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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帝 第53节

小无忌神情紧张,连说:
“不,我不……”
小女娃却说:
“我要!我要……”
长孙晟与夫人相顾摇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高士廉却开了腔:
“就是为了小娃娃刚才手里的那一颗猫儿眼吗?”
他刚才随长孙晟一进大门,首先看到的便是那小女娃手中的猫儿眼。
“是猫儿眼。”长孙晟道。
“是祖传之宝吗?”高士廉问。
“不。”长孙晟摇摇头:“是今日大射中我赢来的彩物。听说今天所有的彩物都是从虞庆则家中没收的,所以,这猫儿眼的原主也可以说是虞庆则……”
“此事叫人好生纳闷,”长孙夫人忽然插嘴:“这颗猫儿眼与我家的那颗竟然一模一样,你一拿回来,我一下子看呆了……当年父亲让我把玩的那颗便是这样子。父亲曾说,我家本来有两颗,祖父蒙难的那天,财产全部没公,收归国库,连房屋也勒令改为庄严寺。其时父亲他才七岁,一个多月后,他跑到寺中捉迷藏,无意中拣回了一颗猫儿眼。二十年后,他拿了出来,让我把玩,可过些日子父亲又把它收了起来,道是此物乃祖父唯一的遗产,丢了对不起祖父……”
长孙晟轻轻地掰开无忌的小手,取出了猫儿眼,仔细端详了一阵,幽幽说道:
“当年我同虞庆则出使突厥,沙钵略可汗赠送给虞庆则的便是这颗猫儿眼,那可汗还说这宝贝本是北齐朝廷送去的贡品。”
高氏颇为感动地说:
“如此看来,这一颗乃是祖父被抄家时收入北齐国库的那一颗了!”
长孙晟感叹地道:
“看来不差。那时北朝分裂成周、齐两国,争相讨好北方的突厥人。齐帝将这猫儿眼进贡给突厥,周帝则派我送千金公主给可汗为妻,此等事情在当时实在不足为奇。奇的倒是这猫儿眼的经历:由你家没入齐宫国库,又由齐帝献给突厥汗庭,再由沙钵略可汗送给虞庆则,复又由虞家再转入夫人手中,如此绕了一大圈,终于物归原主,实是叫人拍案称奇!”
说到这里,长孙晟便把猫儿眼放进了早已依偎怀中的小女儿手中。
小无忌的反应极快,一伸手又把那猫儿眼抢去了,那女娃娃强烈抗议道:
“我要!我要……”
这时,高士廉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那女娃娃的掌心,微笑道:
“给你!”
女娃娃的泪眼立时变成了笑眼!
长孙晟夫妇一时却呆了:
——在女娃娃掌心闪烁的分明又是一颗猫儿眼!而且同原先的那一颗一模一样,一点不差!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士廉站了起来,长揖道:
“夜深了,我告辞了!”
长孙晟夫妇又是一怔:此人把价值连城的猫儿眼随意放在这里,没任何交代,便这么走了?长孙晟连忙从女儿手中取过猫儿眼,同时说道:
“且慢,这猫儿眼……”
“这猫儿眼算是我给小娃娃的见面礼。”高土廉摇手道。
“那怎么成?”高氏急道。
高士廉微微一笑道:
“那又怎么不成?这一颗才真正是你从小把玩过的猫儿眼,今日也算是物归原主,来龙去脉,明日再谈吧!”
高士廉又是一揖,再次告退,长孙晟只好送客出门。
长孙晟送客回来说:
“他声称是你的弟弟,你历来都说是独生女,无兄无弟……如今此人又将价值连城的猫儿眼放在咱家,那是为了什么?是想钓那一部非同小可的兵书吗?”
“什么非同小可的兵书?”
长孙夫人莫名奇妙。于是,长孙晟便将他两人今晚到大兴善寺,向僧灿和尚索取兵书的经过细述了一遍,最后又品评道:
“我看此人若非胆大妄为的骗子,便是一个极精明的人……你父亲当年在外头不会有私生子吧?”
长孙夫人摇摇头说:
“那是决计不会!不过,父亲当年被周武帝俘获之后,杳无音讯,家里都以为是以身殉国,母亲伤心成疾,含恨而逝……莫非他老人家还健在?甚至早已另建新家……唉!这颗猫儿眼确实是我家之物,从此人身上莫非可望查出父亲被俘后的线索?”
长孙晟夫妇各抱一个孩子转入寝室。孩子们很快就安然入睡。长孙晟夫妇则围绕高士廉及猫儿眼的事编排了无数可能发生的故事,然后又一一将它们推翻。
突然,女娃娃梦呓起来:
“不……不……别抢我的宝贝……”
接着,便大哭起来,神态极其伤心,这情形是历来没有的。
几案上两颗猫儿眼在烛下闪闪发光,活似小孩的一双眼睛,试图窥探人间的奥秘。
女娃娃仍是哭个不停,夫人起身从几案上拿了一颗猫儿眼放在女儿掌心中,呵护道:
“乖乖别哭,宝贝就在你的手中,别哭……”
这一手果然很灵,娃儿不哭了。
第二天高士廉来得甚早,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珠可以看出昨晚他也没有睡好。
长孙晟夫妇仍在客厅接待他,期待他能说明身世的来龙去脉。
高士廉默默地喝着茶,泪水终于从腮边缓缓滚落,他以哽咽的声调说道:
“父亲被俘之后,自以为必死无疑;但周武帝念咱世代忠良,不忍相害,授父亲开府仪同三司,又嫁之以宗室之女,第三年便有了我。同时周武帝又为父亲更名高劢,其时齐国行将灭亡,国家都完了,还在乎一个人的名字,父亲只好听而任之。不久,周武帝归了天,大丞相杨坚独揽大权,便以高劢名义派父亲出任光州刺史。至此,父亲才得方便派人到齐国寻找先母及姊姊的下落。可是连去三拨人马,都是杳无音讯。直到小弟十八岁的那年,有一天夜半,父亲把我叫醒过来,要我去办两件大事:一是查清先母及姊姊的下落,二是追索那部兵家秘笈。
“小弟在邺城呆了整整三年时光,天幸不违父命,不仅弄清了先母及姊姊的去向,还查明了兵书的下落。于是便回到光州向父亲禀明情况。父亲听了大为兴奋,当即拟了奏章,请求当今皇上准他赴京省亲,奏章由快马连夜送发。那时父亲亲耳听到快马离城的急骤蹄声,真是心花怒放,告诉我:‘不久,你们姊弟便可相会,见面时可不许哭鼻子,哈哈哈……’父亲只笑了三声,便即哽住,他摇了摇头,说:‘不好!快去把使马追回!’
“我追回了使马,父亲才对我说:‘看来你们姊弟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为好。你的姊夫长孙晟屡建大功,可是功高不赏,足见当今皇上对长孙氏的忌惮。那是什么缘故?因为长孙氏是北魏皇族。历代王朝最猜忌的便是先朝残余势力死灰复燃,倘若你们姊弟一相认,这一门亲戚连系魏、齐、周三大皇族的事便会轰动京师,那会引出什么结果?一家皇族已被猜忌如此,三大皇族连成一气,更是不堪设想!’于是,父亲决意不与姊姊相认……”
“父亲他……他现在何处”高氏哽咽道。
“要父亲不见姊姊其实是办不到的事。不久,父亲便上疏辞去光州刺史之职,然后便来京都定居,不知姊姊可曾留意,近年来常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僧人在骠骑府门外徘徊……”高士廉道。
“他……他就是……”高氏激动万分地说。
“他,自然便是父亲了。只是姊姊很少出门,父亲只见过你三次,但每见一次回家,他总要说个把月……只是每见一次,他……他身体便衰弱一次,终于一病不起……”高士廉道。
高氏热泪盈眶,心悬意慌道:
“他……他现今如何?”
“……在他弥留之际,我曾多次请求父亲让姊姊你去看他,可他痴痴地想了许久,总是摇摇头,接着便不断地流泪……”
高氏已然泣不成声,疑惧万分道:
“他……他……他?”
“父亲最后说:‘我咽气之后,齐国、周国王族之事便不会累及你的姊姊。’于是,从怀中取出那颗猫儿眼,又说道:‘以此为凭,你们姊弟便可相认!’说毕便与世长辞……”
高夫人泪如泉涌,高士廉恸哭出声,长孙晟也泪眼模糊,伤感不已。
五陵原的东南隅,于径渭交汇之处立一新墓。墓门朝东,居高临下,顺着渭河的流向,似欲展望渭河、黄河滚滚东流的洪流。
墓碑上书曰:
“故齐清河王、周开府仪同三司、大隋上开府高劢敬德公佳域”
去墓不远,有一老农正在弯腰挥锄,翻耕一块菜地。以其饱经沧桑的神态及娴熟的操作,一看便知他是最道地、最朴质的乡农。
一个华衣公子上前问讯:
“老丈,附近可有一个名唤文中子的高人,他住在何方?”
“你找他作甚?”那老农住锄问道。
“那文中子实非等闲人物,他有一卷手书流行京都,晚生拜读之后,受益不浅;但尚有几处难以索解,特来求师解惑。”
“公子贵姓?”老农问。
“晚生李百药。”
“能稍等片刻吗?”老农不待答话,又继续挥锄整理菜畦。
那李百药好生不耐,心想文中子在哪里,你只需告诉我一声就行,何必让我一旁等待?看来这老汉非呆即怪,遇上他算是倒霉!
不一会,又来了一个华衣公子,稍为踌躇,便即冲着老农问道:
“老丈何不歇歇?你家儿子作何营生,怎可让你上了年纪的人这般操劳?”
“孩儿在家温习功课。”
老农住锄,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慢条斯理答道。
“老父操劳于野,几辈清闲在家……”李百药大笑而后转过身来,忽见新来的华衣公子不觉一愣,问讯道:“薛兄,原来是你,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那姓薛的公子则道:
“李兄弟,你刚才的话应说——老父操劳于野,几辈攻读在家。攻读不见得就比种地清闲,有何可笑之处?”
“这……”李百药神情一肃:“倒是小弟失言了!不过父作儿读,小弟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父作儿读,我家已经持续七世,也算是家风了。”老农说道。
“这时又有一个白衣少年立于田头,正欲搭腔,却见那老农放下锄头到河边洗手去了。三个少年转至墓前,等候老农归来。
李百药忽又哈哈大笑,手指墓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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