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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悲歌-石达开 第88节

分兵在川北、川东活动,妖军疲于奔命,决无阻拦殿下大军的力量。到了去年四月,大
妖头骆秉章从湖南调到四川来做总督,用计分化了起义军,逐个击破,现在李、蓝他们
连连挫败,退到川西嘉定府(今乐山地区)一小块地方,不可能给我们什么帮助了。”
翼王沉吟道:“是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可是当时宝庆周围妖军众多,必然拦堵,入
川是不容易的。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我们不是已经到了四川的大门口了吗,来凤往西
紧靠四川的酉阳州,抬腿就过去了。”
广依道:“现在不那么容易了,骆大妖头得悉殿下大军从广西沿了湘西北上,必然
是冲着四川来的,而酉阳州首当其冲,已经调集一批绿营兵在酉阳、黔江一带布防,因
为过了酉阳、彭水就是涪州(今涪陵),那里离重庆只有百把里路,就是四川的腹心地
带了,大小妖头十分惊惶,殿下进川还得费些周折。”
这时张遂谋取出地理图摊在桌上,翼王看了,将手指从来凤向北直插湖北利川县境,
然后转向正西,说道:“既然妖军在酉阳有备,我们避实击虚,就从来凤经咸丰、利川,
进入西边的四川石砫厅,那里紧靠江边,渡江过去就是忠州丰都县,打它个措手不及,
等到骆秉章发现,我们已经翻山越岭,旌旗直指成都了!”
众人都说是条好计,翼王下令道:“事不宜迟,也不要休整了,明天就全军北上!”
翼王挥师入川,果然不费力气就拿下了石砫城,问了当地百姓,说是:“城外不远
有个渡口,名唤羊肚溪,属丰都县管辖,平时有渡船往来,听到大军来到,都拘集到北
岸去了。”
翼王亲自带了文武僚佐前往羊肚溪察看,果见江水滚滚东流,却不见一艘船舶的影
子,看那川江江面,虽处上游,仍很辽阔。翼王命人立刻从石砫通往丰都县城南岸的小
河三江溪中征集了几十艘小船,派出精壮士卒,强渡北岸。无奈清军早有戒备,丰都城
濒江而筑,驻扎了一队炮船,来往梭巡江面,炮轰太平军渡船,纵有一二艘上了北岸,
兵少势寡,后援不断,也被北岸清兵包围杀害了。太平军强攻数日,不得渡江,翼王只
得转而从陆路西上,进攻涪州,以取重庆。
太平军石达开部进入四川,震动了四川总督骆秉章,此人字籲门,是道光十二年进
士,(比曾国藩还早了八年),做过侍讲学士,道光三十年就做了湖南巡抚,论资历和
曾国藩同辈,论才干却平常,做湖南巡抚时,全仗自称“老亮”(诸葛亮)的幕僚左宗
棠一力调度,人称“二抚台”。去年奉调为四川总督以平李永和、蓝大顺之乱,便又带
了湘军将领刘蓉到成都来做幕僚,保荐他当了四川藩司。秉章年已七旬,年高气衰,更
加倦于政事,刘蓉还只四十多岁,精力正旺,秉章一如在湖南时重任左宗棠,将四川制
台衙门中一应军政事务都放手托付与刘蓉料理,名为藩司,实则也是个出谋定策的“二
制台”。刘蓉与曾国藩同乡,又是儿女亲家(刘女嫁与国藩长子纪泽),湘军初期,刘
蓉由办团练而领兵作战,咸丰五年因为胞弟刘蕃战死,送丧回乡,又丁父忧,一直不曾
再出来从军。这回是骆秉章三顾茅庐把他请出来的。到了成都,刘蓉建议派人打入起义
军中,用金钱官职分化离间,诱使李、蓝的部将唐友耕等叛降过来,大大削弱了起义军
的实力。这次翼王刚从湖南进入湖北来凤,探马报到成都制台衙门,秉章惊惶焦急,立
即召请刘蓉到签押房中商议。秉章道:
“果然不出兄弟所料,石达开来了!此人在长毛军中最为凶悍,虽然在宝庆一战中
碰得头破血流,大败而逃,几乎被刘坤一部活捉了,仍然不可小视。川江漫长,处处须
防,稍不留意,便容易出漏子,前已下令沿江船只尽数拘往北岸,使长毛插翅难渡。我
还在想,长毛纵然无船,可以自己打制新船,南岸江边如有堆存的木材,应该赶快运走,
来不及抢运的,就放火烧掉。石达开既然进了川,决不肯轻易退兵,敌我决战事关川中
大局,万一失误,川中百姓必遭蹂躏,通省文武将佐的顶戴前程也都遭殃了。兄弟年迈,
诸事仰仗老哥统筹,若有紧急情况来不及请示看稿,你就以我的名义全权指挥。”
刘蓉拱手道:“多蒙籲公厚爱,事机紧迫,敬当从命,如今沿江船舶都已拘集北岸,
石逆不得渡江,必然沿江西走,故今后制胜之道,一在以水师炮船巡江,陆师严守北岸,
不使偷渡;二则速调陆师加强南岸诸城戒备,使攻城不下,继续沿江西走,然后觅一袋
形阵地,北守南攻,聚而歼之,此一劳永逸之法也。”
秉章抚掌笑道:“妙,妙!石逆志在必得成都以成割据之势,犹如飞蛾投火,虽知
火能烧身,仍往火光处扑去。他明知官军处处设防,决不肯舍而他往,总存侥幸之心,
处处抢渡,以为或有成功之望,我们利用他这种愚蠢的心理,张网以待,必可有成。”
刘蓉也笑道:“籲公说得好,当今敌我形势,正可以‘飞蛾投火,张网以待。’八
字来形容,不过这张网必须厚实严密,才能网住石达开这头凶悍咬人的大虫。现已飞调
副将唐友耕驻守重庆,兼防涪州,此人是从李、蓝逆军中招降过来的,骁勇能战,让他
先顶头阵,这只是网的一面,欲破石达开,这点兵力远远不够。还需咨请湘军和黔军、
滇军前来助战,本省的兵勇团练也需开赴沿江布防,就是如此严密,这张网还有漏洞。”
“漏洞在哪里?”秉章惊问道。
刘蓉命文案上取来一幅四川全省地图,摊在炕几上与秉章一同观看,手指从石砫开
始,沿江上移,从涪州、重庆、江津、合江,一直指向叙州府的宜宾县,说道:“这一
带都是汉人居住地区,府县官比较得力,稍可放心。可是宜宾以上乃是川江上游的金沙
江和它的支流,沿江地方既有州县官府,也有土司辖地,土司贪财,如果得钱买放,就
功亏一篑了。”
秉章用放大镜仔细端详了川江上下,忽然笑道:“老哥考虑得很对,官军防守宜宾
以下,足可无虞,石达开自从和洪逆分裂出走以后,兵力大不如前,穷途末路,决难冲
过官军的阻挡,他在这一带无孔可入,不会死心,必然溯江而上,想通过土司属地,渡
过江河支流,袭我成都后背,这倒是厉害的一着,幸亏老哥提醒。不过也有办法,土司
贪财,就一手赏他重金,一手示之以威,若是放过石达开,就削去世袭领地,他们只能
乖乖地听从我们的指挥了。”
刘蓉笑道:“籲公可谓洞察秋毫,石达开只能束手就擒了。”
秉章叹道:“这个石达开,是个人才,可惜投错了主子,他若仍在南京,决不致落
到今日的地步,他这一走,两败俱伤,洪逆气数也快尽了。安庆已在去年八月克复,涤
生兄(曾国藩)现在总督两江,督办四省军务,正准备以湘军围攻南京贼巢,建立新的
江南大营,眼看平定逆乱,名标青史了。”
刘蓉笑道:“涤生兄虽然功绩不少,若无籲公在湖声的全力支持,决难成功,而且
放走了石达开,还需籲公来收拾,若论本朝中兴功臣,籲公也是无须谦让的啊!”
两人都得意地纵声大笑了。
果不出秉章和刘蓉所料,翼王在羊肚溪渡江不成,转而沿江西上攻打涪州,清军唐
友耕一军及由湖南入川的湘军刘岳昭部,和其他几支川黔兵勇陆续赶到涪州城下拼死抵
御,太平军猛攻十天不能破城。翼王无奈,只得掉头攻打涪州与重庆之间的蔺市镇,不
料唐、刘两军乘机渡江,由北岸抄在太平军之前,将重庆城防卫得严严实实,翼王无隙
可乘,继续沿江西上寻觅渡江机会,却又被清军所逼,难以接近渡口。十万大军转战川
滇黔交界处,意图迫使清军兵力分散,乘虚渡江,然而清军越战越多,云南、贵州都有
援军前来助战。直至这一年的五六月间,太平军占领了叙州府的长宁县,北边不远就是
府城宜宾以东六十里处的长江,翼王决定在这里发动第二次渡江作战,可是两支最大的
清军唐友耕和刘岳昭部又赶来阻拦,双方激战了半个多月,未能如愿,这以后清军切断
了李福猷和翼王主力的联系,集中兵力对付达开。
翼王于十月初五日进驻宜宾西南约七八十里处滨临横江的横江镇,宜宾以上直至青
海玉树巴塘河口的这段长江名为金沙江,横江是金沙江南岸最后一条支流,发源于贵州
威宁境内,水流湍急,春水上涨时期,从横江驾船入金沙江,瞬息之间可以直冲北岸,
清军虽有炮船也无法阻挡。可是此时正是严冬枯水时期,险滩暴露,小船难以冲上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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