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从军行 第5节
看到此处,陈从进忍住饥饿,加快步伐,排在队伍的后列。
这时在陈从进前面的一个汉子,回头看了眼陈从进,有些揶揄说道:“小郎,你这身衣物,还挺稀奇的!”
陈从进也不畏怯,大大方方的回道:“家贫,所以从军来博富贵。”
这汉子嘿嘿一笑,道:“有志气,我叫刘延钦,渔阳人,你叫什么?”
“陈从进,和你一样也是渔阳人。”
刘延钦忽然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傻,在渔阳城募兵,大部分人可不都是渔阳人嘛,随刘延钦后转过头去,不再和陈从进闲聊。
许久过后,好不容易排到他,一名军将在旁边打量着陈从进,只见其身形瘦弱,面带菜色,衣衫破旧,军将眉头微皱,问道:“你这小郎,瞧着这般瘦弱,能扛得住军中操练?”
陈从进赶忙挺胸抬头,大声说道:“将军,我有力气,能吃苦!”
军将没说话,绕着陈从进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后,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和手臂。陈从进下意识地紧绷肌肉,努力展示自己仅有的力量。
军将的手劲颇大,捏得陈从进有些生疼,但他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出声。
片刻后,军将松开手,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说道:“小子,看着瘦弱些,不过这骨架倒是宽大,好生养养,以后定然是个勇士了。”
陈从进闻言,心中一喜,忙道:“多谢将军!”
这名军将闻言嘿嘿一笑,随后说道:“小子,我还不是将军,叫孙校尉便行。”
“多谢孙校尉!”
随后孙校尉示意负责填录兵册的文吏,将陈从进收入其中。
文吏沾了沾笔墨,问道:“姓名,籍贯,父母。”
陈从进赶忙端正身姿,回应道:“我姓陈名从进,乃是上岗村人士,父母双亡,家中并无其他亲人了。”
文吏随即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录在册,嘴里念叨着:“陈从进,上岗村……”
记录完毕后,他抬头看向陈从进,又问:“可有习得什么武艺?弓马刀枪,擅长何种兵器?如实说来。”
陈从进一愣,还考这个,他无论是前世今生,都没接触过这些,但还是如实说道:“在家时,农闲之余摆弄过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至于真正的兵器,还从未碰过。”
文吏一听,忍不住轻笑一声:“锄头镰刀?”说着,转头看向孙校尉,似是在询问意见。
孙校尉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无妨,进了军营,从头学起便是。”
文吏点点头,继续在兵册上记录着相关信息,写完后对陈从进说道:“好了,你且站到一旁等候安排。”
听闻这里,陈从进心中有些喜悦,虽然人前人后,陈从进一直是说从军是博富贵的,但是,如果不从军,陈从进能不能挨到庄稼成熟时都不知道,当前,从军,既有吃军饷而养活自己,也有博取富贵的欲望。
在排队时,陈从进一直担忧自己若是因为瘦弱而不能入伍,该怎么办,现在好了,尘埃已定,谁也拦不住自己吃公家饭的步伐了。
陈从进站立一旁等待,此时的陈从进从昨日便是饿着肚子,今天又走了这么久路,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好不容易等到孙校尉的命令,前往城外的军营,陈从进强打起精神,跟上队伍。
走的久了,陈从进都感觉自己有些头晕,同行刘延钦注意到了陈从进的异样,有些关切的问道:“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陈从进挤出一丝微笑,有气无力的回答:“没事……就是有点饿,还撑得住。”
刘延钦看着一身补丁的陈从进,摇摇头说道:“不就饿一顿嘛,至于这般模样!”
陈从进看了刘延钦一眼,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解释什么了。
就这样,在饥饿与疲惫的双重折磨下,陈从进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城外的军营,此时已至正午,不止是陈从进,其余新兵,腹中也已经感到饥饿了。
众人刚踏入军营大门,一股饭香味便扑面而来,这股香味对于饥肠辘辘的陈从进来说,犹如琼浆玉液一般,让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孙校尉似乎察觉到了新兵们的状态,大声说道:“排队去伙房吃饭,吃完了,领军服,兵械。”
第10章 军营的生活
唐朝初年实行府兵制,是民兵合一的机制,这种兵制的特点就是士兵出征的很多装备得自己掏钱购置。
自备的东西有,一张弓,三十支箭,箭囊,横刀一把,磨刀石,毡帽,毡装等。
当然,这是府兵制的特点,等到唐后期,府兵制崩坏,无论是藩镇,还是长安朝廷,此时已经几乎全是募兵制。
而募兵制,则是士兵不再需要自备这些东西,当然,士兵也可以自费购买甲具,兵刃。
若是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备,以陈从进的家庭条件,想要从军,还真没那么多的本钱,陈从进投军,可是他这个穷光蛋的谋生之路了,他又哪来的余钱去备这些东西。
吃完饭,补充完能量的陈从进,感到浑身的力气都在恢复。
随后,陈从进领到一根长枪,一副盾牌,一领皮甲,一柄横刀,皮索一根,春秋军衣两套。
领到衣服的时候,陈从进都有些想哭了,自己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遭人白眼,走哪都被当成乞丐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其实按制,应该还有弓箭,但是此时陈从进还是个新兵,想要领到弓,还需进行一番考核,也就是在训练结束后,合格者,才能持弓。
在河朔三镇中,幽州镇算是比较穷一些的,但是无论是张允伸,还是之前的节度使,都对士兵的供应,竭尽全力。
盖应幽州镇中,算是有唐一朝节度使换的最勤的一个藩镇,平均下来,每一任节度使都只当了四年。
而张允伸能在任近二十年,这已经是打破了卢龙节度使在位时间最长的记录,比如史元忠,在任七年,被部将陈行泰所杀,随后自任节度使,一月后又被牙将张绛诛杀。
张绛杀陈行泰,节度使位置还未坐稳又,被雄武军使张仲武偷袭,被杀。
张仲武倒是牢牢控制住幽州镇,在位八年,死于任上,但是其子不能服部将,因嗜酒凌虐士卒,而至军乱,部将周綝驱逐之,其在任不足一年。
但周綝很快病死,继任的便是张允伸,由此可见,唐末的藩镇军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风光,兵强将弱,这些节度使犹如坐在火山口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被烈火吞噬。
或许有人说,这年头,武人打仗,都是为了富贵钱粮,只要把武人安顿好了,赏赐到位了,当将军,当节度使那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要是把武人哄高兴了,当皇帝都行。
只是看起来很简单,实际操作上,却犹如走钢丝一般,若非如此,大唐那么多的节度使,也不至于翻车了那么多人。
当然,如此高大上的讨论,和此刻的陈从进没有半毛钱关系,他正沉浸于军营的生活,那是紧凑又充实的,而且还是能吃饱饭,有钱拿,他付出的,只有汗水,以及将来上战场,用命搏杀。
和其他时代所不同的是,唐末的藩镇,对自家士兵的训练,是很重视的,而且士兵也知道,训练对战争和保住自己性命的重要性。
在军营中,训练最多的,便是队列,以及辨识各类旗帜,金,鼓,号角的指令。
……………………
经过了三个月时间的训练,陈从进已经彻底适应了军中生活,当然,不适应也不行,从了军,拿了军饷,想离开,却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饷银,这是陈从进第一次领到钱,一贯钱,每三月还能领一匹绢,换算一下,这又是一千八百文的高工资。
拿到钱的时候,许多士兵在托人将钱送回家中,而陈从进既没家室,连父母都无需奉养,因此,对钱财也不是那么看重。
而陈从进本身的性格,也不是一个小气之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身上仅有二十文的时候,赠了车夫一半的钱。
不过,陈从进也没忘了陆家对自己的帮助,在拿到军饷后,陈从进将军饷,都寄回了上岗村。
第一个月拿到军饷的时候很开心,但是第二个月的时候,他已经对钱,并没有特别的欣喜,而且陈从进吃住也在军营,平日里,实在没什么开销。
因此,在第二月休沐时,陈从进便自掏腰包,请了同伙的新兵,去了渔阳城内酒楼中,大吃一顿。
咸通十年,七月十二日。
新兵营中,忽然紧急集结,孙校尉通报全军,言:“蓟州刺史,张使君亲临视察军演!”
随着紧急集结,陈从进作为一个小兵,站立在阵中,放眼望去,前后左右都是人,随着呜咽苍劲的号角声响起,一种肃杀的场景,迅速的弥漫军中。
随着第一通号角吹毕,所有士兵都已经排成队列。
当第二通号角吹起,双的军旗皆是高高举起,而陈从进的身份是枪兵,他在第二列阵中,听到第二通号角后,陈从进立刻将长枪驻地,斜刺向前,若是从空中往下望去,军演的两个阵列,皆是像刺猬一般,长枪如林。
当第三通号角吹起,陈从进训练了这么久,他清楚的知道,这通号角,代表着,战斗即将开始。
接下来,擂起战鼓,两支部队鼓噪冲锋,当然,绝对不是漫无纪律的群殴,胡乱的喊叫着冲上去。
这还是很有章法的,先是双方逼近,随后右翼这支队伍鸣金,队伍开始退却,左翼进入右翼的位置,接着,相反操作,循环往复。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不懂的人觉得,这样的军演,不就是双方跑来跑去嘛,完全没有什么前后夹击啊,突袭之类战术。
但是,在高台上观军的张允皋却是不停的点点头,显然,他对这支新兵还是十分满意的。
战争,特别是大军团作战,个人勇武,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其实也并非十分重要,在密集的战场上,严整的队列,以及坚韧的士兵,才是战场制胜的法宝。
军演结束后,蓟州刺史张允皋很是高兴,正准备下令犒赏时,忽然,一个信使急匆匆而来,并递给张允皋一封急报。
张允皋看完后,脸色一变,这是其兄张允伸的密信,信中言:“圣人驳兴兵之议!”
第11章 赏赐
张允皋看完书信后,神色不愉,虽然高台下,新兵仍在演练着阵列变化,但是张允皋已经没了兴致继续观军。
张允皋是知道自家兄长的心意,这次上书朝廷,请求出兵,便是打着讨好圣人的心思。
兄长要讨好圣人,他张允皋想要战功,这本是一举两得之事,但张允皋没料到,圣人居然不同意,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此时的卢龙节度使张允伸,年纪已大,身体状况不佳,而张允伸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身后事。
各地手握重权的节度使,想要顺利的将权力传承下一代,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其中,有长安朝廷,有继承人威望,继承人有无军心,还有各镇中的骄兵悍将,甚至也有藩镇中钱粮是否充足,种种因素,这也导致能将权力成功传递下去的节度使,是凤毛麟角。
藩镇权力过度,从来都是一件大事,特别是幽州这样的大镇,还是安史之乱的核心藩镇,一但张允伸离世,那么幽州镇各军,必然是野心家蠢蠢欲动,一个不好,那就是兵乱。
张允伸坐镇幽州这么多年,对外几无战事,在军中,并无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战绩,张允伸只是出身幽州将门,上对长安朝廷恭恭敬敬,下对各级将官多有笼络,对外,与成德,魏博同气连枝,便是连北方的奚人,都刻意交好。
所以张允伸本身没有太多的军功,却能安稳控遏幽州多年,只是,张允伸年纪已大,如今的他,最大的担忧,便是对其子张简会能否控制住幽州,心有不安。
此番庞勋作乱,震动江淮,张允伸急忙上书,自请出幽州镇军平乱,这也是向天子表忠心的举动。
或许是长安天子认为幽州地处边疆,不宜轻动,而庞勋乱军却是在江淮之地,相隔甚远,因此,当今天子,拒绝了张允伸的请求,不过,天子还是下诏嘉许张允伸。
上一篇:三国:重生黄巾,我开局杀了刘备
下一篇:返回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