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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传 第56节

末一场的唱腔设计引起了争论。设计者王少卿提出来用〔四平调〕,一 些人不同意。他们认为〔四平调〕只适用于喜剧,而不适用于悲剧。但王少

卿坚持他的意见。他对许姬传说:“姬老,〔四平调〕虽然以前很少用在悲 惨的场子,但我可以把唱腔设计得很悲。请您编词儿时不要都用七字句、十

字句,这样就能出好腔,而且新鲜有味。”

“您的意思是要多用长短句,是吗?那可费劲。因为编得碎,还不能脱 离京剧造句二二三、三三四的规格。”

王少卿笑了:“你会唱昆曲,一定能编好。” 许姬传用三天时间,编好了这段唱词。其中只有三句是七字、十字,其

余都是长短句,用的是怀来辙:“夫妻们分别数载,好似孤雁归来。可怜我 被贼将奴来卖;我受尽了祸灾,棒打鸳鸯好不伤怀。幸遇着义母她真心看待,

今日里才得再和谐。但愿得了却了当年旧债,纵死在黄泉也好安排。”

王少卿看了很满意,他精心设计了这段〔反四平调〕的唱腔,新颖跳脱, 达到了如泣如诉的境界。

全剧脱稿后,梅兰芳逐段逐段地进行了研究。一天,已是午夜时分了, 梅兰芳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许姬传:“韩玉娘纺织入梦和见赵寻的场子,我们

在唱念方面下了功夫,比较厚实,但末场似乎单薄一些,要加点戏才蹾得住。 咱们再琢磨一下。”

许姬传建议:“韩玉娘唱完〔反四平调〕,渐渐转入昏迷状态,从臆语 中做文章。”

“好!这符合一个受尽折磨的人,在垂危时精神上的痛苦反映。”梅兰 芳接着说:“我们要在韩玉娘的念白中选择几句能说明她悲惨境遇的台词,

重述一遍。这种表演,在我排的戏里,似乎还没有用过,既新颖,又沉痛。 并且我们两个人就能工作。”

他兴奋地把剧本摊在桌上,就和许姬传一道,挑选起韩玉娘前面场子里 的念白来,一直到东方发白时才打住。这样,一连三个通宵,韩玉娘的臆语

及程鹏举的念白,就都写出来了。

《生死恨》公开演出后,观众的反应极其强烈,特别是此剧的结尾处韩 玉娘的那段臆语,使许多人潸然下泪,感动不已。梅兰芳看到这种情形,激

动地对许姬传说:“这段复述的念白,在编写时经过用心琢磨,已经使我感 动,所以在台上念得很有真实感,因而剧场效果也能感动观众。”

演出激发了广大中国军民的抗战热情,也触怒了驻扎在上海的一些日本 官员。

一次,梅兰芳正在剧场里演出此剧,上海社会局日本顾问秀木带领着几 个日本浪人闯进了剧场。这时,舞台上梅兰芳扮演的韩玉娘正在唱〔导板〕:

“恨金寇犯疆土贼狼成性,杀百姓掠牛羊毁我家乡······” 听见这句唱词,秀木恼羞成怒,牙齿咬得格格直响,眼镜后的一双眼睛

越睁越大,闪着凶光。他猛地站起来一挥手,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枪响,观众 哗然。接着,又是一声口笛,一个日本浪人一下子蹿上舞台,丢下了一颗燃

烧弹。 正当燃烧弹闪着绿光吱吱作响之时,舞台上检场之人眼明手快,从后台

呼地抱来一件棉大衣,往上一扑,跑龙套的找来热水瓶,咕咚咚地将水浇了 上去,随着又用脚紧踩。这时,只见打鼓的把鼓锤一丢,猛地冲下台去,直

奔那个日本浪人,观众中有七八个青年也跟着追了出去。谁料那个日本人有 点轻功,窜出窗户后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这时的梅兰芳,仍矗立在舞台当中。他眼睛一瞥,发现坐在偏座上的秀 木正在得意洋洋地看热闹,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切。梅兰芳狠狠地瞪了秀木一

眼,拿起雕翎箭,腰板一挺,说了一声:“演下去!”霎时锣鼓又响起来。 他镇定自若地唱了起来:“斗恶魔,火燃胸膛······乱我营,徒然妄想!······”

琴师一愣:这不是剧中的原有唱词啊。然而,望着梅兰芳那威武不屈、 正义凛然的形象,他的眼睛湿润了,一丝不苟地操起琴来,而观众更为感动,

场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掌声。

望着黑压压的观众,望着舞台上继续表演的梅兰芳,秀木长长地嘘了一 口气,将帽檐压低,垂着头,丧家犬般地溜出了剧场。

一九三四年三月一日,日本帝国主义在扶持清朝末代皇帝溥仪任“执 政”,年号“大同”,并发出《建国宣言》一年之后,正式将“国家”改为

“满洲帝国”,“执政”改为“皇帝”,年号改为”‘康德”。 为庆祝“满洲帝国”的正式成立,日本关东军曾多次派一个满清遗老来

到上海,邀请梅兰芳到东北去参加祝贺演出。对他的多次纠缠,梅兰芳都借 故推托。最后。那位旗人气急败坏,摊出了最后的一张王牌:“你们梅府三

辈受过大清朝的恩典,樊樊山先生且有“天子亲呼胖巧玲’这样的诗句,而 今大清朝再次复兴,你理应前去庆祝一番,况且这跟演一次堂会戏又有何区

别?我真纳闷你为何不能前去?”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梅兰芳,此刻变得严肃起来。他义正词严地答道:“这 话可不能这么说。清朝已经被推翻,溥仪先生现在不过是个普通老百姓罢了。

如果他以中国国民资格祝寿演戏,我可以考虑参加。而现在他受到日本人的 操纵,要另外成立一个伪政府,同我们处于敌对地位,我怎么能去给他演戏,

而让天下人耻笑我呢?”

那位旗人冷笑了一声:“如此一说,大清朝的恩惠就此一笔勾销了吗?”

“这话更不能这样说,”梅兰芳反驳道:“过去清朝宫里找我们艺人演 戏,是唱一次开一次戏份儿,也完全是买卖性质,谈不上什么恩惠。就说当

差吧,像中堂尚书一类官,也许可以说受过皇恩宠惠,一般当小差使的人多 了,都能算受恩吗?我们卖艺的还不及当小差使的人,何所谓恩惠二字呢?”

一席话说得那人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走了。 没隔多长时间,苏联对外文化协会前来邀请梅兰芳赴苏演出。但是剧团

乘车前往时必须路经东北,而时间也恰恰与伪满洲国成立的日期巧合。梅兰 芳怕通过那里时被他们强行扣住,于是便提出了一个条件:去苏联时不能通

过东北。苏联方面答应了他的要求。决定剧团其他成员由北平坐火车前往, 而梅兰芳则单独从上海出发,由海路绕道海参崴,再改乘专车抵达莫斯科。

梅兰芳十分满意苏联方面的这种安排,便欣然同意了这次的出访。

莫斯科之旅 出访的事宜定下来后,梅兰芳积极投入了赴苏演出的筹备工作。 首先,他邀请张彭春教授担任了这次出演的总指导。接着,又找到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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