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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279节

 “那你们还拿出来当斋菜卖?”高有勋愤怒地表示你卖菜就卖菜卖柴就卖柴,为甚么要卖柴菜呢。

 “檀越,四月斋菜里的青蒿尚能论碟卖,若进了五月,便只能成捆卖了。”那僧人倒也直言不讳。

 障子后的嫣柔和贻玖才忍不住,抿嘴差点笑出声......

 同时,在北京城东,一队头戴红皮盔或勇字盔的京营兵丁,举着旗幡,鼓吹阵阵,护卫着一抬轿子自天津卫-通州而来。

 队群里,甚至还有五六名披着明甲的倭丁混迹其中,因轿子内坐着的不是旁人,而是倭国关白平秀次,在轿子旁乘马的,乃是身着锦衣。作为「降酋」身份得到明廷礼遇的大友义统,人家现在也受封为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官爵了,而今作为接待,迎平秀次秘密入京,而掩人耳目,平秀次穿着的乃是赭红色僧衣,对外只说是大隆福寺里的番僧。

 透过轿子的小窗,平秀次看见了北京城的全貌,这可太大了,街市、庙宇还有衙署,都工工整整地被框在了高大森严的城墙之中,那谯楼上盘旋着许许多多的飞鸟,远处天际的云下,则是若隐若现的连绵的崇山峻岭。

 哪怕小田原城的「总构」,和北京城比起来,那也是小巫见大巫。

 更何况,平秀次还听说,北京城内还有座紫禁城,统治万里河山的大明皇帝就住在里面。

 “唐入之阵简直是秀吉的妄想。”饶是平秀次,也明白了。

 笔直的队群穿过宽阔的城门、街路,来到隆安寺前。

 这里将是暂时安置平秀次的寺庙。

 隆安寺,在天顺年间慢慢地被废弃,那正是英庙坐天下之时,庙中的僧侣不知是何时离去的,大佛的金身不知是何时蒙尘的,佛龛里的明灯也不知是何时熄灭的,香炉里的熏香也不知是何时冷寂的,待到寺庙在雨中倾圮后,左右的街坊们开始在佛陀的莲座上闲聊,脱掉帽子,褪去鞋袜,小孩顺着金刚雕塑的肩膀往上爬掏鸟窝,过往旅客将骡马拴在躺到的罗汉像的胳膊上,自己靠在那里打盹睡觉。直到十年前,也即是万历乙酉年时,蜀地来了位叫翠林的和尚,站在隆安寺前垂泪叹息良久,便请师傅打造了个铁索,铁索系着枚韦驮天的佛像,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四出化缘。天虽然不下雨,可韦驮天佛像的脸上却不断流出汗珠,洒落脚下,京城为之轰动,银钱雨点般施舍而来,很快翠林和尚就募集了千

 金,复兴重修了隆安寺。

 当平秀次的轿子来到隆安寺外首的竹林时,恰好就看到锦衣卫在拿人,先是一位落第的生员,不知在那个街巷里窜出,手里举着个招贴,大骂今年主持科举的内阁大学士张位还有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刘元震,喊甚么内阁各位老先生收了申时行、高有勋各二万两白银的贿赂,其后又分了一半送去皇上的内库之中,这代表着万历也默许了春闱贿买的行为,点了李鸿为状元,高有封为探花。

 另外更过分的是,现在生员聚集,要重新拿出一甲前三名的墨卷来,再拿出所有的落卷(落第举子的墨卷)来,给大家再评一次,看看阁老和读卷官们到底公正不公正。

 可一甲前三名的墨卷却神奇地失火烧毁了,连留档都说找不到了。

 这真的是......

 又有官员出来舆论,称索检「号簿」,说一甲前三全是董其昌圈出来的,这都不算作弊,还有甚么算作弊!

 那生员还没喊完,四面八方就冲出许多便装的锦衣卫还有五城兵马司的校尉、卫士,打首的嘴里叼着根木刻的「叫吹」(哨子),鼓着腮帮子,将叫吹里面塞着的铜豆子吹得只翻滚,声音嘹亮得吓人,惊得行人纷纷避让,街坊纷纷关门,平秀次只看得那生员脱走不及,被锦衣卫摁在地上,拳打脚踢,犹自在叫屈:“覆试,把落卷全都集中起来覆试......”

 “你这落第的穷酸,胆敢在神京滋事生非,打一顿,而后逐回原籍,若不知悔改,就革掉功名!”

 “头可断,公义不可丢!”那满脸被踹着脚印的生员倒也硬气,被锦衣卫倒着拖走时,还叫了这么一嗓子。

 “这难道是唐人的强诉吗?”平秀次如此想着,下了轿,进了隆安寺,只见前堂足有五十三座佛龛,诸多僧人坐在里面吟诵佛号,哀怨悠长,浩瀚深广,宛若江海奔流般,叫秀次心驰神往,对大友义统吩咐道,我便在佛堂内专侯,唐家皇帝但有指教,可径自派人来同我谈。

 而紫禁城内的华盖殿处,刚下旨派出谢用梓和徐一贯去交接平秀次的万历皇帝,看到礼部关于春闱骚动的集议奏疏后,气得都笑出来:“这群山人和不第生员的意思,朕也勾串李鸿和高有封舞弊咯?”

 “皇上列爵以招揽士子,想要给谁,那不就是给谁,想不给谁,谁也拿不到。舞弊?简直荒诞不经。”陈矩在旁边说道。

 万历背着手,说不,我晓得,这些闹事的背后都站着哪些人:“陈矩啊,连你都知道爵位功名是朕给的,可有的人却不这么想啊,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想,这天底下的士子须要通过他们点头,才算是及第。行,他们要覆试那朕就覆试,叫礼部去办,立刻就覆,不过题目就交给朕来出。”

 “遵旨。”

 万历就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了行字,把毛笔潇洒地一扔。

 陈矩取来一观:“损文而用忠。”

 “你们啊,要多读扶风伯(东汉马融)的《忠经》。”万历拍拍手,“朕的题目出了,取文还是取忠,那就看他们自己的咯。即刻封好,送去礼部,这下连内阁也不要插手。”

 陈矩不发一言,照办。

 其实陈矩知道,「损文而用忠」,其实是万历爷爷嘉靖曾亲自出过的题目。

 那年,恰逢严嵩、严世蕃父子倒台,大明朝廷是人人自危,嘉靖本人也痛感「文」和「忠」不可兼得。故而在当年科举殿试里亲自出了这道题。

 这场殿试的状元,湖州乌程的范应期原本在乡试和会试里寂寂无名吊车尾的,结果遇到嘉靖这道题,立即抓住「忠」字做文章,怒表自己的忠诚,被嘉靖亲笔点了状元。

 万历此时来个怀旧,个中寓意不言而喻,陈矩懂,陈矩更不敢泄露。

 覆试期间,陈矩亲临礼部院,这次被点的主考官二位,都是六品官。可能他俩私底下也曾对先前的春闱殿试义愤填膺来着,可真到了点差他俩后,这二位才懂:“我们哪有考场做主的胆量啊!”

 难不成你跑进紫禁城里要万历再换个试题?

 那你为啥不干脆叫万历下御座换你坐上去呢?

 如是,二位主考的六品内帘官,被司礼监巨珰陈矩盯得背脊直接都要发毛了。

 覆试结果不言而喻,李鸿、汤宾尹还有高有封雷打不动,依旧是状元、榜眼和探花,三人答卷都引述了马融的《忠经》,堪称完美。

 其余举子猝不及防,哪里会想到出了个这般的试题,只能在三者屁股后面打转转罢了......

 当然也有例外,徐光启上升到二甲第五,庶吉士基本稳当了。

 二次放榜后,锦衣卫不再客气,三日内依旧滞留京内的举人生员,统统棒打五十后,逐出京城并削籍为民。

 兵部衙门内,从内阁里跑来坐堂的石星,也接到兵科都给事中呈交过来的弹劾高有勋的文状,是周嘉庆整理誊写的,大概将高有勋的罪

 名列为以下几项,冒滥、刻毒、无能、淫乱......请求都察院御史和兵科给事中们兵分两路,御史前往淮安、河南、朝鲜等地考访高有勋事迹,而给事中则考校高有勋本人。

 石星面无表情地写了份劄子,要求高有勋针对这些指控,自陈求退。

 汤宾尹,不,高有勋写的自陈疏闪电般递到了司礼监那里。

 没多久,万历也阅览了自陈疏,里面分为四段。

 第一段说了大明军政考选的重要性、必要性。

 第二段自述了高家的「根脚」和「底色」。

 第三段则说了我高有勋为国家做出了哪些微不足道的贡献,对这些那些指控,根本没辩解,说任凭皇上处置,另外我求退了,还望皇上恩准(这破大明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咯)。

 第四段说若是侥幸不退,我将如何拿出新眼光来观察问题,用新思维来思考问题,用新方法来解决问题,用新理念来总结问题,继续忠于皇上......

 最终万历叫司礼监朱笔批复:“高有勋素行端慎,侍卫勤劳,着照旧供职,不准辞。只是德行略有瑕疵,可去朝鲜全、庆守备,带俸差操,兵部知道,若再有可恶人来呱噪,叫他也解送个平秀次来。”

 所谓带俸差操,本是对考选时有问题的武官进行惩戒的措施,意思是俸禄照常,戴罪立功,其实和不处罚也没甚么区分。

 这个皇权、言官还有各军政衙门间早就构成了稳固的三角形关系。

 皇权使用言官去钳制军政衙门不假,可一旦皇权需要军政人员做事时,自然会有一套办法来规避言官的骚扰。

 故而有时处罚等于没处罚,有时没处罚等于处罚。

 “你,糊涂啊!”临淮侯府内,李言恭用种怜悯的目光看着面色惨白的锦衣卫北镇抚司理刑千户周嘉庆,慢慢说了这么句。

 周嘉庆在坐床上是如坐针毡,忙求临淮侯计从何出。

 李言恭思索了会儿,将手中原本所持的书卷给周看。

 周一瞧,书名为《忠经》,急忙问临淮侯此书著者为何,临淮侯答曰「扶风伯」,周嘉庆想了半日,也不知道皇明有哪位勋臣是叫扶风伯的。

 也难怪,周虽是文臣之孙,可世袭锦衣卫,早就缺了文教。

 而李言恭虽为勋臣,可却世代浸染文学。

 角色早就调换了。

 临淮侯就说扶风伯,是后汉的经学博士马融啊,此书你先拿回去好好读,万岁爷的心思全在里面。你啊,做任何事不揣摩万岁爷的心思可不行的。

 其后临淮侯劝说周嘉庆道:莫如你退让下,锦衣卫迄今也没个堂上掌印的,这番你败了,就该急流勇退,以求东山再起,离了北镇抚司,去训象房或是礼仪房罢。

 言下之意,要么你六月牵着藩邦进贡来的大象到京城海子里去沐浴洗澡,要么替宫里的皇子皇女择选胸脯挺拔奶水足的乳娘。

 至于掌印的,你让开,那就必归王之祯所有。

 “那我岂不是要被王之祯害了?”周嘉庆慌道。

 临淮侯笑说,你挡路争道,人家要害你是不假,可你都去训象房或礼仪房了,人家要做的事要办的案多了去,何至于天天盯着你呢。

 此刻,周嘉庆才醒悟,赶紧抱拳,说全照君侯所指点的去办。

 待到周嘉庆离去后,临淮侯李言恭回到书桌前,凝目看了看原本压在《忠经》下面的一本书,书名写着「日本风土考」的字样。

 李言恭笑起来,翻了翻,里面关于日本的政制、国名,还有主要的大名,及各国所能出的兵数船数,都比先前的那本《日本考》要详实准确得多,这下轮到我来献书咯。

 当然这本新书,也还是先前几个月,高有勋献过来的,临淮侯又集合群文士来编撰润色的。

 只要将这本书上署名我儿「李宗城」的名字,宗城便能顺理成章地在朝鲜建功立业咯。

 京城新起的风波渐渐平息下来,五月夏至很快就到来了,指挥同知弟的堂内摆着张八仙桌,高有勋坐在中间,嫣柔还有阿九面目淡然地分坐左右,桌面上摆着各种菜品和果品,看良久都没人说话,高有勋轻咳两声,说面都冷了,大家吃面罢。

 “小爷,吃的原本便是冷淘面。”嫣柔低着眉说。

 高有勋举起的筷子只能又放下来。

 他的眼前,左右也放着两碗冷淘面,都是用北京城外的泉水淘的,因五月夏至的风俗,北京城是忌讳用井水的,要避毒。

 正在此刻,高有封走进来,看这架势,立刻喊:“二嫂嫂,三嫂嫂。”

 第28章佐渡的金银航路

 高有封读的是圣贤书,学的都是名实之论、格物致知的嘛。

 嫣柔是嫂嫂。

 李阿九也是嫂嫂。

 可嫣柔不是李阿九,故而嫂嫂和嫂嫂也该也必须在「名」上做出个区分来,而大嫂嫂是有功家的哑姐,这是有封到死都不可能改变的认知。于是嫣柔和阿九便只能加二、三的序号,总之这

 就是读书人的执着。

 “咳,有封啊,只叫嫂嫂便好。”当嫣柔和阿九齐齐对有封行万福时,有勋缓缓地要求。

 意思是你来个二,还来个三,那到底谁是二谁是三呢?

 高有封回礼后坐下的神情好像在说:“谁二谁三我心底有数,二哥你不用担心。”

 “你个臭弟弟......别再开嘴便好。”高有勋投过来的眼神是这个含义。

 很快啊,李阿九的心思要更活络,当即夹了筷菜,说有封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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