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乾第一世子 第218节
玄影如蒙大赦,身形一闪,再次隐没于黑暗之中。
灯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正如他此刻纷乱的心绪。一边是家国责任,一边是儿子看似荒唐却可能蕴含生机的险招,这抉择,重逾千斤。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吴王妃陈欣悦不知何时已来到身边,她端着一杯参茶,轻轻放在李镇手边的石桌上。
“王爷,”她的声音温柔而平静,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妾身都听到了。”
李镇回头,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王妃,你也觉得,我们该听那个混账东西的吗?这骂名,我李镇一人背负倒也罢了,只怕连累李氏门楣,更寒了西境军民之心。”
陈欣悦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望向窗外的黑夜,轻声道:“王爷,妾身不懂军国大事。但妾身知道,我们这儿子,从小虽然顽劣,却比谁都重情,他既然用这种方式来劝你,想必…他也是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况且,如今这局势,我们就算想强守,就一定能守得住吗?王爷不怕死,妾身自然也不怕,但王爷可曾想过,就算我们身死也未必能守住,将来这后果,依然是成安来承受,这一次,我们不妨…就信他一次?”
第440章 孤臣可弃,但绝不折节
王妃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沁入李镇焦灼的心田。他独自立于原地,仰望星空,半晌无言。
良久,李镇缓缓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眸中所有的犹豫与挣扎都已散去,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次日。
他召集了蜀州、云州和青州所有的将领,声音沉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道:
“传本王令:撤出云州、青州所有军士,疏散三州所有百姓……”
命令下达,一场规模空前、关乎数百万人生死的战略大转移,在这战火迫近的危急关头,于整个西境,悄然拉开序幕。
李镇那壮士断腕的军令,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在整个西境三州引发了巨大的震动与波澜。
恐慌、不解、悲愤、绝望…种种情绪在民间蔓延,但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求生的本能最终还是压过了一切。
蜀州城外,小河村。
夕阳的余晖给这个静谧的小村庄镀上了一层凄美的金色,往日的炊烟袅袅被一种离别的愁绪所取代。村口的老槐树下,头发花白、脊背佝偻的赵老汉,正用力将最后一个包袱塞进儿子赵铁柱的怀里。
“爹,您就跟我们一起走吧!路上我们轮流背您!”
赵铁柱虎目含泪,紧紧抓着老父亲粗糙的手。他的妻子牵着年幼的孩子,站在一旁默默垂泪,身后是简陋的牛车,上面堆着不多的家当。
赵老汉摇了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傻柱子,爹老了,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从这里离开,千里迢迢,爹跟着,只能是你们的累赘。到时候,走又走不动,跑又跑不了,岂不是拖累了我的乖孙?”
他蹲下身,慈爱地摸了摸孙儿的小脑袋:“狗蛋,跟着你爹娘,去个好地方,好好长大。”
“爷爷,您也走嘛……”年幼的孩子还不懂生离死别的沉重,只是本能地依恋。
赵老汉站起身,目光越过儿子的肩膀,望向那片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深深的眷恋:“这里是根啊…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你娘也埋在后山。爹哪儿也不去了。你们年轻,未来的路还长呢,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他用力推开儿子,语气变得坚决:“快走吧!听说南诏的骑兵快得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走!”
赵铁柱眼见父亲心意已决,这个一辈子倔强的老人,哪怕是绝境,也不愿离开他的故土,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抵在温热的土地上,哽咽道:“爹…您保重!等朝廷打跑了敌军,儿子一定回来接您!”
说完,他猛地起身,拉起妻儿,头也不回地赶着牛车,汇入了村外那条蜿蜒的逃难人流。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看到老父亲独自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越来越小的孤单身影。
赵老汉一直望着,直到儿子的牛车消失在尘土和暮色之中,他才缓缓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走回那座即将空无一人的村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充满了无尽的寂寥,却又带着一种与故土共存亡的平静。
蜀州,平宁县衙。
往日里还算热闹的县衙,此刻显得格外冷清,县令周文渊,一个年近四旬,面容儒雅却带着疲惫的中年人,正站在衙门口,看着最后一批拖家带口的百姓在衙役的引导下,仓皇向南城门方向涌去。
他的师爷,一个干瘦的老者,快步从街上走来,走到周文渊身边,低声道:“大人,城内百姓已疏散十之七八,能走的,差不多都走了。”
周文渊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望着空荡了许多的街道,问道:“可都安排妥当了?可有遗漏?”
师爷脸上露出一丝难色,斟酌着词语:“青壮年,携家带口的,大都已听从安排离去。只是…只是城中还有一些孤寡老人,或是缠绵病榻之人,他们…唉,他们不愿走,也走不动了。”
周文渊沉默了片刻,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好,本官知道了,你也跟着逃难去吧。”
“那大人您何时离开?”
“走吧!本官自有安排,你就不必操心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回县衙后院。后院里,他的妻子正红着眼圈,默默地将一些细软打包,他们的一双儿女,年约十岁和七岁,正不知所措地看着父母。
“夫人,你先带着孩子们,随官差走吧。”周文渊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
“老爷!您呢?”妻子猛地抬头,泪水终于滑落。
周文渊走上前,轻轻替妻子拭去眼泪,柔声道:“我是大乾的官,是这平宁县的父母官。既然还有子民未曾离去,我这父母官,岂有先走的道理?”
“老爷,敌军都打过来了,让所有人撤离是朝廷的意思,你还留在这里作甚?你若不走,孩子将来该怎么办?”妇人哭泣的回应着。
周文渊摇了摇头:“为夫是读书人,或许做不到世子所说那般为万世开太平的圣人行径,但孤臣可弃,绝不折节!只是将来,要辛苦夫人了,为夫对不住你了!”
说完,周文渊恭敬的向面前的妇人行了一礼:“此生能与夫人结为夫妻,是我周文渊十世修来的福分,此生未能报答夫人恩情,为夫来世愿为夫人当牛做马,定当报答夫人此生之恩情!”
妇人哭泣的摇着头,连忙扶住周文渊:“老爷,你莫要这么说...妾能嫁给老爷,也是妾的福分...只是...”
周文渊蹲下身,将一双儿女揽入怀中,看着他们稚嫩而又惶恐的脸庞,郑重地说道:“安儿,平儿,你们要记住,我们周家世代读书,讲的是‘仁义礼智信’,守的是‘忠孝节义’二字。今日为父留守此地,非为求死,而是尽责。你们随母亲离去,要听话,长大了要保护好母亲,将来…好好读书,莫要埋怨为父!”
第441章 漫天弹劾
年幼的儿女似懂非懂,只是看着父亲严肃而慈爱的眼神,用力地点了点头。
周文渊站起身,对妻子道:“走吧,再晚就出不了城了。”
妻子知道丈夫心意已决,泣不成声,最终在丫鬟和老家仆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汇入了逃难的人流。
送走家眷,周文渊仿佛卸下了最后一丝牵挂,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袍,尽管这官袍已有些陈旧,却依旧浆洗得干干净净。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色降临。蜀州、云州、青州,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无数像赵老汉、周文渊这样的人,做出了他们人生中最艰难,也最无悔的选择。
有人为了传承血脉而远走他乡,有人为了守护故土而慷慨赴死。撤退的路上,充满了泪水与艰辛,而留下的孤城之中,则弥漫着悲壮与决绝。
这一切,只为了那渺茫的,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希望。
西境三州大规模主动撤离、近乎放弃抵抗的消息,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以最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大乾王朝,引发了朝野上下的巨大震动与恐慌。
大乾京都,皇城,御书房。
龙案之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几乎要将后面年轻皇帝的身影淹没。这些奏折绝大多数都来自内陆各州府的官员、御史言官,乃至一些致仕老臣。
“陛下!吴王李镇未战先怯,弃千里疆土、数百万子民于不顾,此乃滔天大罪!请陛下即刻下旨问罪!”
“西境乃国之屏障,岂可轻言放弃?吴王此举,动摇国本,寒尽天下将士之心!若不严惩,国法何在?军心何存?”
“臣闻蜀州等地,官吏弃守,百姓流离,十室九空,惨状目不忍睹!皆因吴王一意孤行!陛下,此风不可长啊!”
“……”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每一份奏折都像一把匕首,直指西境主帅李镇。若在平时,如此汹涌的舆论,足以让任何一位亲王身败名裂。
然而,端坐于龙椅之上的乾皇李玄,只是面无表情地翻阅着这些奏章,他的手指偶尔在某一本言辞尤其激烈的奏折上停顿,但最终都只是轻轻放到一边,未作任何批复。
他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些华丽的辞藻和激昂的愤怒,他顶住了所有的压力,将那些要求严惩吴王的奏折统统留中不发,同时不断下旨,要求沿途各州府全力接应,安置西境难民,开放官仓,并严令兵部、户部继续向蜀州方向输送必要的军需物资。
他的沉默与坚持,在波涛汹涌的朝堂之下,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堤坝,暂时挡住了冲向李镇和李成安的舆论洪流。
皇城深处,太庙。
夜色笼罩下的太庙更显庄严肃穆,只有长明灯的火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先皇的灵位。
李玄褪去了象征皇权的龙袍,只着一身素色常服,独自跪在冰冷的蒲团之上。他挺直的背影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有几分孤寂,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他深深俯首,额头轻触地面。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李玄,敬告皇天……”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眼中充满了疲惫与挣扎,那是在御书房面对如山奏章时绝不会显露的脆弱。
“父皇…儿臣无能,登基时日尚浅,未能使国富民强,致有今日之外患。连累大哥在北境独撑危局,二哥远在西境孤军作战。可儿臣…儿臣坐守中枢,却未能给他们提供更多助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哥行此险招,背负骂名…儿臣心中…实在有愧…”
他的声音微微哽咽,不再是一个执掌乾坤的帝王,更像是一个在父辈面前倾诉压力的孩子。这沉重的江山社稷,这内忧外患的局势,几乎要将他压垮。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而缓慢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李玄心中一凛,迅速收敛了情绪,用袖角快速擦拭了一下眼角,正要起身,一只温暖而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玄儿…”
一个温和而略带苍老的声音响起。
李玄回头,只见老太后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在贴身老嬷嬷的搀扶下,太后娘娘穿着一身深色的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但脸上难以掩饰的倦容和微微下陷的眼窝,显示她近来的精气神确实不太好。
国事艰难,西境噩耗频传,她又怎能安心休养?
“母后,您怎么来了?夜深露重,您的身体为重…”李玄连忙起身,想要搀扶。
太后却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她走到武皇帝的灵位前,静静地凝视了片刻,然后才转向李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和理解。
“朝堂上的事,哀家都听说了。”太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难为你了,孩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可这是咱们李家的宿命,也是坐在你这个位置上,必须承受的痛苦。”
“母后,儿子不苦,”李玄连忙道,声音却依旧带着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沙哑,“只是觉得对不住大哥和二哥,他们在前方搏命,儿臣却…”
太后缓缓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傻孩子,在娘面前,还强撑什么?”
她伸出手,像李玄小时候那样,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心和衣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柔声道:“娘知道,这些年,你过的很苦。先帝去得早,最后阴差阳错把这偌大的江山都交给了你。你做得很好,比你父皇和娘想象得都要好。”
“虽然这条路很苦,但你要明白,活在这人间,哪有不苦的?”太后的目光悠远,仿佛回忆起了许多往事,“帝王将相,贩夫走卒,各有各的难处。事到如今,我们但求尽力而为。就算…就算最终力有未逮,守不住你父皇的基业,你父皇在天之灵,他不会怪你,娘也不会怪你。”
第442章 娘,还在!
“娘...”李玄心头一震,自从坐上了这皇位以后,皇室的礼仪,宫廷的规矩,束缚着这座皇城里的每一个人,哪怕是帝王,也不例外,李玄,已经不知道有多久这样叫过一声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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