭贼阻挡,便就地将其歼灭,出敌不意,进至晋州和釜山间,若倭贼顿在晋州城下,我便避实击虚,取那釜山、熊川,倭贼便耐不住要奔回釜山来,我则以逸待劳,半路截杀他们,此乃捣巢之法!”

 “将军威武,将军壮哉!”柳成龙和一干朝鲜官员见刘綎答应出马,心想这下成了,无不热泪盈眶,起身作揖不止。

 刘綎豪爽地仰天大笑,指着身后自己那些奇形怪状的心腹家丁——柳成龙望去,有黄皮肤的,也有黑皮肤的,有直头发的,也有卷头发的,有狮子鼻的,还有猩猩嘴唇的,都披着棉甲,持枪挎刀的——说道,“这些家丁啊,暹罗、都蛮、小西天竺、六番、得楞国、苗子、西番、三塞、缅甸、播州......”刘綎是如数家珍,“各怀绝技,我自十三岁时从父领兵征战,橫行天下。将外国向化者作为家丁,而今又得不少倭丁。今所统率虽只五千,然水陆之战皆可用,区区倭贼?不足畏也。”

 看来刘总戎是就差拉佛郎机人来当家丁了,现代人收集手办,他是收集各种家丁,每打一次胜仗,就把败方的勇士网罗为自己的家丁。虽然麾下就五千人,可这五千人内起码有十多个不同风格的作战体系,上山下海,把关截路,可谓无所不能了。

 这时,刘綎指金象千说道,你可饱餐酒食一顿,再骑马去报晋州,务必叫他们再守十天,十天内我必来解围。

 又对柳成龙抱拳道,西厓公且留在鸟岭,待我捷报。

 柳成龙欣喜地连连称是。

 炮响后,刘綎领大军出鸟岭的军城。

 五里开外处,查大受等四位骑将与他道别,要刘綎面授机宜,刘綎摸摸大胡子,说哪有什么机宜,你等跑到全罗道的南原城那边,晋州也差不多失陷了,还真以为我等要去徒劳厮杀呢?

 “啊?”大家都很惊诧。

 刘綎语重心长地说,朝鲜虽说只留了我大明军二三万人,可每年花银子却不下二百万两,这银钱那朝鲜出了分毫没有?全是我们在出,叹息圣天子到底图得个什么啊!那朝鲜国君现在还用皇恩、宗藩来裹挟我们,待到晋州城尽墨后,看他还有什么威风在我们面前炎炎大言。

 “总戎老爷英明高见,我等望风莫及。”诸将恍然,无不表示敬佩。

 “甚么,要晋州无血开城?”此刻,晋州城外马岘峰,宇喜多秀家「兒」字家纹的阵幕内,都在摩拳擦掌的众多军将,在

 石田三成面无表情地下达如此处置时。无论是日将还是假倭,都震惊地在马扎上半转过来,瞪住三成,极为不理解。

 “开什么玩笑!”福岛正则简直要咆哮起来。

 第108章无血开城

 对围攻晋州城的诸大名而言,苦战多日,折损颇重。如若不能屠城劫掠的话,那对部众根本无法交代。

 而对参加日军阵营的假倭军将来说,他们对石田三成也不满,他们也巴望着能把晋州城内的人员斩杀殆尽,因这群人先前来投靠郭再祐和金诚一,正是坚守两班庄园的死硬分子,将这些家伙杀了,晋州的田地成为太阁藏入地,还不是归他们直接占有?

 当即阵幕内人心浮动,就连宇喜多秀家也质问三成,这算不算太阁本人的意愿。

 “我正在请示之中。”三成不疾不徐。

 “三日之内,打下晋州城!”一听太阁也没答允,福岛正则便在木盾拼接的桌子上狠狠捶了拳,砸得烛火摇晃不已,主动对总大将秀家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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