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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悲歌-石达开 第27节

“不错,而且四哥封了九千岁,五哥八千岁,我也是五千岁了。”
“哎呀,七哥是五千岁了,比千岁还多了四千岁哩!”春娥惊喜道。
进了上房东屋,宣娇埋怨道:“杨秀清这个人封了九千岁还得了吗?是谁的主意?
怎不阻止?”
达开解去裹头的黑布,坐下来又叹息道:“谁的主意?当然是四哥的主意,二哥坚
决不同意,三哥也不赞成,说道:‘古来封王只称千岁,没有多加的,明朝大太监魏忠
贤把持朝政,人称九千岁,那是他那一伙同党吹捧他,甚至称他九千九百九十岁,却并
非官家所封,不足为训,’五哥嘻嘻哈哈,倒是无所谓,我也说:“历代王爵称千岁,
已成定例,我们反对满清,要连一切繁文褥节都反掉,不能反而定得更加繁琐复杂了。’”
“奇怪!”宣娇道,“你们都反对,怎么还是依了他呢?”
达开叹道:“有什么办法呢,你忘了他有天父降凡这一招吗?他见大家激烈反对,
忽然一阵哈欠,天父附身,喊道:‘秀全吾儿过来听旨!’二哥气得满面通红,只得从
御案前走过来跪在四哥面前,我们哪里还坐得住,也都一个个跪下‘天父’道:‘秀全,
尔坐江山、谁的功劳最大?’二哥只得说:‘清胞功劳最大,朝胞,云胞也好。’‘天
父’又道:‘既然知道秀清功劳大,为什么不封九千岁?’二哥叹了口气,回头望望三
哥,三哥示意他答应下来,二哥只得道:‘遵天父吩咐。’谁知四哥还不罢休,又用
‘天父’口气问道:‘既然秀清封了九千岁,高出众弟兄之上,分封诸王不该都受东王
节制吗?’
五哥在旁跳了起来道:‘不行、四哥太欺侮人了,大家一般弟兄,谁该受谁节制?
就为了四哥一个人专断,才打了那么多败仗!’四哥又用‘天父’口气说道:‘朝贵不
听话,是想自己打自己屁股吗?’二哥没奈何,只得说道:‘悉遵天父旨意吧。’‘天
父’这才回天。四哥睁开眼来装模作样连忙扶起二哥,说道:‘刚才天父降身了吗?说
了些什么,小弟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封王诏旨上就这样定了下来:‘以上诸王俱受东
王节制。’”达开说到这里,悲怆的大声道,“宣妹,想不到我石达开毁家献身,参加
拜上帝会反清起义,却遇上了这样可悲的场面,刚才看到二哥跪在装神弄鬼的杨秀清面
前,我恨不曾带刀,否则手刃这厮,为太平天国除一大害!”春娥着急道:“七哥,你
可不能这样鲁莽,那可坏了大事。”宣娇道:“难怪七哥,当时我若是在旁边,也会火
冒万丈,手痒痒的要把杨秀清干了的。”
达开望着宣娇,忽然犹豫道:“宣娇,今天议事时也谈到了你,天王授你为女兵指
挥,是仅次于丞相,检点的大官,大概也相当于三品了。”
宣娇道:“我不想做官,给我当丞相也不希罕。”
达开道:“宣妹,你不要难过,真的要让你当王妃哩!”
“是萧朝贵那小子吧?”宣娇跳起来道,“我不干!”
达开叹口气道:“这回恐怕你顶不住了。进了永安城,五哥急想娶妻成家,缠住二
哥定要娶你,二哥答应了,四哥也插一手,他们谈好了,先由四哥认你做妹子,将黄宣
娇改名为杨宣娇,再由二哥把杨宣娇认作胞妹,改名洪宣娇,然后嫁给五哥,于是三人
都联成亲戚了。”
宣娇大怒道:“天下有这等荒唐的事,背着本人,三方面自己做交易,五哥固然如
愿以偿,二哥也想利用我趁此拉扰五哥对付四哥,四哥则也利用我拉拢五哥,哈哈,三
个大男人,都想从一个女人身上得到好处。好啊、好啊,让他们全都做梦去吧,我就是
不答应,看他们怎么奈何我!”说罢大哭着,奔回对屋自己卧房中去了。
达开默默垂首叹息,春娥道:“宣姐怪可怜的,孤苦伶仃,无人为她作主。当初在
那帮村时,我就察觉她恋着你,曾经劝你也娶了她,我们姐妹和睦相处,有何不可,大
户人家三妻四妾多着哩。偏是你书呆子气,说与我从小恩爱,不能委屈了我,又说宣姐
是个有才能的奇女子,也不能委屈她,说怎么也不肯。当时若是和宣姐拜过堂,生米煮
成熟饭,五哥和二哥,四哥也就不会在宣姐身上打主意了。现在你看怎么才能帮宣姐一
把,终身大事,本人不愿,还能蛮不讲理的非嫁不可吗?”
达开道:“我们这个拜上帝会,说是入会弟妹人人平等,其实等级森严,比满清官
场还厉害,满清皇子都叫‘阿哥’,大阿哥,二阿哥,没有封王称千岁的,我们却弄出
八千岁,九千岁来,还天父天兄降身,叫天王跪在臣下面前!自古权臣当道,如王莽、
曹操,对于亡国之君逼宫篡位,尚且顾全体面,遮人耳目,哪有堂而皇之叫帝王公然跪
在臣下面前的?还未开国,就出现了亡国之兆,岂不叫人痛心。宣娇的事,他们三人商
量好了,还容我插嘴?好在五哥这个人心直口快,心眼儿比四哥好,嫁过去未必受苦,
你过去劝劝她勉强应承了吧。”
春娥迟疑道:“我拿什么话来劝她?还不如你自己过去吧,她就要出嫁了,做了西
王妃,难得见到面,更不可能私地里说说知心话儿了。七哥,你还不趁这个最后的机会
过去和宣姐作一番长谈,也算是话别吧。”
这几年,达开对宣娇内心深深爱恋,外表竭力克制,心情矛盾,常常陷入痛苦之中。
今天议事厅中,忽然作了宣娇下嫁西王的决定,从理智上,他认为这个结局对于宣娇来
说并不坏,但从感情上,不但宣娇一时不能接受,他也陡觉失落了至珍至爱的心上人,
心中空空荡荡,恍恍惚惚,悔恨,惆怅,而又无可如何。他向宣娇转述天王的决定时,
表面冷静,其实心中隐隐作痛,痛处似在滴滴淌血,他还要在春娥和宣娇面前隐瞒这份
痛苦。现在春娥把往事说穿了,他感激妻子的宽宏大量,体贴入微。他歉意地站了起来,
穿过中间客堂,推开紧团的西屋,又轻轻掩上了门,回身过来站到宣娇床前。宣娇犹伏
在床上哀哀啜泣,听见进门的脚步声,知是达开进屋,哭得更凶了。达开长叹一声,坐
到床沿上,抚摩着宣娇抽泣颤动的肩头,劝道:“宣妹,不要哭伤了身子,还是冷静下
来想想吧。”
宣娇一骨碌坐了起来,哭着道:“你冷静,你是天下少有的冷君子!我的心中一蓬
火,烧得红红旺旺,偏是碰上你这颗冰冷冰冷的心,害得我如今无路可走。当初若是你
答应娶了我,何致于有今天!”
达开握住宣娇的手,叹道:“是我辜负了你,可是我也有苦衷,希望你原谅!”
“我不原谅,我不原谅,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宣娇捶打着达开宽厚的肩背,猛
然把达开扳过身来,面对面抱紧了,说道:“七哥,我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不是嫁,
就是死,不会再和你一起了。让我们最后亲亲吧,再没有机会了!”
她狂吻着达开宽阔的脸庞,用手抚摩他的浓眉,他的微耸的颧骨,他那象征坚忍不
拔的方方的下巴,说道:“我喜欢,我喜欢你的一切,你的胸怀,你的志向!”她又把
手伸向衣里抚摩他那坚实的胸脯,迷朦着泪眼说道:“七哥,答应我最后亲一亲吧。头
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要把我最珍贵的先献给你。我本来想守着你,直到最后,可是
现在不可能了。”
达开怀着歉意任宣娇周身抚摩,他也感到有些恍恍惚惚,被宣娇火样的热情所陶醉
了,然而素来尊重礼教大节的达开迅速清醒了过来,他不能趁宣娇一时感情冲动而玷污
她一生名节。这不但伤害了心爱的宣娇,也伤害了结盟的义兄。他徐徐推开宣娇,说道:
“宣娇,留下个清清白白的好印象,让将来慢慢回味吧。否则,会为了今日的鲁莽而后
悔终身。”
“不会,我决不后悔!”宣娇又搂紧了达开喊道。
忽听得屋外有人喊道:“天王驾到!”
两人吃了一惊,同时抽回了手,宣娇怒道;“二哥又是来逼嫁的,我不理他!”于
是又面朝里躺下去了。
达开迅速扣好衣上钮子,匆匆开门出来。春娥也已从对屋出来,悄悄问道:“劝过
了吗?”达开叹口气,摇了摇头。两人匆匆迎出二门,见天王穿着便服和南王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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