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的大明 第257节
“哥儿,你的意思是......”光瑛的星目闪闪发亮,半是泪光。
“唉,新建伯那不是因正室始终无出,不得已才纳了沙奶奶,然后嫡庶之争闹到翻天的嘛?嫣柔和阿九身体都康健得很,如何都不似是无所出的样子,你不要有任何的担心。”
光瑛这才破涕为笑,抱住有勋的脖子,说那便好,今晚就不折腾你了。
光瑛有个最大的优点,说到做到。
吃完晚饭,光瑛甚至将被褥直接搬去书斋了。
高有勋今夜独眠。
然后......爽爽快快地一觉睡到天明辰时中。
“辰时对应着是人的胃。”阿泷提着匣子到来,写好理由搁在矮柜上,再用手给有勋抚摩了会儿胃部,又做了针灸,有勋才去用了早膳。
“勋殿,今日的早膳有些迟,只吃六七分饱就好。”阿泷又写了爿短纸,举着跟在有勋的后面提醒。
万历二十三年,乙未年到来。
高有勋又开始怀念去年的新年时分,那是与嫣柔一起过的最安逸日子。
可这种怀念没有能持续片刻,宣慰司的大评议就召开了。
第5章我要给万岁爷爷搞宝藏舰队
高有勋自己也清楚,整个耽罗宣慰司包括全罗南道的大部分,权力架构确实有些复杂。
比如他队伍的核心战力,就是数十倭丁外加万余假倭,后者还不是百分百能上战场的,需要裁汰部分,分田归农。
原本占据这片土地的两班贵族,倭寇来了杀一批,宣慰司成立后又被「洪吉童」抄掠一批赶走一批,现在高有勋面临着的,是土地再分配的问题。
“只要手头有地,如何分配都不是很困难。”有勋想到,难的是没有资源,现在既然通过打击两班,获取了大批的庄田,那就是丝毫不用慌。
最关键的,还是田土的主人是谁。
尤其是要安抚倭丁、假倭,那就得保证他们的军役田。
丽民们倒是不用过分关注,那宣慰司经历徐羊甲在大评议中禀告有勋说,全罗南道的丽民分到田地后,破除了两班庄田,个个欢欣愉悦,都想要多耕作收获些粮食,他们是会自动结成村落的,土地买卖和迁徙是很自由的,村民们都会加入名为「洞契」的组织,选出洞长来,用「洞约」来约束各自。
所谓的洞约,便类似中国乡村的乡约。
还有,每个洞契都会进行「普玛锡」和「独来」,前者是农忙季节,亲属之间进行的互助劳作,而后者则是全村人一起进行的互助劳作,共同承担赋税。
“赋税为几何比较好呢?”高有勋端坐在佛像下,又问李耕俊和许筠等人。
李耕俊说已推行征收大同米,按田亩数目来收取,充作军粮;又额外征「保马钱」和「保炮钱」,是按照屋舍数目来收取的,充作制备武器所需。
高有勋沉吟了下,就对众位参与大评议的宣慰司官吏将佐说道:“我想将全罗南道的诸郡县给割分开来,一半由丽民的洞契自治,缴纳定额赋税即可,一半则圈占为我宣慰司的军田,不知靠海的肥沃淤田是归前者垦殖好,还是后者垦殖好呢?”
唉,虽然有勋在明,见识到卫所制屯田的诸多弊端,可不得不承认,屯田在特定的阶段肯定还是要用起来的。
许筠当即献言说:“军田更适宜在边地腹地,故而海岸的淤田还有南道诸江水浇灌的田土,最好交给丽民百姓耕作,尤其淤田,可先由洞契垦殖成熟田,免除二三年租税,待到成熟后再征大同米不迟。”
高有勋说善哉,那军屯全立于北面的芦岭及智异山求礼郡左近,另外我再集中将倭丁、假倭合计万人,集中安插在谭阳郡,分割授地,岛左近、高山右近、李直等各授五千石的封邑,往下层层被官,忙时农耕,闲暇时由左右近及倭丁等教授起伏、刺击、铳剑之法,务求精熟,以待大用之时。
至于谭阳郡的土著民众,迁往它郡分散安插授田。
说白了,高有勋在全罗南道实施的是某种程度的隔离政治:
丽民的自然村邑占据大部分,给倭丁和假倭的谭阳一郡算是日式的封建军事体系,而宣慰司的官吏体系则又是独立的一种,其部门分割为「民厅」和「武厅」,各自委派经历官,前者管丽民、赋税还有民屯,后者管倭丁、假倭还有军屯事务。
同时高有勋更关注木浦的疏浚工程。故而单独在木浦设万户府,任石流龙为木浦万户府总管,马上到来的华玮为木浦造船提举,二人密切协作,专事造船开洋。旋即高有勋将目光转向七庶之中的李再荣,说你为宣慰司总提学,开春后就要开科取士,我要尽快充实宣慰司的官吏。换言之,原本全罗南道的朝鲜官府-两班-乡吏的旧体系要全部将其摧毁荡平。
“啊?这......”李再荣的头脑还没完全扭转过来。
高有勋便正色告诫他,新
的开科取士不比以往科举,不但要文武并举,而且要大量选拔有才能在身的中人、良民,乃至贱民。哪怕贱民中有通晓牧羊养牛养马本领的,一样可以任用。
这全罗南道好歹数十万百姓,著名的谷仓沃土,怎可能缺乏良才呢?
只要砸碎李朝的禁锢政策,良才必如雨后春笋般,源源不绝地冒尖。
李再荣就询问,开科取士的话,考甚么文字。
“士农工商,四民的文字,另外必须要用中土汉字。”高有勋环视四周,严肃地说道。
连倭奴那边的安国寺惠琼来到庆尚、全罗,都晓得教授朝鲜年轻人日语和武士道,当然这叫奴化教育——我身为大明的耽罗宣慰司使,要求全罗南道往后衙署、学校、刊印书籍还有招贴公文都用汉文,这叫「拨乱反正」并不为过罢。
李再荣赶紧领命。
高有勋随即又告诉李耕俊,你本为宣慰司捕盗官,现你还肩负一项职责,便是提举「银钱路」。
“什么叫银钱路呢?”参与大评议的诸位还蒙在鼓里。
原来是咸镜道正被南兵开采的如火如荼的银矿,除去很小一部分给朝鲜国充作「炼铅」的费用,还有给南兵的佣金外,其余大部分所得银钱都运送给经略衙门和万历皇帝的,高有勋说,原本运输路途多有盗匪很不安全,现在要开辟条崭新的「银钱路」,道路必须要经明军驻屯营地,再从我的木浦港出海运去北京给万岁爷爷。
这时西班牙也是类似,在秘鲁等地开采的银矿,在亚洲交换来的货物,需要两道大帆船航线才能串连起来。因为西班牙最重要的殖民地秘鲁、墨西哥,往东同西班牙本土隔着大西洋,往西与吕宋隔着太平洋。所以无论是亚洲随着大帆船换来的丝绸、瓷器还有香料,还有从美洲运到本土充作军饷的比索银币,抑或是西班牙本土卖去殖民地的葡萄酒、武器等,基本都在商控局的规划下,从本土塞利维亚港起锚,再至墨西哥面向大西洋的韦拉克鲁斯港,再走一段陆路,至墨西哥面向太平洋的阿卡普尔科港再装载到马尼拉的大帆船上,运去亚洲,如此往复。
秘鲁的银矿开采的大宗银子,也能直接由陆路运去阿卡普尔科港,再随着帆船去亚洲贸易。
这些通往阿卡普尔科的陆路,都是用骡车来运的。
其实英国驰名海盗英雄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热衷抢劫的,并不是西班牙运送金银宝物的船只,而是乘船渗透到巴拿马的「骡道」附近上岸,袭劫骡车里的银子,因和固定道路的骡车比起来,抢一艘茫茫大海上的大帆船,性价比同大海捞针也没太大区别。
最后德雷克爵士也是攻打巴拿马的城堡失败,得了疟疾死在那的。
“我高有勋也要给万岁爷爷修筑大明的骡道,也要给万岁爷爷组建大明的宝藏船队,未来更要有大明的无敌舰队。”高有勋所想,真的是一片精忠。
那么我叫李耕俊手下的捕盗官武装护送装载朝鲜银子的骡车,从咸镜道运到木浦这里来出海,是再正常不过的罢。
而后,高有勋又对李耕俊说:“开春武科的考试,多为你的捕盗厅张罗些好手来备用。”
“不知备用作甚?”
“我准备在全罗南道铸造银币。”高有勋说出目标来。
哈?
在此刻的明朝,铸币是个很尴尬的话题。因为明朝从开国伊始就对金属货币有着本能的排斥和抗拒,学大元发行纸钞,白银一度被禁止流通,连铜钱都铸得不算多。甚至是享誉海外的永乐通宝,其数目也无法适应社会经济的需求,宣德后甚至五十年都没有铸钱过,这才促进了明人对白银的渴求。
明代的白银大多铸为银锭元宝的形制,上面刻印铸造地、工匠名和重量,你说算不算银币呢。算,因它具备银币的一切要素,可就一样不具备,那便是形制,元宝形本就是落后的,事务的发展规律就该由繁趋简的,圆形钱币的发展合乎这种规律的——其实永乐帝朱棣也铸造过永乐银钱,比同名的铜钱稍小些,重库平一钱,可惜数量稀少,也没怎么参与流通,使用程度还不如日本的金银判。
现在的大明,直接用美洲来的银币。
说到这,高有勋举手,后面侍卫的光瑛立即递来枚小的银币。
“这叫黄料厘,重为九分,权作一钱来用。”高有勋举起银币给诸位看。
随后光瑛又递来枚大的银币,“这叫黄币峙,重七钱二分。”
那么很容易就得知,黄币峙等于八枚黄料厘。
其实「黄料厘」就是西班牙里亚尔银币的音译,un real。
而「黄币峙」则是比索银币,即un peso。
那黄币峙正反面还有图徽,正面是王冠、狮子加城堡,象征着哈布斯堡的统治,而反面则是两根柱子,其实便是直布罗陀海峡的海力克斯石柱,连接着欧洲和非洲,原本两根柱子是靠一起的,被大力神海力克斯给
扯开,才将两大洲给分离,“闽粤的商贾直接便用这两种银币交易,他们叫黄币峙为双柱、双烛,或叫龙门钱或大禹钱。”
叫双柱和双烛,是看着图案来的。
叫龙门钱和大禹钱,是因中国人看到海力克斯之柱并不认得,自然联想到黄河龙门,而龙门又是治水英雄大禹开凿的。
这就叫入乡随俗。
当然有勋的意思不是讨论这银币到底该叫什么,他说铸造银币有个好处,那就是能规定银币的「重量」,比方九分重当做一钱重来使,余出来的一分银就当做溢利被我们给吃掉了,铸造的银币越多,吃到的溢利就越多,懂了吗?
所以李耕俊你要扩充捕盗官的原因,便是一旦全罗南道铸造银币后,就必须得强硬推行民众和商贾使用,“若不用银币的话,初犯枷号,再犯便割鼻。”高有勋斩钉截铁的语调,让大评议原本融融的爱民氛围泛出了丝血腥的气味。
不用银币的要割掉鼻子,私铸盗铸的也要割。
这就是捕盗厅肩负的职责。
李耕俊赶紧领命。
说到这,耽罗宣慰司的大评议实则结束。
可其实还有个议题,有勋没当众提出来,那就是如何叫耽罗宣慰司名副其实。换言之,正大光明地割占耽罗岛也即济州岛,非得殖民不可。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
关于殖民耽罗岛的事,高有勋只和高山右近在书斋里谈的。
而今只要有船就行,高有勋拿出地图来。
这地图,还是日本人绘制的,朝鲜国连副自己国土的地图都没有。
有勋的手指指在木浦,而后划到全罗南道西南角的鸣梁,那里是李舜臣左水营的基地,和座叫珍岛的大岛隔着海峡相连,过了这里,再折往东南,一天帆程就能抵达耽罗岛。
有了耽罗岛,行船去山东、北直隶、鸭水(鸭绿江)还有琉球或日本,顺风的话都只是五六日的航程。
晚唐时的新罗王朝,大海商张保皋就是占据耽罗、莞岛为基地,建清海镇,一边清剿海盗,一边将贸易航路向四面延伸,遍及整个东亚,从日本的奥羽、能登,再到中国的海州、宁波和广州,基本垄断了渤海国、唐、新罗和日本的海上贸易,甚至远至高棉、印度和两河诸国,一时间雄霸东海。
“李舜臣,必须要服从勋殿宣慰司的号令!”这是高山右近的决意。
高有勋就反问他说,若是李舜臣依旧忠于朝鲜王室怎地办呢。
高山右近便严肃地答复道,那必须用宣慰司的军队对左水营直至珍岛进行次讨伐作战,迫使李舜臣降服,或者直接将他给肃清,不让左水营成为木浦至耽罗航线上的一颗钉子,李舜臣在陆上完全没有任何抵抗之力,此战若叫我或岛左近指挥,肯定会获得胜利。
虽然信仰是切支丹,可骨子里的思维还是倭人,高有勋不禁对右近哑然,而后说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且不符宗藩礼仪呢,想要李舜臣服从宣慰司,兵不血刃的办法多的是,那王京的朝鲜王室会替我们达成的,根本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
听到这,高山右近也是不敢采信。
高有勋便按下不提,很有信心地说,全罗南道既得,耽罗便根本不难进取。
这是朝鲜历史上自古以来的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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