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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 第88节

“皇上,可曾见到丁巡抚参奏安德海的奏折?那边(西太后处)可曾知道此事?”
小皇上从袖筒里掏出丁宝桢的奏折,东太后一字一句仔细地读着,小皇上说:
“亲皇额娘暂时还不知道此事,儿子在杀小安子之前,不打算让她知道。否则,事情难以顺利进行。”
东太后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她也担心地说:
“小安子作恶为非,实在令人发指,不过,杀小安子谈何容易,万一那边知道了,她肯定阻拦,杀不成,反而我们都将处在被动之中。”
东太后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依现在西太后正在宠信安德海的情形看来,一旦西太后发现安德海处于危险之中,她会加以保护的。一旦她发号施令,把安德海放了,谁也说不进去话。
恭亲王见东太后有些犹豫,此时,他的决心反而大了起来。
“杀小安子”一则是自己多年来的希望,可恶的太监对铁帽子王爷实在是太不敬了。二来,他现在必须强硬起来,坚决支持皇侄,以完成他登基以来独立处理的第一件大事,以增强小皇上的自信心。
“臣启奏太后,小安子私自出京,有违祖制,罪在不赦,理应准丁宝桢之奏折,就地正法,以正朝纲。”
东太后也很想支持儿子完成重大事件,同时,她也认为恭亲王的话很有道理。只是她生怕事后西太后跟她闹起来,为了一个太监,而伤了两宫太后的感情,实在是划不来。于是她说:
“小安子私自出京,应当正法,但他是西太后的红人,如果由我下旨,日后她必然跟我闹个不休,所以,我不敢专主。”
恭亲王说道:
“尽管西太后十分宠信安德海,但论起祖制来,安德海是犯了杀头之罪的,就是西太后再有心护他,也不能违背祖制。至于日后西太后如有异议,臣可力持正论。”
有了奕诉这句话,东太后便再也没有什么顾虑。她见小皇上和恭亲王都下决心杀小安子,心里虽担心西太后撤起泼来,和他们闹个没完,但也很高兴。这几年来,在小安子的挑拨离间下,两宫大后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杀了小安子,当然一时间会引起西太后的不满,但只要今后多谦让西太后一些,东太后慈安相信,两宫太后僵持的局面一定会得到改变。
再说,文祥、李鸿藻、宝金等人接到恭亲王的通知,都纷纷到了军机处。他们几个都是奕折的同僚,平日里与奕诉的私交甚密,早年在辛酉政变中皆立下过汗马功劳。特别是李鸿藻,他是同治皇帝的老师,此人学识渊博,为人正直,深得王公大臣的好评,两宫太后也认为他教导小皇上有方。小皇上非常敬重这位师傅。
李师傅身兼数职,他除了要悉心教导小皇上外,每天还要到军机处去议事。平日里,他少言寡语,但一旦发言,往往就很有份量,所以,他在大臣们中的威望很高。
几位军机大臣已经在军机处等候两个多时辰了,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猜不透恭亲王如此急召他们究竟为何事。眼看天色已晚,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还不见恭亲王的身影,他们不禁又踮起脚跟向外张望。
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虫儿在草丛中低声地叫着,星星半明半昧,一颗颗悬挂在天空中,偶然有颗流星划过天空,一瞬即逝。文祥望着天空,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宝金、李鸿藻说:
“今晚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恭亲王何至于让我等在此久等。”
李鸿藻此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对宝金、文祥二位同僚说:
“这十几日来,皇上躁动不安,无心读书,常掩书逻思,一篇艰涩的文字,往日里不消一个时辰,他便能背会,可近日来极浅的几句,他竟三天读不成句。老朽担心会荒废他的学业,曾婉言相劝,可不见成效。”
“今日细细想来,其中一定有文章,难道说是小皇上有心事?”
李鸿藻的一席话,引起了宝金的注意,他忽然想起昨天上午听到的一个闻传。昨天上午,宝金迎面碰上了李莲英,李莲英正急急忙忙出宫,他向宝金请了个安,匆匆走了。李莲英走远后,隐隐约约听两个小太监说什么:
“李公公这几天可红了,安公公不在时,就数李公公了。”
“安公公几时回来?”
“听说两三个月即可回来。人家是奉旨钦差,采办龙袍,到了江南可威风着呢。”
两个小太监一唱一和,不禁引起了宝金的兴趣,更何况是谈什么安德海“采办龙袍”、“下江南”的事呢。他走近两步,两个小太监像见了鬼似的,忽地一下跑远了。
当时,宝金再没有追问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疑团重重。他禁不住说出了这件事。李鸿藻听罢,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能。
“不可能吧,所有的圣旨都是军机处拟定,若真的奉了什么旨,怎么我等不知道此事。再者,祖制不准宦官出京,小安子是何等精明之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文祥沉思了一会儿,说:
“即使是奉了旨,也是奉西太后的口谕,那就是违禁出宫。”
说到“违禁出宫”,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心里都明白太监违禁出宫的下场。正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小皇上及恭亲王到了。看着他们二人的严肃表情,三个军机大臣便知道急召他们进殿一定有事。
小皇上把丁宝桢参奏安德海的奏折递了过来,李鸿藻等人轻轻地读了起来:
“有安姓太监者,自称奉旨差遣……或系假冒差使,或系捏词私出,真伪不辨……”
几位军机大臣舒了一口气,他们谁也没说什么,但在心里都憋了一句:
“该死的奴才,竞如此胆大妄为。”
恭亲王首先开口了:
“小安子有违祖制,私自出京,其罪不可恕也。你们都谈谈看法。”
听到奕诉说这句话,三个人的心中都有了谱,看来恭亲王主张严惩安德海。奕诉见他们仍不发话,有些急了,便逐一指名发表见解。
“李大人,你认为此事应如何处理。”
李鸿藻平日最痛恨像条疯狗似乱叫的安德海,他掂了掂奕诉刚才所言的份量,便大胆地说:
“为臣之见应绳之以法。”
接着他痛陈了历朝历代宦官祸国殃民之罪恶,主张应杀一儆百,以绝太监横行霸道之风。文祥见李鸿藻的态度很明朗,便也放大了胆子,表示坚决拥护皇上的裁决,宝銮也没有什么疑议。
就这样,宫闱密计——“杀小安子”便出台了。奕诉令李鸿藻马上拟旨。小皇上眼巴巴地看着师傅,他相信李师傅会斟酌字句,写好这份圣旨的。约半个时辰,大家看到了密旨,大意是:
“军机大臣字寄直隶、山东、河南、江苏各省督抚暨槽运总督:钦奉密谕据丁宝桢奏:‘为太监自称奉旨差遣,招摇煽惑,真伪不辨。’据称本年七月初六以来运河通路有太平船二只,小船数只,驶人直隶、山东、河南、江苏境内,仪卫煊赫,自称钦差,实无勘合,形迹可疑。据查系安姓太监,私自出京,罪不可赦,着丁宝桢迅速派干员,于所属地方,将该太监查拿,毋庸审讯,即行就地正法,不准任其狡辩。如该太监闻风折回直隶或潜往河南、江苏等地,即着曾国藩等饬属一体严拿正法,毋庸再请旨,钦此!”
圣旨上说得十分明白“就地正法,毋庸审讯”,这都说明小皇上杀安德海的决心。加上这么一句是强调必须让小安子死在京外,不得押送回京,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小皇上看了一遍,铃上王玺,并要求再加上一句:
“倘有疏忽,惟该督抚是问。”
人们都能掂得出这句话的份量,小皇上已明确指示:非杀安德海不可!
小皇上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这毕竟是他当皇帝以来第一次处理重大事件。他急切地问:
“圣旨何时能到丁巡抚手中?”
奕诉估算了一下说:
“六百里加急廷寄,最早明天夜里子时可达济南。”
小皇上兴奋地拍了一下手:
“好,不过三四天,小安子的人头就落地了。”
几位大臣看着他们的小皇上,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第六章 大难临头济南伏法 五、太后震惊
李莲英打探到安德海出事后,西太后怒不可遏,她有回天之力吗?righ
密旨拟好了,恭亲王奕诉马上派心腹将密旨送出去。小皇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可他发现几位大臣似乎还有话要说,便询问起来:
“李师傅,有话尽管说。”
李鸿藻看了看文祥和宝金,他们俩用目光在鼓励着自己,似乎让他当代表,便不再犹豫。
“皇上,小安子这几年来专横跋扈,贪赃枉法,据悉他在宫外盖了个豪华的安宅,依老臣之见,既然责令丁大人稽查小安子并就地正法,就应该查抄小安子的府邸,以查到有力证据,公布于众。”
“说得好!”
恭亲王奕诉连声附和李师傅的建议。小皇上丝毫也没有犹豫,他马上命文祥通知荣禄,当晚就抄小安子的家。李鸿藻起拟谕旨,文祥带着圣旨到了荣禄的家。
荣禄其人,前面已经介绍过。早先他与西太后有过一段恋情,可心爱的兰儿偏偏进了宫,一步步坐到了太后的宝座上。起初,荣禄对西太后并没有什么奢望,一个是臣子,一个是太后,他们是没有可能做夫妻的。
可小安子的出现,改变了荣禄的思想。西太后二十七八岁守寡,她正值青春年少,深夜人静之时,难免有思春的情绪。体贴入微的小安子全看在眼里了,他千方百计排遣主子的难言之苦,练就了一套过硬的指功,算是给西太后填补了一些缺憾。但毕竟指功不能最大限度地满足西太后越来越强烈的要求,她有时急不可耐,辗转反侧,十分痛苦。
在这种情况下,安德海大胆地提出让侍卫总管荣禄秘密进宫侍奉西太后。西太后入宫后,始终都没能忘怀少女时代钟情的“荣大哥”,经小安子这么一提,她便心花怒放起来。
荣禄虽已妻妾成群、儿女成行,但他心底深处也只爱兰儿一人,平日里他装作没事儿似的,对妻体贴备至,对妾娇惯无比,可无人处,他常常暗自感伤。每次进大殿,他跪在地下向自己年轻时候挚爱的女人磕头,而那个女人一丝笑容也没有,坦然地接受他的行礼,冷冰冰地说一句:
“免礼平身!”
荣禄每次退朝回到家里,他的心里都非常难过,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若兰儿不是太后,不是当今天子的亲娘,哪怕她嫁过人,如今守寡了,荣禄非娶她不可。嫁过人又不是什么过错,只要爱她,是不在乎这些事的。
可是不能,天下没有太后改嫁臣子的先例,就是早年顺治帝的生母庄妃改嫁多尔衮,那多尔衮还是顺治皇帝的亲叔叔。皇嫂下嫁皇叔,不知招来多少人的非议,更何况自己不是皇叔,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臣子呢。
荣禄没敢奢望自己有一天会得到西太后,是安德海给了他这一艳福。
安德海找到了荣禄,告诉他马上秘密进宫,荣禄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到了西太后的寝宫,谁知等待他的竟是美人甜梦。压抑多年的情欲一下子崩裂了,他与“兰儿”——西太后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从此以后,小安子每隔一两天,便秘密带荣禄进宫。那些日子里,荣禄似升到了仙境里,他十分感激安德海。
可好景不长,不久,东太后可能有所风闻,安德海再也不敢来找荣禄了。荣禄十分苦恼,本来,对西太后的渴望只是一种心理要求,压抑了很多年,只是梦中“私会”兰儿,实际生活中,他是臣子,她是太后。荣禄早已断了重新拥有“兰儿”爱恋的念头,可小安子偏偏又挑起了他的欲望。这些日子以来,心理上的渴望变成了生理上的渴望,似乎一日不见西太后,不和她亲切一番,心里就空落落的。
左想右盼,也不见该死的小安子来,荣禄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只好主动去找安德海。此时,安德海也怕主子的风流韵事被人发现,所以很少再来约荣禄了。今天,荣禄终于沉不住气,主动来找自己了,安德海非摆摆架子不可。
“安公公请留步。”
荣禄追了上来,安德海一见荣禄那份神情,便知道他有所要求。安德海双眼笑眯眯的:
“荣大人,有事吗?奴才还要回宫呢。”
荣禄心中不由得生火,什么“有事吗”,你个小安子不是明知故问吗?没事儿谁来找你这个阔人。但此时他不能发火,因为他正有求于安德海。
“安公公,太后这几日安好吗?”
荣禄怎么好意思直接提出想私会西太后,再温鸳鸯梦?安德海心里明白得很,只是故意装糊涂:
“荣大人如此关心主子,可见荣大人的忠心也。主子很好,吃得下,睡得着。”
安德海转身便走。这可急坏了荣禄,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这根“稻草绳”,可千万不能让它再脱手了:
“安公公,荣某想亲自向太后问安。”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荣大人怎么不早说呢?”
安德海那神情简直令荣禄作呕,那副不男不女的面孔,那又尖又细的噪音都让荣禄看着、听着不舒服。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荣禄此时可千万不能发火。
“烦劳安公公带荣某一去,日后定当感谢安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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