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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 第18节

听说“小刀刘”认识表舅,安德海的心踏实多了,他也不那么紧张了。只见刘师傅拿来一把香草,安德海明白了,这正是二爷所说的那种香草,他用力闻了又闻,有些迷迷糊糊的,当他醒来时,爹告诉他,那茬儿,还有脓包血包全割净了。刘师傅还给他敷了金创药,真奇怪,六天后,居然伤口长好了,一点都不疼,也不影响小便,十天后,安德海便下床行走了。
听说安德海已痊愈,汤二掌柜更慌了神,他的心里非常清楚,不久,县太爷就要把安德海送进宫。果然,刚入秋,内务府便来了人,还带了一个御医来,经御医检查后,安德海准备进京了。
消息在汤庄子不胜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安德海成了焦点人物。
“安家的祖坟冒烟了,他家出了个人物。”
“有什么好的,又不是中了举去做官,不过是个公公罢了。”
当然,有羡慕的,也有贬低的,有祝福的,也有嘲笑、挖苦的。但不管怎么说,安德海的心里高兴极了,做了几年的梦,今天终于要圆梦了,他能不兴奋吗?不过,他在兴奋之余,更多的是冷静思考。自己这一走,家里留下衰老、多病的爹娘和年幼的弟弟,遇上好年景,还能勉强糊口,若是遇上灾年,他们吃什么?再说,这一进京,并不等于说直接就爬上了登天的梯子。二爷说,倒一辈子便盆的太监也有,要想出人头地,必须有一个好的起点,而这好的起点就把握在自己的手里,路是钱铺的,这一点,安德海早就知道。可铺路的钱呢?
钱,只有一个来源,向汤二掌柜去“借”,汤二掌柜早在他自阉之后,不是主动给过一次吗?这就说明汤二掌柜开始看重他安德海了。没几天,安德海便坐到了汤家的客厅里。
“大侄子,我可就不客气了,论年龄,你该是侄子。”
安德海心里暗暗念叨:有一天,我要你磕头、叫爷。
“二掌柜,我来是想向你借点银子,我马上要进宫了,侍奉皇上的人总得体体面面地进京,不能太寒伦呢。”
“那是,大侄子说的极是,不知你想要多少银子?”
汤二掌柜也明白,这银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干脆他连“借”字也省略了。
“这个嘛,你看着办好了。这进京的车呀,船呀的可都要钱,一天两天可到不了京城,一路食宿少说也得300两银子。”
汤二掌柜暗自叫苦连天,但又不敢发作,因为县太尉已明确指示过,要善待自阉少年,唉,先忍痛割爱拿300两银子吧。
“二掌柜是明白人,不用我说,也知道小侄来此的目的。”
“妈呀,讹了300两银子还不算完,你还想要什么?”
汤二掌柜这会儿可真的纳闷了,他真的猜不透安德海的心事。
“二掌柜真健忘,你怎么忘了四年前借我家的那张一亩地的地契了,今儿个,我想把地契拿回去。”
要回那一亩地,这比拿两三百两银子还让汤二掌柜难受。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二掌柜也可以不给,不过,等我几年后,坐了八人大轿回来再取,可就不好了。”
安德海起身走了。他前脚刚一进门,汤二掌柜后脚便跟上来了。
“大侄子走得可真快,我刚转身取地契,回头便不见你的人影了,这不,紧赶慢追地我才追到你。”
汤二掌柜双手递上了地契,安邦太惊愕了,安德海示意他爹收下来,安邦太接过那几进几出的地契,眼睛湿润了。
安邦太看看大儿子,大儿子似乎在说:瞧,还没进宫,就有人巴结,等十年二十年后,你还不坐在金山上享清福?
安邦太为人老实忠厚,从不多占别人的一个铜子,可他的长子安德海与他大相径庭,这一点很让安邦太感到失望,他的这种失望,20年后变成了绝望。



第三章 初入宫廷崭露头角 一、准备进京
一、准备进京
自阉以后,安德海天天盼望内务府来人接他入宫,终于,他的理想实现了。righ
安德海仅14岁时,便大胆自阉,一时间在南皮一带被传为热点人物,马家庄的马二爷更是感叹不已,便让安德海的把安德海接到马家庄,自己打算给这个不同寻常的孩子讲授入京经验,以免安德海走弯路。
这日,秋高气爽,丽日晴空。秋收、秋种早已结束,田地里很少再有农人,人们都纷纷卖鸡蛋的卖鸡蛋,扯花布的扯花布,准备着过冬。二姑迎头碰上汤二掌柜,便躲他远远的。原来二姑年轻时面目姣好,身材匀称,乌黑的辫子,大大的眼睛,在乡间也算个美人,汤二掌柜虽身材高大,但贼眉鼠目,一肚子的坏水,二姑一见他就恶心,但汤二掌柜不死心,多次死皮赖脸地缠着二姑,安德海的爷爷、奶奶生怕出事,便早早地把二姑嫁到马家庄。二姑一出嫁,很少回娘家,一来家务太忙,二来生怕见她不愿意见的人。今天回娘家接侄子,狭路相逢,躲也躲不过去了,二姑只好勉强地笑一笑。
“是二妹子呀,今个儿怎么有空回来了?”
“来接安德海过几日。”
“哎呀,我怎么这么坏记性,德海长出息了,也忘了告诉你一声。
“我已经知道了,什么出息不出息的,我可没觉得有什么好。”
“二妹子谦虚了不是,这大侄子马上就要上京侍奉皇上了,等他将来混出个人模人样来,还能缺你这个当姑姑的,什么吃的、住的,样样全。”
二姑急着想过去,可汤二掌柜就是不让路,二站只好抄田间绕过去,一不小心,一脚踩到了凹处,闪了一下腰,顿时就站不起来了。汤二掌柜连忙上去将二姑顺势揽住。
“二妹子哟,扭疼了吗?”
“快放手,几十岁的人了,成什么样子。”
二姑挣脱了他的手,汤二掌柜也没辙,笑着走了。二姑越想越生气,两眼噙着泪水,直到村头才抹了去。二姑径直奔向大哥安邦太家。安德海早已痊愈,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喂小鸡,他一见二姑进来,便跑了上来,帮二姑拎篮子。二姑仔细瞧了瞧侄子,比去年冬天瘦多了,但个头长了一大截,一想到这侄子是个废人,二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落。
“二姑,谁欺负你了?”
安德海打心眼里和这位二姑亲,连忙追问。
“没,不是的,是我心里难过。”
安德海似乎明白了二站为何落泪,其实,割了以后自己暗地里也曾难过,尽管马上能进京,当太监,但毕竟身上少了点东西,而这缺少的是一个男子的“宝”,本不应该缺的。安德海已进人性发育时期,虽并未体验过云雨之惬意,但阉割前,有时夜
里睡觉也觉得有种渴望,浑身燥热,他想大概娶媳妇是件美事,要不然人们总说最美的是“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但现在既然已经割了,还想它干嘛。想到这里,安德海笑了一笑:
“二姑走了40多里地,也该渴了,饿了,快进屋歇一会儿,我去喊娘回来做饭。”
吃过午饭,安德海上山打柴去了。二姑瞅着侄子不在场,便向大哥、大嫂提出接侄子到马家庄过几天。
“这孩子的心是歪在进京上了,既然已经割了,由他去吧,也许能混出个人样来。”
二姑轻轻地叹息着,劝慰哥嫂二人。事已至此,安邦太夫妻也只能认命,又讲述了一番,自从儿子自阉,汤二掌柜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一亩地契也还了。二姑说道:
“老天爷安排这孩子这个命,咱们也拗不过。看来,这孩子也给家里挣了点回来,总算没白养他。我是在想,既然要进京当公公,咱们尽量给他铺一条通顺的路,我们庄的马二爷,在宫里当了50年的太监,现在老了,回来盖了房,置了地,享清福了。四年前,德海见过这位二爷,他们还有过往来,不如我把德海接过去,让二爷给他指指路。”
安邦太夫妻一想也是这个理,便同意让儿去到马家庄过几天。安德海一看爹娘虽口头不承认自己的自阉是对的,但行动上已经默认了,他心里非常高兴,便跟着二站到了马家庄。马家庄“盛产”太监,大大小小,前前后后有十来个太监,所以,对安德海并没有太多的议论。每天上午,安德海都去拜访马二爷。马二爷比四年前老多了,眼也花了,背也驼了,说话也变得口齿不清,喝起茶来,那茶水顺着嘴角直往下流。安德海心里暗自伤感,人老可怜呀,想当初,这二爷也体面过,风光过,听说他十年前刚一回家时,手头宽绰些,家里人来人往,称“二哥”的。称“二爷”的、称“二叔”的,络绎不断,现在是“门前冷落鞍马稀”,看来人不诱人,钱诱人。等我以后混出个人样来,这金银呀,谁都不给,自己要好好地享受一番,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二爷早,德海来看您来了。”
二爷摸着安德海的头,一阵赞叹:
“长高了,长大了,你比我强,你以后肯定会比我强。”
二爷陆陆续续给安德海讲述了有关进京人宫的一些事宜,交代他应该注意些什么,这爷俩一谈就是大半天。二爷已老态龙钟,行动迟缓,但有时还是忍不住给安德海做些示范动作,安德海倍受感动,发誓一定不辜负二爷的殷切期望,更重要的是不能枉为阉人,要阉得值得,让人们翘首以望,给爹娘争个脸面。
“孩子,这进京人宫,也不都一定混出个名堂来,我当年是被逼当公公,混成什么样都无所谓,而你不同,你是自阉的,乡邻乡间无人不晓你的心愿,你一定要混好,不然,你无脸回家,你的爹娘也没有光彩。”
二爷的这些肺腑之言正说到了安德海的心坎里去了,他觉得二爷真是自己的知心人,比爹娘见得多,见识也深多了。他为自己有这么一位知心的长辈而感到庆幸。安德海的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聆听二爷的教诲。
“我离开京城已有十年,一些老相识死的死,病的病,有的和我一样回家了,宫里呀,我也不认得几个人了,好在你三爷还在宫里,他现在是皇上身边的人,混得还算发达,等些日子,我请人捎话给他,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多照顾你一些。这宫里内务府每逢年前腊月里,便要添一批新公公,辞退一批老的,你要争取今年冬天就进京,年龄越小,越得到皇后娘娘的欢心,小的好驯服。”
安德海把二爷的话一一记下了。他离开马家庄的那天,二爷又托人给三爷写了封信,推荐安德海,安德海千谢万谢,他非常清楚是二爷扶了这一把,他才可能以后一路“绿灯”走下去。
回到了汤庄子,已是十月底,河里已结了冰,田里少有农人,人们纷纷躲在家里不出门,这年冬天来得早,也格外的寒冷。深秋冬末,树枝早已干枯,老榆树随风摇摆它那还没有落完的叶子,院子里的各种秧棵已挂满了白霜,枯草在墙角边被风吹得凄凄惨惨。安邦太一家人,今年过上了比以前都宽裕的日子儿子安德海向汤二掌柜“借”了20两银于,这日子好过多了。
安邦太买了一顶新棉帽,这新棉帽他足足想了好几年,今年终于想到了手。娘执意要给安德海添一条新棉裤,而安德海死活拦着不让娘买,说不定过一两个月,内务府便会来人把他带走,还浪费那钱做什么,于是,娘给弟弟安德洋做了件新棉袄,一家人勉勉强强过日子,隔三岔五也能吃上一顿炒鸡蛋。弟弟那高兴劲可就甭提了,在他的记忆中,除了大年三十和表舅王毅顺来那一次,他就没吃过炒鸡蛋,他知道如今的好日子是大哥挣来的,他与哥哥的手足之情一天浓似一天。上次,汤二掌柜归还了安家的一亩地,秋种时,安邦大可下了不少功夫,他从夏末就开始起早贪黑地拣大粪,将粪便与草秸放在一起拌成土家肥,他细细地犁_地,认真地选麦种,祈盼来年有个好收成。如今到了冬闲,家里的琐碎事情由安德海的母亲一人包揽了,当爹的便经常带着儿子逛集市。他们逛集市不买也不卖,为的是让儿子多见识见识,他在教儿子人情世故,以便进京后能应讨一些场面。这逛集市,安德海可真长了不少见识,集市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场面都能出现。一天,他们爷俩走到一家铺子前,这是个打铁铺子,炉火烧得正旺,两个汉子正抡起铁锤敲击刚出炉的一块铁,那铁经炉火一烧,鲜红鲜红的,两个汉子你一抢,我一锤,他们配合默契,一抬一落,煞是有趣,不一会儿功夫,那红铁便被打扁了,做成了一个门栓。安德海看呆了,站着不走,其中一个大汉走上来,冲着安家父子笑了笑,安德海还以为自己哪点不对劲呢,摸了摸头,又低头看了看衣角,好好的,没什么异样,那汉子笑了。
“小兄弟,看啥呀?想学艺?”
“不,不,我看你俩刚才你一抡,我一锤的,你们又没有喊号子,怎么就砸不乱呢?”
“哦,这不奇怪呀,我俩刚才打铁的时候,心里都在‘踩点子’,当然不会乱了。”
经大汉这么一点拨,安德海明白了,要想共同把一件事情做好,就必须心往一处想。
安邦太和儿子又信步留达,他们有点饿了,便买了几个烧饼,坐在一个摊子前喝粥。这粥是用猪骨头汤做原汁,加上花生米、芝麻、面筋、大葱、胡椒面等做成的,原汁原味,配料丰富,很好喝。安德海头都没抬,一咕碌喝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品味,一大碗粥全倒进了肚子。他眼巴眼望地看着空碗,爹看见儿子如此之馋,便把自己的那一碗倒了一大半给安德海,安德海心里过意不去,执意不要,可爹说他怕胡椒辣嗓子,不敢喝这么多。安德海明白这是爹的托辞罢了,但香喷喷的粥真诱人,他拒绝不了这香气,使低头喝粥。这大半碗粥他不像刚才那般猛喝了,他要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喝,好仔细地品品味,他喝了一口,在嘴里品一下,再喝第二口。
“哎哟,这个不是什么好吃的。”
安德海从嘴里掏出一根头发丝,在手里捻呀捻的。卖粥的连忙上来陪笑脸:
“大侄子可真是个细心人,连一根杂毛都不放过,眼里揉不
得灰,嘴里掺不得假,像你这样的有心人,将来必能成大事。”
安德海本来想发火,被摊主这几句一说,也就不好意思发作了。他咽了口唾沫,暗自佩服这摊主的会说话,他又悟出了一个道理:嘴甜一些不吃亏。
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安邦太父子决定动身回汤庄子,他们绕道而行,走到一条偏僻的街上。这街虽不在闹市区,但从房屋的格局看,这一带住的都是大户人家,一律的瓦房,门前挂灯笼,门旁卧石狮。街上很少有行人,只有几条狗窜来窜去。安邦太父子正紧赶慢赶地走着,突然被前面的一阵吵闹声吸引住了,他们走上前一看,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从他们的衣着装束上看,他们是书僮,其中一个说:
“我家老爷苦读诗书,满腹经伦,不贪女色,是个正人君子。”
另外一个反唇相讥:
“才不是呢,听人说,你家老爷娶了七房姨太太,还叫不贪女色。”
“七房太太算什么,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六妾的,他可从来不逛窑子;可你们老爷呢,姨太太倒不多,五个罢了,就是天天深夜不归,在外面偷鸡摸狗的。”
“不对,我们老爷是在做生意。”
“就是偷鸡摸狗,没干好事。”
两个小憧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差一点就动起手来。看到这景象,安德海又似乎明白了一条做人的原则:为主子效忠。
安德海走着想着,爹看着沉思中的儿子,就断定他一定收获不少。爷俩正要过一条小河,桥的对面走来一人,他们一看便知是位算命先生。安德海出生后,就有位算命先生预卜这将要出生的婴儿是阳刚之气不足,说是安家的宅子卧在棺材形地里,必定阴盛阳衰,当时安邦太不信,而今想起来,正中了那位算命先生的预言。儿子将要进京做太监,不如让这位先生给占一卦,看看儿子的前程如何。
“先生,劳你大驾,给我这儿子占一卦。”
算命先生和安家父子一道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这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唇红齿白,耳聪目明,是个富贵相。”
一番话说得安家父子乐开了花,安邦大伸手掏了几两碎银子递了过去。
“别忙,让我再细瞧瞧。”
他扳过安德海的右手,仔细看了半天,他的眉心皱了皱,安家父子似有所悟,安邦太忙追问:
“不好吗?”
“从这手纹来看,这公子有权、有势,但没有福,他要被一个人踩着,永远抬不起头来,这纹路显出他身上的阴气太重,而踩他的也是极阴之人,这双重阴气克得他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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