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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79节

 “溜掉?”这下高有勋和吴有孚更加吃惊。

 朗朗乾坤,竟然还有这等事。

 “经略老爷听到这事后暴跳如雷,才着我拿旗牌将二位唤回处断,另外登辽海道的事,多问这位陶养吾。”沈有容抱拳道。

 毕竟陶家在辽东生活了几十年,太熟悉。

 “堂堂锦衣官居然要去寻棺材,还不嫌晦气的。”吴有孚一把将有勋牵拉到柱子后说道。

 高有勋就说此事实在蹊跷,不妨问清楚。

 吴有孚拉不住,只能叹气,在臭弟弟后面跟上。

 看着哭天抢地的陶良性,高有勋颇有些难以启齿,最后也只能说我是在经略衙门听用的锦衣官,听说令尊的棺椁丢了,故来探问情况。

 这一问不要紧,又叫陶良性是大哭了番。

 “这些渔民抢你爹的棺材做甚?”老是哭哭哭的,吴有孚不耐烦了。

 莫不是

 要把你爹的骨头劈了烧柴?

 “他们不是渔民,是私藏在登辽海岛里的盗匪啊!他们看中的不是先考遗骨,而是那口楠木棺材,值得数十两银子的楠木棺材。”陶良性此刻虽然知晓,可哪里还来得及。

 哦,高有勋和吴有孚齐齐点头,觉得这般便能说通啦。

 “就怕他们得了棺材后,把先考的遗骨随意抛洒。要是洒在岛上还好,要是扔到大海里,可怎么着啊!”

 别院里,那载着陶良性来的渔民被差役给捆住摁倒,各个都喊着冤枉,“陶相公在盖州雇了两艘船,我们这艘都是登州府出海捕鱼的良善,往来登辽间多少年的,只拿船费,从不干图财害命的勾当啊,不信的话,可叫我们的乡约保甲前来问话。”

 “那另外一艘呢?”高有勋喝问道。

 “那虽也是陶相公雇的,可同我们互不相识,必是岛里的海匪假扮的。”

 高有勋还待再问时,吴有孚拍拍他的胸膛,两人就站在夹墙下的阴影地里说话。

 “弟弟不用再问,哥哥我算是清楚得就就的。谁让陶良性这个太学生是个穷鬼,多半是花了大头买了楠木棺材,却想要省却船费,这种事哪有分雇两艘渔船的,有些钱的也要雇艘大的啊,孝子和亡父棺椁得挨在一起。”高有勋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还是天可怜见这陶良性,亏得你我兄弟在登州。不然他个穷酸头巾,人家就算把他爹的棺椁给抢了,把他爹的骨殖给扔了,逃匿去海岛,待机再去销赃,他又能怎地?还是呼天不应告地无门。”

 “家兄这话的意思,是答应帮衬咯?”

 吴有孚大概是刚刚才改的心思,说弟弟这话太见外,我兄弟俩齐心,刀山火海,也是在所不辞的。

 那头,沈有容自宋应昌里请来了箭牌,说是能从登州的卫所里借到哨船和兵丁,前去剿灭海匪。

 “这般,哨船跟在我们后面便好,免得打草惊蛇。我带来的,有大的遮洋海鳅船,先去探一探这登辽的海道,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根由。”高有勋显然是胸有成竹了,寻回陶铣的棺椁和骨头不过是添头,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宋应昌的船队为何会在这一两天的海路里全部漂没,莫非真和这股海匪有关?

 丹崖山天桥下,一艘三桅遮洋海鳅船正整备待发,被沈有容挑选出来的三十名精壮的经略府标兵,装扮成普通水手,携佛郎机、鸟铳、震天雷还有火药,暗藏船腹之内,又有高有勋领来的数名年老和年幼沙兵,在船上明眼处,扮作掌船、扶舵、管账,还有专司烧香的香童,又搬来空箱子,里面塞进干草,对外假装装的是猪肉、杏仁、棉布,外面盖上防水毡布遮挡。总之冒充是艘南方来的商船,称经略老爷宋应昌开了登辽的海禁,我们要过旅顺口贩货至辽河三岔口云云。

 跟在海鳅船后面的,是登州卫巡检的几艘哨船。

 临行之前,高有勋将给江二先生的信,交到罗博、小鼻头这里,告诉他俩:“立即乘快马去临清,叫教门飞筹,将信送去淮安西湖嘴芦庄,叫江二先生按沈惟敬交待的去办。”

 出发时,登辽海面上空天色灰沉,下头是远望无际的相同颜色的海洋,盘旋在丹崖山四周的海鸟发出长长的叫声,掠过桅杆和信旗,水浪拍打牵扯着海鳅船的船体,时不时发出沉闷嘶哑的声响,还有持续的吱吱呀呀,像是板材下分钟就会裂开,让人颇有些胆战心惊。

 沈有容与石流龙被安插在船头,在堆积的箱桶间暗藏着那门佛郎机快炮,它将是保护这艘船的最重要武力。

 船尾高处的望亭里,高有勋和吴有孚二位,夹着那要把亡父棺椁给寻回的陶良性。

 等到船行到蓬莱备倭城二十里开外的沙门岛时,陶良性才吐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实情,或者说是登辽海道的弊端:“我离盖州前,曾听到苑马寺口称宋经略宋老爷已发来牌札,要辽东各卫派船至那黄城岛搬运军需粮布。然各卫却公然抗命,一时间喧闹骚动不已。”

 高有勋便问起缘由。

 “按洪武、永乐祖制,山东货物自登州港前去辽东,通常至旅顺口或黄城岛交卸便好,这自然对登州最为便利。然其后则改作小凌河、六州河、旅顺口、牛庄河四处远近不等的码头交卸,为何?为了方便辽东各卫所领取布花钞锭,免得他们还得行船到旅顺口来,可这却害苦了山东的船工,小凌河等处滩浅河淤,大船调转乏力,往往触礁损失,若秋深风高时,海洋险远,尤为危险。其后虽然折银送去辽东都司,可这套规矩却依旧,而今对倭开战在即,那各卫所的兵丁还是不肯来旅顺口、黄城岛领取补给军械。”

 “这登州和辽东若无法调度合一,那始终也济不得事。”高有勋的这句判断,也得到陶良性的赞同。

 于是陶良性就说,他回去蓬莱后,就得提议宋经略,须得在辽东方面再设位管粮的主事,统筹海道对面部伍的军需物资,军人吃

 饱穿暖就是为国效力的义士,忍饥挨冻那立刻就能变成杀官残民的「兵贼」,这是亘古不易的道理。

 海鳅船驶离沙门岛后,风渐渐大起来,各面船帆鼓胀,船头船尾在波涛里起伏,行进速度不断加快,是遇到顺风咯,船舱里的沙兵齐声呐喊,把持着船舵,不断调整船进的方向,而登州卫随行的哨船则被抛在后头,海面上不见了踪迹。

 “到下座岛屿,等登州卫的船再走。”吴有孚很谨慎。

 没两个时辰,船就到了大钦岛,其西边不远处是小钦岛,更有好几座其他岛屿一并,如螺如黛,环绕点缀在登辽海面间,它们就像一个个贴心的跳板,给过往船只,哪怕是渔船,提供躲避风浪或停泊的地方。所以高有勋怎么也想不出宋应昌船队全数倾覆的理由来。

 可待到靠近大钦岛后,高有勋眯起眼,抽出从经略衙门里弄来的单筒远望镜,对着该岛看了番,只见到深秋初冬之交,岛上依旧满是灌莽阴森,四边是草丛茂密。甚至比人还要高,海风吹过,卷起一片草浪,让人担忧在草中,是否暗藏着杀手,或是猛兽,在这圈苍青色的「天然城墙」间,又有几处平坦的膏腴之地,还立着不少凋敝房屋,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高有勋就问陶良性道,这些岛上的房屋是什么来头。

 陶说到,嘉隆年间,登辽之间的海洋走私成风,那辽东的逃兵、登辽的商贾,还有岛民渔民,互相勾结,处处啸聚,朝廷官府遂行海禁,明确海岛归属,分别划于青州、登州、莱州三府管辖,又严保甲、收地税、查船只、平贸易、专责成、修哨船,禁辽东金州、盖州等处人越海,坚壁清野,将登辽间各处岛屿全部招抚荡平、民徙田空,商贩通行禁止,寸板不准下海,官军船只往来巡哨,胆敢有商船过,一旦缉拿,便将船只拽回劈碎。

 海禁政策短期内取得不俗的效果,然而......“陶监生啊,令尊的棺椁是不是在过这大小钦岛间的水路时被劫走的?”高有勋放下远望镜,问到。

 “正是。”陶良性依旧心有余悸。

 “那就说明海匪在这岛上肯定有窟穴。”高有勋很肯定。

 什么海禁清剿,都没用的,最后还是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局面。

 吴有孚也表示赞同:“所以弟弟,我们还是等登州卫的船跟过来,再做计较。”

 安全第一。

 “不用怕,我等穿过去,直向黄城岛去。”高有勋很有自信。

 “可若缇帅所言为真,那先考的棺椁应当就在这大小钦岛中。”陶良性小心翼翼,暗示是不是趁着我爹骨头被海匪拿来敲鼓或打水漂前,派人上岛去搜一搜救一救呢。

 不过高有勋则说,海匪就算劫夺令尊的楠木棺椁,可在海岛中要这做什么。哪怕补修船只也不要这金丝楠木啊,也不值当。所以海匪还是会将棺椁运去什么靠海的城邑销赃,将其拿来换银。

 接下来高有勋仿佛洞悉了什么,坚持叫海鳅船向黄城岛前进。

 遮洋海鳅船先是缓缓地经过大钦岛的西侧。但觉海湾草丛间,总有可疑人影在闪烁。

 风向转了,海鳅船降了帆,探出四根橹来,摇橹转向,船尾拉开的水痕迤逦,转而东北,在大小钦岛间而过。

 “看仔细,小钦岛的山头那边,会不会隐藏海匪的船只?”船首,沈有容十分警惕,对石流龙交代着。

 不过石百户的目光,很快又被正中间的黄城岛身影给吸引住了。

 该岛是宋应昌指定的征倭军需物资集散交卸地,其实在更久前,旅顺口南仅数十里的黄城岛,便是登辽、渤黄间的咽喉要地,石百户的眼中,该岛四面全是警备的墩台环绕,岛上更有旗帜、望楼、营寨,标标准准的海防重地。

 说时迟那时快,石流龙忽而听到前后都传来咚咚咚的鼓点声。

 “波浪里有船!”吴有孚眼尖,喊道。

 高有勋刚准备举起远望镜呢,却被吴有孚一把夺过,贴在他眼上,前后左右地在望亭内转了一个圈,“真的有船啊,弟弟,还不知是敌是友呢,你看这,再看那。”

 随着吴有孚所指,高有勋果然见到,小钦岛背后转出两艘快船,而黄城岛西面也冲来两艘快船。

 “缇帅休要惊怕,这是金州卫的海东青!”陶良性说。

 海东青,即海鹘船,其船舷下左右设置了浮版,俗称「水蛇」,是用楸杉梧桐等轻量木材捆扎起来,形状如鹘隼展翅。即便风浪滔天,也没有倾覆的风险,两侧还各有排桨,用于无风时航行,只见这几艘海东青组成个围圈,自各方向逼近高有勋的这艘「商号船」。

 第95章完骨归陶

 甲板上,站着两派金州卫的司兵,分持火器、弓箭还有令旗,是杀气腾腾。

 “升旗,升商号旗。”高有勋夺回吴有孚的远望镜。

 沙兵们便七手八脚,将商号旗升上桅杆,表示我们是来运货贩卖的商船。

 “难

 道不晓得海禁吗?”当先一艘海东青上,一位小旗喊道。

 沈有容假装是船主,答到我们已从经略衙门那里请来船引、勘合,经略相公宋老爷已弛开禁令,准许我们往来登辽贩货。

 毡布下,所有的标兵都紧张地握紧武器。

 他们都是从山东沿海招募来的,熟知水性,在行船时不会犯晕。

 “你们大船所载的物件,多少几许?”那小旗又问。

 沈有容就又回答有什么什么货物,连船一起,共值得二千两银云云。

 高有勋伏在望亭栏杆后,在镜内见到这些卫所司兵在听到满船货物所值的价钱后,神情都发生微妙的变化。

 “登州府的经略相公有没有弛禁,不管我们辽左的事,辽左没得牌札那便不能开口子,你等要么将货物全都留下,要么开回登州去!”那小旗非常蛮横地通知说。

 “军爷,我等同那头的商行是订好的,迟一日交货那就得赔一日的钱。要是被军爷拦回去,那连本钱都得要折光。”沈有容演技还挺厉害的,将痛心和绝望喊得是惟妙惟肖。

 “那便留下一半的货,才放你走!”这群卫所司兵总算露出真面目。

 高有勋此刻,左边看看陶良性,右边看看吴有孚,意思就是「答案不言而喻」咯。

 “军爷啊,要是留一半货在黄城岛的话,这趟可就白跑啦。”沈有容站在船头,对小旗苦苦求道。

 海东青甲板上的小旗扬了下手里的令旗:“我等也是奉了卫帅的指令,在此巡哨,我看你就像是通倭的奸商,不晓得你这船上带没带禁物,让我们登船搜检,如有犯禁,爷爷非得把你的船给扣下活劈当柴烧了不可。”

 望亭中,便服的高有勋点点头,对回望的沈有容和石流龙挥下手。

 装作商船管账的石流龙拿出包银两来。

 海东青上的司兵们很是紧张,立刻瞄准石百户,生怕他手里举着的是震天雷。

 石百户抖了抖,发出叮叮当的声响,表示是银两,再朝着海东青上立着的小旗抛出道优美弧线。

 “恳请军爷方便。”沈有容再次请求。

 接下贿赂的小旗把旗对着北面一挥:“行,就给你们个方便,不过这些银钱,也只够叫放行的,你们自己去旅顺口。”

 高有勋便又看了看面色有变的陶良性。

 这,陶良性就全明白了:“经略相公的船队为何倾没?旅顺口至黄城岛、大小钦岛可是有二三百里的水程,想必也是这群金州卫的哨船来索贿,不准靠岸休整,船队无奈,只得强行漂浮去旅顺口,多半遭了秋冬的大风,船破漂没掉了。”

 怪不得,之前大家包括宋应昌本人,怎么都想不明白,登州府到旅顺口顺风就是一日的水程,旅顺口再到辽河三岔江口也是一日的水程,怎会闹到这等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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