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的大明 第392节
三河魂,是德川氏独有的精神战技,在历史上具体的彪炳战绩为:
天文四年(1535年),刚刚统一西三河国的松平清康,也即德川家康的祖父,带领八千健儿侵攻尾张国森山城,刚准备大展拳脚时,忽地被家臣阿部正丰一刀斩为两截,阿部正丰为何要斩杀主君,据传是因三河众里有谣言,说阿部正丰的父亲定吉私通织田家。于是正丰便替父亲定吉送上誓书给松平清康,结果在帐幕里听到外面的战马嘶叫,误以为父亲被杀害,一时激情拔刀砍了主君......松平清康两爿尸体被运回冈崎城时,都高度腐烂发臭了。总之死得不是那么安详,这便是著名的「森山崩」。
那问题来了,谁散播了「阿部定吉私通织田企图谋反」的谣言?
答案是同德川同族的樱井松平家,至于目的为何,不得而知。
杀死主君的阿部正丰,当场就被位名叫植村氏明的勇士给斩杀。
松平清康死的时候,年仅二十五岁。
其后三河的武者们都吹嘘,若是清康能活到三十岁,必可取得天下。
可惜死在三河武者手中。
足见三河武者都是阻碍统一的历史罪人。
天文十八年(1549年),在织田和今川两大强权夹缝里苦苦挣扎的清康之子,家康之父,松平广忠在年仅二十四岁时,忽地被名叫岩松八弥的家臣用名曰「村正」的短刀在背后捅杀。
岩松八弥为何要杀害松平广忠,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岩松八弥逃亡时,被位名叫植村氏明的勇士给追上并斩杀。
没错,和斩杀阿部正丰的是同一人。
祖父和父亲都死在「三河魂」的手中,据传德川从这时开始,用影武者当替身。
以后,德川家康与他的影武者不分彼此真假难辨的传说,一直在流传着,到底谁才是替身,说不清楚。
不过到家康继位后不久,三河武者又给他来了个大的,那便是很多信仰为净土真宗的家臣,因家康与三河国三寺即本证寺、上宫寺还有胜发寺爆发冲突(家康企图撤废这三座净土真宗寺庙的守护不入特权,对其征收兵粮),结果他们几乎全投入三寺一揆的阵营里,与正牌主君家康为敌,恶战半年之久,波及整个西三河,最后双方都疲累至极,才想起坐下来谈判,最后还是三河武者原谅了家康,重新归队。
其后的家康,比谁都清楚甚么叫「三河魂」,他的应对就是立刻改革军制,通过军改来强化大名的权力,比如三寺一揆平息后,他立即把归队的家臣数百骑编入直属的「旗本先手役」中,归一批年轻将领统带,其间佼佼者便是神原康政和本多忠胜。至于三河土著武者,则被编入东三河众和西三河众,旗头分别是酒井忠次与石川数正,然三河魂依旧没有散,在家康长子信康被逼自杀的事件里他们继续扮演了诡异且不光彩的角色。尤其是酒井忠次......至于石川数正,本来素来被视为家康最信任最可靠的臣下,结果小牧长久手后却突然叛逃去了秀吉阵营,因其对德川军事机密了若指掌,吓得家康立刻又搞起第二次军制改革,也即彻底变为「武田流」,其实武田流不过是个幌子,本质是家康一口气将二三千骑武田的旧臣(甲斐侍)统统交
给以前向来没甚么资历的近侍井伊直政统带,组建了新的赤备——井伊直政,是远江国人,燃不起三河魂来。
就这样,旗本先手役、东三河、西三河的「三备军制」基本被改掉。
旗本先手役在转封关东后,多变为拱卫江户的城持众。
倒是井伊直政的赤备,成为家康最倚重的机动兵团。
可家康还是不放心,便又抽调了部分素养和忠诚都过硬的,搞了大番组来保护自己。
而德川秀忠,正是自以为得到旗本先手役代表神原康政,和赤备主帅井伊直政,还有大番头松平康安的「支持」,才敢怀着短刀前来本丸殿,要冒牌货下台的。
可他很快就懂得甚么叫做「三河魂」。
开玩笑,连正牌的主君都敢弑杀都敢背弃,别说「谁在本丸就支持谁」的基本操作咯。
很显然,秀忠还年轻,误把炉边老卒的吹逼当作是真的咯。
此刻,坐在素雅屏风下的德川家康,秀忠眼中的冒牌货,放下茶碗,又叹口气,对秀忠说:“你太累了,可能产生癔症咯,需要找位大夫瞧瞧,好好静养,军阵方面的事,我觉得还是请结城少将前来和式部大辅、修理大夫共同协力为上。”
这家康口中的「结城少将」,不是别人,正是秀忠的二哥。如今继承了结城氏家督的结城秀康。
结城秀康勇武刚毅,且做过秀吉的养子,颇为秀吉欣赏,始终是德川家下任当主的有力竞争者啊。
“不,我没有,我没有......”秀忠握着短刀,绝望地呢喃着,手臂和腿肚子都在发抖。
“你这把刀,是谁给你的?”家康问。
秀忠一愣,这才想起,先前他的近侍递给他这柄胁差时,并没有拔出鞘来,此刻虽然拔出鞘来,但始终没有来得及看「刃文」,这时他定睛看去,只见刀刃的寒光处,赫然是「妙法莲华经-村正」的字样。
“啊!”秀忠惨叫了声,手里的村正短刀并没有挥斩而出,便跌落脚下。
德川家康寒着脸,质问道,为何杀害你祖父的妖刀,此刻会在你的手中,是有巫师暗中诅咒了你,叫你失却了神智,来人,将少主给扶下去,并从京都那边邀请最好的医师来,为他诊治,希望能痊愈如初。
“修理大夫,大番头......”秀忠眼中含着泪,扑上前,就把抓起村正,似乎要自裁的模样。
此刻,大番头松平康安的神妙枪术顿显,在众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便踏步,枪尖如电,精准地击中了村正,再一拨,将其给挑飞,而后收枪回到伺候间廊下,一气呵成。
而井伊直政则上前,抱住秀忠的肩膀,也是含着热泪,似乎有些言语想要说,可最终却没能说得出,只能在心底对秀忠表述道:“少主,这是男人之间的誓约,那时在白河关便已确立,而今能守护德川家的便只有这位。无论他是真假,都要挑起存续德川苗字家门的重担,对不起,少主!”
秀忠垂着脑袋,说不出话来,被几名大番组的马迴给搀扶离去。
德川家康身后的屏风移去,正是本多正信和本多正纯父子俩,坐在那里。
很明显,这位智囊本多正信,使整个事件的幕后策划者。
也正是他,请求诸位重臣,假戏真做,认可了这位德川家康。
“我,虽是世良田出身,可我与德川家的渊源,怕是未必比十八松平要来的浅。”这位德川家康悠悠地说出此番话来,颇有些讳莫如深的味道。
众人都拜倒领受。
其实,用村正刺杀松平广忠的岩松八弥,岩松氏同德川、世良田的苗字相同,都源自上野国的新田流。
这时候,孰真孰假,并不是那么重要,可能只有秀忠一个人在乎。
“派遣军队去下野国日光山,以迁移日光菩萨为名,实则准备对下野和奥州街道的要所白河关动手,这便是韩信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很快,变成真的德川家康,拈起枚棋子,摆在地图上的白河城位置,他要对石田三成将计就计。
若是占据了白河关,那即等于是把整个奥羽出入关东的路给封死,那无论石田内府在奥羽安插多少忠于他的大名,对家康都是无计可施的。
随即家康又将棋子搁在地图向东向北的不同方位,他微笑着,指定自若,看起来也是筹画许久,说只要将几个出入口给封住,东国八州可高枕无忧的,分别是上野国的沼田、箕轮,足以抵御来自越州和信州的大众,这里便交由虎松你去肩负。
井伊直政表示领受命令。
武藏和甲州的出入要害之路,家康托付给上野馆林的神原康政去负责。
神原康政也表示会誓死守护好门户。
“不用玉碎那套,武藏国我仕置的城持家臣最多,若丰臣秀次和石田内府真的大举来犯,节节抵抗,消耗敌人便好。”家康授予神原康政机宜,并且语重心长地说,你同井伊虎松二人要精诚合作,
敌人出甲州街道,虎松便去增援小平太,反之亦然。
“我最担心的,现在还是在箱根关这里。”说着,家康拧着眉毛,举起颗黑色棋子,摆在了东海道和关东相连的箱根山一片,“小田原那里本来是交付大久保忠邻负责的,看今日秀忠的情态,忠邻必是主外的,他不会是跑去京里,想把小田原城给献给石田内府的吧?”
“我已出兵阻止这一切,大久保忠邻若逃,那也只能逃走他一个人,小田原城必须留在德川的手中。”此时,身后的本多佐渡守忠信伏低身躯,告诉家康一切不用担心,我已在我自己的玉绳城出兵,奇袭小田原城了,只要拿下彼处,那么自东海道来的敌众突破箱根山防线,也将是千难万难。
“诸君,我们德川家的武者,绝不是北条家的那群鱼腩可比的。”家康猛然提高了音调,给人种振奋慷慨的感觉。随即他举起扇子,继续部署说:“我统带江户城的马迴旗本众,还有总州(上总、下总)的兵马,先疾驰至东,降伏佐竹还有里见,如此整个东国内,将无心腹大患,而后奥羽之地,只要我同会津的蒲生携手,根本不足为忧(全是些软脚虾)。随即只要石田内府敢来,我便亲率数万旗本,与之决战。”
在德川家康的眼中,石田三成的军事才能压根没任何值得一提的地方,而他自己。毕竟和正牌货并肩指挥过许多惊世的战争,甚至还代替过总大将的职务,自问在调兵遣将上不虚日本天下的任何一位。
本多正信也赞同说,此乃常山之蛇阵,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更加优先击破佐竹、里见,更能使得关东归于一统,而石田内府那边则是各怀鬼胎一盘散沙。若是被我阻绝在各关隘外,只要师老兵疲,其盟约必然离散,依我说的话,“权大纳言端的是高见。”
“我没有任何高见,只不过文武二道不可偏废其一,先示弱,表示要交出日光山菩萨去,麻痹石田内府,而后便夺白河口,再下来便摆脱丰臣公仪,翦灭佐竹、里见,我德川将以新的姿态前来引领日本的天下,如天命在我,进我将复源赖朝大将军之路,退亦不至于沦为平将门般的下场。诸君,请更加忠勤砥砺,将你们的未来还有功勋全都交付在我的手上。”言毕,家康深深地对着在场所有的谋士和大将鞠躬,大家也都回礼,而后家康打开扇子,沉声说了句,“人生如负重行远,焦躁不得,焦躁不得。”
至于秀忠,最后在本丸殿内取得的合议结果,是以其有癔症需要隔离治疗的理由,实则将其给软禁起来。毕竟如此紧要关头,德川家不能再闹出杀筑山殿和信康的内讧来。
至于经济上,德川家康拍拍手,旁边茶室的障子门被拉开,两次救得家康性命的伊势豪商角屋秀持出现在众人眼前。
家康问他,你能统制所有的船只嘛,我们也要向明、朝鲜、暹罗还有其他国家派遣贸易船。但我们不可能得到丰臣公仪颁发的朱印状,得另辟蹊径才行,以我自己的名目和花押,给予黑印状。
“若是被忠于丰臣的大名的船只袭击掠夺,当如何?”角屋秀持问。
家康就说,那就把我们德川的黑印船给武装起来,与他们对着干,这些大名在四国和西国有海贼众所用。难道我们总州和武藏的海湾就没有剽悍的水军海贼了嘛?
此外,家康伸出手,在装着棋子的盒中,变魔术般地拿出两枚精致的小金判来:“我已知道,那石田内府在朝鲜就同明国勾串起来,他卖了太阁的高丽之阵全是为了自己。可我们也能与大明谈,我们也能和大明互市,靠的便是这个,野州还有会津也有许多金银矿山,我们采掘烧炼出来,用船运去明国港口,一样能换来铅子火药。角屋,正纯,这交涉就交给你俩,八幡丸直接开去明国,越快越好,要早点将通航的针路给定下来。”
“遵命。”角屋秀持还有本多正纯,都伏下了身躯。
家康将小金判捏在手里,看了又看,于心底琢磨着:“金子越多,能从明国那边拉来的武器弹药还有佣兵就会越多,别说明国,还可以从佛郎机那边的大陆拉来佣兵的,多多益善。反正他们只认金银钱币,那么我的大战略,还是该先东后西,等到镇定关东后,便要使得奥羽降伏。因为奥羽那边的金银蕴藏更多,那为此还必须要拉拢那依旧不安分的伊达家,得写封密信给那大崎侍从(伊达政宗)才行。”
次日时分,大久保忠邻就仓惶从弓矢漫飞熊熊燃烧的小田原城内逃出,独自骑着马,朝着骏府城逃窜,进去后,他就对着骏府城的守将喊道:“权大纳言家骚乱了,并且有谋逆之状!”
同时,遥远的北京紫禁城中,万历皇帝也举着枚圆溜溜的沉甸甸的制工精美的金币,赞叹着,在他面前的御案上摆着的匣子内,排满了数十枚一模一样的金币,全是高有勋在全庆行都司内用日本佐渡岛开采出
来的金块打制而成的。
“好,好哇。”万历放下来,可又忍不住再度握在手中摩挲把玩。
“这里还有负责皇宫大工的贺盛瑞的奏疏。”陈矩低声说道。
万历难得地将一介工部郎中级别官员的奏疏从头看到尾,奏疏内容的核心就一条,通州张家湾的大工库,运来许多吕宋的优良硬木,还有来自日本屋久岛的巨型杉木,有此木料的话,西六宫宫殿的规模便可恢复到永乐盛朝的水准。
这些木材,也是高有勋给弄到北京这边来的。
这些金币,还有贺盛瑞的奏疏,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
撤掉全庆行都司的话,那金子还有巨木,统统就没有咯。
万历轻轻叹口气,背着手,对陈矩说:“看起来,这撤全庆行都司,还是弊大于利的。”
“皇上所言极是。”陈矩回答说。
“内阁那边怎地说呢?”
“总体也是这般见识,最近有好些奏疏递上来,说倭国情势又开始动荡,关酋怕是死了。”陈矩的汇报,叫万历倒吸口凉气。
关酋活着不好,可死了也未必是件好事。
“那倭国的局势,除却高有勋外,也没人能控制得住。”万历暗忖道。
第147章朱家怎地就选了你个满头反骨的来做缇帅
仿佛看出万历的心思似的,陈矩便小声建言道,不知倭情是松还是紧,不如叫高有勋至全庆行都司详细勘察,报个细致的题本来。这般的话,万岁爷也能从容应付东西两边的事,若倭情粗定,约莫半年一载的话,恰好也好叫全庆行都司用这段时间,整军经武,再去平播。
万历颔首,不过他还是吐露了:“那刘綎的......”
原来兵部还在为如何处分刘綎的事相较不下呢,其实也就是宋应昌磨叽来磨叽去拖时间的,宋相公估摸万历可能又要变卦之再变卦,所以不会太早给出处分的决议来。
看出万历的忧虑,陈矩便又说,武弁嘛,都是些粗人,爱好脸面,爵器不都是为他们而设的嘛。况且只是流伯,要是变为世爵,那只是辽东李家而已,万岁不用在平播后再许以爵器,可在平播前给这几位封爵。一来安抚将心,二来也可振作斗志,省得到时为惦记爵位,这几位在播州互相掣肘坑陷,那样最终受害的还是朝廷社稷啊。
经由陈矩这样一提醒,万历也慢慢转过来。
当然促使万历转念的,还有刘綎出事后几位将领的表现。
高有勋在济宁得了风寒,病情孔棘,说是躺在床上连续几十日都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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