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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笔记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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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夏天,关于政权最高层中贪污受贿的问题成了重要的话题,成了某些报纸连篇累牍地不断报道的共同内容。鲁茨科伊准备了“11箱”的揭发材料作为凭据,可这些材料原来却是毫无根据的。他在一包关于地方舞弊行为的材料(有关这些舞弊行为,检察院和政权执行机构早已知道,并据此进行过积极的侦察)里,又给政府成员加进一大堆伪造证件。

贪污受贿与后来发生的动乱之间是否有联系?政治与犯罪活动之间是否有联系?而一般所说的俄罗斯黑手党又是怎么回事?

同鲍里斯·比尔施泰因象征性的会见迫使我想了很多。当然,后来我了解到他的许多情况,就像了解到丑名远扬的康采恩“西阿比科”一样。开始,我认为这个不太愉快的结识是偶然的,至少我在努力驱赶自己的坏念头。但后来,这些“坏念头”终究占了上风。

没有富裕的人民,就没有富裕的国家。没有物质的所有权,就没有真正的人的独立性。

但是,金钱、巨额的金钱(不过这是相对而言)对人来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永远都是一种诱惑,一种道德的考验和一种罪孽的诱惑,而且对此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想在俄罗斯产生钱文化,还得再等几年。我们的社会、我们的人民对接受市场现象,对接受发财的商人和金融寡头还毫无准备。故时而咒骂他们。时而又向他们敞开所有的大门。

是大量的经济原因造成了几十亿“黑”钞、倒美元、私运原料出境、逃税等现象的出现。只有在人正常的道德见鬼去的地方,才产生黑手党。在那里开始收买人。产生了一个简单而合乎逻辑的想法:为什么总想逃避法律?应当将法律彻底抛开!那就得收买执法人。

一切都是相互联系的。通货膨胀的经济,迫使我们的商业寻找货币离奇快速流通的条件,拒绝长期投资,大批地逃税。结果,文明的商业总是步入困境。确切些说,很难查出守法商业和不法商业之间的界线。任何商业在一定的条件下都可能会变成违法的。这是最可怕的。

鲍里斯·比尔施泰因这个金融寡头在我面前的出现,仿佛真实地名副其实地说明这个问题的尖锐性。要越过这条警戒线,在我们的、俄罗斯的情况下根本用不着从事贩卖淫书的商业活动及出售麻醉药或者私卖劣质商品。干嘛要干这些小事?最简单的办法是让国家官员一个个接受监督。

我们逐渐开始弄清一件事情:怎样收买或者企图收买谁。下一步怎么办?在议会,报界和法庭监督下的坚强而果断的政府是限制营私舞弊的唯一机构。而议会的无限权利(哈斯布拉托夫和鲁茨科伊企图通过和平或战争手段来取得)、“联邦的假主体”少数团体企图强加于的地区不受监督,这一切则是黑手党的最好土壤和营养环境。收买具有监督分配职能的代表,收买地方官员总是比较容易、简单和有利的。从营私舞弊这方面看,还有一个叛乱的内幕,那是一个恶毒阴险的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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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4月全民公决结果的高兴和对终于可以开始立宪过程的过早高兴,开始烟消云散。无论我对鲁茨科伊这个政治家的态度如何,他的“ll箱”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我感到,在我的背后正在发生某种不大对劲的事。就是这个“不大对劲的事”可以在社会面前平静地宣布如此来之不易的政治结果贬值。

安全理事会跨部门委员会,在著名律师安德烈·马卡罗夫的领导下,开始了同犯罪行为和贪污受贿的斗争。我期望安全部的主力马上就投入这一侦察。我毫不怀疑可靠的巴兰尼科夫会在查清复杂的贿赂、伪造证件和黑手党组织及其他案件中给予委员会以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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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贪污受贿斗争委员会的一次会议上,委员会的一些成员(其中包括安德烈·马卡罗夫和俄罗斯联邦总统办公厅监察局局长阿列克谢。伊椰申科)都表示赞成试图吸收居住在加拿大的但在俄罗斯家喻户晓的年轻商人穗米特里·雅库鲍夫斯基作为政权最高层中贪污受贿一案的证人。

我是在了解下列阴谋活动中第一次听到雅库鲍夫斯基这个人的。

这是1992年秋天的事。尤里·斯科科夫激动地和亚历山大·科尔扎科夫一起来到我的力、公室。尤里·斯科科夫平时很少这样,他是一个很稳重的人,我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斯科科夫给我带来了一份文件草案,上面有许多国家最高领导人——舒梅科、巴兰尼科夫、叶林、国防部第一副部长科科申、普里马科夫、斯捷潘科夫的亲笔签署:“同意盖达尔的意见”,实际上文件当时业已发出。这项决定的实质如下:在政府班子中设立了一个新的职位——强力讥构中的政府协调入,他的全权很大,他置身于各个要害大部之上并对之进行监督,只向总理汇报工作。在斯科科夫给我带来的文件中,有一个29岁的年轻人被任命到这个神奇的主要职位,他在半年前就升成了大尉。他叫德米特里·雅库鲍夫斯基。

我自然给盖达尔拨通了电话,严厉地、不太客气地同他谈了一会儿。事情弄清楚了,他是被人卷入歧途的。人们绘他介绍这些文件时说,这个问题同总统商量过,说叶利钦完全了解这个职务的概念和候选人本人。我当时恍然大悟,我们碰上了最大的欺诈行为,我请盖达尔立即撤回所有文件,然后同舒梅科和各大部长们取得联系。查清这一事件然后报告我。

3天之后,我接到通知,一切都已办妥。受惊的雅库鲍夫斯基已经离开俄罗斯边境。也许是飞往加拿大,也许是飞往瑞士去了。

差不多又过了半年,报界重新出现了他的名字。各家报纸都开始揭露雅库鲍夫斯基这个人。他开始出卖自己的旧友和保护者,他提供的第一批文件也开始公布于众。很显然,我们大家很快成了这一最大丑闻的证人,究竟是些什么人在这一闹剧中扮演了各种角色。

不幸在于,这些人物有好有坏。其中有些人我对其正派早已失去了任何信任;而另一些人我对其忠诚与正直则毫不怀疑。我同他们会晤,向他们微笑,我们一起讨论对俄罗斯真正重要的问题,决定某些事情,想出某种主意。然而他们一离开我,处理完国事后,便开始做自己的事。

我曾对自己说过,而且在同贪污受贿斗争委员会的会议上,我也非常明确地表达了这个想法:我不在乎别人赞成或者反对叶利钦,他是“亲己派”还是“异己分子”。但是,如果他不正派,如果他滥用自己的职权,他就应当辞职,让法庭去决定他以后的命运。

伊柳申科和马卡罗夫飞往瑞士,一段时间后带回了文件。从向我提交的证件、帐目和一大堆其他材料中绝对清楚地看到,俄罗斯安全部长、陆军大将、我最亲近和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我一直很喜欢的维克托·巴兰尼科夫,已被轻而易举地可耻地收买了。

起初,我还依然决定:不必匆忙做结论,文件也可能是伪造的,因为这种事情是完全可能的。安全部长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所以有许多人想损害他的名誉。我不想相信坏事,然而还是摊上了。

……鲍里斯。比尔施泰因领导西方一家“西阿比科”公司,邀请维克托·巴兰尼科夫的妻子和俄罗斯内务部副部长杜纳耶夫的妻子去瑞士3天。她们在那里整公斤整公斤地大兜大兜地买东西,抢购香水、毛皮大衣、手表等等。总共金额达30多万美元。这两位妻子运回莫斯科20件行李,公司光行李超重费就讨了2000美元,比到瑞士的一张机票贵出了3倍。

我想,就连百万富翁的娇妻也不敢想像:天花这么多钱。

我该怎么办?怎么去向维克托·帕夫洛维奇说这件事?我的第一个念头是:男子汉竟成了某种居心区测的阴谋的牺牲品,他派妻子去那里休息3天,结果在那里遇到了倾盆的美元大雨,她被压垮了。显然,现在无论如何必须撤除他的职务。现在操纵巴兰尼科夫很容易,同样也容易恫吓他。

怎么对他说这件事?在动身去瓦尔代休假前,我同总理会谈过。维克托·切尔诺梅尔金也和我一样,开始不相信这是可能的。他只是挥挥手:“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您怎么了,咱门都了解维克托。帕夫洛维奇,不会是这样。”当我句他更详细地叙述一切时,他的脸色阴云密布。我们决定照下列方案去做:

第一,我立即签署免去杜纳耶夫内务部第一副部长职务的命令。维克托·叶林早就同自己的副手合不来了,并且多次在我面前提出这个问题。但是巴兰尼科夫坚持要我们把杜纳耶夫留在这个职位上。我请叶林稍微忍耐一下。现在清楚了,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当时是对的。

第二,我们商定,等我度假回来,立即同巴兰尼科夫谈话。请他解释业已真相大白的事实。他的妻子被邀请到瑞士毕竟不是出于她的服睛长得漂亮,也就是说,有过某些请求,某些微不足道的、也许是重要的差事。我要建议他在我们谈话之后就辞职,他不能再当部长。

当然杜纳耶夫的辞职,对他来说是一个严重的打击和警告。巴兰尼科夫很快就会意识到,不久他也会遇到麻烦。我想像他在这之后不会采取某种激烈的或危险的举动。尽管安全部依然是那么强大,它昔日的名称——克格勃至今仍不是无缘无故地让人不寒面粟,我还是不相信这个阴谋。

我去休假了,虽说有孙子、女儿和妻子在身边,他们都尽可能地照顾我,使我忘却莫斯科的事情,但在那里我时时刻刻都在回想着巴兰尼科夫的事情。这件绝对愚蠢的事情,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现解的。

巴兰尼科夫很快听到了最初的传闻,他想同我联系。我请求不要给我接通他。大约一周后,发布了免去杜纳耶夫内务部第一副部长职务的命令。报界有些惊慌地试图在某种程度上解释这个撤职原因:杜纳耶夫是一个位置坐得相当稳固的人物,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他退休了,然而报纸说不出任何清楚的原因。第二天,机要通信直接送给我厚厚的一包函件,是巴兰尼科夫寄来的,信封上写着:“亲自转交”。我明白,维克托·帕夫洛维奇开始了拯救自己的行动。

函件是早晨带来的,但快到晚上了我还是不敢去打开它。我拿起来,又放下,然后出去散步,洗澡,看电影,回到家里,坐在办公室,再次拿起那包函件,又把它放下。拖延当然是愚蠢的,但心情是如此的忧愁和痛苦……

我终于打开了函件,并读完了它。巴兰尼科夫写道,有人企图损害他的名誉。还说他非常了解那帮提供反对他的某些情报的人,他们是克格勃过去的间谍,其中之一(雅库鲍夫斯基)现在是安全部的间谍。为了其他国家的情报机关的利益,他们完全可能干方百计地败坏俄罗斯的安全部长的名声。何况他们还是一些同性恋者,自然不能相信他们的情报。说这是一个有预谋的行动,是对国家安全的一个打击。

鉴于我已经谈过的原因,我不得不提前结束自己的休假,我是星期日返回的。巴兰尼科夫没有再想同我见面。他在等待我的反映。在星期二召开的安全委员会的会议上,我见到了他,会上讨论了阿富汗一塔吉克边境上的悲剧问题。一帮阿富汗极端分子武装匪徒进犯了我们的一个哨所,对这种大型的挑衅活动,边防军竟然没有准备,致使许多战士牺牲。应立即从这个沉痛的事件中吸取教训,从而加强布署阿富汗边境上的武装部队。

边防部队从很早就归从前的克格勃、现在的安全部管理。边防部队有自己的司令,他同时是安全部副部长。因此,巴兰尼科夫要对边境悲剧中调查出来的重大失误负责。在安全委员会成员们的报告和发言之后,通过一项决定,解除什利亚赫京边防军司令的职务,因工作中暴露出的缺点,绘巴兰尼科夫以警告处分。

安全委员会的部分成员了解巴兰尼科夫的情况,他们紧张地等待着,我今天是否提出与贪污受贿斗争委员会提交的材料问题,这是最合适时候,但我还是决定,没有必要:第一,容易把两件事搞混;第二,我自己应当先见见巴兰尼科夫,看他将向大家讲些什么,又会对我说些什么。他曾直接而不是拐弯抹角地向我发过誓表示忠诚。这次他还有什么话说?

安全委员会的会议暂时还在进行,会议一结束,巴兰尼科夫就立即请求安排我们见面的时间,他当时竭力不正视我。这是一个不祥之兆。

在第二天的活动日程安排中,给巴兰尼科夫安排在11时。在他到来之前,我先请来了司法部长卡尔梅科夫,同贪污受贿斗争委员会的材料是他直接整理的。

我想从他那里听到一点:巴兰尼科夫是否哪怕还有唯一的一次机会?也许有必要再次核实文件的真实性,也许某些事实被歪曲了……然而卡尔梅科夫没有说一句慰藉的话。他通知说,所有研究过的材料,使他作出唯一的结论:这是百分之百的贪脏受贿。

我让卡尔梅科夫离开。几分钟后,巴兰尼科夫来到我的办公室。他当时脸色苍白,我们互致了问候,请他坐下。随即开始了这次艰难的谈话。我问,他的妻子是真的用瑞士公司的钱出的国吗?是同杜纳耶夫的妻子一起3天就挥霍了几十万美元吗?他低头说道:“是的。”

这就是谈话的全部内容。

其余的谈话就没有必要再转述了。巴兰尼科夫表示认错,然后说今后再不犯类似的错误,说他过去一直只信任我,而且我也不止一次地确信这点。他说不能根据某些同性恋者提供的事实,就毁掉他的命运,我已经几乎听不进他的话了。我不知怎么心里一直在想,这就是我同曾经信赖过的人的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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