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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278节

 “高有勋,你把脸低下去做甚。”郑贵妃重新坐回椅子中时,看到有勋将脸伏着,就问。

 “只觉贵妃娘娘光华灼灼,贵气这面帘子都挡不住,逼得我目不敢开睫......”

 “行了行了,坐着与我说话。”郑贵妃直接将恭维给打断掉,“我也晓得,你最近有点儿不大不小的麻烦,是武也有文也有,有勋有,有封也有。”

 高有勋坐在椅子上,叉着手,回到皇贵妃娘娘目光当真如炬,洞照千里。

 “那万岁爷呢?”

 “万岁爷是既洞照万里,也明澈寸心。”

 “你这张嘴啊,都是和那些阁老们学的否?”

 “岂敢......”

 “油腔滑调,可就失之于诚啦。”

 “职这里还有万两白银和高丽老山参、海北海狗油等,准备献给万岁爷爷。”

 “这不叫诚,这叫赇啖。”

 “有勋这些东西若给了哪位阁老,叫赇啖;给万岁爷爷和皇贵妃娘娘,这叫输诚。”

 “现在你的事,把银子给阁老也支应不起来啊。”

 “是,怕是当今的阁老还要求娘娘庇佑呢。”

 郑贵妃冷哼了声,问有勋何出此言。

 “李鸿大魁天下的事

 ,若被人做文章,那肯定是借机要夺了阁老们在殿试里给进士们排序的权的。”

 “你说的在理,可若群情激奋,不得不覆试的话,还要换帘内官和读卷官,可怎地处?”

 “娘娘怕是还不知,群情已经激奋起来咯,京城里的大山人到处张贴,以每人给五两银十两银的价钱拉拢那些名落孙山的生员们,说五两银写招贴,十两银击鼓聚讼,就是要颠覆这场殿试,李鸿是申时行老先生之婿,有人就是要借着这由头,攻击皇上,攻击申老先生,攻击......”

 “这关皇上甚么事?”

 “满殿进士谁个不是天子门生,阁老、锦衣卫,又谁个不是天子的私人?”

 郑贵妃听得此言,点点头,说是啊,你们不来支持万岁爷还有谁呢。

 高有勋便趁机说,我弟有封,虽绝无舞弊,可也害怕被牵累。一旦覆考,那群人肯定是要挖空心思,推翻原本的殿试名次的。

 “高有勋你说的在理,有些人啊,平日里把忠这个字挂在嘴边,可从来都没有老实过,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你我在他们眼中,都是不在道统内的,勿要灭你我而后快。”郑贵妃的情绪也明显激动起来,“那高有封这个探花,我和万岁爷爷顺带着也要保一保咯。”

 高有勋大喜,赶紧谢恩表忠,又问不知娘娘要用个甚么妙策呢。

 “甚么妙策,不用妙策,他们要覆考那就覆呗,我就不信,殿试的主司还能不是万岁爷怎地,轮得到谁?”郑贵妃在帘子那边来回踱了两步,实则已告诉有勋答案,“唉,万岁爷也不容易啊,对张鲸推心置腹,张鲸贪赃枉法,对张诚信任备至,张诚勾串勋戚,更远的自不必说啦......这天下要位巨臣,可也要的是忠臣,有勋啊,依你看,这巨和忠,哪个在前哪个在后啊?”

 “忠-诚!”高有勋即答。

 “好......听闻你们在朝鲜,头个盖的庙宇就是关王庙。”

 “南兵北军,哪个不是最服膺关王的千秋忠义!?”

 “是啊,万岁爷最怕的是甚么,怕得不是那群进士没有文采,我大明疆土万里,人才可谓车载斗量,哪里缺几个读书嗦笔的呢,万岁爷最怕的是些文采斐然可却大奸似忠之徒,关王读的是春秋,一百个一千个新科进士也比不得一个关王啊,而春秋里无外乎两个字便是你所说的,忠义。”

 “娘娘的教诲,有勋时刻记在心底!”高有勋这下不是大喜,而是狂喜。

 “高有勋,娘娘我对你算不算推心置腹?”郑梦境说到这,掀开帘子,径自立在铜炉旁。

 高有勋赶紧低下面来,说娘娘的恩典,我粉身碎骨也要报得。

 “哪用得你来报。”贵妃又爽朗地笑起来,“我闻说你家三弟精通实学,这次也是靠实学做的锦绣文章,如覆试后他还是探花甚至更高的话,我想聘他来当皇三太子的经筵讲官。”

 郑贵妃话里的「皇三太子」是掷地有声,若玉佩掷地,让有勋的后背也不由自主地激灵了下。

 看来这郑梦境的夺嫡步伐已然加速,当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她说来说去,现在目的终于昭然若揭了,在紫禁城内的一切都是交易,我郑梦境保你弟弟的探花,而反过来,你弟弟要当朱常洵的讲官,未来皇三太子成了正牌的皇太子,你弟弟便是不折不扣的帝师。若是成不了的话,对不起,你高氏也被绑上了我郑梦境的战车,没有回头的路可走咯。

 可事到如今,高有勋也没法推脱这场交易。

 换言之,有勋怕的不是交易,而是没有交易叫价的权利,这种权利那些文官是不肯给自己的,只有郑梦境愿意给。

 “这是舍弟的福分!”有勋将瞬间的犹豫都给压了下去,当即开口回道。

 郑贵妃大笑,连说妙妙妙,你就回去等候好消息罢,朝鲜的事你也不用担心。

 离开启祥宫后,高有勋在新任司礼监掌印陈矩的指引下,往宫阙外走。

 因高有封和徐光启在国子监坐监时,与陈矩的弟弟交好,有勋没走几步,就又同陈老公攀谈起来,还顺带问李文进和张诚到底如何处分,陈矩叹口气,说李文进李老公是慈圣太后的同产弟。不过是赋闲罢了,那张诚可就惨咯,被扔在海子那边的净军营中,小火者干的重活脏活累活他都免不得,几番折磨下来,能不能活过三五年都难说的。

 而后有勋在和陈矩前后交谈时,就看见整座宫城内。无论是殿阁还有院墙,都有太监们,三三两两,来去匆匆,看着他俩的神色也异常紧张诡异。尤其是见到有勋锦衣的麒麟补子后,更是低下头鼠窜开去。

 有勋觉得有甚么东西正在这紫禁城内酝酿。

 是啊,本来权倾朝野的巨珰张诚失脚垮台,聚拢在他身旁的太监少监数目何止千数,依附在他身旁的京城山人怕是不下万计,而万历和郑贵妃又是满身的市井气息,必然借机拷掠素日里与张诚交好

 的宦官,希望能拷打出大批「赃银」来,只是嗅着空气里干燥的气味,有勋冥冥之中觉得,那是干柴堆积的感觉,只需要谁扔一颗火星下去......

 鸣玉坊指挥同知弟,有勋快马赶回。

 “二哥,汤宣城来访。”一推开门,刚走到前堂,高有封就迎上来,对有勋说,我们还没来得及去拜谒汤宾尹,人家就主动上门来咯。

 有勋不敢怠慢,进堂见客。

 汤宾尹身材不高,精瘦精瘦的,因先前的苦读生涯刚刚结束,高中榜眼后,京城和乡里的荣耀还没来得及将他喂到白白胖胖方面大耳,一开口就是很浓的江淮官话,同金陵话相差无几,而后有勋、宾尹、有封还有光启并坐在一起。

 高有勋怎地不知汤的来意呢,当即就将自己去拜郑贵妃,郑贵妃又说了些甚么,都和盘托出。

 于是汤宾尹捏了捏胡须,眼珠转了转,说烦劳取来笔墨纸砚。

 其后,汤宾尹瞬息就在纸张写就十通题目,给有封、光启过目,又说我今晚就回去杜门不出,每一通都写出十篇文章来,务求精益求精,二位同年不用客气,到时尽管拿去,我们切磋琢磨。

 “那......”高有勋问。

 汤宾尹又说,不烦缇帅,我自知,李鸿绝不能倒,李鸿若倒,即便我们不倒,也同样还是众矢之的。故而我的墨卷,缇帅再给李鸿一份,现在我们这群进士,都是休戚与共的。

 “行!”高有勋说其他奔走的事,全在我身上。

 不过汤宾尹却没有即走,而是请有勋借一处僻静地说话。

 而后在间小房内,汤也就开门见山地对有勋说:“希冀缇帅为我汤家在乡里主持公道,行拔薤事,锄强扶弱。”

 “不知宣城相公家里遇到何等不公道的事?”

 汤宾尹重重叹息,饱含感情地回忆说,我家汤氏在宣城,是乡里最穷的人家之一,族里的读书人如果考不上功名就得远走四方去当冬烘先生,族里十有八九的青壮年都是没田的,只能帮大户人家帮工,女眷呢则以织锦来补贴家用。

 “某不才,年少时还算天资聪颖,而后被同乡的沈懋学状元公青睐,将堂侄女许配于我,其时定亲时,我家给出的聘礼仅是一头小猪,迎亲时彩礼也只是一把木梳一袭布裙,足见我家的寒酸。”汤宾尹想起前尘往事,不胜唏嘘。

 现在他高中榜眼,一时间内宣城当地投献田产的投献田产,投献当仆役的当仆役,献宅邸的献宅邸,献银钱的献银钱的,汤氏整个家族迅速发达起来,又加上汤和沈两家间的姻亲关系,也让沈懋学对汤宾尹的青目一跃为最具性价比的投资,可人红是非多,像宣城这般的文教兴盛之地,科举有汤宾尹这样的新贵,自然也有早就成名的旧贵,可资源总归是有限的,那么新贵和旧贵间必然会产生倾轧。

 言毕,汤宾尹就问有勋,你泗州高家,是不是有封这一代首次中的进士?

 高有勋说是啊,原本只是指望有封能中举,给家门口竖起旗幡来便心满意足,没想到日头直接砸到舍弟的头上,不亮起来都不行。

 “我皇明,光有一代的状元榜眼或探花,是远远站不稳脚跟的啊。”汤宾尹如此说道,接着便对有勋揭出自己的一桩往事来。

 原来,宣城还有门诗书世家,徐家。

 徐家的擎天柱叫徐元太,字汝贤,号华阳,是嘉靖四十四年进士,官至南京刑部尚书,万历十七年告老还乡,自然成为当地的士林耆英,也是宣城当地生员的领袖。

 时过境迁,汤宾尹家异军突起,徐家自然感到遭到严重的威胁挑战。

 更何况,汤宾尹年轻时在徐家帮过工,“我曾受过那徐元太的胯下之辱!”

 “啊?”高有勋还是吃了惊。

 看着满脸悲愤认真的汤宾尹,高有勋暗自算下,徐元太二十九岁中的进士,现在已六十岁了,汤则非常年轻,那汤有足够的年龄去他家帮工时,徐元太起码也五十岁了,五十岁知天命的年纪,还要给家里的小帮工来个胯下之辱。要么徐元太是个疯子,要么就是个和汤家有什么血海深仇。

 可如汤宾尹自己说,在他高中前,汤家是贫寒之家啊,徐家身为簪缨世家,又怎地会和汤家有甚么解不开的仇恨。

 莫非......

 这就纯乎是个科举新贵向旧贵主动发起进攻。所谓的「胯下之辱」不过就是个战争的借口罢了。

 可谁叫现在同高家结盟的不是那宣城徐,而是这宣城汤啊!

 高有勋便说,此事易耳,我恰好有个弟弟高淮正在南直隶那边抓捕盗窃水鸟翠羽的犯人,用这个惩治下宣城徐家,岂不是手到擒来的嘛。

 第27章冷淘面

 高淮先前下江南公干,主要不是为了搜寻失窃的翠羽,而是到处慷慨地「馈赠」翠羽,看到拥有美宅良田的大户人家,就悄悄在他们家院的某个角落塞一根翠羽,然后就说这家人是江洋大盗,要为万岁

 爷的翠羽失窃负责,哪次都能敲得数千乃至万两银子。而这些大户人家在当地明里暗里得罪的人也多,在眼红想分一杯羹的变节家奴、衙门胥吏和乡里土棍的配合下,甚至还发生过在田间稻穗里发现失窃的翠羽这样的司法界奇迹!

 当地大户人家虽然横行乡里,但面对装备马匹、鸟铳还有快刀的税军,面对能私设公堂的高淮,谁个敢说半个不字?

 只有不少激愤的乡宦士大夫,给京城送去雪片般的奏疏,弹劾高淮,并且请求万历撤回假借翠羽案骚扰民间的税军,可万历却始终如一,那就是「留中不发」。

 故而现在让高淮去作弄作弄徐元太的家,叫徐家吐出几顷田来,还不就是高有勋一封书信的事?

 汤宾尹大喜,说缇帅的自陈疏我也拟好格式,至多一日一夜便能作就,烦劳缇帅静候。

 “那五百两的润笔金?”高有勋意思是宣城相公你会不会嫌少。

 汤宾尹急忙说,只要缇帅能帮我出口恶气,自陈疏哪里敢收润格呢,莫不是要折煞我,言毕,也不再和有勋客套,一溜烟地出了指挥同知弟。

 四月末五月初,恰是北京城丰台芍药甲天下的好时节,远近的花农挑着担子载着各种瑰丽高品的芍药来集市兜售,每日不下万余株,灿若云海,高有勋不急一也不急二更不急三,自己骑着马,叫家仆引着嫣柔和贻玖的软轿,和她俩一同逛京西的药王庙,民间每逢四月廿八日,就是药王诞辰节的最后也是最隆重的一日,士人平民,冠带不禁,鞋履络绎,人头攒动,都聚集在城南城北城西城东各自的药王庙处参加香会,还在庙会外搭设长棚,沽酒欢饮,名曰「入夏」,庙旁临着泉水,还有间瑶池殿,为京城女眷最喜的去处,殿堂四面都是如鱼鳞般的池塘,中间植被柳树分割,塘水碧波里养着朱色金鱼,女子花些钱,便能乘坐小舟,在里面捞金鱼。

 可嫣柔和贻玖,连捞金鱼,都在两面塘里捞,有勋就有些尴尬地站在中间的柳堤上,左看看,右看看。

 偶尔,二位昔日的闺蜜提着装着金鱼的篓子,走在路上,还不冷不热地交谈几句,可一旦有勋带着「说甚么呢带我听听」的表情靠上来后,二位就又分开了,非常有默契。

 “檀越,这青蒿菜确实有些老了。”香山卧佛寺内,有勋来吃斋菜时,青蒿菜在嘴里愣是嚼不动,和吃柴似的,喊来僧人,僧人带着歉意道,“俗话说,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六月砍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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