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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窃玉 第399节

  待上前与众人厮见时,不由得面上却做出羞怯模样,轻抬帕子掩了半张脸,倒是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儿。

  王夫人这边厢与夏家太太说着客气话儿,偷眼一直留意夏金桂,见其雪肌花貌、桃腮杏脸,且行止端正,倒是心下有几分满意,只可惜夏家家世实在太低了。

  众人叽叽呱呱热络一阵,凤姐儿就道:“太太,老太太可还等着呢,咱们是不是先行见过了老太太再说旁的?”

  “是极是极。”

  王夫人便邀夏家母女先行往荣庆堂而去。这夏家虽豪富,却比不得薛家这起子百年传承,因是素日相见,夏家太太总会不自觉的低了薛姨妈一头。

  如今来了荣国府,只觉入目之处俱都是泼天的富贵,心下又提了几分小心,说起话儿来自然是小意奉承不迭。

  夏家太太又是商户,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自是有的,于是进得荣庆堂里便捧着贾母与王夫人说话儿。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贾母心下虽瞧不上夏家,面上却极周全。留其吃了一盏茶,说了半晌话,又夸赞了几句夏金桂,这才说道:“原该我宴请夏家太太的,奈何近来身子不大爽利,这宴请的事儿便只能托付太太操办,夏家太太可不要嫌老婆子失礼。”

  夏家太太赶忙道:“老太太哪里的话儿?今儿个能见老太太一面儿,便是好运道了。说不得沾染了老太太的福气,我也能多活些年呢。”

  贾母笑着说过两句,这才让鸳鸯、琥珀搀扶着回了梢间里,瞧着好似身子骨真不大好一般。

  众人恭送老太太入内,这才打荣庆堂出来,又往后头大花厅小坐。陪坐的薛姨妈就道:“咱们说些体己话,我看孩子们也是坐不住,不如放他们进园子耍顽吧?”

  王夫人笑着道:“是这个道理,”当下招呼了宝钗道:“宝丫头看顾好了金桂——”说话间又一瞥宝玉。

  宝钗自是心领神会,笑着应承道:“姨妈放心就是。”扭身笑吟吟扯了夏金桂的手儿,道:“妹妹随我来?”

  夏金桂笑着应下,起身便与众人一道儿往园子里去了。

  少一时进得园中,邢岫烟便道:“却是不巧了,妈妈方才寻我,我这会子须得往东跨院走一趟。”

  交代两句,邢岫烟飘然而去。

  余下三春、黛玉又不是傻的,岂不知夏金桂此来隐隐有相看宝玉之意?又见宝玉一直盯着夏金桂瞧,每每夏金桂说上一句,宝玉便卖弄也似四下指点、出口成章,于是便各寻由头、纷纷散去。

  宝姐姐领着夏金桂一路往西绕行,待到了蘅芜苑左近,宝姐姐就道:“这园中情形宝兄弟最是知晓,我这会子也乏了,不若让宝兄弟领着妹妹逛逛?”

  夏金桂正要私下与宝玉相处,当即爽快应下:“既如此,宝姐姐快去歇着吧。”乜斜一眼宝玉,又赧然道:“我与宝二哥游逛一圈儿便回来。”

  宝姐姐赶忙应下,又目送二人一并往山洞方向而去,这才笑着摇摇头回了蘅芜苑。

  却说宝玉、夏金桂两个一路到得凸碧山庄,宝玉指点了一番周遭景致,又说了此间楹联,眼见夏金桂有些乏了,便邀其小坐。

  此间距离小厨房极近,宝玉便打发袭人去端了温茶来。

  少一时茶水奉上,宝玉卖弄道:“夏家妹妹快尝尝,这是我早间沏的女儿茶,过了三遍,此时颜色最好。”

  夏金桂品了一口,笑道:“果然好滋味,只可惜少了桂花。”

  宝玉讶然道:“女儿茶里还要放桂花?”

  夏金桂俏皮道:“我家便是桂花夏家,我自小吃穿用度,可都离不开桂花呢。”

  宝玉略略思忖,立时卖弄道:“去年我倒作了首歪诗,说什么'冷露无声湿桂花,香风有意逐流霞',不过是小孩子家的胡话,倒叫夏妹妹见笑了。”

  夏金桂闻言,心中暗喜,只道宝玉果然如传闻般爱弄文墨,便欲卖弄自己的才学:“宝二哥太过谦了,我虽不通文墨,却也知道'冷露无声'四字最是贴切。前日我读《花间集》,见韦庄有'惆怅梦余山月斜,孤灯照壁背窗纱'之句,倒觉得比那些堆砌辞藻的诗强上百倍。“

  她又哪里真读过《花间集》,不过是听塾师提过几句,此时却故意说得煞有介事,手指还在桌案上轻轻叩着节拍。

  “夏妹妹既爱韦庄的词,可知他那句'劝君今夜须沉醉,尊前莫话明朝事'背后的故事?“宝玉欢喜不已,摇头晃脑道:“韦庄当年在蜀地作客,眼见着中原战乱,心中悲痛,却只能借酒浇愁,这词里的无奈,倒比表面的风月更教人唏嘘。“

  夏金桂一时语塞,她哪里知道这些典故,只记得塾师说韦庄是花间派的代表,词风艳丽。

  刻下见宝玉问起,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只咯咯咯笑着道:“宝二哥学问渊博,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哪里懂得这些深意。“

  夏金桂这一笑,真真儿是千娇百媚,宝玉顿时瞧得痴迷起来,只觉其天真烂漫非凡俗。

  待夏金桂娇嗔道:“宝二哥总瞧着我做什么?”

  宝玉这才回过神儿来,轻咳一声儿,因不愿见这等清净洁白的女儿,也成了那等沽名钓誉之辈,便转而说道:“夏家妹妹如何看立身扬名?”

  “立身扬名?”夏金桂早先不知见过多少欲立身扬名的才子,却无一人入得了其青眼,因是出言便不免带了几分讥讽,道:“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宝玉顿时大喜,合掌道:“着啊!我心下也极为厌嫌那起子导劝人读书上进的,岂不闻除却四书,余下的大多是伪作?

  我心下笃定,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言竖辞,原为导后世的须眉浊物。奈何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竟也入了那国贼禄鬼之流!”

  夏金桂心下鄙夷那等想要入赘夏家的才子,又暗忖宝玉说不得来日便是国舅老爷,哪儿有堂堂国舅老爷苦哈哈也要读书上进的?

  当下颔首连连,说道:“宝二哥说得极是!”

  宝玉心下愈发雀跃,只觉好不容易遇见个脱俗的妹妹,直恨不得扯了夏金桂往绮霰斋好生说一番体己话儿!

第272章 走漏风声

  歇息半晌,宝玉、夏金桂自大主山下来,先行在凹晶溪馆赏了锦鲤,待到了沁芳闸桥前,宝玉顿时有些踯躅。

  盖因过了闸桥,那边厢便是清堂茅舍与栊翠庵,不拘是陈斯远还是妙玉,他这会子都不想见。

  谁知夏金桂此时道:“宝二哥怎么不走了?”

  宝玉讪笑道:“那边厢都是庵堂家庙,我看也没什么可游逛的。”

  夏金桂正在兴头上,便道:“既如此,咱们快些走也就是了。”

  宝玉一时寻不着由头,只得咬牙引着夏金桂沿甬道而行。待转过花牍,那清堂茅舍业已近在眼前,谁知刻下却门扉紧闭,内中更是静悄悄无一声息。

  夏金桂扫量一眼,笑着道:“这处怎地关了门儿?”

  宝玉支支吾吾道:“此地……乃是远大哥的居所,许是他这会子出了门儿吧。”

  “哪个远大哥?”

  “便是陈词……陈斯远。”

  宝玉说完抬眼扫量夏金桂,却见夏金桂只是兴致缺缺应了一声儿,扭身便往玉皇庙这边厢行来。宝玉顿时暗自欢喜,心下暗忖,想当日满城传唱陈词,众姊妹私下嘀咕也就罢了,便是去了私学也有人扫听陈斯远情形。偏生这夏家妹妹视功名利禄如无物,果然是个清白洁净的女儿家!

  她却不知那夏金桂见惯了所谓才子,心下祛魅,这会子只当陈斯远是个颇有才名的穷酸书生,自然对其不屑一顾。

  宝玉兴致高涨,四下指点,引着夏金桂不一刻便到了栊翠庵侧面。过长廊曲洞,待上了白石桥,宝玉正要松口气,谁知忽而心有所感,扭头往后头的方厦圆亭瞧了眼,正瞧见妙玉冷眼往这边厢看过来。

  宝玉面上一怔,朝着妙玉拱拱手,那妙玉竟扭身便走了。

  夏金桂瞧在眼中,纳罕问道:“那是谁?”

  宝玉尴尬含糊道:“家中请来的带发修行女尼,因其扶乩占卜颇为灵验,便留在了栊翠庵里。”顿了顿,忙探手一引:“妹妹快来,前头便是我先前住的怡红院了。”

  少一时二人到得怡红院,入内游逛一圈儿,那夏金桂暗自赞叹贾家豪奢之余,不免纳罕道:“我看此地颇为雅致,却不知宝二哥为何搬了出去。”

  宝玉正不知如何回答,随行的袭人就道:“夏姑娘不知,二爷如今年岁大了,再不好在园中居停。因是太太禀明了老太太,这才让二爷搬回了绮霰斋。”

  夏金桂眼见宝玉面上讪讪,心下若有所思。暗忖这宝玉虽是个痴傻的,家教却不曾短了。

  恰此时有周瑞家的寻来,回道:“太太房里摆了席面儿,正叫宝二爷与夏姑娘入席呢。”

  宝玉便与夏金桂往前头王夫人院儿而去。这席间除去王夫人,自然还有薛姨妈与宝钗。宝姐姐娴静以对,只偷眼瞧着宝玉与夏金桂语笑嫣嫣。及至未时末,夏家母女告辞,那宝玉又恋恋不舍地送出仪门外,直待夏家母女所乘的马车出了角门,这才若有所失闷头回了绮霰斋。

  宝姐姐暗自好笑,忍不住便往清堂茅舍寻来。谁知到得地方却见清堂茅舍依旧关门闭户。

  莺儿上前拍门,半晌才有红玉开了门,见来的是宝钗,紧忙往里让,嘴上说道:“宝姑娘快进,我们大爷吩咐了,今儿个关门闭户仔细读书,除去宝姑娘、四姑娘,余者恕不招待。”

  宝姐姐心绪大好,与红玉笑着说过两句,抬眼隔窗便见书房中陈斯远正从桌案后起身。

  二人在堂中相见,因私下亲昵便免去了繁文缛节。宝姐姐笑着道:“只是让你别坏了宝兄弟的好事儿,谁知你竟真个儿关门闭户了……这会子可憋闷了?”

  陈斯远故作书呆子状,轻笑道:“还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我欺啊。”

  宝姐姐正要说话儿,陈斯远就道:“这不,读着读着便有颜如玉来了。”

  宝姐姐顿时俏脸儿一红,心下却极为受用,面上却往旁边掩口而笑的红玉身上一扫,嗔怪道:“都在呢,偏你要乱说。”

  陈斯远哈哈一笑,撩开衣袍落座,笑着问:“夏家走了?”

  宝姐姐也落座,接过五儿送上的温茶,也笑道:“才走,宝兄弟一路送出仪门,瞧那样子简直是望穿秋水。待回神又蔫头耷脑没了精神头儿,我看啊,这二人倒是瞧对了眼儿。”

  这却出乎陈斯远的意料,赶忙细问内情。宝姐姐虽不曾一路跟随,可席间却是眼瞧着二人语笑嫣嫣的,当下便将席间情形说了一遭。

  陈斯远心下暗忖,料想夏家一介商贾,甫一进得荣国府自是对贾家门楣敬畏不已,是以夏金桂多有收敛;再者,贾家与薛家不同,薛家门第不高又败落了,与夏家联姻几同骗婚,那夏金桂自然就不干了。可贾家再是败落也是国公府的门第,便是冲着其门第,夏家只怕也乐意掏空家产?

  只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往后如何……还有的是乐子瞧呢。

  宝姐姐此时压低声音说道:“妈妈方才与我说,姨妈与夏家太太说定了,明日夏家便送来一万两银子,算是挪借给姨妈的。”

  这就是了,于夏家眼中,荣国府高不可攀,可不就要上赶着送银子?明面上说的好听,是借,可莫说是利息,只怕夏家巴不得本金也要不回来了,如此刚好算作陪嫁!

  陈斯远便笑道:“夏家可是下了血本啊。”

  宝姐姐说道:“夏家太太本就出身内府世家,娘家里几个兄弟都在内府任职,俗话说上头有人好做官,这做买卖也是一般无二。只凭了夏家太太自个儿,这桂花的营生反倒比先前夏老爷在时更繁盛了几分。

  莫说是一万两,若能攀上国公府,便是三万、五万的,那夏家太太掏出来眼也不会眨一下呢。”

  陈斯远思量道:“原来夏家太太也不简单啊,无怪能支撑得起这般营生。”

  宝姐姐自怜道:“若非如此,夏家母女只怕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听其语气不对,显是想起了先前的葫芦案一事,陈斯远便伸手擒了柔荑,低声安抚道:“妹妹别想了,往后有我呢。”

  “嗯。”宝姐姐娴静笑着应了,心下自是愈发熨帖。一时盯着陈斯远,杏眼里百般柔情,千般的蜜意,自不多提。

  却说夏家母女乘着马车离了宁荣街。

  那夏家太太这会子才得空问道:“我的儿,你以为那宝玉如何?”

  夏金桂轻蔑一笑,道:“果然是个痴傻的。”言外之意,宝玉好哄骗,夏金桂不过略施手段便哄得其神魂颠倒。

  夏家太太立时上了心,禁不住笑道:“那敢情好。他那姐姐如今是娘娘,说不得来日便是贵妃,到时候你给国舅老爷做正室,说出去也是体面。”

  那夏金桂也不知羞,立时就道:“什么国舅老爷我是不指望,只是妈妈须得仔细些,趁早将此事定下,免得那银钱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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