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的大明 第246节
而丰臣秀次,在轮番催促威逼下,已和家人们一道,先数日离开京都聚乐第,来到大阪城,并准备沿着濑户内海和门司海峡,前往名护屋城咯。
马上会和秀次一起渡海的,还有明使谢用梓、徐一贯,这两位安排在另外艘船上。
小西行长在朝鲜顺天的倭城工地的湾冲处,驶来艘船只。
船上的乘客便是小西朱斯塔,也即小西行长正室妻子的受洗名,在朱斯塔的身旁则是位身着秀丽和服的妙龄少女,明眸皓齿,秀发乌黑,她名叫「茱莉娅?奥塔娅」。
此外,船上还载着秀吉自名护屋派遣来的信使,伴着两大箱金判,值得白银二万两。
临时盖起来的屋敷内,小西行长打开太阁的书信,口中不自觉地轻声念出「银弹」来。
“银弹是甚么意思呢?”小西朱斯塔问到。
“是使用金银所铸就的弹丸,能兵不血刃地击垮敌人,叫他为太阁殿下所用。”
朱斯塔夫人微微笑,表示明白。
可接着她的丈夫又表情诧异地读出另外个词汇,「肉弹」。
这下朱斯塔夫人又不懂了。
而旁边正在研磨草药的茱莉娅?奥塔娅也抬起小脸来,非常好奇。
小西行长有些窘,捏起了信纸,看了看秀吉的信使。
信使的左边,是装满金判的两口箱子,这自然是要去射击高有勋的「银弹」。
巧的是,信使的右边没其他东西,只有茱莉娅在。
瞬间,小西行长的眼前好像浮现出满脸恶作剧笑容的秀吉,在冲着自己叫嚷道:“弥九郎你个蠢货,好好想想,肉弹到底是谁?”
“唉,茱莉娅!”望着还满脸纯真的养女,小西行长不由得在心底叹道。
茱莉娅?奥塔娅,是小西夫妇领养的朝鲜孤女。
她的生身父母约莫是两班贵族,可大概率死在日军攻陷平壤的战役里了,这女孩是庶孽,在朝鲜庶孽子女是不能叫父亲为父也不能叫母亲为母的,以至于行长在战火废墟里找到这女孩时,问她:“你的父母叫甚么?”
回答是:“奥塔。”
这是朝鲜话,大概就是「没有」、「不知道」的意思。
又问她的名字叫什么。
回答依旧是「奥塔」。
小西行长就把这姑娘送回肥后国,给妻子抚养,并在信中说:“就叫她奥塔娅吧。”
奥塔娅到了小西的领国后,很快受洗,皈依天主教信仰,得了个教名「茱莉娅」。
其实,小西行长不舍得将茱莉娅当作肉弹给打出去,他满心打算着夫妇俩的晚年就留茱莉娅在身旁照顾,并且茱莉娅已开始学习小西家传家的本领,那就是草药学,毕竟小西家是卖药起家的。
可秀吉是何等人?
他要部下如何,那就必须如何。
这个出身微末的野心家,贪财好色,精力和性欲仿佛无穷无尽,同通常的武士不同,他厌恶男色众道,并热忱地认为其他男子也都该喜欢女子。故而他收买高有勋的手段就是银弹加肉弹,并直接让小西行长担任中间的申次角色,顺带着,“肉弹我这里暂时选不出来,就让你那切支丹养女来当罢,我听说唐土的皇帝惯常用宫女假冒自己的女儿和亲异邦,那我也要还治其身。”
“茱莉娅,你心中有着为小西氏献身的觉悟吗?”小西行长问到。
茱莉娅现在的日语说得很流畅了,她说,我对父亲您的忠诚就像对圣主和圣母一样,我已做好随时为家门献身的准备。
“那你便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往北走一段路,去座叫求礼城的地方。”
“去那里做甚么,父亲?”
“侍奉那里的一位来自明朝唐土的,大名。”小西行长尽量用本土化的词汇,让茱莉娅更能体会清楚。
第119章隼人
“侍奉?
”小西茱莉娅读出这个词语,神情有些像迷茫的小兔。
“就是要博取他的欢心,得到他的宠幸。”小西行长告诉养女。
“是叫女儿去与这位大名做朋友吗?”
“......也可以这么说。”
“就像你的几位姐姐一样。”朱斯塔夫人这般告诉茱莉娅,茱莉娅才算是隐约明白了几分,小脸都红了。
接着小西行长就问妻子,随船而来的有没有更端庄秀丽的衣服了,给茱莉娅穿戴的。
还没等妻子回答,秀吉的信使就说,有件非常漂亮的裳加小袖,上面还有丰臣的家纹,可以交给小姐穿去求礼城。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小西行长和朱斯塔夫人对视眼,满是对养女的不舍。
这小西茱莉娅倒也很识大体,当即拜倒说,女儿甘愿粉身碎骨以报答恩情。再者能同唐国大名联姻,对我小西一党来说也无异于好消息,女儿此行之后,务必竭心尽力博得对方欢心,只是之后呢,还望父上明示。
见到女儿如此乖巧懂事,小西行长颔首,先是擦擦眼角的泪痕,说:“其实也不算辱没茱莉娅你,你是小西家的养女,我的官位是五位下摄津守,对面则是大明的三品指挥同知,你做他的妾室倒也般配。”
小西行长虽为商贾,可也是深谙「体统不可偏废」的。
接下来,小西又说我让内藤飞驒守如安作为往来求礼和顺天间的申次,一面你在求礼城缺任何东西,叫飞驒守到我这来取。但是茱莉娅你要记住,要多考虑你侍奉之人缺什么,这才是得到宠爱的长久之道;另外面,你还要察言观色,那求礼城有任何动向,都要告诉飞驒守。
“我原来也是埋入求礼城的一根楔子,我在全身侍奉的同时,还要保持理智和忠诚,记住此心永远属于小西氏。”茱莉娅默念道,而后伏低身躯,算是向父母道别。
梳洗打扮后,穿上有着桐纹华裳和粉黄色小袖的小西茱莉娅,怀揣着颗忐忑的心,坐上了驾笼,轻轻拉上了笼门,由四位戴着斗笠的武者抬着,内藤如安也即小西飞挎刀走在前,十多名手持长枪的足轻在后,护送着扛着金判箱子的夫丸,缓缓离开顺天城小西的屋敷,往北朝着求礼城而去。
顺天就在求礼的下方,两地相距很近,也非常好走,沿着蟾津江逆流往上就行,根本不用问路,沿路江海相连处,满是大片大片的芦苇地,芦花漫天飘动,映着日色,被染上层金色,宛若流金在舞,美不胜收,有一枚两枚的,白绒绒的,穿过狭小驾笼的窗格,飞入到茱莉娅的怀中,到底是少女心情,茱莉娅欣喜把玩芦花的同时,也不由得想着:“对方会是个怎样的人?”
“勋殿非常年轻,可是已是唐国的指挥同知了,替在北京城的唐人天子在全罗道仲裁三国,位高权重,英雄少年。”小西飞伴在驾笼旁边,边走边和茱莉娅临时应答。
“那他在唐土有妻妾吗?”
“有妻有妾。”
“啊?飞驒守,你是去过唐国北京的,请教你的看法,我该如何不负父亲的托付,换种说法,我该怎地在他的妻妾里脱颖而出呢?”
“这个......请恕我无法置喙,茱莉娅姬样。不过以您的聪慧,应该很容易就能把握门关诀窍的。”小西飞是面露难色,心想这位姬也是敢问。
茱莉娅离开的顺天城内,戴着斗笠的岛左近立在处正在修筑着的曲轮下,招募小西军营内的无主浪人,可来的人却没有接岛左近的现银,而是告诉他:“摄津守正在召集我们,说马上会有很大的战事。”
“哦?”岛左近眯起眼睛,问会向哪里用兵。
那些浪人摇摇脑袋,说为了保密,摄津守并未说,只是让我们准备好甲胄、刀剑还有弹丸火药,随时待命。
唉,看起来顺天这里是招不到人手的。
“我们再去望津。”岛左近对弟弟勘左卫门说道。
于是这几位便重新系好斗笠,握住刀柄,朝着晋州城的废墟进发。
岛左近前脚刚离开顺天,后脚小西行长的女婿宗义智便乘船自对马岛而来。
“朝鲜人安插在太阁身边的间谍跳反,发出情报,诱导朝鲜水师在某日出动。”宗义智告诉小西行长,并说你要做好陆地战斗的准备,这是太阁的吩咐。
小西行长不敢怠慢,说我得到信号,已先一步召集好所有可堪战斗的士卒,合计五千人,武备齐全,不知太阁所说的陆地战斗的目标在哪。
其实小西担忧的是太阁先礼后兵,先用银弹加肉弹麻痹高有勋,而后叫他去攻打尚未完工的求礼城,二万两赠银倒无所谓,高有勋还能把银子沉入蟾津江吗?可茱莉娅呢,那可真的是鸡飞蛋打啦,死了就真死了。
“丽水.....太阁要拔除的,是高丽的水师营地。”宗义智报出的目标,让小西行长长舒口气,不用把茱莉娅给追回来咯。
丽水,可以看作是顺天伸出的半
岛上的一座城邑。
恰好适合小西在陆上进攻。
其余的宗义智也没多说,因他在对马岛所得到的来自名护屋的指令,就这一个。
“等等......!”小西行长猛地举手,将宗义智吓了跳。
而后小西行长拧着眉,问若是我们去攻打丽水,高有勋趁机从求礼来偷我们的家,哪怎地办。
毕竟顺天城也在施工中,城防并不完备。
“高山朱斯特和您的养女茱莉娅都在求礼,高有勋素来与我们互通有无,应该不会偷袭。”宗义智分析说。
小西行长摇摇头,说最危险的永远来自盟友背刺,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得尽快叫茱莉娅取得高有勋的信任。”宗义智建议说,你女儿越得高有勋宠爱,双方关系就越稳固。
至于高山右近,男人的立场是会被各种外在因素影响的。毕竟高山右近仇恨太阁让他丢了高槻城的领地,随时可能投靠到高有勋那边去。
只有茱莉娅,真的将我和朱斯塔视为父母,女性不在乎国仇,只在乎家恨。
于是小西行长觉得女婿说的有些道理,就叫人去追小西飞的送婚队伍,务要交代茱莉娅如此如此。
日暮时分,岛左近一行抵达了望津城下。
这座城池经宇喜多、福岛、岛津三方的合力突贯工事,已完成七成左右,就剩下板塀和天守还未有竣工。
岛津义弘之子,年仅十八岁的忠恒,在郭国安的伴同下来见岛左近。
双方的对话不像是准备军阵,而像是在做生意。
对岛左近侍奉的主君石田三成,忠恒可没什么好评价,直来直往的他告诉左近:“我们帮忙修筑了望津城,可治部少辅和右马助却食言而肥,依旧要强留八千军役在朝鲜,还分配我们去泗川再去普请筑城。”
又八郎忠恒的怒火,岛左近能够理解。
九州征伐后,丰臣秀吉持之以恒地向岛津家掺沙子插钉子的行径,最后不但得罪了反丰臣的岛津龙伯(义久),也得罪了相对亲丰臣的岛津义弘。
本来,秀吉就有心彻底剿灭岛津家的反丰臣势力,他的手腕便是彻底分裂岛津。九州征伐后,岛津虽被允许继续保有萨摩、大隅两国,可萨摩被分给家督岛津龙伯,大隅却成了岛津义弘的领国,岛津实则是龙伯和义弘共同主持的「二殿政制」,两兄弟虽有嫌隙,可依旧认可着萨摩岛津的家族团结精神。于是两兄弟便缔结了牢不可破的纽带:龙伯的女儿龟寿,嫁给了义弘的儿子久保。
而后,岛津负担的高丽之阵军役达一万人,直接爆出个个梅北一揆,该一揆本身就代表着岛津龙伯依旧对秀吉不服,对沉重军役激烈抗拒的立场,秀吉大怒,要追究到底,最后是岛津家的老三岁久出来担责切了腹。
这搞得大隅的岛津义弘很是尴尬,和长兄的关系跌落到了冰点,可太阁的恩情还是要还的,砸锅卖铁、卖儿鬻女也要还。于是名古屋那边的旗子一招展,义弘就带着二十三骑心腹家臣出发参阵,结果到了名护屋后,才发现长兄龙伯的船只、士卒一概迟到,义弘也只能向秀吉谢罪,说:“为了龙伯和岛津家的存续,鄙人舍命跋山涉水前来名护屋,却因船只延误,导致日本第一大迟阵,丢尽了颜面,实乃遗恨无穷的头等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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